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三重奏(終)(1 / 1)

約莫二十層的高樓上,兩個人影毫無保護措施地懸掛於半空,在晚風中不住晃動,隨時有掉下去的可能,看得人膽戰心驚。

不過,實際情況其實沒那麼糟糕,雪見的手極穩,力氣也大,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將人抓穩後,她輕喘兩下平複因一路狂奔而略有急促的呼吸,手臂發力就想將井田文雄拉上來。

奈何被救的人並不配合。

“放手!不需要你來救我!”井田文雄瘋狂搖晃著身體,試圖掙脫雪見握著他的手,“誰不會說場麵話,到頭來幸鬆宏明依舊在逍遙法外,隻有我死了,把這件事鬨得人儘皆知,才能讓那些黑幕不敢再繼續保他!”

“彆亂動!”男人掙紮得太過激烈,雪見還真的差點沒捉住他,連忙加大力道,“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你不要鑽牛角尖!”

“怎麼就沒到那一步?!”井田文雄已經帶上了哭腔,聲音越來越低,“求求你了,放手吧......你幾乎破壞了我所有的計劃,已經把我逼到絕路了,還想要怎樣?我真的、真的隻求一死了......”

他幾乎是哽咽著哀求,已經快使不上勁了,眼見雪見將他緩緩往上拉去,他表情忽然凶戾:“再不放手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伸手從懷中摸出塊玻璃碎片,井田文雄將尖刺露出,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往雪見手上紮去——

白皙的手背上即刻出現一道刺目的血痕,血液從中滲出往下滴落,雪見痛得差點鬆手,生生給氣笑了:“不是?!這玻璃是什麼金貴東西嗎?你都跳樓了怎麼還隨身揣著它,生怕自己死不掉啊?”

看井田文雄還打算再給她來一下,她的眼神瞬間變得不善:“給我適可而止啊,你這個混蛋!”

她調動起全身妖力凝結成無形的小錘,瞳仁在刹那間變回藍金色豎瞳,當機立斷往男人的後頸錘去。井田文雄渾身一顫,被敲得暈厥過去,終於不再動彈。

“非得把你弄暈才能消停。”雪見散掉力量,便打算將人拉上來,而發力時不小心扯到手背上的傷口,忽如其來的刺痛讓她沒忍住呲了呲牙。

這時,一隻手從身後伸來,和她一起抓住井田文雄並分擔了絕大部分力量,一把將人連帶著雪見一起拖回了天台。

雪見驚愕回頭。

“蘇格蘭?”被攔腰抱起,直到遠離了天台圍欄才被輕柔放下,雪見看著麵前蹲下來為她檢查手背傷口的男人,有些不敢確定,“你不是已經......”

“誰知道你會不會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你現在是組織的合作者,我有必要看好你的命。”蘇格蘭低頭說著十分冷漠的話語,為她做簡單的止血措施,雪見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是男人手上的動作那麼溫柔,讓雪見感覺如在夢中。

明明隻是小傷......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素質,這種程度的劃傷除了痛一點,壓根不會對她造成多少影響,過兩天就能痊愈得差不多。

可是現在,她的鼻子有些酸了。

晃晃悠悠地往前傾身,雪見立刻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扶住肩膀,她嗅著周身縈繞的熟悉氣息,吸吸鼻子,不管不顧就往蘇格蘭懷裡紮去:“嗚,疼......”

不隻是手背的傷,剛才她幾乎直麵玩偶炸彈的爆炸衝擊,整個人都被砸到牆上,她被撞得頭暈目眩,渾身沒有哪處不疼,可卻沒有時間停留,必須立刻起身追趕挾持人質逃跑的井田文雄。

雖然從來不願意承認,但雪見確實是一隻怕痛的小貓咪,以往但凡有一點磕著碰著,都要嗚嗚哇哇拉攏著耳朵著去找自家鏟屎官求安慰,而溫柔的hiro總會將她抱到懷裡,一邊哄她一邊輕柔地給她處理傷口,直讓她整隻貓都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太過嬌氣,卻又忍不住沉醉在這毫無保留的寵愛中。

自從諸伏景光離開去臥底,雪見就再也沒有享受過那樣的待遇,傷了痛了也隻是自己默默舔舐傷口。雖說她也清楚作為現任鏟屎官、同樣對她寵愛有佳的萩原研二肯定也很樂意來安慰她,但是......

但是,那畢竟不是hiro了啊。

雪見死死抱住蘇格蘭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任憑對方怎麼拉扯,就是堅決不鬆手。

蘇格蘭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對她感到束手無策了,可想想雪見剛剛奮勇救人的模樣,又狠不下心將她強硬推開,糾結片刻,他還是選擇抬起一隻手放到了懷中人的腦袋上。

“很疼嗎?還有沒有傷到哪裡?”他柔聲詢問,尋找對方身上其他可能存在的傷處,神色十分複雜,“這次多謝你了。”

她不止拯救了宴會廳中的所有人,同樣也救了他和降穀零。讓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他們這些現役警察,是他們的失職。

雪見在他手上蹭了蹭,蘇格蘭原本以為她會像先前很多次那樣,賴在他身上就不願意離開,卻沒想到她在下一刻就抬起頭,睜著清澈的琉璃眼就那樣滴溜溜地看著他。

少女眼瞳深處冒出的光,不知怎麼讓他心尖顫了一瞬。

他好像......曾經見過這樣的眼神。

他和月島雪見,真的不曾見過麵嗎?可像她這樣外貌顯眼又性格鮮明的人,他怎麼會毫無印象......

不待蘇格蘭多想,雪見卻是一反常態慢吞吞地從他懷中退了出來,若無其事地撩起垂到臉邊的頭發,仿佛剛才還在撒嬌的人不是她。

“唔,其實也沒有多痛,這點小傷過個兩天就沒事了。”她拍掉身上的塵土,就是不看蘇格蘭,“皮外傷而已,我完全沒問題!”

雪見還是一貫趾高氣揚的模樣,然而透過雪白的發絲,蘇格蘭似乎看到了她耳尖隱約的紅暈。

蘇格蘭:“......?”這個反應?

這是......害羞了?

這個成天在他麵前插科打諢、仿佛臉皮比鐵塊還堅硬的家夥,竟然就這樣害羞了?蘇格蘭有些震驚,現在女孩子的心思那麼難懂的嗎......

不過,他似乎知道以後該用什麼方法對付這個人了。

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哄。

詭異的氣氛持續半晌,雪見可算是緩了過來,假裝讀不懂蘇格蘭的微妙神情,環顧四周,發現沒有看到幸鬆敏也的身影,疑惑道:“那個孩子呢?”

“你是說被當作人質帶上來的男孩?他剛才急匆匆跑下樓了,應該是想叫警察上來幫忙。”

蘇格蘭按著耳機,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看起來心情不佳,確定雪見沒事後就打算離開了:“警察快要上來了,你如果不想引來麻煩,就不要跟彆人提起我的存在。”

“對那幾個知道我存在的警察,就說我不願張揚,已經提前離開了。”他輕輕笑了聲,“我想你應該知道分寸,對嗎?”

雪見被他笑出一身雞皮疙瘩,這家夥變臉的速度要不要那麼快啊。

她對著男人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走到被毫不留情丟在地上的井田文雄身旁查看,最後在他身邊坐下仰望夜空,逐漸放鬆了下來。

終於結束了,今晚真是出乎意料的漫長啊......

忽然,身後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響:“咕~”

“呀。”雪見一拍手心,“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

另一邊,幸鬆宏明接連經曆一係列危機事件,整個人已經快被嚇瘋了,他也怕被警方帶走審問,連被綁架的兒子都顧不上,隻想趁著混亂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穿過重重走廊,眼看拐過下一個拐角就能到達安全通道,很快就能逃出生天,他正為此喜出望外——

“哢嚓。”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他的腦門。

“您在恐懼些什麼,幸鬆先生。”金發黑皮的男人麵帶微笑,眼神卻是冰冷刺骨,“既然敢選擇走上這條路,就應該有隨時麵對死亡的覺悟,像您這樣又算什麼呢?”

“你們.....果然是你們!”幸鬆宏明快要被自己的冷汗淹沒了,表情近乎崩潰,“我已經知道錯了,求求你們彆殺我,我以後絕對老實聽話,絕不再有非分之想......”

他送夫人回房後失蹤的那段時間就是在嘗試和組織聯係,卻沒想到他們真的能追到宴會上。

“可是組織並沒有收到你的誠意。”安室透將人抵到牆上,低聲喝問,“快說,你到底把證據資料藏到哪裡了?!”

“什麼、資料?可是......”幸鬆宏明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可是,胸針不是已經被你們搶走了嗎?”

胸針?幸鬆宏明把證據藏在胸針裡了?可是他們什麼時候見到過胸針......

安室透的心驀然沉了下來,他回想起幸鬆夫人今晚的穿著打扮,而在他剛和幸鬆宏明見到幸鬆夫人的屍體時,幸鬆宏明曾滿麵驚恐地往夫人身上撲去。

原以為是幸鬆宏明對妻子尚有感情,可現在看來,他大概是第一時間趕去查看胸針的蹤跡了,可從那時開始,幸鬆夫人身上的胸針就已經不知所蹤。

有人快他們一步提前搶走了胸針,是誰?

看著正抱著他的腿大聲哭嚎的幸鬆宏明,安室透臉色一陣變幻,最終在對方驚懼的目光中動了動握槍的手。

“那你也就沒用了。”

“嘭——!”

甩脫癱軟下去的男人,安室透將麻醉槍收起,頭也不回地對從身後走出的幾人吩咐道,“布置好死亡現場,儘快將人轉移出去,彆引起懷疑。”

“是,降穀先生。”

沒再關注身後的動靜,安室透往樓下走去,打開耳麥說道;“幸鬆宏明已死亡,但有人先一步帶走了證據。”

[你們儘快撤離。]是在外望風的萊伊發出了警告,[警方已經開始進入大樓了。]

“可惡,究竟是誰乾的,完全沒有線索。”安室透咬牙。

[那個......]蘇格蘭吱唔的聲音響起,聽上去還有點恍惚,[或許,證據正在我手上。]

“什麼?”安室透和萊伊同時愕然,蘇格蘭什麼時候拿到的證據?

[就在剛才。]蘇格蘭說道,[貓妖給了我一張內存卡。]

他剛走到天台樓梯口,就被雪見從身後叫住,她湊上來將內存卡塞到他手中,。

她對他說——

“今晚的樂曲實在盛大,各位歌者的登場令我應接不暇,而作為觀眾,我想我應該做出一些表示,以免打擊各位的熱情。”

“蘇格蘭先生剛才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她將手指抵在唇前,露出了神秘的淺笑,“這是送你的一點小禮物,請務必好好保管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