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媳婦了,好事將近——隻是他那個人,有幾個錢也丟在酒上了,哪有錢娶媳婦?你這個姐夫難道能不伸手幫扶?”
李長聞言,卻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好一會兒過去,才長歎一聲,無可奈何道:“黃班頭,我跟您說實話吧,當年我跟我婆娘成婚的時候,她什麼都沒要,就一條,要照顧她弟弟,我那時候窮啊,有個婆娘就不錯了,哪兒還在乎這些,馬上就答應了。”
“這些年過去,孩子生了好幾個,日子也有起色了,韓七是招人煩,我也不樂意他經常過去,可你去打聽打聽,哪一次他來,我不是好酒好肉的招待?我怎麼會殺他呢!”
李長一攤手,神情真摯,毫無紕漏。
劉徹示意差役將李長帶下去,又問黃班頭:“韓七說要娶媳婦了?他要娶誰?”
黃班頭道:“這是真不知道,興許是他吹牛的,也不一定。”
劉徹看著差役們將那具屍體搬上擔架抬走,眉頭微皺:“韓七生前做什麼營生,家住何地?”
黃班頭道:“他在一家酒肆做工,賣苦力謀生,他住的地方叫韓家村,村子裡大半的人都姓韓。”
劉徹馬上道:“去韓家村看看。”
同時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我看了仵作畫出來的凶器,是一把稍顯狹長的匕首,並不常見,你可使人往鐵匠鋪亦或者兵器鋪中去巡查,看有什麼人買過類似的刀具。”
黃班頭馬上應聲,大步流星的去了。
劉徹先去了酒肆。
尋常人對於酒肆的印象,大抵就是酒水和毛豆,外加一點下酒小菜和饒有風情的老板娘。
韓七做工的酒肆,就很符合這個刻板印象。
而在客人們看不見的後院,還有三四個傭工為此忙碌著,日複一日的將糧食清洗浸泡,蒸熟發酵,最後得到成品的酒水,叫老板娘笑%e5%90%9f%e5%90%9f的送到前堂去。
柳鳳娘是個很有風情的女人,酒肆生意的緣故,讓她的風情之上平添了幾分圓滑,跟她那稍顯木訥的丈夫一比,更顯得她長袖善舞了。
她大抵也聽聞了剛發生的案子,見一個年輕公子被差役們簇擁著進來,趕忙迎上前去,滿臉帶笑:“這位貴客好不麵生……”
又一甩帕子,吩咐夥計:“愣著乾什麼?還不去取一壺好酒來款待差役大哥們!”
劉徹沒有製止她的動作,甚至於在酒水送到之後很捧場的倒了一杯,端在手裡,一邊喝,一邊往韓七素日裡待的後院兒去。
霍光頭一次顯露出想要阻止他的意思來。
這地方的酒,也不知道乾不乾淨,怎麼能隨隨便便下肚呢……
李元達看透了劉徹的心思,冷笑一聲,一針見血道:“彆管,他就是純粹的想裝逼!”
第305章 劉老登大舞台20
劉徹在酒肆前堂處跟柳鳳娘短暫一晤的時候,幾個差役已經控製了後院。
待他過去,便見幾個敞著衣襟、麵龐黑中帶一點紅的精壯漢子有些不安立成兩排,眉宇間交換著他們自己才懂的各色意味。
而劉徹在真正瞧見他們的時候,眉頭便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因為這幾個漢子的身量較之常人都頗高大,隻看身形不看麵容,倒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劉徹相信,倘若韓七在這兒,到這幾人中間去,便如同一滴水進了池塘,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但現在韓七死了,且被一個個子與他相差無幾、極度仇恨他的人殺了。
那個人,會在後院這幾個夥計裡邊嗎?
劉徹叫人看著那幾個夥計,自己到屋裡去訊問老板娘柳鳳娘:“韓七死了六七天了——你店裡少了個人,你難道不知道?可是老板娘你,好像也沒什麼反應嘛。”
柳鳳娘柔和又頗具風情的歎了口氣,眼波嫵%e5%aa%9a的瞧著他:“賊曹大人這麼說,可是冤枉死妾身了!”
她道:“這店裡的夥計,向來是沒個定數的,有做長工的,也有做短工的,每到農忙時節,還要走一大半,還有人今個兒來,明個兒興許就不來了,我怎麼可能事無巨細的仔細著?”
“韓七頭兩天沒來,我都沒發覺到,過了得有三四天的時候,才聽夥計說起這事兒,我還以為他是去洛陽替人服徭役去了呢,哪知道……”
說到這兒,她半真半假的紅了眼眶,肩膀隨著一陣輕顫。
她說的情況,劉徹也有所了解。
本朝的律令其實是相當有彈性的,朝中官員犯了罪甚至於可以用錢贖買,還可以用爵位抵罪,哪怕是死罪——當然,前提是皇帝並不是鐵了心要他死,不然你有多少錢都沒用。
而與此同理,民間也催生了收費替人服徭役的產業鏈。
尤其易縣毗鄰雒陽,富貴者如雲,這條產業鏈也就更加壯大了。
柳鳳娘的理由也算是站得住腳。
他看著這個女人,腦海裡會想起黃班頭說的話。
“那個柳鳳娘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那家酒肆能有今天的規模,功勞全都要歸在她身上,那是韓衝的祖產,但起初隻是小小的一間,是柳鳳娘嫁過來之後,一手將其發揚壯大的。”
“這女人性格潑辣,但是又足夠圓滑,彆看無官無爵,可走出去尋常吏員都要讓她三分。”
黃班頭說到這兒,神色便有些古怪起來,看過左右之後,低聲道:“她也算是半個掮客,會替那邊做一些不好聲張的事情,有時候那邊來人,也會在酒肆過夜……”
他說著,神色謹慎的指了指雒陽方向,語氣中隱隱的帶了幾分規勸和告誡的意味。
顯然是說柳鳳娘跟雒陽城裡某個貴人子弟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甚至於可以說,是對方的黑手套。
且除此之外,作風也相當豪邁,算是個秉性風流的大眾情人。
劉徹了然之餘,又有些詫異:“她男人不管?”
黃班頭咋舌道:“怎麼管得了?酒肆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柳鳳娘做主,叫韓衝往東,韓衝決計不敢往西!有時候柳鳳娘跟人偷情,也不避他,倒是韓衝自己找個由頭出去,眼不見為淨。”
劉徹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因著黃班頭的提醒,到此之後他也沒有擺官架子,笑%e5%90%9f%e5%90%9f的瞧著柳鳳娘,和藹可親道:“原來是這樣,是我先前想多了。”
眼見著她長眉微鬆,又倏然問了一句:“韓七說他要娶妻了,你可知道他要娶的是誰?”
柳鳳娘臉頰上的肌肉極不自在的抽搐了一下,繼而又迅速恢複如常。
她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劉徹似笑非笑的斜著她,那目光直叫柳鳳娘心驚肉跳。
就在她以為對方會發起進一步的攻擊時,劉徹卻出乎預料的退卻了。
“好啦,”他語氣輕快道:“老板娘且去忙吧,我再問一問其餘人。”
劉徹向前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柳鳳娘稍顯詫異的出去了。
彼時天氣不冷不熱,酒肆後院的房間也沒關窗,劉徹將那絳色的窗簾掀開一線,便見到柳鳳娘那曲線曼妙的身影如同春風下的柳枝一般,不疾不徐的逐漸遠離。
他目光緊盯著她離開的方向,看的卻不是柳鳳娘,而是被拘在不遠處的幾個夥計。
柳鳳娘跟自己在房間裡消磨的時間有點久,他們明顯都有些不安。
而在此之外,卻有人臉上顯露出了格外濃重的擔憂……
這會兒見了柳鳳娘,甚至於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柳鳳娘背對著劉徹,此時她是什麼神情,劉徹不得而知,隻見到那夥計忽然間顯露出一點畏懼的樣子,低下頭,重又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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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咂摸著跟空間裡其餘人說:“我覺得應該是老板娘太過迷人,夥計們為此爭風吃醋,因此生了血案。”
他做出判斷:“凶手大概就是夥計們當中是一個,隻是卻也未必就是擔憂之情溢於言表的那個。”
李元達聽得好笑:“照你這個說法,韓七對外宣揚要娶親了,要娶的就是柳鳳娘了?”
劉徹道:“不錯。”
朱元璋提出了反對意見:“不太可能。”
“柳鳳娘是什麼身份,韓七是什麼身份?老板娘想找個壯漢嘗嘗鮮也就罷了,怎麼可能真的嫁給一個平頭百姓?韓七有什麼值得她看重的,叫她離開韓衝,投入他的懷抱?”
他嗤之以鼻:“青天白日的怎麼做起夢來了!”
劉徹遂問:“那你怎麼想?”
朱元璋沉%e5%90%9f幾瞬後道:“大概是柳鳳娘給她介紹了個姑娘?”
李世民也附和道:“不錯。要說柳鳳娘跟韓七也有點不清不楚,這我相信,可要說韓七對外宣揚要娶的就是柳鳳娘,我怎麼也不信。”
劉徹彆有深意的“喔”了一聲,又問最後一個一直都沒說話的:“始皇?”
嬴政沉默了會兒,道:“應該是柳鳳娘吧。”
其餘幾人大驚:“怎麼可能?!”
嬴政又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我也猜不透為什麼韓七會產生這種想法,甚至於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成婚,但是……但是劉彘那個賤兮兮的語氣我實在是太熟悉了,他肯定料定了什麼,正等著看咱們笑話!”
其餘幾人齊齊看了過去。
劉徹洋洋得意道:“猜對了!”
他背著手道:“柳鳳娘當然不會暈了頭放棄現在的一切,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她就是純粹玩玩罷了,但是韓七沒這麼想,他很大可能是真以為老板娘愛自己愛得要死,甚至願意為了自己拋下一切,與他長相廝守。”
“甚至於——”
劉徹加重語氣:“或許他的這種想法,就是讓他走向死亡的根源所在!”
李元達驚住了:“怎麼會?韓七沒這麼離譜吧?!”
“怎麼不會?!”
劉徹有點不耐煩的道:“你們自己也是男人,不知道男人都是什麼東西嗎?麵前過去一條母狗,在他跟前停了停,他都覺得這條狗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他當即拍板:“馬上把那幾個夥計押住,挨著審訊一遍,凶手就在他們當中,假不了——還有柳鳳娘,雖然還不確定她有沒有參與其中,但她一定知道韓七的死是怎麼回事!”
劉徹裝逼的時候信心百倍,翻車的時候猝不及防。
仵作驗屍的結果表明,韓七是在六七天前死的,最後有人見到他,是七天前下工之後,而在一兩天的時間禮,後院的幾個夥計都在為了還沒出缸的酒通宵值守。
雖說不是同吃同住,但幾乎時時都有人盯著,即便能夠殺人,也不太可能將屍體運走,挖坑掩埋掉。
消息傳過來之後,劉徹滿臉的難以置信,空間裡的筍人們倒是樂見他翻車,嘖嘖嘖著,冷嘲熱諷起來。
劉徹沒理會他們,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兒,又使人把那幾個夥計叫來,猝不及防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