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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你身邊的人,我身邊知道我們這段的人會怎麼想我呢?就當我是祈求你好了,給我留一點最後的尊嚴。”

“那昨天算是什麼?”

“我做錯了。”

他聽得要發笑,心裡卻發冷,下一秒卻攥住她的手腕:“我們明天就回北京去民政局領證。這樣可以嗎?”

“你有病啊?!”鐘黎驚駭地望著他,好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容淩卻是笑了,目光裡帶著一種諷刺:“你不願意。我出局了,是嗎?”

他想到了徐靳,想到了沈斯時。

前者隻是心裡曾經的一根刺,但因為關係太近互相太了解,他能容忍,畢竟人生在世總不可能那麼圓滿,後者令他如鯁在喉。

他不能去細想她和另一個人的點點滴滴。

“我們真的不合適。”半晌,鐘黎搖著頭往外走,隻想擺脫這一切,可他如影隨形,不知不覺就把她逼到了角落裡。

她隻能被迫後退,縮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輕顫:“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容先生,您這樣的人,我這樣的人,我不配……請您高抬貴手。”

她寧願這樣貶損自己,也要他知難而退。

一切好似被施了魔法。

不遠處的沙發裡,容淩垂眸靜坐。

他很久都沒說話。

依稀記得當年在一起時,他每次出差歸來時,她都會提前等在院門口,翹首以盼。

隻要一看到他,她就會像隻小考拉似的衝上來,撲入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那時,他是她的信仰,她無條件地崇拜他、愛慕著他。

如今她把他丟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過去。

那他到底算什麼?都是借口,無非是她不再需要他,他不再是她的第一選擇和唯一選擇。

不過,這些話聰明的他不會開口問,不管得到怎樣的答案,他都不願意去聽。

鐘黎已經失去跟他爭吵的耐心和能力,也不想鬨得太難看:“你隻是覺得沒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覺得我是你完美人生裡的缺憾。可真的得到了,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一個家世遠遠比不上你的老婆,毫無人脈,在你們那些習以為常的社交場上怎麼都融入不了的人?”

“那真是你想要的妻子嗎?不會的,你那時候隻會覺得我什麼都不好,難保不會覺得我是你的恥辱。”就算嘴裡不那麼說,日積月累中種種矛盾都會顯露。

他沒有立刻說什麼來反駁她,隻是略沉%e5%90%9f著。

鐘黎說:“你走吧。”

容淩卻道:“你讓我想想。”

門關上的那一刻,鐘黎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也不想把這些難堪的話說得這麼清晰明白,可不這樣,以後隻會更加難堪。

鐘黎以為容淩不會再找她了,誰知翌日他就邀她在附近的茶室喝茶。

窗台上擱著一盆吊蘭,枝葉繁盛,日光斜照下來時翠瑩瑩的,葉片清晰的影子一片片在桌上晃動搖曳,毒辣的日頭也沒那麼討厭了。

茶都涼了,鐘黎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還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我想了一晚。”他斂著眸,聲音很低,“我想跟你結婚,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鐘黎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你想清楚了?”

容淩苦笑一聲,多少有幾分自嘲:“你覺得我過得很好嗎?你不知道,我其實很討厭跟那幫老頭子勾心鬥角的,但我沒有辦法,再討厭我也要去加入、要經營,我才有資格不處處受製於彆人。不然,你出身再好人家也就是表麵上恭維你,背地裡照樣笑話你不拿你當一回事。就像你工作一樣,你不也得天天跟院所裡那幫老頭子虛與委蛇嗎?要得到什麼,就必然要去忍受一些你討厭的東西。這四年,我天天戴著麵具,過得像機器一樣,日子真是難熬。”

“你這話聽著像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鐘黎沒法兒評價。

容淩淺淺一笑,莞爾道:“那就算是吧。”

手邊的茶快涼了,他為她親添一杯:“這是手工的烏龍茶,老板珍藏,你嘗嘗,喜歡我讓他給你捎點兒。”

“我不大會品茶。”

“可以學。你這麼聰明,沒有學不會的。”

鐘黎覺得他意有所指,似乎是在指代昨晚的事情,她剛要生氣,又聽他話鋒一轉,難得溫柔地說:“不會也沒事,我不介意我老婆不會這些的。”

又說,“我保證不會有人瞧不起你的。如果你覺得待在這邊不舒服,實在沒辦法融入的話,我們就回南京去定居。那邊是我舅舅的地兒,雖然他現在不在那邊任職了,還有謝平他爸,沒人敢說三道四的。我姥姥和姥爺都很好相處的,他們會喜歡你的。”

他那麼眼高於頂的人,不屑於解釋多說的人,這會兒這麼長篇大論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鐘黎鼻尖泛酸,彆過頭。

怕自己經受不住這種誘惑。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他抓過她的手,緊緊握住,“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不能再失去。”

可我不想讓你承受這種風險,也不想讓你被人指指點點。

鐘黎又想起顧允章的話,真切地覺得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未來。

“我想想。”她抓起手機就飛快離開了。

——怕自己多留一秒都會反悔。

鐘黎是翌日接到沈斯時的電話的,語調特彆輕快,問她是不是在Q縣。

鐘黎都驚訝了,問他怎麼知道的。

沈斯時笑著說他看到了呀。

原來他這幾天來這邊拍一部戲,早兩天就來了,隻是在劇組封閉拍攝,沒辦法溜出來看她。好在這日拍攝告一段落,他終於可以來找她。

電話掛了的同時,門就被人拍響。

鐘黎打開門,沈斯時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在門口。

雙手插袋,悠然自得。

他還戴了副大墨鏡,笑嘻嘻摘下來,還衝她擺了個po:“是不是又帥氣了?”

“進來吧。”鐘黎哭笑不得,去給他倒了茶。

沈斯時倒不像某人那麼講究,接過來就喝起來。

“你小心燙嘴。”

她都來不及說完這話,他已經一副被燙到的樣子,手忙腳亂地將茶杯擱下。

鐘黎知道這樣不好,但還是很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可連日來籠罩在頭頂的糾結陰霾,也莫名散去了一些。

“我這次過來,其實還有一件事兒想跟你說。”沈斯時忽然鄭重地說。

“嗯,你說。”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她,眼神特認真:“我在五環那邊買了新房子了。黎黎,我們複合重新開始吧?”

鐘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臉上的笑容也收了。

沈斯時不免忐忑起來,但仍是執拗地望著她。

鐘黎忽然就有些頭疼:“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們不合適。”

“我不想分。”他喪氣地垂下頭,“我們處得挺好的,為什麼要分啊?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承認我之前做的不對,但我已經改了。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很弱勢,像無家可歸的小狗。

又是那樣一張英俊惹眼的臉,實在很難讓人狠下心腸。

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很難心狠決絕,鐘黎也是。▃思▃兔▃網▃

沈斯時實在長得太好看,加之還有過去種種,她多少是欠著他的,不能將話說得太難聽:“可以做朋友。”

他抿著唇沒吭聲,是無聲的抗議。

可後來時間晚了,經紀人連著來了三個電話,他不得不走。

鐘黎卻是鬆了口氣,一直將他送到院門口,叮囑他路上小心,像囑咐一個小孩子。

他也看出來了,很不開心地說,他比她還大三歲呢。

他總感覺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是很在意,永遠那麼淡然。可這讓他挺不得勁的,他心裡其實也感覺出來了,他根本就沒辦法牽動她的情緒。

雨下得大了,遠處泛起的水汽如彌漫著灰色的煙霧,她遞給他傘,叮囑一句不要總是跟人吵架,得饒人處且饒人,彆老得罪人。

他接過傘,悻悻地走入雨中。

很快,高大的影子在大雨中模糊成一個小點。

鐘黎搖了搖頭,準備回了。

轉身的那一刻腳步停在那裡。

容淩站在昏暗的陰影裡,那條冗長的廊道好似要將他吞沒,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覺得他周身的氣息和這雨中的水汽一樣潮濕陰冷。

那天他沒跟她說一句話,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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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是那個月下旬才回的北京,正趕上霧霾天,剛出車站就是茫茫一片,五米之外不辨人畜。l

接待員將他們送回院所,鐘黎要回自己的住處。

“容總送我們一程唄。”周靜本是隨口一說,占點兒口頭便宜。

這尊大佛自下飛機那會兒開始就冷著張臉,好似之前的隨和親切都是假象。但這種出身高門的子弟,脾氣向來大,她也見過不少,諸如此類陰晴不定的不在少數,便打趣他兩句。

她不是純看臉的女學員,早看出這位不似表麵上那麼平和。

當然,她看不慣他還有另一層意味,總感覺他瞧鐘黎不順眼,明裡暗裡找她的麻煩似的。很明顯能感覺到回程這一路上,鐘黎都躲著他。

這不免讓她多想。

後來是容淩送她們到宿舍的,倒是出乎周靜的意料了。

“這邊晚上會不會很吵?”他抬頭朝老樓房望去。

一眼就瞧見鐘黎住的那一層,上次來過,窗口擺著一盆多肉,肥嘟嘟水潤潤的,像她一樣可愛。

周靜覺得他有時候倒也像是個真溫柔的人,便也耐著性子笑一笑說:“這你要問黎黎,我不怎麼在這兒住。”

上樓時,周靜好幾次去看鐘黎,到底是忍不住問她:“你和這個容先生,有什麼過節嗎?”

鐘黎被她問住,去掏鑰匙的手都停了,烏黑的眼瞼垂下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她一副乖順溫軟的麵孔,看著就好欺負的樣子,沉默的時候更讓周靜心痛,直覺已經給容淩打上了“欺男霸女”的標簽。

她氣憤地抓住她的手說:“你是不是被他欺負了?你不要怕,跟我說,大不了去找老師做主。我就不相信了,皇城腳底下這幫人能這麼無法無天?!”

她生得這樣的容貌和身段,往常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