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小劉,你這人有意思!我喜歡!”
自我介紹一句“我是本縣的主記,名叫郭盼”後,又賊八卦的道:“你覺得縣尉生的俊美,是因為你沒見到咱們縣丞,那才真是風采宜人呢!”
劉徹心知他說的是張安世,臉上卻還故作茫然:“哦?”
短短一個字,卻激發出了對方強烈的解說欲,加之這又不是什麼隱秘之事,郭盼便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個乾乾淨淨。
“要說我們縣丞啊,那真真是名門風範!看人家吃飯坐臥的樣子,你才能知道什麼是禮!這會兒他在庫房清點儲備的兵器,不在此處,不過縣尉早就令人定了膳食為你接風,晚些時候席間便能見到——”
劉徹語氣好奇的問他:“真有那麼風姿出眾嗎?”
郭盼加重語氣:“真就是那麼風姿出眾!”
魏不疑去把行李擱下,再折返回去,就見他的表弟、大漢朝的皇太子正跟剛結識的八卦搭子聚在一起嗑南瓜子兒,一邊嗑,一邊眉飛色舞的議論著什麼。
他有點頭疼,隻是還沒等說什麼呢,外邊就有人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氣喘籲籲的大喊:“新上任的賊曹何在?!”
劉徹馬上從座椅上彈了起來:“賊曹在此!”
來人神色複雜的瞧了他一眼,嘴上卻不遲疑:“死人了!”
這是賊曹的分內之事。
劉徹馬上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架勢,大步往門外去。
魏不疑身為門下遊檄,此事也脫不得乾係,旋即跟上。
報信的人卻把他攔住了:“另有些差事須得遊檄親自去辦。”
劉徹的腳步頓住了,回頭去看。
魏不疑眼眸微眯,定定的看著他,道:“這是誰的命令?”
報信人拱手道:“縣令親口吩咐。”
魏不疑陡然想起了來前看過的資料。
易縣縣令治的是穀梁,而皇太子對外的身份,卻是公羊派領袖董仲舒的弟子。
頭一日上門便遭此為難,大抵便是因為派係出身不同了。
區區一個縣令,他並不放在眼裡,但是……
要在現在掀桌嗎?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離皇太子太遠,更不必說是讓他一個人去勘察案件了。
魏不疑握緊了腰間刀柄。
屋內人臉色各異,目光或者直接,或者不露聲色的落在了劉徹臉上。
而他好像沒察覺到被為難了似的,兩手負於身後,神色自若道:“既如此,遊檄且去忙碌,我自帶人往現場去,想也無妨。”
魏不疑甚至於都沒能提出異議,他就轉身大步走了。
郭盼看著他的背影,心下不無感慨。
該說真不愧是董生的弟子嗎?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即便知道縣令在前邊兒有所埋伏,也處之泰然。
緊接著眾人就聽牆外傳來一聲歡快大叫:“縣尉!縣尉在嗎?!我才剛來就發生了殺人凶案,還有人把我唯一熟識的人給調走了,這不是陰謀誰信——有沒有人來管管啊!”
“縣尉?縣尉你說話啊!我知道你在家!!!”
霍光蚌埠住了,一開門走了出來,無奈道:“不要在官署內大喊大叫。”
劉徹歪著頭看著他。
霍光順手把門帶上了,扶著腰間佩刀,道:“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第304章 劉老登大舞台19
漢人尚武,尤其劉徹擔當的又是門下賊曹這樣的職務,管轄之內發生了命案,當然沒有乘坐牛車慢吞吞趕過去的道理。
二人帶了幾名差役,匆匆翻上馬背,叫送信人引著,往事發之地去了。
霍光回頭覷一眼跟隨的吏員們,見他們離得還算遠,這才壓低聲音,神情無奈道:“您怎麼這麼……”
劉徹這會兒正經的像是一塊貞節牌坊,眉頭緊鎖,滿麵凜然:“縣尉沒聽說發生了命案嗎?怎麼還有心同我打情罵俏,好不知分寸!”
霍光:“……”
生生給憋住了。
朱元璋撓撓頭,咋舌道:“騷又騷的很,弄你又不肯。”
劉徹板著臉:“彆管。”
匆忙趕到現場,將將下馬,便聽女人壓抑著痛苦的嗚咽聲傳來。
放眼去瞧,周遭也已經聚集起了大批看熱鬨的百姓,臉上帶著幾分新奇和畏懼。
有人想看又不敢上前,卻也不肯離去。
另有人興致勃勃的擠在最前邊,同身邊人議論著什麼。
劉徹戴上手衣,一邊示意同行的差役將人群驅趕到更遠些的地方,一邊詢問情況:“怎麼回事?死者的身份搞清楚了嗎?”
早先戍守在此地的黃班頭神色極為古怪,欲言又止,幾次之後,方才遲疑著開口:“回稟賊曹,這回的案子,同尋常那些殺人案不一樣……”
黃班頭向他示意跌坐在地嗚咽哭泣的女人,低聲道:“死者名叫韓七,當然,之所以叫韓七,並不是因為他在家中排行第七,而是因為他生在初七那天……”
空間裡李世民很嫻熟的接了下去:“沒錯兒,就跟老朱出生在八月初八一樣!”
朱元璋眉毛跟他心裡的小火苗同步跳了一下:“我還在這兒呢,能不能彆他媽當著我的麵胡說八道?!”
李元達旁若無人:“說起來老朱家的名字都還挺有意思,Judy中西結合,後代名字卻是個頂個的生僻——話說你都給老四起洋名了,怎麼沒順帶著給自己個起個?”
朱元璋替朱棣破防:“彆管我們老四叫Judy,他才不叫Judy!”
李世民跟李元達哈哈大笑。
開眼看過後世的學霸嬴政瞥了他一眼,心平氣和的應了一聲:“知道了,double eight。”
朱元璋:“……”
朱元璋:“我他媽——”
劉徹分了一隻耳朵,津津有味的聽筍人們扯皮,另一隻耳朵卻在聽黃班頭講述這案子:“韓七的爹娘很早就死了,他上邊隻有一個姐姐,比他大了七八歲,照顧他更多些。”
“就在今日,韓氏往衙門去擊鼓,說她弟弟被人所害,丟了性命,求衙門替她主持公道……”
劉徹不由得問了句:“既如此,怎麼又說跟尋常的殺人案不同?仿佛並沒有太多的奇異之處?”
黃班頭卻苦笑道:“您聽下去便知道了。”
“當時差役一聽,馬上便要去尋仵作同去,查驗屍體,哪知道這時候韓氏卻支支吾吾,說並不知屍體具體在哪兒,隻曉得大體方位。”
劉徹有些詫異的同霍光對視了一眼。
不知道屍體在哪兒,韓氏又如何知道弟弟韓七業已殞命?
好在黃班頭也不賣關子,繼續道:“值守的差役覺得奇怪,追問之後才知道,韓氏其實什麼證據都沒有!”
“前天夜裡,她夢見弟弟韓七對她說自己為人所害,心口中了數刀,埋屍荒野,希望姐姐能夠為自己收屍,將害死自己的人繩之以法。”
“韓氏夢醒之後,便覺不好,跟丈夫說了,後者卻說夢境乃是荒誕之事,並不可信,叫她不要瞎操心。”
“韓氏勉強信了,哪知道就在昨夜,竟又夢到了韓七!”
“韓七責備她不顧骨肉之情,明知道弟弟枉死,魂魄不安,卻隻做不知,對不起早死的爹娘……”
“韓氏從夢中驚醒,再也不敢遲疑,當天就雇了一輛驢車往娘家去,卻不見弟弟韓七,再問了左鄰右舍,才知道周圍人也有六七天沒見過他了。”
“她這才醒悟前兩日原來是鬼魂托夢,馬上便去縣衙報官了。”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劉徹問:“然後你們就信了?”
那差役歎一口氣:“這誰信啊?隻是韓氏堅持的很,在衙門外哭泣,不肯離去,這要是個無賴,早給打走了,她一個女人家的,也怪可憐,哥幾個商量了一下,還是按照她說的位置,出來走了一趟,哪知道……”
哪知道真就把韓七的屍體給挖出來了!
劉徹瞟了一眼不遠處神色悲慟,精神恍惚的韓氏,低聲問:“確定韓氏身上沒事兒?”
那差役把這話聽進耳朵裡,就知道這位新來的年輕賊曹不是個草包——不是說他有多聰明,起碼不蠢。
與此同時,他肯定的告訴劉徹:“韓七必然不是韓氏所殺。”
黃班頭引著劉徹去看屍體:“仵作已經驗看過了,韓七的死因,是心口的幾處刀傷,捅的很深,下手毫不遲疑,韓七幾乎是當時就斃命了。”
劉徹半蹲下`身去查看了那幾處猙獰的傷口,經曆過泥土的溼潤和死去長久的冷卻,那原本應該鮮紅的刀口,是一種腐爛的褐色。
他若有所思;“韓七的個子比韓氏高很多,依照韓氏的身高,刀子插不進他的心窩,倘若彼時韓七是坐著的,刀口就不會這樣平直,而就是自上而下了。且韓氏也沒有這樣的力氣,一下就能把人捅透氣……”
黃班頭臉上浮現出幾分敬畏來,不是對劉徹這個年輕的賊曹,而是對韓氏所做的那個夢:“興許,這真是韓七的鬼魂回來了!”
劉徹對此不以為然。
真要是這樣的話,韓七怎麼不說點有用的?
扯那麼多,都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訴姐姐韓氏,到底是誰殺了他來的要緊!
至於韓氏……
劉徹心裡邊迅速有了判斷:她一定是從某處得知了弟弟遇害的消息,然後才會有今日的擊鼓鳴冤!
而那個人,有可能是知道韓七之死內情的人,也有可能,就是凶手本人!
劉徹回想著黃班頭說的話:“韓氏的丈夫與韓七不睦!”
如若不然,在知道妻子夢見小舅子為人所害之後,怎麼也該帶著她回娘家看看,而不是叫妻子彆瞎操心。
“不錯,”黃班頭道:“韓氏比韓七大得多,又父母早逝,她名為長姐,實際上是半個親娘,對弟弟很是疼愛,這叫韓氏的丈夫李長很不滿,夫妻二人為此爭執過數次,李長跟韓七的關係也很差……”
劉徹問他:“李長多高?”
黃班頭會意的看著他:“與韓七相差無幾。”
話說到這裡,劉徹反倒沒有繼續問李長,而是蹲下`身去,若有所思的端詳著麵前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這個凶手,真的很恨他啊……”
一刀正中心口,韓七當即就斃命了。
這個過程應該很快,但凶手好像還覺得不解恨似的,又接連在心口捅了幾刀,這是純粹的泄憤行為。
韓七口袋裡還有一串錢,可見他的死與圖財無關。
是純粹的仇殺。
韓氏的丈夫李長最先被羈押了。
他叫屈不已:“幾位上官,你們可得明察秋毫啊!”
李長說:“我是不喜歡他,覺得他拖累我,也為這個跟我婆娘吵過,但為這個殺人,真犯不上啊!好歹他也是我婆娘的弟弟,我幾個孩子的舅舅不是?”
黃班頭冷著臉道:“可是我怎麼聽說,韓七對外說他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