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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當照辦。”

譚昭昭橫了他一眼,含嬌帶嗔的眼波,張九齡看得眼神微沉,不由分說上前,用力親在了她的眼眸上。

“昭昭,你這般望著我,我著實無法抵擋。”

溫軟直抵心尖尖,譚昭昭心慌意亂,趕緊躲開,含羞道:“快去摘梨!”

張九齡平緩了下呼吸,很是慵懶應了聲,“昭昭,我的梨,就不分給你吃了。”

譚昭昭沒多想,問道:“為何?”

張九齡道:“分梨分離,我要永遠與昭昭在一起。”

譚昭昭笑個不停,沒想到大唐也有這種說法,分梨分離。

張九齡站在樹下,認真挑選大而金黃的梨去摘。

譚昭昭提著竹筐去接,張九齡怕她累著,把竹筐放在草地上,將摘下來的梨遞給她,她再放進竹筐裡。

上山摘梨,譚昭昭主要是玩,與吃。

兩人有說有笑,配合得當不緊不慢摘著。譚昭昭腦中閃過戚宜芬羨慕與癡纏的目光,沉%e5%90%9f了,問道:“七娘子應當不小了吧,她的親事如何了?”

張九齡詫異地看著譚昭昭,道:“七娘子的親事,我如何能知曉。阿娘與姨母應當會商議著辦。”

譚昭昭哦了聲,問道:“大郎以為七娘子以後,能嫁進什麼樣的人家?”

張九齡皺眉想了下,道:“看在張氏的麵子上,能替她在韶州尋一戶家境殷實的人家,有張氏在,成親之後的日子,定當過得去。”

眼下張九齡還未曾考功名,在張大娘子的親事上,他都無能為力,何況是戚宜芬。

大唐的公主們身份尊貴,看似活得張揚恣意,其實她們的親事,從來沒有一樁是自己做主,皆為利益聯姻。

魚玄機那般頂頂大名的才女,因出身不好,最後隻能與人為妾,為大婦不容,送進了道觀做女道,最後下場淒慘。

戚宜芬想要尋到更好的姻緣,除非張九齡現在就是宰相,能借著他的勢力,嫁進官宦府第。

譚昭昭既然管不了,就乾脆擱置到了一旁。

摘滿了一竹筐梨,譚昭昭又渴了,拿了兩隻去山泉裡洗淨,用羅帕包裹著,回來遞給了張九齡一隻。

張九齡將兩隻梨都拿了過去,偷親了下譚昭昭的唇角,道:“昭昭且等一等,我去淨手。”

譚昭昭竟忘了張九齡的潔癖,除非是潔淨未曾用過布巾包裹的梨,他決計不會吃。

大唐著名的詩人王維,他連用過擦拭灰塵的掃帚,都不會再用,故而有童子專門負責綁掃帚。

記得張九齡曾推薦王維出仕為官,估計除了看中王維的才華之外,這份潔癖愛好,彼此挺投緣。

張九齡洗漱之後回來,譚昭昭見他手上拿著兩隻梨,羅帕不見了。

“咦,羅帕呢?”譚昭昭問道。

張九齡笑道:“昭昭放心,你的羅帕我好生收著。”

譚昭昭估計他收了起來,就沒再多問,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的梨。

張九齡拿開了梨,道:“就這般吃,我替你拿著。”

原來,他感情連她剛洗乾淨的手,都一並嫌棄了。

譚昭昭瞪他,直接搶過梨,喀嚓咬了一口,示威般朝他昂了昂下巴。

張九齡:“......”

對著譚昭昭的怒意,張九齡默默轉開了身,斷不敢再多言半字。

譚昭昭牙齒去皮的功夫了得,麻利地轉著圈,三下五除二啃掉了梨皮。

張九齡餘光瞄見,目光從她麵前長長一圈的梨皮,移到了她殷紅水潤的唇上。

譚昭昭以為張九齡在無聲指責,挑釁地狠狠咬了一大口梨,吃得歡快無比。

張九齡嘴角緩緩上揚,眼角眉梢笑意四濺,走上前軟聲道歉:“我錯了,昭昭彆生氣。”

譚昭昭大度地道:“好吧好吧......唔!”

張九齡最喜歡譚昭昭策馬時的英姿,神采飛揚,像是天上的鳥兒般,自由自在展翅翱翔。

眼前的她,靈動,鮮活,身上的那股灑脫,讓他情難自控。

唇被他俯身下來,溫柔覆住,輕嘗。

“昭昭,真甜。”

第二十章

譚昭昭隻留了幾顆梨,其餘的張九齡拿去孝敬了父母,再分了幾顆給小盧氏與張大娘子。

除了過節或者生辰時,譚昭昭與張九齡基本都在自己的院子用飯。

盧氏見到張九齡送梨來,張弘愈生了病初愈,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便留了張九齡與譚昭昭一同午食。

張九齡見張大娘子不在,皺眉問道:“阿娘,大娘子呢?”

盧氏道:“大娘子都在議親了,竟不懂事,成日在外麵瘋玩。聽說先前還在外麵騎馬。”

說到這裡,盧氏視線有意無意,瞄向譚昭昭。

譚昭昭隻當沒看見,安靜端坐。

盧氏道:“眼下的節骨眼上,大娘子可不能摔了傷了。我先前責備了她幾句,她竟然還不服氣還嘴,我便讓徐媼守著她的院子,不再允許她出門。”

張九齡淡淡地道:“阿娘,大娘子要遠嫁,嫁人之後,阿娘想聽她還嘴,恐再也聽不到了。見一次就少一次,還是放她出來用飯,彆禁足了。”

盧氏怔楞住,眼眶漸漸泛紅,捂住嘴轉開頭,嗚嗚哭泣。

張弘愈平時在家中嚴肅端方,極少說話。家中事務看似都由盧氏做主,隻在大事上,他向來說一不二。

病後的張弘愈精神本就不大好,聽到盧氏哭,他愈發不耐煩,擰眉道:“大娘子的親事,你心氣高,說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低了。韶州府適齡的兒郎,你總嫌棄這嫌棄那,好不容易托人在越州尋了一門親事,你又哭哭啼啼,心疼她遠嫁。好生生的一餐飯,都被你攪了!”

張九齡眉眼冰冷,不禁側頭看向一邊的譚昭昭。

譚昭昭坐在他身邊,轉頭迎著他的目光,回了個淺淺的笑。

從張弘愈的話中,譚昭昭聽出了盧氏對張九齡與她親事的不滿。

譚昭昭能理解,兩人的家世相當,但就自身來說,張九齡年紀輕輕就得了廣州刺史的誇讚,才名遠揚。

譚氏門第日漸式微,在張九齡的仕途上,出不了力。

女性在唐朝想要掌權,出人頭地,主要是看出身。

如今武皇已近八十歲的高齡,譚昭昭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能,大放異彩也來不及了。

譚昭昭不會因盧氏的話,自我貶低,亦不會因此自視甚高。以為男女之間,夫妻之間,隻要有了婚書,就應當被寵著,被深愛。

其實換個角度,她同樣如此。

要是夫君又蠢又醜,或是普通得讓人索然無味,妻子照樣愛不起來。

憑什麼啊?

再說配不配,主要來自他們夫妻雙方的共識。

唐代宗曾言:“不癡不聾,不為家翁”。

可見古時的公婆,也不那麼一味強調長輩的威嚴,處處乾涉晚輩夫妻之間的事情。

人生說短,每一日都是十二個時辰,少一刻都不行。

說長,不過彈指一揮間,千年就過去了。

譚昭昭奉行先愛自己,儘力愛人,體會一朵花開,嘗一道美食。過好十二個時辰的每一刻,不後悔,不辜負。

盧氏見張弘愈發火,勉強止住了哭聲,用羅帕蘸著眼角,抽噎著不說話了。▽思▽兔▽網▽

張弘愈吩咐人去喚張大娘子來,她立在門邊,小心翼翼打量著屋內。

看到張九齡與譚昭昭都在,盧氏拉著臉,氣氛明顯不對,張大娘子緊張不安,一下不敢動了。

張弘愈麵無表情道:“來了就快進屋,傳飯吧。”

張大娘子趕緊進屋見禮,在譚昭昭身邊坐下,垂首一言不發。

徐媼與侍妾送了飯食進屋,安靜用完飯,略吃了口茶,張弘愈氣力不逮,斜倚在軟囊上,精神懨懨打瞌睡。

張九齡擔憂地道:“阿耶,可要再請郎中來瞧瞧?”

張弘愈睜開眼,道:“無妨,我每年這個時候總是會病上一場,休養幾天就是。”

張九齡關心了幾句,便起身告退:“阿耶阿娘好生歇著吧。”

張弘愈唔了聲,抬手揮了揮。盧氏不放心,跟著出了門,將張九齡送到了廊簷下,攜著他的手叮嚀道:“天氣涼了,你記得早晚多加衣。出去騎馬身上汗濕,回來定要馬上換乾爽衣衫。”

盧氏尤為不放心,對著譚昭昭再叮囑了一遍:“你得多上些心,大郎要讀書,你彆隻顧纏著他帶你出去遊玩。”

譚昭昭一口應下,張九齡神色淡下來,對她道:“你與大娘子先回去,我與阿娘再說幾句話。”

譚昭昭便與張大娘子先離開了,兩人走到影壁邊,張大娘子回頭看去。

張九齡背著身,盧氏被他擋住,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張大娘子不安地道:“嫂嫂,大兄與阿娘要說什麼?先前我看到阿娘好似哭過,可是我又惹阿娘不高興了?”

譚昭昭安撫她道:“阿翁與阿家略微爭執了幾句,不關你的事,你莫多想。”

張大娘子鬆了口氣,低著頭,一臉的落寞。

“大兄教我騎馬,徐媼回來告訴了阿娘,我被阿娘責罵了一通。說大兄忙得很,我如何能纏著大兄。阿娘還說,我要是不小心傷了,落了疤痕,會得夫君不喜。”

張大娘子腳一下沒一下踢著路邊的花草,迷茫地道:“嫂嫂,你與大兄夫妻感情好,我們都羨慕得緊。若是嫂嫂傷了,大兄也會嫌棄嫂嫂嗎?”

譚昭昭沉%e5%90%9f了下,道:“大娘子,人與人不同,我不能給你肯定的回答。但有一點,我能肯定答複你。隻要你自己不嫌棄自己,其他人的嫌棄,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張大娘子怔怔望著譚昭昭,一時間不能理解她話裡的意思。

譚昭昭暗自歎了口氣,輕拍著她的肩膀,陪著她回屋。

“大娘子,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記得,你叫張真兒,你是張真兒。彆將一顆心,全撲在夫君身上,兒女身上,其他任何人身上。”

張大娘子睜著清淩淩的鳳眼,難以置信盯著譚昭昭,喃喃道:“嫂嫂,你的話,我能明白一些,好似又不大能明白。”

終歸是十三歲的小娘子,世道世情如此,能明白一些,就已經很不錯了。

譚昭昭低聲道:“尊重遠比愛更重要,夫君尊著你,重著你,這是首要。其次,夫君若要納妾室,你若是沒辦法阻攔,又沒辦法接受,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

張大娘子擰眉思索,半晌後喪氣地道:“夫君納妾是天經地義,阿耶有侍妾,阿娘說那不過是伺候阿耶的賤民罷了。女人上了年紀,生養艱難,說不定會一屍兩命。待有了兒子傍身,就由著侍妾去服侍夫君。阿娘說要買幾個陪嫁婢女給我,我握著她們的身契,她們敢不聽話。”

良賤之間等級森嚴,就是張大娘子打死她們,被告了官,頂多罰幾個大錢了事。

可在後宅打死幾個奴婢,又有誰會出頭替她們告官?

譚昭昭微微歎息,道:“那是人,活生生的人。”

張大娘子嗯了聲,“我其實也害怕,下不了手。我覺著阿娘就是說說,她經常責罵侍妾,很討厭她們,她其實也在意阿耶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