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三重奏(四)(1 / 1)

安室透謹遵侍應生的職業素養,一刻不停在宴會廳中活動著,為客人們提供服務,然而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幸鬆宏明和雪見身上,時刻警惕著兩人的動向,因此也沒有錯過他們幾乎爭吵起來的一幕。

說實話,安室透的內心是無語的。

現在他可以肯定,貓妖是知道幸鬆宏明背後的一些臟事的,而且這次大概率也是衝著他來,想要挖出點更深的東西,可是......

彆告訴他這就是她套情報的方式,哪有人會這樣從彆人口中套情報的啊!

安室透著實沒看明白,貓妖這表現跟貼臉開大到底有什麼區彆,將“彆裝了我知道你不是好東西”的意思擺到明麵上,演都不演一下的嗎?她作為情報人員應有的謹小慎微是被丟去喂貓了嗎?

她真的不會在生意場上得罪一大堆人然後被報複嗎......

這時,他聽到蘇格蘭的聲音從耳機裡響起:[已經查到幸鬆宏明的房間所在了,隨時可以潛入。]

他以特定的頻率輕敲幾下,表示他這邊一切正常,行動繼續。

確認雪見正安靜地呆在宴會廳,沒有離開的打算,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重新在腦中過了一遍今晚的行動計劃。

幸鬆宏明曾靠著與組織進行某些見不得光的生意獲得大量財富,其中就包括研究器材走私和交易人口,然而大概是長期的順遂將他的胃口養刁了,幸鬆宏明竟然試圖擺脫與組織的聯係,甚至膽大地保留了近期的交易證據。

組織發現後自然不會放過他,暗殺了他的心腹並多次潛入他家和工作場所翻找證據,幸鬆宏明這才感到了害怕,忙不迭帶著家人逃到東京避難,期望組織不敢在公眾場合對他下手,並試圖和組織求和。

但組織怎麼可能放過膽敢噬主的狗。

由於組織並沒有在幸鬆宏明家發現相關證據,他又表現出了企圖周旋的態度,因此基本能確定幸鬆宏明將證據資料隨身帶來了東京。安室透幾人這次的任務就是收回幸鬆宏明手上對組織不利的證據,然後讓他永遠把嘴閉上。

今晚,將由波本和蘇格蘭兩個人潛入酒店,一人以侍應生的身份在晚宴中觀察目標動向,另一人則趁機潛入目標入住的房間搜索。一旦找到證據,即可將目標擊殺。而在酒店附近的大樓頂,萊伊已經架起狙擊槍準備就緒,隻是高樓之上視野複雜,狙擊難度極大,他也隻是在外保持觀察以備不時之需,滅口任務主要還是交給波本進行。

其實原計劃是蘇格蘭在外待命,由萊伊和波本潛入的......奈何這兩人相性太差,為防止他們在任務中途打起來,最後還是決定讓蘇格蘭上了。

這倒是便宜了兩個臥底,安室透已經提前讓公安做好準備,打算瞞過組織的眼睛,在“殺死”幸鬆宏明後將他偷渡出去。

晚宴正式開始後,宴會廳裡更加熱鬨,鈴木史郎向在場賓客隆重介紹了鈴木財團接下來著重籌備的項目,迎來一眾的叫好奉承,無數精明的商人上前攀談尋找投機機會,觥籌交錯間俱是心照不宣的言語博弈。

雪見帶著鈴木園子幾個孩子一路吃吃喝喝,倒也十分滿足,不愧是園子大小姐推崇的高級食材,晚宴提供海鮮新鮮又美味,隻讓雪見恨不得將整個桌子都打包帶走,一時間連來晚宴的主要目的都拋在了腦後。

這時,身邊的毛利蘭扯了扯雪見的衣角,年幼的小姑娘眼中露出了大人一般的擔憂神色,指著某個方向說道:“那位幸鬆夫人是不是不太舒服......她的兒子好像非常擔心她。”

雪見隨她的指向望去,果然看到了扶著腦袋搖搖欲墜的幸鬆夫人,以及在她身邊不知所措、感覺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的小男孩。

真是......雪見放下餐盤,帶著孩子們向幸鬆夫人走去。不管這對夫妻背後是個什麼做派,至少這個孩子是無辜的,雪見看不得幼崽露出這般無助的神情。

“是有哪裡不舒服嗎?”雪見扶住幸鬆夫人的肩膀,問道。

“不,沒事......”看清來人,幸鬆夫人很顯然愣了一下,隨即撐住身邊的桌子,不動聲色地擺脫了雪見的攙扶,回應道,“隻是喝了些酒,有點頭暈,休息一會就好了。”

“既然這樣,不如去休息區那邊坐下休息吧。”工藤新一雙手枕在腦後,意有所指地看向不遠處正忙著和人交談的幸鬆宏明,“你的丈夫看起來完全沒有心情照顧你們,還是不要勉強自己了。”

“可是......”幸鬆夫人依然非常猶豫。

這時,先前在幾人麵前露過麵的井田主管又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看著幸鬆夫人的狀態非常吃驚:“天呐,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井田主管的聲音不算大,卻成功傳到了一旁的幸鬆宏明耳中,他皺著眉脫離人群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幸鬆先生,夫人她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毛利蘭將幸鬆夫人的狀態告知了幸鬆宏明。

“沒錯,夫人的臉色實在不好,還是不要硬撐著了。”井田管事也在旁邊提議,“不如我讓人將夫人送回房間休息吧。”

聽著眾人的勸告,幸鬆宏明看著幸鬆夫人的眼神有些不虞,卻礙於場合沒法多說些什麼,隻得應和:“既然這樣,瑛子你就先帶著敏也一起回去休息吧。”瑛子是幸鬆夫人的名字。

“這才對嘛,身體最重要。”井田管事笑道,十分迅速地叫住一位女性侍者,吩咐她送幸鬆母子倆回去。

臨走前,幸鬆宏明在幸鬆夫人耳邊低語兩句,似是體貼的丈夫對妻子的私下關懷,然而雪見成功播捉到了他們的對話。

——“保管好我之前給你的胸針,千萬彆讓它離開你的視線。”

——“嗯,我一直將它帶在身上。”

——“好,還有,今晚除了我回去,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胸針?雪見的視線從幸鬆夫人彆在胸前的胸針上掃過,那就是個看起來昂貴些的黑曜石胸針,除此之外沒發現什麼特彆的,可既然幸鬆夫婦那麼重視它......

看來其中暗藏玄機,得讓阿夜想辦法搞到手。

重新回到不起眼的角落,雪見將這個線索告知了阿夜,同時也從它那兒得知了蘇格蘭在幸鬆家的客房中搜索一圈卻一無所獲,最終因幸鬆母子的提前回房而不得不遺憾離去的消息。

雪見勾起唇,頗有些得意的意味。

說不定,她能比這兩位臥底更快得到目標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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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蘭目送著幸鬆母子離去,看到男孩始終不曾放鬆下來的神態,依舊沒法感到放心:“那個男孩子的狀態一直不太對勁,真的沒問題嗎?”

鈴木園子摸著下巴,也有些費解:“不就是出席一次宴會嗎?至於緊張成這樣嗎......”

“大概是因為家庭原因吧,就像月島姐姐說的那樣,他父母確實有些不對勁,至少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麼感情和睦。”工藤新一清清嗓子,將自己許久的觀察發現娓娓道來,“首先,幸鬆夫婦手上雖然帶著婚戒,但戒指上都沒有明顯的磨損痕跡,此外我發現幸鬆夫人在拿東西時,會因為戒指的碰撞感到不適應,說明她平時根本不會佩戴戒指,和兩人在媒體上表現的戒指從不離手的狀態完全不符。”

“其次,幸鬆夫人在說話之前都會先下意識觀察丈夫的神色,走路時也是習慣落後一步,還會為不小心走到丈夫前麵道歉,這可不是情感和睦的夫妻應有的相處模式,反而更像是上下級,幸鬆先生私下裡可能脾氣不是很好。”

“他們這種極其重視對外形象的人,絕對也會以相同的標準要求自己的孩子,他們對親生兒子有很強的控製欲,卻很難真正照顧他的情緒......在這種環境長大,缺乏安全感也很正常,但相比對父親的懼怕,那個男生對母親倒是十分依賴,看來平日裡幸鬆夫人對兒子還是很不錯的。”

工藤新一十分自信地給出結論,不出所料收獲了來自自家小青梅的驚歎,微紅著臉得意地摸了把鼻子。

“那照你這家夥這麼說,那個小鬼的處境相當微妙啊......”鈴木園子試圖代入一下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要是我老爸一直約束我讓我當個優雅端莊的豪門小姐,一點自由都沒有,我怕不是會瘋掉。”

“是啊,這也太難過了,明明幸鬆夫婦看起來都很溫柔......”毛利蘭的情緒有些低落。

工藤新一看著麵前兩個突然像霜打茄子般蔫下去的女孩,頭疼地撓撓頭,發覺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說那麼多:“你們怎麼都......如果實在擔心的話,或許我們可以趁著這次晚宴拉他出來放鬆一下。”

他對園子說道:“幸鬆夫婦很看重鈴木二小姐的身份,如果是你提出的請求,他們想必不會拒絕的。”

兩個女孩的眼睛瞬間亮了。

於是,這就是他們出現在幸鬆家客房門口的原因。

幸鬆夫人帶著兒子還沒來得及進門,就被這三小隻攔住了,聽著他們的請求十分吃驚:“鈴木小姐邀請敏也和你們一起玩?可是這是不是太麻煩您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我作為東道主,當然要保證每個客人在宴會上感到開心。”鈴木園子拍著胸脯義正嚴辭。

幸鬆夫人本想繼續拒絕,可低頭時突然看到了兒子略帶希冀的眼神,忽又心軟了下去。

雖然她確實更加看重錢權這些利益,可這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一直拘著他讓他沒法和普通孩子一般快樂地玩耍,她也很是於心不忍,隻是她確實不敢違抗幸鬆宏明的要求。

但這次有鈴木二小姐邀請,就放他玩那麼一會兒,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見母親突然鬆口,男孩愣了愣,隨即雙眼睜大,終於露出了今夜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和母親告彆後便像出籠的小鳥一般,跟著園子三人一同朝外跑去。

孩子們的身影快活而自由。

房間的門逐漸在他們身後閉攏。

像是劃分出兩個世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