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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377 字 6個月前

輕的時候,最恨的就是這種人。

可是當年與他一起舉事的同鄉一起跪在他麵前,替犯罪的人求情,願意以自己的官職替他贖罪,竇敬最後終究還是不忍。

都是曾經跟他生死與共的人,怎麼忍心親自將其處死?

朝中為此爭執的厲害,甚至有禦史不顧禮數,衝到他麵前破口大罵:“爾昔年反正之事,可稱賢臣,如今行事,與荒帝何異?竇敬,枉顧國法,禍害黎庶,身死族滅,便在眼前!”

竇敬勃然大怒,馬上下令將其押出錘殺,周圍人驚恐又難以置信的目光,直到他回到家中,尤且在他麵前不斷地浮現。

我這是怎麼了?

竇敬痛苦的問自己:我錯了嗎?

可我竇敬是人,不是神,我連自己的偏愛都不能有,連自己的同鄉和兄弟後人都不能保護了嗎?!

姬妾們起了爭執,你推我搡的鬨到他麵前來,他煩極了,問梁氏:“我在朝中已經足夠忙碌,你能不能稍稍儘一些心,不要像個木偶一樣,隻知道在家吃齋念佛?”

梁氏合著眼,默默的念著佛經,並不看他。

“又是這樣!你總是這樣!”竇敬不耐煩看她這副模樣,拂袖而去。

這些年,倒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風險,但是竇敬都抑製住了去見公冶循的衝動。

還不到時候。

他想,最後一次機會,要用在刀刃上。

等到宮中天子病入沉屙,太醫暗地裡示意可以準備喪事的時候,竇敬知道,已經到了第三次去拜訪公冶循的時候。

“我想請您為我卜一卦,”竇敬道:“迎立莊悼太子之子入宮承嗣,是正確的做法嗎?”

此時,他已經是年逾六旬的老人,公冶循更是垂垂老矣,隻是目光矍鑠,鶴發童顏,並不顯得老邁無力。

這一次,公冶循注視他的時間更久。

最後還是如他所願。

公冶循告訴他:“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這是天子的象征。”

竇敬由衷的鬆一口氣。

遵循他上一次登門的流程,此時他應該辭彆了,隻是竇敬實在心有不舍——當年公冶先生承諾助他三次,再加上這一次,緣分便儘了。

就此同這位大有本事的奇人道彆,他總覺得惋惜。

如此異能,若能為他所用……

而這一次,公冶循也並沒有急著端茶送客。

他問竇敬:“大將軍是否有意帝位?”

竇敬著實沒想到公冶循三答之後,竟然會主動與他議及朝政,受寵若驚之下,不由得振奮起來,卻不瞞他:“大丈夫生居世間,孰人不想宰執天下?!”

公冶循點點頭,又問他:“大將軍為權臣數年,本朝國祚可已儘否?”

竇敬躊躇幾瞬,終究還是搖頭:“天下人心仍舊歸於穆氏。”

公冶循便歎一口氣:“大將軍既有此明悟,又富貴已極,也該為兒女後代考慮一二了吧。”

竇敬默然不語。

公冶循等待良久,都不聽他作聲,便知他心意已決,遂道:“既然如此,我再為大將軍卜一卦吧。”

竇敬心下一鬆,趕忙拜謝:“多謝先生!”

這一次,公冶循卜卦的時間更久,待到結束之後,卻不曾將結果告知於他,書就在白紙之上,折疊三次遞到他麵前:“大將軍,歸家之後再看吧。”

竇敬躬著身,雙手接住,小心的收到了衣袖之中。

公冶循便合上眼睛,顯露出疲憊的樣子來:“走吧,你我緣分已久,以後不會再見了。”

略頓了頓,又說:“竇郎,擅自珍重啊。”

竇敬心下著實惋惜,到底不曾違逆,起身鄭重拜道:“先生,還望珍重自身。”就此辭彆。

他轉身之後,公冶循睜開眼睛,如當年二人初見時竇敬目送他離開時一般,目送對方離開。

“癡人!”他一聲長歎。

老仆在一旁,也歎息著道:“您隻是告訴他,莊悼太子之子有著天子的命格,卻沒有告訴他,將其迎立入宮,是不是正確的做法。”

公冶循道:“你從前隻稱呼他為竇郎,又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稱呼他大將軍呢?”

老仆想了想,說:“大概是從梁夫人閉門不出,幽居佛堂開始的吧。”

……

竇敬聽從公冶循囑咐,一路隻管小心揣著那張紙,卻不敢開,直到歸家之後,方才將其打開。

上邊隻寫了一首簡潔明了的七言詩。

更休落魄貪酒杯,亦莫猖狂亂詠詩。

今日捉將宮裡去,這回斷送老頭皮。

竇敬看得心生不安。

捉將宮裡去——難道日後他會在宮中出事,亦或者被押送宮中嗎?

斷送老頭皮——言外之意,便是他會死於非命嗎?

竇敬心下惶恐,又覺得公冶先生交給自己的判詞,料想不該如此淺顯,在書房獨坐思忖良久,又吩咐傳了幾個幕僚過來,叫他們輪流傳閱這首古怪的詩。

很快,便有人了然道:“大將軍,此詩乃是前宋時候名為楊樸的隱士之妻所作。”

他向竇敬細細解釋:“前朝的真宗皇帝征召楊樸,楊樸不願為官,便用妻子所作的詩來回應,真宗聽後失笑,仍舊叫楊樸去做他的閒雲野鶴了。”

辭官之作啊……

難道公冶先生是在勸他辭官嗎?

竇敬皺起眉來:“沒有什麼暗喻嗎?同朝政息息相關的那種?”

幕僚被他問的猶疑起來,冥思苦想許久,終於躬身道:“大將軍且叫我等再行參謀幾日……”

“去吧,”竇敬勉強應了一聲:“要將此事當成正經事來做才好!”

第43章 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4

未央宮。

天子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

此前之所以能堅持住,也不過是因為喝了口參湯吊氣,知道已經有人前去迎接新君,故而懷抱著一絲希望強撐罷了。

現在見到了人,希望破滅,那口氣也就散了。

他眸光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那邊竇敬的女婿廷尉張珣便出拜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儲君更乃國之基石,今廣陵郡王,莊悼太子之子,大義名分無過於其者,臣鬥膽,請陛下立其為皇太弟!”

附庸竇氏一族的朝臣紛紛跪下`身去,名義上是為奏請,實際上脅迫之意溢於言表。

天子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身在大殿之上的三位反正功臣,竇敬神色肅穆,一言不發。

尚書令潘晦、光祿勳耿戎似有不忍。

在其之後,半數朝臣麵露慍色,敢怒而不敢言。

朱元璋此時身份尷尬,更不好貿然開口,恰在此時,卻聽“砰”的一聲脆響,卻是有人將手中笏板擲於地上。

眾人紛紛變色,循著聲音看過去,卻見其人年過六旬,體量魁梧,須發皆白,神色憤懣,溢於言表。

赫然是司徒石筠。

石筠先將笏板擲於地上,繼而便徑直走到大將軍竇敬麵前,摘下頭頂官帽,塞到他手上去。

竇敬猝不及防,微微變色:“石公何以至此?”

繼而竟然主動放軟了聲色:“您前日才調居司徒,如何今日便要棄朝廷而去呢?”

尚書令潘晦彎腰撿起司徒石筠丟下的笏板,雙手送到他麵前去,石筠側麵看他一眼,狠狠一口啐了過去。

潘晦眼皮猛地一跳。

“殺雞焉用牛刀?當今朝廷,隻需要用爾等這類三流貨色理事即可,哪裡用得了我!”

竇敬不接那頂官帽,石筠卻不自持,隨手丟到地上,咕嚕嚕滾出老遠。

他拂袖而去:“我自知狂妄,拂了大將軍情麵,暫且將項上人頭寄存府上,大將軍儘可自行取用!”^_^思^_^兔^_^網^_^

待到出門之後,眾人便聽石筠哭聲隱隱傳來:“我家世代食國祿,受穆氏恩,今日見權佞逼迫天子至此,竟無力與之爭,愧甚,羞甚!”

竇敬聽得臉色鐵青。

潘晦與耿戎眉頭皺起,神色莫測,卻也無言。

竇敬的女婿張珣及一乾黨羽仍舊跪在一側,小心翼翼的覷著竇敬神色,隨時聽候吩咐。

前殿之內,氣氛凝滯的近乎可怕。

到最後,還是天子打破了寂靜。

“廣陵郡王……”

朱元璋神色微凜:“臣弟在。”

病榻之上的天子已經近乎無力言語,隻動作緩慢的向他動了動手。

竇皇後道:“天子傳召你近前來。”

朱元璋從令近前。

天子艱難的向前伸了伸手。

朱元璋怔了一下,遲疑的握住了。

天子又轉目去看殿中眾人,聲音遲緩而無力:“今日……立廣陵郡王……為皇太弟……”

話音落地,群臣的心也落地,隻是落地之後究竟心生釋然,亦或者憤懣不平,便不得而知了。

立時便有內侍大聲複讀天子詔令:“戊申年四月癸未日,上有詔,立廣陵郡王義康為皇太弟!”

外間的內侍聞聲,遂快步急趨到前殿外,公告群臣:“戊申年四月癸未日,上有詔,立廣陵郡王義康為皇太弟!”

繼而這消息便經由中官傳至北闕,擂鼓四十九聲之後,北闕吏向長安百姓傳達天子詔令,立廣陵郡王為皇太弟。

同時,將這詔令抄錄數份,急發天下各州郡。

而彼時的宮中,作為最先感受到帝國頂層權力交鋒衝擊的地方,竟也還算是風平浪靜。

朱元璋並非幼兒,無需托孤之臣,再則,以當下局勢,即便天子當真選了輔政之臣出來,又能如何呢?

徒生無奈罷了。

天子勉強將選廣陵郡王為皇太弟的決議說出,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躺在塌上喘熄了良久,又無力的朝滿殿朝臣擺了擺手,隻是仍舊拉著朱元璋不放。

竇皇後見狀,便會意道:“諸位且退下吧,陛下想同廣陵郡王說說話。”

竇敬自覺已經功成,當然不願在最後關頭再落得個逼死天子的惡名,畢恭畢敬的向天子行了一禮,舉步退下。

其餘朝臣亦如是。

似乎隻是眨眼的功夫,偌大的前殿之中,便隻剩下了朱元璋與帝後這對至尊夫婦。

天子顯然已經到了彌留之際,然而看著麵前人,卻還是極力露出了一個憔悴的笑容,嘴唇動了動,聲音已經低不可聞。

朱元璋不知為何,竟看得有些難過,遂低下頭去,附耳到他嘴邊。

就聽天子道:“康弟,我能為你,做的,都已,已經做了,後邊的,路,就要你自,自己走了……”

朱元璋如遭雷擊。

直到此時,他才察覺到一點不對。

入殿之後,天子對於他的出現似乎極為吃驚,好像是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竇皇後也憤怒的出聲嗬斥父親——

可是,往彭家去迎接他入宮的,便是皇後宮裡的大長秋啊!

彼時他以為吉春是竇敬安排在皇後身邊的人,而竇家父女一心,故而不曾多想,現下再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