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三重奏(五)(1 / 1)

夜色漸深,隨著時間流逝,這場晚宴原本熱烈的氛圍逐漸和緩,廳內的侍者們終於不再那麼忙碌。雪見和棲川茜一起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真不知道這群人怎麼那麼能說,一旦開始攀交情,恨不得連你的祖宗十八代一起誇得天花亂墜,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們都不覺得尷尬的嗎......”棲川茜將自己攤在沙發上,腦袋後仰,完全不想繼續維持淑女的姿態,隻想躲個清淨。

“那是你的身份夠高,你也足夠優秀,萬一能得到棲川大小姐的賞識,他們的生意說不定就飛升了呢。”雪見調侃著。

“扯呢,有影響力的是我爸又不是我,討好我有什麼用。再說了,我家是出了名的看重家風家規,對自家的孩子都沒有優待,還能指望棲川家給他們開天窗?”棲川茜對此嗤之以鼻。

雪見聳聳肩:“誰知道呢。”

“總有那麼些人是被錢權迷了心竅,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的。”她說道,眼神淡淡讓人看不出情緒,“對他們來說,隻要是能幫他們獲得利益的路,都是好路。”

哪怕這條路是由無辜之人的屍骨築成。

雪見從桌上拿起個蘋果,卻一不小心沒拿穩讓蘋果掉到地上,骨碌碌滾出一段距離。雪見起身想要將蘋果撿回來,卻不想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井田管事彎腰撿起蘋果,用帕子拭去灰塵後遞給雪見:“您的蘋果,還請當心。”

雪見道謝,之後便想回到座位,然而,井田管事卻在這時麵露驚訝,看著雪見說道:“我還在想是哪位小姐能說出剛才那般犀利的評價,原來是您啊。您剛才對著幸鬆夫婦直言不諱的樣子可著實令我印象深刻。”

“......”雪見對這種搭訕方式感到莫名其妙,這到底是在誇她,還是在嘲諷她無禮?

但不管怎麼說,到底是她惹事在先,雪見還是給這位管事道了歉:“抱歉,不顧場合跟人起爭執,給你添麻煩了。”

“不不不,小姐言重了。”井田管事連連擺手,笑道,“是我欽佩小姐才對,能夠如此精準地戳穿那些虛偽到令人作嘔的麵孔,您的眼力和勇氣都是我所望塵莫及的。”

“不像我......”說著,他還自嘲似的低喃一聲,但隨即眼神乍然明亮,仿佛看到太陽升起,滿臉都是暢快而充滿期盼的笑意,“但沒關係,不管他們麵上再怎麼光鮮,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不是嗎?”

“因他的罪惡滔天,他的不義,上帝已經想起來了。”

留下神神叨叨的話語,井田管事向雪見鞠了一躬,便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然而,在兩人擦肩而過時,風帶來的氣味讓雪見愣在了原地。

這個味道......

雪見的眼神豁然冰冷,甚至沒顧上和棲川茜打聲招呼,當即快步朝電梯間走去。

她不會聞錯,雖然很細微,但井田管事身上確實有血的味道。

單憑這點味道當然說明不了什麼,畢竟可能是井田管事自己不小心受傷流的血,但結合他的狀態和剛才那番詭異的話,情況就非常不妙了。

先前招待賓客,包括調解雪見和幸鬆夫婦之間矛盾的時候,這位管事可完全不是這個狀態,那時的他要諂媚得多、低微得多,而不是現在這樣,整個人都仿佛被點燃一般,能因為她對幸鬆夫婦的惡劣態度來主動搭訕,甚至敢當著彆人的麵用那樣失禮的詞彙辱罵其他客人,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因此丟掉工作。

這中間絕對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整個人都拋卻顧忌,不再約束自己,進入了這略有些癲狂的狀態。

幸鬆宏明依舊在宴會廳中不曾離開,並沒有出事,那隻能是離席的幸鬆夫人那裡出了問題。

而仔細想來,剛才讓幸鬆母子回房休息的建議就是井田管事提出來的......

雪見進入電梯,正想按下幸鬆家客房所在的樓層,阿夜的聲音卻突然從耳機中傳來:[老板,回房間。]

“阿夜?”雪見回神,這才反應過來阿夜就在幸鬆家客房的位置,它閉麥太久讓她差點將它忘了,“你現在在哪裡?那麼久沒有跟我聯係,幸鬆夫人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雖然是疑問句,雪見的語氣卻是十分肯定。

[情況複雜,回房後我當麵跟你說。]阿夜的喘息聲很重,隔著耳機聽著有些不真切,[但你沒有說錯,就在不久前,幸鬆夫人在房間中被人殺害了。]

“......”

[抱歉,我目睹了現場,但沒有能力阻止,幸鬆夫人在凶手離開前就已經咽氣,我也救不了她。]

“這不能怪你,先彆說了,我馬上回去。”雪見垂下眼眸,輕聲安撫。

回到客房中,雪見反手將房門上鎖,環視一周後卻並沒有發現黑貓的身影,正疑惑著,就聽到阿夜說道:[來陽台。]

她滿頭霧水地走到陽台,循著阿夜的指示朝外望去......

雪見:“!!!”

“阿夜!!!你怎麼呆在這種地方!”

隻見陽台之外,一隻黑貓趴在位於上下兩層中心位置的橫梁上,正逐步往更窄的地方試探合適的落腳點,幾乎下一刻就要跳出去,然而它周身並沒有任何防護,但凡有一點腳滑,就是從十幾層的高樓直接摔下去的結果。

雪見萬分激動,偏偏又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將阿夜嚇到一不留神就掉下去,那她真的就隻能撿到一灘貓餅了,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喵嗚,來得還算及時,接我一把。”阿夜朝跟個傻蛋般愣怔的雪見叫了一聲,從橫梁上叼起什麼東西後,竟然就這樣不管不顧地縱身一躍——

穩穩地被雪見接到了懷裡。

阿夜平穩落地,吐出了口中的胸針,平靜地舔了把爪子,好像剛才在幾十米高空上玩空中飛貓的不是它一般:“凶手的目標不是酒廠想要的證據,也不是為財,他就是奔著殺人去的。”

“不是?!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是吧?阿夜你的膽子怎麼比我一隻妖怪都大,這裡是十幾樓的高層啊,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事了該怎麼辦啊?!”

雪見簡直快被嚇死,接住阿夜的手還在發抖,一時間氣得毛都炸了,一雙貓耳朵出現在腦袋上豎得老高,身後的尾巴也啪啪甩著,恨不得直接抽飛這不把自己小命當一回事的黑貓。

“我有什麼辦法,正門不能走,呆在房間裡跟等死沒多少區彆,我當然要想辦法自救。”阿夜抬爪示意她冷靜,收收暴露出來的耳朵尾巴。

“什麼意思?”雪見皺眉。

“凶手在房間裡裝了炸彈,隻要開門,炸彈就會啟動。”阿夜解釋,“我無法確定炸彈是立刻爆炸還是中間有間隙,自然不可能冒險嘗試。”

嘶,這次的凶手手筆那麼大的嗎?炸彈都用上了。

這讓這次任務的危險係數直接升了一個檔次啊。

“凶手在幸鬆家的客房裡,殺死幸鬆夫人後才裝炸彈?”雪見發現了這一疑點,“那他的目的是......”

幸鬆宏明的命。

但他為什麼要將幸鬆夫婦分開殺害,趁他們兩人回房時一起炸死不是更加乾脆省事?

阿夜傳來的錄像解決了雪見的疑惑。

看著錄像中血腥的場麵,凶手的怒喝、女人的慘叫在耳邊回蕩,雪見作為妖雖不至於感到駭人懼怕,卻也深深歎了一口氣。

為了錢和權,或者所謂的前途,真的值得嗎?

“晚宴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幸鬆宏明忙著和人攀談,應該不會急著回客房。”保存好錄像,雪見思索一會,決定還是儘早回宴會廳盯著,免得出現變故,於是她撿起阿夜身邊的胸針,指尖有妖力滲出將胸針包裹,仔細感應了起來。

然後,她回房翻出了工具箱,舉起錘子對準胸針就砸了下去——

做工精致的胸針應聲而碎,裂成兩半後將藏於其中的夾層露了出來。

“看來這就是酒廠想要收回的證據了。”雪見掰開夾層,取出來一張微型內存卡,“藏得真夠謹慎的,看來幸鬆宏明也知道自己沒有和酒廠正麵談判的資本,一旦將這些證據交出,酒廠就徹底沒顧忌了。”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張內存卡?要交給蘇格蘭他們嗎?”阿夜好奇。

“當然要給,否則他們可能會因為任務失敗受到責難,但不是現在。”雪見走到陽台上,對著夜空吹出一聲口哨,清脆的哨聲帶著特殊的妖力,傳得格外悠遠。

不一會,一隻鴿子輕盈地落到雪見肩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

雪見將內存卡放進鴿子腿上的信夾中,吩咐道:“高橋君就在這附近待命,以最快速度將內存卡送給他,然後在他複製完其中內容後重新給我送回來,儘快。”

“咕咕!”鴿子點頭應是,展翅飛進了漆黑的夜空。

辦好這件事,雪見便打算回宴會廳了,除了幸鬆宏明,凶手也還在外活動,他為了殺人既然連炸彈都搞出來了,可能還會有其他後手。

今晚的宴會規模不小,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處,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傷亡,她必須認真起來了。

等到宴會廳後就給鬆田打個電話吧,炸彈這種東西還是得谘詢專業人士解決,順帶還能報個警。

“阿夜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看阿夜完全沒有跟著一起走的意思,雪見問道。

“去找某隻蠢狗和某隻傻鳥。”阿夜回答,很是無語地盯著雪見,“回來那麼久,你就沒發現這房裡缺了些什麼嗎?”

雪見:“......”

對哦!小茜姐家的奶糖和藍風鈴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