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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茶點!”

“嗯?”

落搖這才看到那方桌上擺著玉壺清茶和三套碟中的雪白點心。

落搖彎唇,提裙快步走過去:“鬼聖先生的一片心意,不該拂了。”

小遮:“對的對的,這茶點放到明日就沒法吃了。”

落搖:“嗯!”

她有了留下的理由,坐到圈椅中慢條斯理地吃起茶點。

也不知是什麼做的,入口微甜,伴隨著淡淡的茶香氣,清涼爽口,軟而不膩,香而不渾,很是好吃。

美味入心。

落搖隻覺這一夜折騰的疲倦,散了大半。

她不急著吃,一來是等等夜清,二來也是尊重美食。

胡吃海塞隻是飽了口腹之欲。

真正的享受該是細品。

夜清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坐在寬大圈椅中的白衣女子。

暖白色的柔軟衣擺鬆鬆垂著,她一口清茶一口點心,形態悠哉,神姿愜然。

她特彆擅長一個人待著。

旁人會寂寞的事。

她一個人安然自得。

——等得無聊了吧。

——不會啊,這才多久。

——一年了。

——這算什麼,我以前……嗯,總之一年不久,我經常一個人的,早習慣啦。

她說這話時,笑眼彎彎,不沾丁點兒陰霾。

是了。

這不算什麼。

她千千萬萬年來,總是一個人。

夜清眼睫低垂,斂住了眸中情緒。

他故意加重腳步,擾亂了閣中閒適。

落搖一抬頭,看見那抹玄衣,她起身道:“陛下!”

聲音中滿是喜悅,她以為今晚等不到他了。

夜清:“……”

落搖看了看時辰,輕咳一聲道:“我來的時候,還沒過子時……”

夜清停下了閣門處,望向她道:“你今日取下了萬頃琉璃。”

落搖一怔。

夜清盯著她:“我說過,萬頃琉璃,不可離身。”

落搖解釋道:“當時那情況……我隻能暴露身份來阻止他們。”有萬頃琉璃在,她哪怕卸去了自己的偽裝,也沒法完全現出本來模樣。

夜清:“那是你的事。”

落搖:“……”

她敏銳察覺到,這人又生氣了。

雖說不知他為什麼生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萬頃琉璃不離身。

但落搖想要幽熒之力,所以她……能屈能伸。

“以後不會了。”落搖放軟聲音,認真看著他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丟下萬頃琉璃。”

夜清心一顫,彆開了視線。

落搖與他相處這麼久,早就沒最初那般怕他了,這會兒幾步到他跟前,望進他眼中:“真的,不離身!”

她加重了後麵三個字。

鄭重其事的。

夜清不看她,依舊薄唇緊繃著。

落搖眨眨眼,忽又問道:“陛下,為什麼我一定得戴著萬頃琉璃?”

夜清:“沒人強求你。”

她沒戴著他就生氣。

生氣就不給幽熒。

這還不叫強求。

落搖在心裡吐槽,嘴上好脾氣得很:“我就是有點好奇,若是有什麼忌諱,我不小心觸了呢。”

她不說還好,一說夜清的神態更冷了。

他道:“拿來。”

落搖一愣。

“萬頃琉璃。”

“哦哦哦。”

落搖把琉璃瓶子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瓶子很小巧,做得精致絕倫。

讓人意外的是。

魄冰不寒涼,招搖花不枯萎。

兩大奇景意外和諧地融在這小瓶子上,更顯奇妙。

夜清隻是看了它一眼。

萬頃琉璃已然騰空,懸浮在半空之中。

他定定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眉間緊緊蹙著,目中難掩煩躁。

落搖心一緊。

莫不是她丟開時,弄壞了這萬頃琉璃?

這玩意……

她可賠不起!

夜清收了視線,那萬頃琉璃摔進了落搖懷裡。

落搖趕緊接住它,生怕它有什麼閃失。

夜清:“這幾日彆來找我。”

落搖:“那幽熒之力……”

夜清盯她。

落搖懂了:“……好吧。”

這幾天她沒有幽熒之力,她又是個廢物點心了。

夜清:“回去吧。”

落搖還想掙紮一下:“陛下,今日先給我一點幽熒之力可好,我明日得對著朱厭和守照……嗯,那位上四支的少主,很是麻煩,有點靈力,我也行事便宜些……”

話沒說完。

落搖隻覺清風拂麵,人已在錦書院中。

小遮:“咳……”

落搖沒好氣道:“小氣!”

她沒指名道姓,也不怕被人聽到,又補了一句:“小氣鬼!”

這一天折騰得不行。

落搖又沒了靈力,一陣陣困意湧上來,沐浴時都差點睡在水裡。

多虧了小遮提醒。

她才懵懵懂懂起身,略微擦拭身體,換了衣裳後倒在床鋪間,睡得意識全無。

她睡著了。

小遮卻沒睡著。

小火苗搖搖晃晃,守護著虛弱的主人。

忽地一陣風起。

小遮陡然一激靈,筆直豎了起來。

一陣陣黑霧湧了過來,它們無形中有形,像極了在竹林金潭中纏繞著夜清身上的……“罪業”!

小遮急了,喊道:“主人主人!”

落搖睡得極深,聽到了小遮的呼喚,卻又怎麼都睜不開眼。

小遮陡然閉嘴。

它看到了黑霧背後的夜清,他冷白的膚色在濃鬱的黑霧映襯下,越發分明,清俊的五官凝重,黑眸中含著淡淡的憂慮。

他白皙的手指比在唇間,對著小遮無聲地“噓”了一聲。

小遮:“!”

夜清的聲音直達它神魂:“彆吵醒她。”

小火苗用力點點頭。

夜清罕見地彎唇,對它溫和地笑了笑。

小遮:“!!!”要不是怕吵醒主人,它都要扯嗓子尖叫啦。

黑霧撲向了落搖。

夜清不敢釋放幽熒之力,好在他對這些“罪業”的吸引力遠超於她。

再加上至陽丹,估計能徹底轉移目標。

幽熒引罪業。

落搖汲取這麼多幽熒之力,卻沒有被“罪業”纏身,正是因為萬頃琉璃。

萬頃琉璃有著極強的遮蔽性。

就連世間“罪業”都感應不到。

隻要不離身。

她可以一直汲取幽熒之力、使用幽熒之力,而不必承受罪業焚身之苦。

可一旦離身,就有了縫隙。

哪怕再度佩戴萬頃琉璃,也做不到密不透風。

“罪業”終會找上她。

她生來至陽之體,從未染過陰霾。

這般滔天“罪業”,會讓她痛苦加倍。

七情六欲……

本就歡喜小,悲苦多。

第37章 了無痕

這些日子, 夜清沒有被“罪業”纏身。

根源是金潭邊上,落搖給他的三枚至陽丹。

那三枚至陽丹溶解了纏繞他二百餘年的罪業。

雖然幽熒還會重新引來“罪業”,但有大半幽熒都轉移到了落搖體內, 而落搖有萬頃琉璃遮蔽,隻招來少量“罪業”, 夜清憑借體內的至陽之力,倒也能將其震懾。

是的。

夜清體內本就有至陽之力。

隻是他平日裡遮掩得太好,便是天界四帝也感應不到。

這些至陽之力, 他將其在體內好生放了三百年。

哪怕他在幽熒深淵沉睡時不得安生……

哪怕他蘇醒後二百年來被“罪業”日夜啃噬……

他都沒有動用。∮思∮兔∮在∮線∮閱∮讀∮

夜凰消失了。

她隻是古神燭照的一個化身。

古神歸位, 化身消弭。

夜凰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了。

夜清體內的至陽之力。

是她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極晝之光在夜清冷白的指尖溢出,那盛大的光芒陡然將屋子照得猶如白日。

落搖睡得太深, 並未被這光芒驚動。

小遮卻是晃了晃, 整個小火苗都飄蕩著錯愕。

至陽之力!

魔尊體內的至陽之力!

不是至陽丹, 不是沾染了至陽的聖器, 而是在他體內流轉, 凝結到指尖的至陽之力!

夜清一點點將黑霧點燃。

那些濃鬱得像岩漿一般的“罪業”在遇到至陽之力後, 瞬間被溶解, 消失得無蹤無際。

至陽之下無陰霾。

所以,天界無黑夜。

就像魔域無白日。

落搖睡得昏昏沉沉, 她從未有過這樣不適的睡眠。

沒來三界書院前, 她那神骨受損的身體, 雖如凡人般孱弱,但卻因為生來神體,七情寡淡, 更沒什麼欲求。

人間凡情動不了她的心。

萬千私欲不能讓她起念。

她嘗不到點心的清甜, 也不會渴望睡眠。

她區分不到床榻的柔軟還是僵硬, 卻也不會像這般輾轉反側。

落搖明明睡著了, 卻又像壓根沒睡。

身上重得睜不開眼,思緒卻飄飄蕩蕩,在一片黑暗中清醒著。

她聽到小遮喚她。

感應到一陣陣徹骨的寒意。

甚至聽到了嘶吼著悲鳴著的慘叫聲。

誰在哭?

誰在不甘和絕望?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落搖隻覺被吵得頭暈目眩。

忽地,她於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點光,極亮的光,刺穿了濃夜,清明了神台,讓混亂歸於秩序,讓尖叫歸於安寧。

它強勢落下。

給萬千罪業以解脫。

罪業?

至陽之力?

落搖隻覺這夢古怪得很。

她怎麼會被罪業纏身,又哪來的至陽之力助她溶解罪業。

莫不是金潭的事,她一直念念不忘,竟做了一個顛倒的夢?

金潭邊上,她給夜清溶解“罪業”。

夢裡反倒成了夜清給她溶解“罪業”。

有了這至陽之光,那濕冷的寒意散去了,那讓她頭腦發昏的混亂聲響也淡去了,就連身體上的困乏都一點點消散……

很舒服。

很自如。

像之前很多年一般。

原來那二百年她過得並不痛苦。

雖說沒了神骨,不能閉關,時間就那麼一寸寸過,她卻沒什麼具體感受。

感受……

又是感受……

是啊,沒有七情六欲,談何感受。

無情無欲地過上二百年也像彈指間。

動心起念了個把月卻如此漫長。

夜清精準控製著至陽之力,他對其很熟,就像落搖對幽熒之力那般。

隻需溶解了眼前的罪業,再將萬頃琉璃重新置於她身上,過得幾日,應該能切斷這聯係。

到時就能繼續給她幽熒之力了。

夜清是這般想的,哪知道自他指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