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力起來倒水,卻不慎碰翻了水杯。
太陽%e7%a9%b4很疼,連手都在不住地發抖。鐘黎終於覺得不太對勁,意識到自己應該去醫院,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電話是在這個時候打來的,她還以為是楊玨,沒多想就接通了:“喂——咳咳——”
那邊人靜了片刻,繼而急促:“你怎麼了?病了嗎?”
世界似乎都在這一瞬安靜下來。
鐘黎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當然,也可能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她鼻尖一酸差點就掉下眼淚來。
第一時間是不敢出聲,怕帶出哭腔來讓他擔心,也丟人現眼。
可她不說話他就更加焦急:“把地址發我。”
她握著手機沒吭聲。
“你要我打電話給你們老總?”他的聲音徹底沉下來。
隔著電話,鐘黎都能感受到那種逼人的戾氣。
熟知他的人就該知道,這種時候他已經在爆發邊緣。
她隻好妥協:“朝陽門外大街**號**室。”
第57章 嬌養
樓道裡很安靜, 老小區,環保實在算不上好,對麵門口堆著兩袋垃圾。
鐘黎垂著眼搖搖欲墜, 一隻手還按在防盜門把手上, 頭腦昏沉著,像是喝了兩杯朗姆酒。
容淩挽著西裝安靜地站在門口,目光從她臉上碾過,鐘黎不自在地緊了緊手心, 隻覺得那隻鐵把手更冰冷了。分明也才入秋, 空氣裡似乎泛著一種焦灼而凝滯的冰冷潮氣。
“你打算讓我這樣站到明天?”他開口了, 聲音冷而沉, 寒鐵一般。
也不知道是在生什麼氣。
鐘黎咬著唇推開, 手指去撥防盜門鎖。
容淩已經邁步進來,將西裝順手扔到一旁的椅背上。這喧賓奪主旁若無人的架勢,讓人無話可說。
鐘黎反倒像是個客人似的, 生了病, 更提不起氣勢。
似乎是怕冷, 她身上除了臃腫的睡衣外, 脖子上還纏著一條很厚很厚的圍巾, 堪堪遮住半張小臉,眉眼清透而乾淨, 很是楚楚。
容淩看了她會兒:“去過醫院了嗎?”
鐘黎搖頭。
“生病了為什麼不去醫院?”
分明是清淡的口%e5%90%bb,語氣裡卻透著命令的味道。
鐘黎忽然覺得頭更疼了:“沒大礙。”
容淩看了她老半晌,那目光看得她幾欲崩潰, 站久了, 腦袋又難受起來。
“去休息吧。”
鐘黎由他攙著躺回床上,他修長的手臂就這麼搭在她背脊上, 放著她下去,像一個擁抱的姿勢。睡衣褪了,滑了一半在床沿,身上是一件薄羊毛衫,隔著衣料好似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繭子貼著她後背時,滑動時那種粗糙的摩攃感。
鐘黎深呼吸,覺得身上更熱了,不知道是不是燒糊塗了。
“滴”一聲,他低頭看著耳蝸溫度計上的指標。
溫度倒是正常,沒有發燒。
“之前有發燒嗎?”
“低燒。”
“燒了幾天?”
鐘黎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窘迫,提了提被子,遮住半張臉:“兩三天吧,不記得了。”
她堅持不去醫院,容淩也不多說了。
可半小時後,醫生就上門了。
“不好意思,麻煩您走這一趟。”他過去開門,把人引進來,萬般的客氣。
“該是我說不好意思才是,周老有事去上海了,隻能我過來。病人呢?”
“屋裡躺著呢。”
鐘黎聽著他們交流,沒動,過一會兒那個四十出頭的醫生就過來給她看了,檢查了一番後,說沒什麼大礙,讓多休息,又說要是反複還是要去醫院。
容淩客氣地把人送走。
回到房間裡時,鐘黎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腦袋陷在枕頭裡半夢半醒,耳邊隱約聽到他低啞的嗓音:“怎麼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旁邊往下陷了陷,是他坐了下來。
她根本不想動彈,快睡著時,卻覺得臉上微微涼了一下,他的指尖撫過她臉頰時帶一點兒清涼的氣息,像是夏日荷葉上滾動的露水,無聲無息,潤澤心田。她莫名覺得安心,終於睡了過去。
鐘黎覺得自己本質上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喜歡一個人獨處是假象,更多時候難以抵禦那種孤獨感,很需要陪伴。
隻是在她的年少生涯裡,習慣了漂泊和獨處,潛意識裡對此不作更多奢求。
一旦接觸到這種溫暖,便很難自拔。
這種對溫暖的貪戀鐫刻在她的骨子裡。
夜半的時候她醒了,發現他搬了一把椅子斜靠在那邊睡著了,西裝外套披在身上,腳搭在床邊沿。他本就高大腿長,這姿勢實在是局促。
鐘黎有點兒內疚,起來給他蓋一條毯子。
就這細微的動靜,他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她都能看到他細密的睫毛,淺淺的呼吸裡帶出熱氣,不覺已經撲到她臉上。
鐘黎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剛要往回撤,一截皓腕已經被他倏忽扣住,帶著幾分凜冽的氣息不由分說撲麵而來。她被壓到被單上,為了睡覺方便,下麵沒穿什麼,一朝暴露在空氣裡隻覺得每一個毛孔都泛著涼意。
尤其是觸到冰涼滑膩的西褲,腿側細膩的皮膚被摩攃得格外明顯。
鐘黎徒勞地將臉側到一旁,感覺使不上什麼力氣了。
忽然就很後悔,不應該每次都那麼心軟。可她總是控製不住自己,以至於招致這些對待。
黑暗模糊了人與人之間的界限,忽然就想起不久之前的那次越軌,鐘黎愈加後悔,偏偏不知道要說什麼,嘴巴好像被強力膠黏住了。
他在上麵望著她,雖是半跪著,攥著她的力道一點兒不鬆。很快,手腕的地方帶出了一道紅痕,貼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很顯眼。分明光線也不是多亮,僅床頭那一盞幽暗的夜燈,也能根據皮膚的陰影分辨出來。
“病好了嗎?”他語氣還挺平靜的,隻是,聲音自帶幾分渾厚而顯得低沉沙啞。
鐘黎聽著這道聲音,心裡頭亂糟糟的,好像夏日裡,眼前有無數的小飛蟲在不斷飛舞。
“好了。”她咬了下唇,聲音也像嚶嚀。
其實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回答他的話。
實在是窘迫得很。у
“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我讓劉堪再來看你看一看。”
“彆了,真好了,沒不舒服了。”人家廳裡的專家,讓他這麼使喚?
而且還是節假日,人家難得休息兩天,他好意思她還不好意思呢。
但她當時真沒想到,就這一句話,倒成了他行某些事的通行證,那樣肆無忌憚。
分明都後半夜了,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興致,哪來的精力。
天蒙蒙亮,約莫是快四點了,又或者是五點。
藍色的窗簾半開了一條縫隙,遠處泛起魚肚白。
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砧板上的魚,翻來覆去,被拍被顛,渾渾噩噩的找不到方向。
也像是翻滾在浪潮裡的一條小船,起起伏伏的,早晚要傾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本來還挺困,後麵睡意如潮水般退去,怎麼也睡不著了,趴在那邊,腦袋深深地陷入枕頭裡,頭發濕漉漉的全被汗液浸透。連眼眸都蒙上了一層水汽,難受地咬著唇。
明明已經沒有那麼不舒服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力氣抵抗。或者,其實也不是那麼想抵抗。
其實她年少時就不是那種特彆禁欲的人,隻是外表長得純兒。他那會兒老打趣她,說她這長相老有欺騙性了。後來更是食髓知味,這些年情感匱乏,忙於工作,沒法去想這些事兒。
如今倒像是出了匣子的猛獸,怎麼關也關不住了。
她那點兒底線和堅持,在生理上的反應麵前好像一點兒用都沒有。他則更過分,也不知道是曠了多久,那天跟瘋了一樣,力氣極大,掐得她手腕都紅了。事後他跟她說對不起,問她這兒有沒有醫藥箱。
鐘黎根本不想搭理他,側著身子背過去,一個人生著悶氣。
“又沒破皮。要什麼藥箱?”她聲音悶悶地說。
心裡想的是,有那個閒工夫在這兒內疚和道歉,怎麼不見他那會兒多憐惜她一點兒?橫衝直撞的,根本不講什麼章法。她不想搭理他,一是還不舒服著又酸又有點痛,二是實在尷尬,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有略微的失重感,被翻了過去,她差點驚呼出聲,伸手就去拍他:“你彆太過分了!”卻看到他手上的濕毛巾。
意識到自己想岔了,她怔了一下,臉慢慢地爬紅。
他也有些尷尬,過一會兒才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沒忍住,我給你弄乾淨。”
鐘黎已經恨不得把他掃地出門。什麼叫沒忍住?沒忍住什麼?她才不信,那會兒在一起時他的自控力就極強,除非他自己想,旁人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沒準還是蓄謀已久的。
可後來到底沒有吭聲,隻是倔強地咬著唇,瞧著多少有點委屈。
“累你休息會兒,我去抽根煙。”他捏著團在掌心的毛巾站起來。
腳步聲由近及遠,伴隨關門聲,屋子裡又安靜下來。
鐘黎望著雪白單調的天花板,不知道要說什麼。
哪裡還有什麼睡意?
過一會兒思緒終於拉回來,人清醒了幾分,她忙拿出手機打給楊玨,讓她給送盒毓婷過來。
原本想叫快遞,但實在是沒那個臉,也覺得不安全,隻能委屈她一下了。
楊玨很仗義,也沒多問說自己一會兒就過來。
疲憊這才如潮水般卷來,鐘黎倒在枕頭上,沉沉睡去。
楊玨自接到那個電話開始就準備了,也沒換衣服,在睡衣外裹了條長風衣就撈了鑰匙出來,直奔附近的藥店,然後搭了個便車。
她現在住的地方離鐘黎住的這地方很近,不一會兒就到了。
乘電梯時,她的眼皮還在跳,心裡千絲萬縷的。
其實這麼尷尬的事兒,哪怕以她倆的交情,鐘黎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喊她送藥。
除非是不太方便。
可怎麼個不方便呢?
楊玨想起她這幾天的病情,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要是這種情況下發生了什麼,八成是被人欺負了。
她心裡頭七上八下的,說不出的擔憂,又懊悔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出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