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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裙擺就奔了過去。

張九齡與譚昭昭騎馬走近了,與張大娘子打了招呼,他道:“露水還未乾呢,大娘子怎地這般早就出來了?”

張大娘子晃動著手上的梨,道:“姨母昨夜說起了梨湯,我們便出來摘梨回去煮甜湯。”

張九皋隨著張弘雅在讀書,張九章年幼,張九齡對張大娘子這個妹妹多有照顧,見到時總會關懷幾句。

盧氏不在,張大娘子活潑不少,與張九齡很是親近。

張九齡溫和地道:“摘幾隻就回去,彆在外麵貪玩,待日頭高了,當心曬著。”

張大娘子打量著他們,好奇問道:“大兄嫂嫂要去何處?”

張九齡道:“去山上騎馬走走,摘幾個梨回來。大娘子喜歡吃梨,等下我讓千山給你送些來。”

張大娘子立刻道:“大兄,我也要去!”

這時小盧氏與戚宜芬徐媼一並走了上前見禮,譚昭昭見張九齡下了馬,她就跟著下來了。

張大娘子纏著張九齡,撒嬌道:“大兄,我也要去,我也要騎馬。”

張九齡道:“山道崎嶇,你平時極少騎馬,仔細會摔倒。”

張大娘子不依地道:“那我學啊,大兄教會了嫂嫂騎馬,也教教我騎馬吧。”

見張九齡巍然不動,張大娘子就轉過身來,央求譚昭昭:“大嫂嫂,你帶我騎馬,可好?”

張大娘子年方十二歲,生得嬌嬌俏俏。譚昭昭聽張九齡提過一句,家中已經在替她相看親事。

譚昭昭恍惚記起,張九齡有個著名的外甥叫徐浩,是唐朝著名的書法家,大臣。

徐浩是越州會稽人,張君政在越州當官多年,張大娘子應當會嫁到千裡之外的越州去。

嫁人之後,張大娘子估計再也無法與娘家人見麵。

譚昭昭心下歎息,轉頭對張九齡笑盈盈道:“我的馬術不好,恐摔著了大娘子。大郎,你來教她可好?”

張九齡本想著既然已經先與譚昭昭約好,等他們下山之後,再教張大娘子也不遲。

既然譚昭昭開口,張九齡便說好,對高興不已的張大娘子,嚴肅地道:“可不能淘氣,在馬上要穩重些,摔下來可不是小事。”

張大娘子點頭如搗蒜,乖巧地應了,對戚宜芬道:“七娘子,你留在這裡陪我吧,等下我們再一道回去。”

戚宜芬溫柔地點頭,對小盧氏與徐媼道:“阿娘,徐媼,你們先回吧,我在這裡陪著大娘子。”

小盧氏叮囑道:“七娘,你在這裡陪著大娘子,彆貪玩走開,等下你們一道結伴歸家。”

戚宜芬道阿娘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大娘子。”

小盧氏這才與徐媼帶著梨回去,張九齡選了山坳處比較平坦的一段路,對譚昭昭歉意地道:“昭昭坐著歇一陣,等下我們再上山。”

譚昭昭笑著道無妨,“你彆管我,去好生教大娘子吧。”

將馬拴在樹上,譚昭昭尋了樹蔭下陰涼處坐著,耐心等候。

戚宜芬手上拿著兩隻梨走過來,似乎猶豫了下,方小心翼翼問道:“表嫂可要吃梨?”

譚昭昭笑著接過梨,“多謝七娘子。七娘子彆站在太陽底下,過來一並坐吧。”

周圍沒方便坐的乾淨石頭,譚昭昭讓開身,戚宜芬上前隨著她一起坐了。

“大娘子真是厲害啊,這麼快就騎得像模像樣了。”

望著眼前的張大娘子與張九齡,戚宜芬無不豔羨。她側頭看向譚昭昭,羞澀地道:“我家中窮,以前隻有一頭老驢子,我隻會騎驢。”

說實話,譚昭昭麵對著戚宜芬,心情有些複雜。

她來到大唐之後,與戚宜芬極少見麵。在這個時空,她對一個寄人籬下,處處看人臉色的小娘子,如何都討厭不起來。

小盧氏曾委婉勸說譚昭昭,她一人伺候張九齡忙不過來,再尋一人在身邊幫忙。

譚昭昭相信小盧氏是得了盧氏的授意,雖沒明言要將戚宜芬送到張九齡身邊,但她卻能猜到一二。

張九齡的才情與相貌,自不用提。以戚宜芬的身世,嫁出去做正妻,最多隻能嫁進庶人平民之家。

在等級森嚴的大唐,官身與庶民身份之間的差異,何止千萬裡。

納妾之事,譚昭昭從頭到尾都沒與張九齡提過。

納妾總要張九齡點頭,一切端看他的態度。

在大唐,正妻進門之前,庶子已經出生,直接當娘的事情並不鮮見。

大唐除了皇室,大唐律規定,良賤不通婚。妾要成為夫人,除非放賤為良,或直接納良家女。

後世如何稱戚宜芬為夫人,譚昭昭不甚清楚,亦不相信遊方道士的無稽之談。

韶州離梅嶺古道尚有幾百裡的路程,有身孕的戚宜芬,不在家中養胎,如何能一夕之間去到梅嶺古道。

這種傳說,既貶低了張九齡開辟大庾嶺的功績,同時也顯得戚宜芬很愚蠢,太過偏激與狠戾。

剖腹取嬰兒血祭祀,不一屍兩命才怪。

而且,若戚宜芬真有那麼大的功績,她就應該葬在張家祖墳,與張九齡同塋合葬的,而非譚昭昭這個正室原配。

譚昭昭猜測,估計是因為她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韶州,無聲無息生活在後宅,陪伴在張九齡身邊的,一直是戚宜芬有關係。

前塵舊事已經成雲煙,她是譚昭昭,已經再不是以前謹小慎微的譚氏。

她要走出去,活出自己的人生。

有張九齡陪伴,是她的幸運。沒他的陪伴,她會難過,但她依然會活出自己的人生。

譚昭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緒拋在了腦後,歉意地道:“可惜我的馬術不好,恐摔著了七娘,不能教你了。”

戚宜芬忙道:“表嫂誤會了,我沒敢想著要學騎馬。大娘子與表嫂都有表兄教,我就是羨慕而已。表嫂出身好,生得好看,與表兄是天賜的良緣。阿娘經常說,要是我以後,能遇到有表兄十分之一的郎君,就是我的幸事了。”

譚昭昭一時也想不出能解決的辦法,隻能笑著寬慰道:“七娘還小呢,莫要急。以後,你總會遇到合適自己的姻緣。”

張大娘子比她還小一歲,都已經在議親了。太宗規定,女子十五歲以上,必須得嫁娶,她隻餘下一年的時光。

再好的姻緣,無論如何都無法與張九齡相比。

戚宜芬嘴裡泛起苦澀,輕輕嗯了聲。她神色茫然,抬眼看向騎在馬上,笑得一臉燦爛的張大娘子。

牽著馬韁的張九齡耐心走在身邊,不時耐心叮囑她:“彆想著要快,先要騎穩了再說。”

張大娘子大聲應道:“是,大兄真是囉嗦,我都記住啦!”

張九齡嘴角上揚,無奈地淺笑。

在太陽底下,清雋的麵孔,如夜裡的曇花幽幽盛放。

戚宜芬眼神癡癡,停駐在張九齡身上,就再也挪不開了。

唉,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都怪美色誤人呐!

譚昭昭平靜的目光,從戚宜芬身上收回,專心致誌啃掉梨皮,小口咬著梨吃。梨甜美多汁,脆生生,解渴又可口。

吃完梨,譚昭昭扔掉梨核,站了起身。

張九齡見狀,與張大娘子說了句話,輕扶著她下了馬,牽著馬朝譚昭昭走了過來。

張大娘子提著裙擺,墊著腳尖一路小跑著,高興極了:“騎馬真好玩,我以後也要天天騎馬!七娘,我們回去吧,大兄要與嫂嫂上山去了。”

戚宜芬臉上閃過一絲失落,臉上堆滿了笑,朝張大娘子迎去,關心地道:“大娘子先彆動,我替你擦擦汗。”

手上的梨,不知何時滾進了草叢裡,她也沒發現。

張九齡去將譚昭昭的馬牽過來,擁著她上馬,笑道:“坐穩了啊,我們比試一下,看誰先上山!”

譚昭昭哈哈大笑,一夾馬腹,馬揚蹄朝著山腰疾馳而去。

張九齡含笑望著她的背影,打馬追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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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山上的風,輕柔,帶著草木與果子的清香。

梨樹上碩果累累,譚昭昭來了興致,摩拳擦掌準備爬樹。

張九齡趕緊攔住了她,“彆淘氣,當心摔下來。”

樹下是一段緩坡,長滿厚厚的野草。譚昭昭探頭看了眼,覺著沒甚危險,道:“我就在最矮的枝丫上去摘。”

張九齡將她往身後推,說什麼都不允許,“不可,你看中了哪一隻,我替你摘下來。”

譚昭昭故意伸手指向最高處,細長枝丫上懸掛著的一隻梨,道:“那隻。”

張九齡順眼看去,寵溺地道:“好,不過昭昭得等等,我保管將那隻梨送到你手上。”

譚昭昭見張九齡不接招,隻能悻悻作罷。

張九齡身高手長,拉下一根枝丫,選了一隻黃橙橙的梨遞給她:“昭昭去坐著,先嘗嘗甜不甜。”

大唐吃梨,極少直接生吃,除了熬煮梨湯,便是蒸著吃。既美味可口,還能潤肺。

譚昭昭接過梨放在竹筐裡,道:“先前七娘子給我了一隻,我已經吃過了,留下回去蒸著吃吧。”

張九齡道:“那昭昭就在這裡陪著我就是。”

想到戚宜芬,譚昭昭沉默了下,問道:“大郎,大娘子的親事可有定下來了?”

張九齡看了眼譚昭昭,道:“大唐律規定,女子得在十五歲時成親,超過年紀,須得繳納罰金。韶州地方偏遠,超出一些,官衙那邊打點一二,也沒那般嚴格。不過,大娘子的親事已經有了眉目,阿耶打算將她許給越州徐氏。”

果真姓徐。

譚昭昭問道:“越州與韶州離得這般遠,阿家他們如何能舍得大娘子遠嫁?”

張九齡放下樹枝,手上握著梨,凝望著遠方澄澈的天空,雲蒸霧靄的山巒。

山下是村郭人家,田野間小徑阡陌交錯,一片安寧祥和。

隻是,太閉塞貧瘠了啊!

“當年祖父未曾回韶州,與祖母分居兩地,一是路途遙遠,走出去困難,走回來亦困難。越州乃是江南富裕之地,大娘子嫁出去,遠好過留在韶州。在越州還有些舊友親人在,大娘子嫁過去之後,他們會照拂一二。”

譚昭昭心想也是,整個嶺南道都太偏僻,與越州無法比。

張九齡神色黯淡,道:“我去了長安,歸來時,不知能否送大娘子出嫁。昭昭,先前你讓我教她騎馬,我很感激。本來我先答應了與你來摘梨,要是中途走開,就是不守信諾。昭昭雖能大度不計較,我還是得向你賠個不是。”

語畢,張九齡叉手朝譚昭昭俯身一禮。

真是守禮君子。

譚昭昭抿嘴笑起來,趕緊側身避開,“免禮免禮,郎君真是客氣了。”

張九齡起身,含笑看著譚昭昭,呢喃道:“郎君,郎君。昭昭,我喜歡你喚我郎君。”

夫妻之間普通尋常的稱呼,竟然被他說出了繾綣與纏綿的味道,譚昭昭聽得心都顫了顫,連忙岔開了話題。

“既然大郎與大娘子分彆之後,恐難再見麵,以後就多陪伴她一二。在去長安之前,我先給她留下添妝。”

張九齡麵上帶笑,嘴裡卻一本正經糾正她:“是郎君。”說完,再次誇道:“昭昭想得周全,既然昭昭吩咐了,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