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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350 字 6個月前

當今天子幼年登基,乃是被以大將軍竇敬為首的反正功臣推上帝位的傀儡。

本朝國祚還沒有到能夠終結的時候,皇族穆氏在民間仍舊深得人心,大將軍竇敬雖有覬覦大位之心,但終究不敢更進一步,隻能退而求其次,嫁女入宮,希望下一任天子出自竇氏女之腹。

當今天子的後宮裡有三位竇家女,除去竇皇後之外,另外兩個也是竇敬的女兒。

隻是很可惜,她們都沒能為天子誕下一兒半女。

後宮中其餘人也無所出。

而上天顯然沒有給天子繼續蟄伏的機會。

一場重病打垮了他,天子的壽數就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所以擺在天子跟竇敬麵前的問題就是,如何選擇後繼之君?

竇敬想要立幼帝。

一來小孩子好掌控,短時間內不能親政。

二來若立幼帝,則必須過繼到天子名下,如是一來,竇皇後便是年幼天子名正言順的母親,他竇敬便是幼帝的外祖父!

且這做法也合乎常理——當今無子,身為臣下,怎麼能叫天子沒有後代祭祀,無法享受香火供奉呢?

但竇敬沒想到的是,天子幼年登基,為人所控數年,受夠了明明是天下之主卻不得不仰人鼻息的痛苦,也不想將這痛苦加諸在彆的幼兒身上,所以他做出了一個違背時下之人秉性的選擇——

我不要過繼來的兒子,不要死後的香火!

主少國疑——為了天下穩定,我要成年的堂兄弟承繼大寶!

你不要妄想像控製我一樣控製下一個天子!

關於後繼之君選擇區間的這場鬥爭,是天子獲得了勝利。

傀儡天子,也仍舊是天子。

如果連選擇後繼之人的權力都失去了,豈不是連最後一層遮羞布都沒有了?

雖然反正功臣勢大,可朝堂上仍舊不乏有願意為穆氏效死的忠臣。

但是關於最終人選的確定,是竇大將軍贏了。

因為他選擇了一個遊離於主流繼位人選之外,沒有接受過任何儲君教育,但是仍舊具有繼位資格的郡王為後繼之君!

穆義康,莊悼太子之子。

他的確是當今天子的堂兄弟。

從血統論,他甚至可以說是最名正言順的人選了。

穆義康的繼承序列來自於莊悼太子——莊悼太子可是景宗皇帝的嫡長子!

雖然後來莊悼太子被景宗賜死,但是景宗皇帝生前早已經為其翻案。

遵從本朝國製,莊悼太子為景宗皇帝的第一序列繼承人,他的嫡子為第二序列繼承人,若無嫡子,則庶子為第三序列繼承人——穆義康就處在這個第三序列上,且是唯一一個處於第三序列的。

至於景宗皇帝其餘的那些庶出皇子們,無一例外,全都是第四序列,他們的兒子,得排第五!

可這一切都架不住穆義康是個在掖庭和民間散養長大的郡王。

因為那著實尷尬的身世,他沒有接受過正經的儲君教育——甚至連皇孫該有的教育都沒有。

他是個純粹的,野蠻生長的人。

難道要指望一個這樣的人去縱橫捭闔,壓倒竇大將軍,重振穆氏皇族嗎?

諸多心係穆氏天下的朝臣不由得心生絕望。

誰能想到竇大將軍釜底抽薪,居然選擇了這樣一個人呢。

隻有皇帝們在空間裡邊看戲,順帶著替竇大將軍上香。

嬴政:“……走好。”

李世民:“喲謔,這可不是普通的廣陵郡王,這是朱扒皮傾情演繹的廣陵郡王!”

李元達:“我奉勸這位竇大將軍,趕緊停止你的引狼入室行為!”

劉徹幸災樂禍道:“來不及啦,沒救了,等死吧!”

……

穆義康這個人選,是竇敬再三斟酌之後,方才選中的。

從大義名分上來講,穆義康最合適。

從竇家的利益來說,穆義康也最合適。

竇大將軍不需要一個從小接受帝王教育、野心勃勃的天子。

這必然會給他和竇家帶來滅頂之災。

竇大將軍也不想扶持一個跟當今天子親善、血緣親近的宗室上位。

因為對方會覺得他是因血脈而得到帝位,不會由衷的對他心生感激。

兩廂考校,還有比穆義康更合適的嗎?

敲定這個人選之前,竇敬特意帶了厚禮,前去拜訪居住在長安西市的一戶人家——如果叫滿朝文武知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竇大將軍,居然親自登門拜訪一個無官無爵的布衣,隻怕都要大跌眼鏡。

竇敬卻很慎重,先自在家齋戒,沐浴更衣,提前送了拜帖過去,待到到了門前,也不叫仆從前去叫門,而是親自前去同門房寒暄:“公冶先生可在家嗎?”

守門的老仆睜開眼看了看他,慢騰騰的“噢”了一聲:“是大將軍來了啊。”

又起身為他帶路:“先生在家等您。”

竇敬年輕的時候不信鬼神之說,覺得那些諸如婦人有妊之時夢見紅日入懷的事情都是後來造勢,直到他出去打獵,救了一個不小心摔落山崖的中年文士。

彼時他正年輕,滿腔熱血,施恩並不求報,將人救下,便待離去,不想卻被那中年文士叫住了。

“在下姓公冶,單名一個循字。”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竇敬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聲,並不很放在心上。

然後就聽公冶循道:“我觀足下相貌,來日必定能夠乘坐金根車,佩戴十二串的冠冕,你的家族也會因為你而顯赫。”

竇敬聽得笑了,深覺滑稽。

他覺得這個人大概是被自己救了,心存感激,所以就想說幾句好話討他高興。

“金根車,十二串的冠冕,這都是天子才可用的東西啊,”竇敬將馬鞭在腕上纏了兩圈,好笑的問他:“你的意思是,我將來會做天子嗎?”

公冶循搖頭:“你沒有天子的命格。”

竇敬嗤笑一聲,轉身要走:“無聊至極!”

“且慢離開!”

公冶循叫住他,捂著那條受傷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麵前去,歎息著說:“我所學之術,有泄露天機之嫌,蒙天所懲,落此絕境。我已經在這裡待了整整兩天,期間不是沒有人途徑此處,隻是見山崖險峻,唯恐救人不成自己也殞命於此,都不敢伸手相助,也隻有竇郎坦蕩赤誠,心思純善,救我於劫難之中!”

他向竇敬鄭重一拜:“今日竇郎救我,於我有恩,日後我救竇郎三次,以報答今日之恩。”

竇敬被他所觸怒,變色道:“你話中之意,豈不是說我有三次必死之劫?!”

公冶循頷首道:“沒錯,是這樣的。”

竇敬一把扯住他衣襟,舉拳要打:“你這廝,我救你性命,你卻如此詛咒於我?!”

公冶循不慌不忙的用掌心抵住他緊握的拳頭,徐徐道:“我救你的第一次——你要記住,若逢變故,向南走,不要向北走。”

他神色太過篤定,好像拿準了竇敬命中該有三劫似的。

竇敬被他看得心生不安,拳頭舉起半天,到底不曾落下。

公冶循見狀,便將衣領自他手中解救出來,整頓好衣冠之後,向他辭彆:“我就住在長安城西,城牆向裡數第九條街道的最裡邊。記住,你還可以向我發問兩次。”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竇敬駐足良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恍然回神,深覺莫名:“有病啊這個人!”

他極力不想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不知怎麼,心裡邊總是回想著公冶循說的那句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若逢變故,向南走,不要向北走。

隻是過去了很久,都沒有發生任何事,他也就逐漸將此事淡忘,將公冶循單純的當成一個說話雲裡霧裡的遊方術士。

直到景宗末年,天子廣邀群臣於上林苑遊獵,吳王借機發動叛亂,謀逆造反。

當時天子與諸位重臣正在彆宮,有意在騎射中一較高下、爭奪天子目光的年輕人則盤桓於上林苑,發現上林苑外出現叛軍之後,繼續留在原地隻會被圍困待死,一眾年輕人裡邊有人主張向南,有人主張向北。

彼時生死難料,雙方爭執不下,最後決定各人自行抉擇也便是了。

竇敬倏然間想起了公冶循。

他鬼使神差的聽從了公冶循的話,向南去了。

後來竇敬才知道,向北去的那群人遇上了叛軍主力,無一生還。

他驚出來一身冷汗,繼而意識到公冶循果真有些非凡的本領,回家之後將此事告知妻子梁氏。

梁氏說:“夫君當日助人,難道是為了今日之報嗎?這不是君子該有的想法。現下這位公冶先生的話救了你的性命,我們應該一道去向他致謝!”

馬上備了厚禮,夫妻二人往長安城西去尋公冶循。

公冶循找到了,但是對方卻不肯見他們。

隻是讓守門的老仆代為傳話:“我們此後隻有兩麵之緣了,竇郎還是等到生死之間難以抉擇的時候,再來見我吧。”

堅決辭謝了竇敬夫婦的禮物。

竇敬想起當日公冶循所說,自己會有三次劫難,不由得汗流浹背,由是心中對待公冶循愈發恭敬,逢年過節都遣人前去問候。

而公冶循果然沒有再見他。

他們第二次見麵,是在反正功臣聯合在一起,意圖舉事推翻荒帝的時候。

竇敬與妻子梁氏一道,趁夜來到長安西市,問守門的老仆:“公冶先生在嗎?”

守門老仆和藹道:“是竇郎和梁娘子啊,請進,先生正在等你們。”

公冶循見了他們。

竇敬將心頭的憤恨說與他聽:“當今天子無道,禍亂社稷至此,人人得而誅之!竇敬不才,願殺身以成仁,以死衛社稷,橫屍廟門,亦不足惜!”

又開門見山的問他:“先生,我與諸位同道所籌謀的事情,是可以成就的嗎?”

梁氏跪坐在一邊,神色恬靜,注視著丈夫。

公冶循點點頭,回答他:“竇郎籌謀的事情,是可以的成就的。”

竇敬鄭重向他一拜,與梁氏一道起身離開。

後來果然成事。

竇氏一族在這場權利鬥爭中攫取到了令世人豔羨不已的好處,匡扶天子在先,為當朝國丈在後,竇家諸多子弟封侯,竇敬食邑萬戶。

隻是不知怎麼,慢慢的,朝堂之上不順耳的聲音多了,家裡也不再如從前那樣讓他舒心愜意。

“……當年反正之戰,唐興為我前驅,身中數箭而死,現在他的兒子犯了些過錯,你們逼著我殺他,來日到了地下,唐興問我為何要殺他的獨子,斷絕他的祭祀,我何言以對?!”

“竇城雖是我的侄兒,卻也並非不學無術之徒,如何擔負不起衡陽刺史的職務,爾等豈不聞內舉不避親?”

同鄉之人強奪彆縣產業,致使數百人家破人亡,竇敬想要處置的,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