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逆反得很,彆?理會他。”

張拯在屋內怪叫道:“我可?不逆反!”

屋外並未有回答,窸窸窣窣腳步聲朝著後院方向而去。張拯側耳聽了片刻,走到門邊趴著門框探頭往外瞧,看?到了張九齡與譚昭昭相?擁走進?了穿堂。

金燦燦的月桂枝,在空中晃動。

張拯仿佛聞到了月桂的香氣,香中帶著甜,就像是父母這些年來相?處的日常一樣,經常眼裡隻看?得到彼此,讓他無時無刻不覺著,自己?是這個府裡的外人。

同時,他又是天下最幸運之人,父母開明,與他似友人般相?處。

身為相?府子弟,府中就隻有他們三個主子,關係簡單,溫暖又安寧,舒適得如長安的秋日。

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他都要與他們在一起,再?次成?為親人。

第一百零五章

張九齡在朝堂上, 遭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彈劾,同?時,張九齡又受到了在京貢生的大力聲援。

畢竟, 科舉是“草澤望之起家”,對於普通草民來說,是他們改換門楣的唯一之路。

在大唐,權貴始終占少數, 九成九皆為寒門平民。從前朝隋起開始科舉,漢時的“九品中正製”被打破, 給了底層百姓走入上層的機會。

但若是出仕為官隻看關係,憑著?關係的“舉薦”搶去了重要的差使, 步步高升。

辛辛苦苦讀書考中進士, 最後卻鬱鬱一輩子不得誌, 科舉的意義又何在?

隋開科舉製, 當?時並非真正為了提拔底層的平民百姓。而是世家權貴們的力量太過強大, 把持了朝廷,楊氏為了扶持新的勢力與其對抗,方開了科舉。

李隆基對此一清二楚, 他當?然支持張九齡的諫言。不過, 他想在中間取舍, 雙方勢力互相製約。

世家權貴們的勢力不能膨脹,影響到他憑著?血腥殺戮, 廝殺出來的皇位。

同?時,他又不願意見到寒門的勢力聲望過高,畢竟, 寒門平民的人?數眾多,一方的力量太強大, 總會令人?心生忌憚。

起初,李隆基還挺鬱悶,今年風調雨順,天下承平日久,朝堂上也?算得上和氣,張九齡突然出來敗興,令他頗為不滿。

待看到反對的聲音,對張九齡的彈劾越來越厲害時,李隆基就不那麼?樂意了。

要是他們不想要借此鞏固自己的勢力,他們為何要反對?

最受信任的高力士,不鹹不淡提了幾句張九皋考中進士之事,以?及孟浩然,張旭之事:“張相從?來皆言行一致,實?屬難得的君子。”

張九皋考中進士,回到嶺南道做了縣丞,孟浩然未曾考中進士,在官學尋了個教書的差使,張旭則做了金吾長?史?。

無論是親人?朋友,張九齡並未以?手中的權勢,為他們謀取全程。

反觀姚崇,張說,他們的兒孫族人?親信,早就擠滿了朝野。

要是一味依賴舉薦製,舊的世家大族倒下,新的世家大族重?新崛起。

李隆基悚然而驚,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覺朝著?張九齡傾斜,連著?駁斥了幾個吵得最大聲官員舉薦的人?才,隨同?前往泰山參禪的名?冊,打回去讓張說重?新擬定。

聞上意而知後退,想要彈劾的官員,逐漸偃旗息鼓。

至於長?安的市坊問題,反倒是很快就通過了。

關於這?一點,朝臣官員幾乎沒有疑義,皆因長?安城的宵禁製度,已經實?在是不適合長?安城的發展,對士庶都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在長?安城的冬至來臨時,響徹了許多年的晨鐘暮鼓,終於再次敲響。

與從?前不同?,由此開始的晨鐘暮鼓,變成了長?安城的習俗風景,當?做提醒百姓早出晚歸,報時辰的響聲。

長?安城像是往年的大年三十?一樣,燈火徹夜不明,到處一片歡騰。

金吾衛與武侯捕在街頭巷尾,分班巡邏,坊正繼續管著?街巷,提醒百姓灑掃,小販不許占用道亂擺攤,擋住了通行,保證所負責坊小巷的清潔。

張九齡從?頭到尾,無論是麵對著?疾風驟雨,還是惠風和暢,始終淡然處之。

在提出這?一切之前,張九齡就先與譚昭昭商議過,考慮到了將會麵臨的後果。

大不了被貶謫,罷官。

譚昭昭則沒張九齡那般悲觀,而且支持他早些提出來:“一棵樹苗,若是開始生長?蟲害時,尚可極力挽救一二。待到樹根在看不到的地裡被蟲蟻吞食一空,再要救治時,已晚矣。”

其實?,譚昭昭是知曉現在的李隆基,還是勵精圖治的李三郎,等他開始變得耽於享樂,帝王當?得太久,隻願意聽取順耳之言時再提出來,肯定會失敗。

這?一切,都有前世的前車之鑒。

李三郎做了太久的天子,日子過得實?在太順,已經昏庸到,連張九齡提出安祿山有反心,都以?為是危言聳聽。

大唐天下富裕,四?海歸心,安祿山這?個滑稽,唯唯諾諾的胡人?,憑著?他的提拔寵信做了節度使,他豈敢造反?

自信到自負,自負到愚蠢,是聽不進任何逆耳的忠言,李林甫楊國忠他們才有了機會。

其實?,大唐到了如今,兵亂帶來的元氣大傷,方恢複了七七八八,早已種下的各種吏治混亂,從?未消除過。

尤其是邊疆地區,各族眼下吐蕃,突厥,龜茲等看似歸順。一旦危機起,他們也?就跟著?亂了。

外麵的街巷一片歡騰喜慶,比往年的大年三十?驅儺還要熱鬨。

張拯豈能錯過這?個難得的日子,在千山張大牛他們的陪同?下,出去玩耍了。

張九齡與譚昭昭則留在了府裡,坐下來靜靜吃茶,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熏香茶香嫋嫋,譚昭昭舒服得伸了個懶腰,道:“今晚他們可是要徹夜狂歡?”

張九齡提壺倒茶,道:“估計還得歡慶幾日,待到變成了尋常,便會恢複了往常的日子。”

譚昭昭笑道:“倒也?是,難得無需宵禁,定會新鮮幾日。不過,這?些天金吾衛他們得忙了,張顛又要叫苦,說是太忙,連吃酒都不得閒。”

“趁機偷雞摸狗的宵小,是會比以?前多一些,金吾衛與武侯捕須得辛苦些時日。昭昭以?前說過一句話,隻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要是因著?宵小之徒,還如以?前那樣,不顧長?安城的實?際現狀,還是遵循著?舊製,實?屬愚昧了。”

張九齡邊說話,邊將倒好的茶給譚昭昭,關心地道:“燙,昭昭慢些吃。”

譚昭昭斜了張九齡一眼,端起茶盞,道:“我又不是張小郎。”

這?時,譚昭昭聽到外麵傳來了腳步聲,她以?為是張拯回來了,不禁咦了一聲,道:“他今朝竟然這?般聽話,回來得還挺早。”

張九齡側耳聽了一下,道:“不是他。”

譚昭昭意外了下,轉頭朝門外看去,見眉豆拉開了門,在她身後,立著?自從?雪奴死後,便再未見過的高力士。

五年多未見,高力士如今早已加官進爵,封為渤海郡公,執掌內省事務,右監門將軍,手握兵權的大官。

高力士容顏依舊,氣度更甚從?前,身披繡著?銜瑞草的大雁玄色大氅,金冠束發,在昏昏的燈光下,像是盛放的大麗花一樣豔麗,一言不發站在那裡,眉豆不受控製,躬身肅立在了一旁。

譚昭昭心情很是複雜,看了他兩眼,便淡淡收回了視線,轉向了張九齡。

張九齡隨著?年紀的增長?與地位的高升,反倒收斂起了以?前的尖銳淩厲,如一塊璞玉,雨後的遠山,溫潤,空曠清幽。

迎著?譚昭昭的目光,張九齡淺淺一笑,眼神?溫柔。

“高郡公。”張九齡起身叉手見禮,含笑道:“高郡公難得光臨寒舍,快快請進來坐。”

譚昭昭垂下眼簾,起身跟著?見禮:“我出去給你們準備茶點。”§思§兔§在§線§閱§讀§

高力士還禮,眼神?在譚昭昭身上停留半晌,道:“九娘無需回避,我隻說幾句話就走。”

譚昭昭便立在了一旁,張九齡神?色微楞,忙道:“高郡公請說。”

高力士微笑道:“先前我在東市前見到了小郎,他與幾個官學同?窗在一起玩鬨,外麵人?多眼雜,張相最近在朝堂上受到了頗多的攻訐,紛爭尚未平息,我恐小郎會受到小人?的暗算,便派了幾人?暗中保護。後來,我實?在不放心,乾脆將他送了回來。小郎被打斷了玩興,很是不悅,回了自己的院子生氣。”

張九齡鬆了口氣,忙叉手道謝:“小兒性子頑劣,不理?解高郡公一片好心,還請高郡公見諒,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高力士笑了聲,道:“送回張府時,我便想到,是我緊張太過了。要是外麵真有危險,張相九娘豈會讓小郎出門。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門前,我就進來打聲招呼,見見久未蒙麵的親人?故友。”

親人?故友這?幾個字,說得極為緩慢,隨著?湧進屋的寒風,一起回蕩。

譚昭昭靜默在那裡,此時略微抬起了眼,朝高力士看去。

高力士背對著?光,臉上的表情不太看得清楚,似乎是眼花了,譚昭昭看到他的雙眸,霎時閃亮無比。

譚昭昭道:“高郡公公務繁忙,不敢前來打擾。若高郡公有空,隨時前來就是。”

高力士眼裡的光漸漸退卻,鼓起勇氣,想儘辦法登了門,等著?他的,是生疏客氣的寒暄。

後背被寒風吹過,冷得他一顫,不由得拉緊了大氅。

這?麼?多年了,譚昭昭始終沒有原諒他。

高力士僵硬地道:“貿然上門,打擾了,我這?就告辭。”

譚昭昭叫住了他,道:“高郡公請稍等。”

高力士腳步不受控製停了下來,轉身等在那裡,見譚昭昭朝西邊屋子急匆匆走去,很快抱了一個匣子出來,遞到他的麵前。

“當?年武皇退位之時,你送出來的錢財,我替你保存著?。聽說你快娶妻,我便想送還給你。正好你來了,這?些帶回去吧。錢不多,算是馮氏麥氏親人?,給你準備的成親花銷。”

高力士雙眸微垂,定定盯著?麵前的紅木匣子。

良久之後,高力士始終未去拿匣子,淒涼一笑,道:“我這?個閹人?,本就不該娶妻。他們將女兒送給我,不過是看在我有權優勢,想要我提拔他們。我看得清楚明白,隻是在長?安,太過孤單,有個人?陪著?說話也?好。”

譚昭昭暗自歎息一聲,一時沒有做聲。

高力士期盼地問道:“我在長?安沒有親人?,除了你。九娘,張相,你們可能替我操持張羅,看這?門親事可合適?”

第一百零六章

可合適?

譚昭昭不假思索, 便拒絕了:“對不住,親事太過重要,高郡公位高權重, 我們不敢當。”

聽到譚昭昭不同以往溫和的話?語,張九齡不禁意外地朝她看去,很快他就明白過來。

高力士是閹人?,娶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