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口生寒,卻意外中和了至陽之光的極晝衝擊。
學生們什麼都不懂,還好奇地眨眨眼看過去。
春不然卻隻覺心驚肉跳——
幽熒之力,魔尊在妖月峰上!
她緊急給朱厭傳音:“厭兒,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並不敢道出魔尊名諱,怕被他的神識掃到。
朱厭眉峰緊蹙,盯著守照珩的眸子滿是殺氣。
守照珩也不遑多讓,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遮天傘衝破了水木盾。
朱厭遭到反噬,隻覺%e8%83%b8口一痛。
他抬頭時,怔住了。
萬頃琉璃滾落。
一身暖白衣裙的女子撐著一把炫目的金傘,如正午烈陽般立在半空中。
光芒太盛,夜空都成了朗朗晴空。
白衣被染上了融融金色,唯有她的肌膚仍是淡淡的瑩白。
烏發像沾了金墨,搖曳著烈陽之光,卻不及容貌的三分盛豔。
她生得極好。
讓人無法直視的美。
一切看到她的人,都好像見到了撕裂夜空的燦燦朝陽。
先是驚豔。
而後敬畏。
最終隻餘自慚形穢。
“朱厭,”落搖冷冷看著他,“你在妖月峰上殺死同門,會被逐出三界山。”
朱厭雙目忘記眨動一般,定定地看著她。
落搖繼續道:“這陣子,我不會離開三界書院。”
落搖衝出水木盾,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她不會離開三界書院。
朱厭若是在此擊殺守照珩,會被界山大陣逐出三界山。
即便他是妖族太子又如何,三界山能屹立至今,從不為任何人妥協。
朱厭看著她,說道:“我不殺他,難道他就不會殺我?”
落搖:“三界書院,不可私鬥。”她眼睫微顫,看向了守照珩。
守照珩緊握著傘劍,燦燦劍芒儘數斂入傘鞘。
金冠鎖著烏發,束腰收緊白衣。
他彎腰行禮,語調恭敬克製:“守照珩見過殿下。”
落搖心情很複雜,神態間倒是平淡無波,隻淡淡應了聲:“不必多禮。”
妖月峰上的學生們,各個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和妖族儲君對戰的竟然是守照族的少主。
而那位撐著神傘,周身燦燦金芒的女子又是誰?
“東神……帝姬?”
不知是誰小聲開口。
這四個字在人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啊!古神燭照之女,東神山上的那位帝姬?”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下神山!”
“肯定是她,你瞧那神傘,瞧那極晝之光……”
“至陽之力!”
“是庇佑三界的至陽之力!”
這話一落,妖月峰上的無論仙族、妖族還是人族和鬼族,都紛紛跪下,虔誠地向那讓黑夜褪去,換來白晝的至陽之光叩拜。
古神燭照。
當世最至高無上的神。
哪怕是身處魔域的妖族和鬼族,也對其滿懷敬畏。
眼看場麵鬨到這地步……
落搖太陽%e7%a9%b4嗡嗡作響,她額間一根根神經抽痛,直把她搞得心煩意亂。
彆看現在的學生們一個個虔誠叩首。
等至陽之光散去,他們就緩過勁來了。
——明日的書院小報,隻怕沒眼看了!
“主人,小遮要撐不住啦。”遮天傘內也就那麼些至陽之力,這般傾瀉而出,已經快要散儘了。
落搖應了一聲。
她之所以暴露出原本容貌,主要是為了守照珩。
以東神帝姬的尊位。
守照珩必須聽命。
守照一族對燭照的忠誠。
是刻進骨血的。
隻是她這般暴露了容貌……
東神帝姬的名聲……
罷了,反正二百年前就掃地一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她回頭再變幻容貌,拿好萬頃琉璃,還是從四支的女仙落搖。
至於東神帝姬的名聲……
和她落搖有什麼關係!
雖是這麼想著,落搖也是心中懊惱。
這續命的法門,隻怕是離她越來越遠了!
小遮眼尖,看到了落到樹枝上的琉璃瓶子,說道:“主人,那兒!”
落搖也看到了,她無視了在半空中對峙的二人,踏著腳下聖光走向了那顆高高聳立的青樹。
至陽之光隨之淡去。
她的身影也逐漸模糊。
直到落搖拿住萬頃琉璃,隻覺一股沁涼直衝%e8%83%b8腔,滾滾至陽消弭,隻餘下幽幽淺藍淡芒。
橙紅色的金傘也化作破舊的油紙傘。
小火苗躍至落搖發尖,搖頭晃腦道:“主人主人,你可算出來啦,多虧了魔尊,是他祭出九黎壺,破開了九十九重誅魔陣!”
落搖一愣,這是她沒想到的。
眼下也不是細問的時候。
動靜已經鬨得夠大,驚動了三界山上的掌事人。
春不然騰空而起,站到了朱厭身旁。
縹緲峰的峰主也現出身形,恭敬地向守照珩行禮。
春不然生得嬌美,聲音卻冷冽:“三界山上禁私鬥,你們布陣誅殺同門,理應滾出山門!”
她這話可不隻是對守照珩說的,更是對縹緲峰峰主雲不相。
雲不相:“春峰主言重了,三界山上禁私鬥,可試煉地中無禁忌,你的七情幻陣屬於試煉之地,守照少主身處陣中,並未違規。”
誅魔陣是在七情幻陣內。
彆說朱厭沒死。
便是朱厭死了,守照珩都沒壞了三界山的規矩。
春不然:“厭兒破陣而出,守照珩對他發起強攻,又當何論!”
雲不相:“此話非也,分明是妖族太子對我族少主出手。”
春不然:“若非你們布下誅魔陣……”
雲不相:“我們並未破壞規矩。”
妖月峰和縹緲峰素來不對付。
春不然更是見著雲不相就吃不下飯,此時兩人撕破臉,當著無數學生的麵,大吵特吵。
學生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頭都晃暈了。
這一晚上,光景實在太多,都不知道該看哪個了!
落搖早已趁亂溜走。
朱厭和守照珩紛紛被“看管”起來,想必是不能再打了。
她不想見朱厭。
又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守照珩。
隻能先暫時避一避。
“主人,子時三刻啦。”
“?”
“逍遙閣呀!”
“……”
落搖一怔。
再一想,也是。
子時見……
現在子時還沒過。
落搖剛好也想見夜清。
總要道聲謝的。
若非他出手,那九十九重誅魔陣可不好破。
第36章 歡喜小
幸好這陣子落搖攢夠了靈石。
她荷囊裡備著傳送符。
否則以她現在這沒了靈力的廢物模樣, 爬上長生峰,抵達逍遙閣時,估計天都亮了。
落搖大體向小遮問明了情況。
守照珩在七情幻陣中布下了九十九重誅魔陣。
他故意讓朱厭在幻陣中耗損, 又趁其不備重傷其妖丹,末了才將他推進誅魔陣。
若非落搖, 朱厭絕無生機。
夜清會主動破了那九十九重誅魔陣,也是因為她跟了過去。
落搖明白。
自己死了,夜清就沒了入鴻蒙樹的機會。
他施以援手, 是救她卻不是為了救她。
當然, 她仍舊被救了。
無論原因是什麼,都該道聲謝。
落搖弄清楚來龍去脈後, 揉著太陽%e7%a9%b4道:“阿珩怎麼還這般不惜命。”
旁人不知道。
她最清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守照珩的性子非常極端。
平日裡怯生生的, 說話聲都小得很, 在赤鴉宮裡謹小慎微, 任她千哄萬哄也不敢隨意走動, 隻小心跟在她身後, 比人間界的小姑娘還像個小姑娘。
可就是這樣的守照珩, 又會在某一刻忽然爆發,捅破天的事他都眉頭不眨, 硬上不懼。
比如她三十歲時, 因思念母親而半夜落淚。
他瞧見後, 這小子硬闖鴻蒙樹,差點魂飛魄散。
還有她七十歲生辰時,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一直安安靜靜的守照珩忽然和南方神帝的兒子打了起來。
然而, 他一來年紀小, 二來修為境界差遠了, 被打得頭破血流,重傷瀕死。
再就是落搖一百歲時,在妖皇宮那次。
她怎麼都沒想到。
在魔域,在妖皇宮,在亭瞳殿。
守照珩竟然那般明目張膽地刺殺妖族太子。
之後的二百年。
落搖雖從未和守照珩見麵,但一直有打聽他的情況。
守照族被流放至人間界。
守照珩也受了責難。
可他一改之前的怯懦之態,發奮修行劍術,硬是在年僅二百歲就登臨上仙,成了仙族千萬年來,最年輕的“上仙”。
他繼承了守照族的神器——赤炎。
成為上四支的少主。
落搖替他開心,有一種“弟弟”長大的欣慰感。
哪成想……
今日他又這般……
誠然,陣中陣足以擊殺朱厭。
可他自己呢?
朱厭又不是個傻的。
七情幻陣是春不然布下的,他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後手。
陣心在朱厭身上。
他若死在誅魔陣中,那守照珩豈不是也要被困在七情幻陣裡!
她當然會帶他離開,可問題是那時候的守照珩絕不知道她也在陣中。
不提這個,可單單是在妖月峰上伏擊妖族太子……
春不然會放過他嗎?
更不要提妖族那邊了。
想到這些,落搖腦袋嗡嗡的。
本以為“弟弟”長大了,結果和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了長生峰,落搖斂住心神,先去逍遙閣拜訪魔尊。
她心中略有忐忑。
雖說沒過子時,可也時候不早了。
夜清會在逍遙閣嗎?
逍遙閣中,依舊是亮如白日。
之前沒想太多,如今看著,才察覺到些許異常。
這般能將夜色照成白日的光芒,像極了至陽之力。
就像她在妖月峰上撐開遮天傘時,整座山峰陰霾褪去,所有人都像沐浴在正午陽光下般,感受到了極致的光明。
逍遙閣中有至陽之光?
怎麼會呢?
落搖將這念想給甩出腦海。
她踏進閣中,抬目一望,很是失望。
閣中沒人。
隻有淡淡的竹香漫溢。
妖月峰的熱鬨沒有驚擾這邊的靜謐。
“魔尊會不會還沒回來呀。”小遮開口了。
落搖:“……應該不是。”
無論是七情幻陣還是誅魔陣,都困不住夜清。
後來那場鬨劇……
他想必也沒興趣圍觀。
估計早就回到長生峰了。
“主人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