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1 / 1)

去,乾脆回到了府裡。

李旦心軟,念著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向李隆基求情,免其一死。

兩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隆基豈能放過太平公主,高力士親自前往太平公主府賜死了她,守著她斷了氣。

又是一翻血腥清洗,秋日的長安城,木棉花,桂花等,不理?會人世的悲歡,次日爭相?開放。

香滿長安城的時節,卻再?也聞不到花香。

空氣中,從早到晚縈繞著香燭紙火與血腥的氣息,哭聲從早到晚,嗚咽不絕。

李隆基正式掌控了全部朝政,改元開元。

張九齡升任中書?令,知政事,為右相?入主中樞。

同時,姚崇從被貶之地被召回中樞,一同為相?。

此時的朝廷上,張說,宋璟,姚崇,張九齡一同為相?,開元盛世的格局初現。

雪奴去世一年的忌日,恰好來臨。

長安城今年沒下雪,入冬之後天氣很是暖和。

郊外?的墓地裡,樹木蒼翠,忘了時節的桃樹上,甚至懵懂開出?了花。

譚昭昭盤坐在雪奴的墓碑前,一邊吃酒,一邊低聲敘說。

風吹著樹葉草木嘩啦,盆裡的紙錢灰翻卷。

“是你在回答嗎?”

譚昭昭望著空中盤旋的紙錢灰,她抬袖拂去了落在臉上的灰,將杯盞裡的葡萄酒一飲而?儘。

放下杯盞,再?拿起另外?一盞葡萄酒倒在了地上,道:“今年不冷,還是多吃杯酒暖和一下吧,地下肯定?冷著呢。吃完這杯,我就?回去啦。待到我有臉再?麵對你的那一天,我再?來看你。”

車馬隆隆,離開了墓地。

紙錢灰依舊在空中盤旋著,逐漸消失在了天際。

第一百零四章

轉瞬間, 五年時光倏忽而過。

看?似繁華,實則曆經數次兵變重創的長安城,新帝勵精圖治, 在賢臣的輔佐下,終於重新回複了繁華。

張九齡的相?府宅邸,依舊在原先的坊。按照規定?,宰相?有權利從每座坊的圍牆上, 開一道門自由出入,不受宵禁的約束。

張相府卻始終沒開這道宣示著特殊權勢的門。

並非張九齡故意顯得清高, 而是他一直致力於推行律法規矩的落實。

另外一點則是,張九齡以為, 宵禁製度已經不適合如今長安的發展, 小販乾脆在路邊支起攤子叫賣, 市坊混亂且不提, 地?上臟汙不堪, 長安城治理過?變得清澈的水,又逐漸開始變得渾濁,井水如以前那樣無法飲用。

而引來河流的水, 已逐漸無法負擔長安百姓的用度。若是遇到天旱河水斷流, 長安城成?千上百萬的百姓一旦沒了水吃, 將會徹底大亂。

因為宵禁製,在開坊閉坊的時辰, 長安街巷擁堵不堪,不但?給百姓的日常帶來不便,因此發生的糾紛爭鬥層出不窮。

張九齡上書, 請求停止宵禁製度,重視長安城的整潔, 河流的治理。強調律法的重要性,官員絕不可?以權謀私。

尤其?是舉薦人才上,無論?由誰舉薦,都應當通過?考核,以示公?平。

張九齡的諫言,無疑等同於在繁花似錦的大唐朝堂上下,猛地?兜頭淋了一大盆雪水。

九月的長安城,秋意濃濃。

到了下衙的時辰,張九齡走出官廨,解下腰間的錦帶,千山上前接過?捧著,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追上,張說在喊道:“張相?。”

張九齡停下腳步轉身見禮,張說回禮,大步走上前,千山躬身退到了一旁。

張說袖著手,道:“張相?此次真是,唉。”

除了張九齡的才,因著上次在流放路上,張九齡贈送暖湯飯羅襪的情分?,張說對他一直頗為親近。

對於這次張九齡的諫言,除了宋璟支持,姚崇曆經了幾次宦海起伏,如今變得愈發謹慎,他未曾輕易發表看?法。

張說與姚崇麵和心不和,彼此看?不順眼。

姚崇提出的“十問”,讓他位居了首相?之列。但?張說對他的“十問”何不屑,以為他隻是在“抄書聖人言”。

但?張說打心底深處,這次卻?不由自主與姚崇站到了一處去。

市坊宵禁這方麵的問題不大,治理長安城的河水,他們當然讚成?,畢竟他們也生活在長安。

官員不以權謀私,舉薦人才需要考核,這點他們卻?不敢同意了。

姚崇的兒子們在長安為所欲誒,張說的女婿想要隨同陛下一起,前去泰山參禪,他身為燕趙文人之首,底下依附他的官員文人們,不計其?數。

宋璟剛直不阿,不近人情。張九齡的親兄弟張九皋進?京考中了進?士,他並未以權謀私,吏部舉的時候,張九皋考試成?績不佳,外放到了嶺南道一個縣做縣丞。

張九齡何嘗不知?張說話中未儘的意思,亦知?曉將藥麵對的風雨刀箭,卻?裝作?不懂,溫和地?道:“不知?張相?以為如何?”

張說本想直言勸幾句,想了下,終是話鋒一轉,道:“陛下明年將要前去泰山參禪,自大唐立國以來,乃是首次,算是償還了太宗未曾儘的心願。朝堂上,不能亂呐!”

眼下正是陛下最為高興的時候,張九齡的諫言,就是惹他不滿。

正是因為陛下要前去泰山參禪,張九齡才發現,大唐的繁華,隻是表象,其?實處處汙泥不堪。

就泰山隨行的官員,為了好處與爭搶功績,私底下動作?不斷。

張說身為統領泰山參禪的官員,任人唯親。

張九齡沉%e5%90%9f了下,委婉道:“張相?,烈火油烹,切莫忘記了前車之鑒。時辰不早,告辭。”

張說愣愣望著張九齡離去,他身形頎長,從背影都能看?出絕佳的風儀。

朝堂的官吏興許不喜,但?文人,百姓卻?對張九齡多讚美之言。

沒出路,有本事的文人,能通過?考試出仕為官,一嘗內心的抱負,報效大唐。

百姓能得到公?道,吃上長安城乾淨的井水,經過?大庾嶺南下的百姓,無人不感念他。

張說立了一會,琢磨著張九齡的話,隨從上前恭敬提醒,府中的筵席已經備好,快到開筵的時辰,他方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大步離去。

張九齡騎馬進?了坊,沿著巷子緩步走了一陣,在“雪奴”居前下馬,千山上前接過?韁繩,門口守門的老嫗上前請安:“夫人交待過?,張相?若是回來,且先歸家,夫人會晚一些。”

張九齡無奈而笑,道:“你去告知?夫人一聲,我已歸家,等著她一道用飯。”

老嫗應是,躬身退下進?來院子。

譚昭昭與武夫人在屋子裡對賬,眉豆走進?來,回稟了張九齡的話。

武夫人從賬本裡抬起頭,抿嘴笑道:“哎喲,早上方見過?,張相?又舍不得,前來催促了。”

譚昭昭不理會武夫人的打趣,道:“夫人的賬算完了?算不完可?不能歸家。”

武夫人揚眉,道:“就這麼一點賬,哪難得住我。再?說我歸不歸家都無所謂,又沒人記掛著我。”

裴光庭升任了禦史,比以前要忙碌百倍。夫妻之間感情本就淡,武夫人愛玩,如今被譚昭昭拉來做胡語學堂的管事,從中找到了樂趣,有時乾脆不回去,歇在了學堂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譚昭昭將雪奴留下的錢財,一部分?拿出來,支助與雪奴身世相?近,飄零在長安的胡姬,沒了生活著落的女伎,被趕出夫家無家可?歸的婦人等。

一部分?錢,利用雪奴留下的宅邸,開辦了由孤女,窮人家機靈活潑的小娘子們免費進?學的胡語學堂。

前世的大唐,就是在安史之亂之後,仍舊稱霸了世界一百多年。

在這一百多年裡,長安與大唐天下,依舊有無數的胡人,講著各種語言。

胡人帶來的文化與書本,一方麵因著朝局的關係,一方麵因為缺乏專門的譯官,很快就失傳了。

譚昭昭打算將她們培養成?第一批大唐女譯官,接待來使,翻譯書本經史

無論?是金錢的救助,學堂能收取的學生數額,都隻能儘到綿薄之力,但?譚昭昭卻?已經很滿足。

在等級森嚴的大唐,身為底層的娘子們,能稍微活得暢意些,雪奴在地?下,也能安息吧。

想起雪奴,譚昭昭心情依舊不受控製揪緊了下。

武夫人未察覺到譚昭昭的低落,收起賬本,道:“盤來盤去,還是錢少?了些。無妨,我再?拿出五十金添進?去!”

學堂開辦,以及做善事並不容易,多靠武夫人幫著出錢出力。

譚昭昭忙道:“哪能讓夫人一人出,我比不過?夫人富裕,我添二十金,夫人隻出三十金即可?。”

武夫人咯咯笑,豪邁地?揮手,道:“既然你比不過?我富裕,就無需與我爭了。你手上那點錢,加上張相?賺得的俸祿,須得要養一大家子。韶州府的三郎也該定?親了,又要送錢回去,來長安考試,又要你這個長嫂安排,出錢。哎呀,隻一想這些就頭疼,真是奇怪,算學堂的賬,與算府中的賬,都是算賬,為何有這般大的區彆?呢?”

譚昭昭笑道:“既然夫人這般說,我就卻?之不恭了。這學堂的賬,是我們女人自己?做事的賬,府裡的賬,是我們作?為妻子,母親等等的賬。一個是給自己?算,一個是給他人算,當然不同了。”

武夫人神色若有所思,道:“我懂得了,在男人背後掌家做事,總隔著一層,哪有做自己?痛快!”

譚昭昭笑著點頭,道:“便是如此。”

兩人笑說了一會,譚昭昭起身道彆?,走出學堂,朝左手邊走了約莫幾百步,便到了府門前。

門房迎上前見禮,譚昭昭頷首,剛踏進?門,眼前便出現了一枝盛放的月桂。

譚昭昭聞著迎麵撲來的香氣,看?著手握桂花的修長手指,笑著伸手接過?來,道:“張相?,就這麼一顆月桂,你可?彆?折完了。”

張相?張九齡擁著她,往院子裡走去,笑道:“我今朝忙了些,未能親自前去東市買,就從庭院裡折了一枝。月桂乃昭昭所種植,算是借花獻佛了。”

庭院裡的花木葳蕤,木棉,月桂,菊花等爭相?開放。

曾經的小胖墩,已經變成?瘦高少?年的張小郎張拯,蹲坐在正廳的台階下,看?著親親密密走來的父母,仰頭朝天亂翻眼珠,怪叫道:“好餓,好餓!”

張九齡不理會他,譚昭昭倒是看?過?去,道:“嘴角巨勝奴的渣滓擦乾淨吧。”

張拯最愛美,忙去掏羅帕擦拭。

譚昭昭噗呲笑了,張九齡也忍俊不禁。

張拯回過?神,知?道譚昭昭在誆他,不過?他先前的確剛吃過?點心,所以才被譚昭昭得逞。

起身拍了拍衣衫,張拯不見半點心虛,往屋內走去,喊道:“阿耶,阿娘,你們走快些,用完飯,我自會懂事地?離開,定?不會礙了阿耶的眼。”

張九齡惱怒地?瞪過?去,譚昭昭笑著拉他,道:“張小郎這個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