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響起,有客人過來了:“創口貼。”
聲音耳熟,鐘黎回頭,竟然是容淩。
“你怎麼在這兒啊?”她是真的意外。
他沒回答,目光落在她手裡的燙傷藥膏上:“受傷了?”
鐘黎連忙把藥膏往手裡一攥,笑嘻嘻揭過:“不小心的,沒事兒。”
莫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窘境。
他點點頭,也沒多問。
快中午了,他們去附近的一家中餐廳吃飯。
路上聊了兩句鐘黎才知道,他就住在附近,和她住的那家酒店就隔一條街。
但是,一街之隔卻是完全兩個世界。
一邊是亂糟糟的棚戶區,臟亂差,凸顯一個窮;另一邊則是高樓大廈、燈紅酒綠,仿佛隔了不止一個世紀。
這家餐廳和上次去的那家不一樣,是一家農家樂,位置挺偏僻,裝修也很簡單。
不過,菜色卻很不錯。
鐘黎吃著一份佛跳牆,因為太好吃,一時沒有顧得上跟他說話。
吃完了她才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麼都不吃啊。”
他吃的好像很少,明明味道這麼好,卻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容淩側望著她,半開玩笑地說:“看你吃,比自己吃有意思。”
鐘黎:“……”總感覺他是在嘲笑她的吃相。
她的吃相真的很難看嗎?
容淩這時接到一個電話。
他起身去窗邊聽,目光平淡地眺望遠處:“……好,那你們過來吧,我在1107包廂。”
鐘黎望著他俊美清瘦的側臉,默默咀嚼著嘴裡的蘆筍。
過會兒就有人過來叩門了,容淩過去開門。
進來的是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看上去四十上下,模樣周正,笑容親切,一個盛裝出席的女孩挽著她的胳膊,竟然是書冉。
隻是,這會兒的她笑靨如花,小鳥依人地倚在男人懷裡,看不到絲毫在片場大發雷霆的影子。
鐘黎想起了那個傳聞,說她和長河集團的老總有不可言說的關係。
那這個男人?
“介紹一下,這是長河集團的董事長,厲宏朗。這是鐘黎,演員。”容淩隨手招呼他們入座,給他們引薦鐘黎。
被點名的鐘黎有點拘謹地望過去,說了聲“你們好”。
這種場合下遇到書冉,多少有些尷尬。
厲宏朗也在打量她,似乎是摸不準她的身份,便隻是客氣地點了點頭,恭維了她兩句長得漂亮,回頭又笑著和容淩攀談起來。
心情最複雜要數書冉,好幾次偷偷看她。
能攀上厲宏朗已經是她使勁了渾身解數,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比她還有本事。
她之前在酒會上遠遠見過這位容先生,據說是京城來的大人物,背景很深,當時看他年輕又俊俏得不像話,以為是虛言,也沒放心上。
後來無意問起厲宏朗,知道了這位主兒平時往來的都是什麼層次的人物,不由瞠目,才深感自己不該以貌取人。
容淩和厲宏朗雖是閒聊,也不是鐘黎和書冉能聽懂的,兩人都覺得很無聊,一個低頭吃東西,一個默默玩手機。
那天離開時書冉悄悄要了她的聯係方式,說以後有空可以一起出來玩。
鐘黎當時是有點懵的,事後才意會過來,她可能覺得自己和容淩不是一般的關係,所以才高看她一籌,願意帶著她玩。
果然,人脈、資源……在這個圈子裡真的很重要。
前一秒還對她冷臉甚至不會多看她一眼的小花,後一秒竟然會笑著宛如閨蜜般跟她要電話和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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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已經是12月中旬的事情了。
鐘黎收到了兩筆款項,她雙手合十大呼“阿彌陀佛”,這個年終於可以好好過了。
“你一會兒喊‘阿門’一會兒叫‘阿彌陀佛’,一點兒都不心誠,我是佛祖我都不保佑你。”楊玨從房間裡出來,打趣她。
鐘黎不服氣地說:“你又不是佛祖,你怎麼知道佛祖不保佑我?”
楊玨:“我就是知道。”
《你是我的青春》趕在年底播出了,反響不錯,書冉的熱度直線上升,包括某書、某站和某幾個論壇都在熱烈討論,她和男主角邢越的CP更是炒得如火如荼。
采訪中,書冉小鳥依人地倚在邢越懷中大秀恩愛,明裡暗裡暗示這是她未來的理想型。
邢越笑容陽光,滿滿一副即將墜入愛河的青澀大男孩模樣,和劇組那個對書冉橫眉怒目、互相看不順眼的好像是兩個人。
鐘黎再次感慨,果然當紅藝人都是有兩把刷子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知道。
吃完飯,她捧著熱水袋窩在房間裡看了會兒書,忍不住掏出手機,翻到了微信朋友圈。
容淩的朋友圈特彆簡單,不,應該是空無一物。
如果不是那日分彆時給他發的“再見”還在,她還以為她被他拉黑了呢。
他應該很忙吧,都不發朋友圈啊。
這個號是之前在寧市分彆時加的,她讓他替她買了一杯奶茶,然後借口要轉賬給他。
誰知他聽了後笑著打趣說,白蹭了他這麼多頓飯也不見她要請回來,一杯奶茶反倒這麼上心?
一雙懶散深邃的眸子笑望著她,如靜水無波,讓她那點兒小心思無所遁形。
她被他說得臉紅了,倔強地說:“那回北京後我請你吃飯。”
他也笑了,說好。
鐘黎切到自己的朋友圈,一天兩條算少的,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發出來,配各種表情包和照片,對比一下實在很幼稚。
她默了會兒,悄悄地刪掉了兩條,再過一會兒,乾脆設置了“僅三天可見”。
她歎了口氣,仰頭倒在床上,莫名有點兒煩躁。
第6章 初見
夜晚的北京城總是很熱鬨。這是緊挨著邊緣的住宅,往東就是大馬路,到了六七點,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散步的、擺攤的、跳廣場舞的不絕於耳。
可今晚這份喧鬨好像沒有影響到鐘黎,她托著腮幫子坐在窗台前很久,甚至覺得自己的思緒已經遊離於這份喧囂之外,長了翅膀飛啊飛、飛啊飛,飛到了這座城市的另一端。
他在乾什麼呢?開會?還是休息?吃飯了嗎?
有時候,人的行動是受中樞神經支配的,等掏出手機撥出那個電話她才反應過來這有點冒昧。
可也已經撥出去了。
電話響了兩聲,被人在那邊接起,依然是那把低沉磁性的好嗓子:“喂——”
鐘黎隻覺得四周全都安靜下來,下意識捂著手機,靜了好一會兒。
容淩皺眉看了眼屏幕,確定還通著才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秘書敲門進來,他將電話隨意擱到另一邊,空出的手拿起簽好的文件遞過去,轉身去了落地窗邊繼續聽。
“不說話我掛了啊。”他語聲很淡。
鐘黎驚醒,連忙說:“彆掛!你吃飯了嗎?”
“你打電話來,就是問我有沒有吃飯?”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隔著話筒,他的聲音聽來有些遙遠,有一種模糊而沙啞的磁性。
安靜中,格外撩人心弦。
鐘黎的臉紅了,聲音變得很輕:“……我上次在寧市說,要請你吃飯的。”
她這樣,讓人很想要逗逗她。
容淩微微攏眉,慢條斯理地說:“要請我吃飯的人很多。”
鐘黎不知道要怎麼接了,臉上的熱度已經超過了閾值。
“不逗你了。”他輕笑出聲,“我還沒吃。”
“這麼晚了還沒吃飯?”她有點詫異。其實打這個電話之前,她也沒有想到他真的沒有吃晚飯。
“下午有個會議。”他沒多說。
知道他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鐘黎跟他說了地址,把電話掛了。
鐘黎捏著手機在屋子裡傻站了好一會兒,這才一溜煙跑進房間裡去選衣服。
可她沒有什麼錢,買不起像樣的衣服,也不怎麼會化妝,精心鼓搗的反不如平時穿的好看。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黎黎,你這是要去哪兒?”楊玨聽到動靜,好奇地過來敲門。
鐘黎有點難以啟齒,提著裙子在身前比劃:“……一個朋友。”
算是……“朋友”吧?
“男的?”楊玨笑得不懷好意。
鐘黎被她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岔開話題:“你快幫我看看,我穿哪條好?!”
楊玨給她挑了件玫紅色的吊帶,裡麵搭件白色的毛衫。
“太冷了吧?”鐘黎訥訥。
“要好看還怕冷?”
“……可是,穿這個會不會顯得我很輕浮啊?”
楊玨頓了一下,問她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幾歲了。
“二十七八?三十……?”其實她也不是很確定。
他看著好像很成熟,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非常老練,但似乎也沒有那麼大,從外表上不大看得出年紀。
“你不早說。”楊玨給她換了最普通的穿著,畫了個素顏妝就讓她出門了。
約定的地點在三環那邊的一處購物區,毗鄰高校,這個點兒人流絲毫不減。
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鐘黎背著斜挎包站在台階上,不時張望。她今天紮了個馬尾,一件米色寬鬆的毛衣搭一件蛋糕紗裙,側麵望去,眼兒彎彎,鼻尖很俏,清純又透著一點兒不諳世事的嫵%e5%aa%9a。
容淩從車裡下來,遠遠就看到了她,不由駐足。
他等了會兒,有點想看看,這麼近的距離她多久能發現他。
但他顯然高估了某些人,目光來來回回逡了無數次,就是看不到他這個大活人。
鐘黎失落地看了看手機。
他後來終於覺得自己過分了,抬步走過去:“等很久了?”
“也沒有很久。”她抬起頭,眼眸晶亮地望著他。
容淩微頓,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她說要請他吃飯,其實就是在路邊隨便找了個小館子請他吃一碗陽春麵。
麵端上來,看到上麵隻灑了點蔥花其他什麼都沒有後,他很明顯地楞了一下。
然後他笑了。
鐘黎紅著臉解釋說:“還有彆的,隻是需要等一等。”
“沒關係,我也不是很餓。”他眉眼淡淡。
鐘黎盯著他看了會兒,真覺得他這人有點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味道。
“你幾歲了,容先生?”
他沒正麵回答,給她倒茶:“你猜。”
鐘黎不太確定:“二十七……八?”
他笑了:“謝謝你。”
相處起來才發現他的話其實不多,但也不會過於沉悶,她說一大堆,他默默聽著,但會適當地給一兩句見解。
其實她是想活躍氣氛來著,可說了一大堆才會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話好像太多了。
而且,回味起來某些話真的很天真,很愚蠢。
但是她不知道,對於容淩這樣的人來說,天真和愚蠢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