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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205 字 5個月前

見過,又蠢又笨。」褚韶華忍不住同潘玉吐槽。

潘玉忍俊不禁,「聞先生不就一個妹妹,早就嫁了麼。」

「煩人的很。」褚韶華想到聞春華就大搖其頭。

「她一個出嫁的閨女,再煩人也有限。主要看聞先生人品,聞太太性情,也沒哪家大嫂子要與小姑子同住的。」

「還說不到這兒,我就是想到前些日子的事,覺著可笑可歎罷了。」褚韶華把田四算計她的事同潘玉說了,褚韶華道,「以往我還真不知道有這檔子事,那位四小姐想嫁姐夫,既嫁不成,也不該拿我撒氣,該尋她姐夫撒氣才是。她倒真是九曲十八彎的想出這種手段來。」

潘家在上海商界亦是有名人家,潘玉自是認得田四的,隻是潘玉大學在國外讀的,田四則是讀的上海聖約翰,也是一等一的大學,所以,兩人交情不深。潘玉陡然聽褚韶華說這事,頗是震驚,搖頭道,「真是豈有此理,以前在外頭遇著,我還覺著她言語乖覺,沒想到內裡這般歹毒。虧得你沒著她的道,聞小姐還好,那頂天就是尋你不痛快,可倘你真叫那南京商人坑了,豈不要傾家蕩產!這人可忒歹毒了!」

「誰說不是。田老爺活著時,聽說名聲極佳的,怎麼兒女這般不成器?」

潘玉歎道,「這就是商人之家了。聽說前清時候,商人都是叫人瞧不起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多是嫌商賈之家暴發,沒有家族底蘊。以前我小時候,頗是不服這口氣,後來大些,卻也覺著不是沒有道理。如今天下,也不講以前那些迂腐禮數,尤其在上海,有錢就有身份,可你瞧瞧田家,田家夠不夠有錢,田老爺在世時曾連任上海商會會長,他過世後,留下三個兒四女,聽說田家分家,每個兒子光現銀就各有兩百萬之巨,另外產業更是無數。可田家公子們這幾年,外頭花天酒地,奢侈無度,俱是叫人看笑話的事。他家那不成體統的事還多著哪,這樣的人家,就是再有錢,不要說那有底蘊的人家,就是咱們也瞧不起的。」

「田家的女兒倒沒聽說過什麼不好的地方,這個田四,你要不說這事,我還真看不出她是這樣的人。可見田家兒女教養,實沒有半點田老爺的風範。這不要說富不過三代了,你等著瞧吧,能傳兩代就是幸事。」潘玉神色間既感慨又不屑,既厭田四為人,又為商賈之家感慨。

褚韶華完全沒此感歎,褚韶華道,「孩子生了就得管教好,不管生孩子做什麼。可見田老爺自己雖能幹,卻是沒將兒子教好。」

潘玉不禁一樂,「這麼說也不算錯。」心下到底防範田四幾分,又勸褚韶華以後經商小心,不怕賊偷就怕賊想,田四生了歹意,還是提防著些的好。

褚韶華剝了個枇杷,長睫微眨,流波間泛起一抹波瀾笑意,「她最好識趣收手,不然,再叫我知道一回,我就把她那隻手剁了。」

潘玉想,田四到底是在富貴窩裡呆的久了,她這樣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在上海真不稀奇,約摸還瞧不起褚韶華出身尋常,還是寡女的身份,敗給褚韶華,必會心下難平。可要潘玉說,田四最好識趣些,她這樣的大小姐,還真不一定夠褚韶華收拾的。田四不過是沾家裡的光,做了大小姐。褚韶華全靠自己搏殺,就田四這樣不識好歹自作聰明的,她若急了褚韶華,必要吃大苦頭。

不然,聞秘書長何等樣眼光,放著姨妹不娶,偏生追著褚韶華不放。田四也不細思量,她要真比褚韶華好,聞秘書長估計早願意與她的親事了。人家鰥夫這好幾年都沒娶,就是沒看上她。可見田四其人,內裡怕是有更多見不得人的歹毒。

潘玉忍不住又勸褚韶華一句,這樣的小人,能遠著還是遠著些的好。

褚韶華道,「要是能一輩子不與這等小人來往,才是最好。可嫂子你想想,我先前都與她不相識,她就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害我。這樣的人,不叫她知道個厲害,我就得時時祝禱她別再生害人之心了。」

這話,亦是有理。潘玉乾脆道,「那我就不勸你了。倘有拿不定主意的事,隻管跟我說。幫得上幫不上的,我家在上海也這些年了。」

褚韶華把剝好的枇杷遞給潘玉,「真遇著難處,我定來找嫂子。」

倆人說說笑笑的吃水果。

褚韶華委實不比潘玉清閒,因與田四完全是兩樣交際圈子,也沒空收拾此人。陸老太太叫了褚韶華去廟裡燒香拜佛,褚韶華還奇怪這既不是月中也不是月初,怎麼倒要去廟裡燒香。不過,陸老太太特意打發人叫她第二天一道過去,褚韶華也應了。

第162章 大師多慮

待第二天早上到了陸府,褚韶華方曉得,原來是上海佛界來了個高僧,如今在龍興寺暫居,高僧說是自五台山來的,很有佛法。陸老太太是上海數一數二的佛界信眾,這消息自早有人送了來,要不是當天有些晚了,陸老太太立刻就要過去見高僧。其實要四太太說,把高僧請家來就是,偏生老太太信的虔,直說那樣對高僧不恭敬,非要親自去廟裡,還要叫上虔誠的信眾褚韶華一道。

褚韶華聽說是五台山的高僧,也說,「以前就聽人說,五台山是佛教盛地,既是那裡來的大師,必是不差的。」

「那是,這可是大德高僧。」陸老太太問褚韶華早上可用過飯了。

褚韶華撫一撫身上的石青襖黑呢裙,知情識趣的表示,「吃過了,用的素齋。老夫人你該早些叫人告訴我,這原應提前三天沐浴薰香吃齋茹素才好。」

「我也是昨兒才知道,無妨,咱們這不是急著去見大師麼,吃素齋就很好了。」這也是陸老太太認為褚韶華虔誠的原因之一,褚韶華每次去廟裡都是一整天都食素,而且,褚韶華有初一十五吃素的習慣,且熟諳佛家經典,能背一二佛經,說起因果來也頭頭是道。故,陸老太太平時燒香就很願意帶著她,其實,陸大太太也是每天燒香的,奈何陸大太太隻會念阿彌陀佛,不會唸經,這上頭,就不如褚韶華心虔了。說來就是陸老太太這積年的老信徒,會的經文也隻是比褚韶華略多那麼一星半點罷了。

四太太一身雪白呢料的毛領大氅,見大太太帶著丫環出來,笑道,「人齊了,老太太,已經在外等了,咱們這就去吧。」

陸老太太點頭,大太太四太太一左一右的攙著婆婆,後頭還有二太太三太太以及陸家的幾位少奶奶、褚韶華與各人的丫環,忽拉拉的都跟著一起往外走。陸家是上海的土皇帝,門外已有汽車在等了,大太太隨陸老太太坐一輛,四太太一拉褚韶華,讓褚韶華與她坐去,餘下太太奶奶各有坐駕不提。

褚韶華都有些奇怪,「以往老太太去禮佛,也不是個個兒都去的,今兒個人真齊。」

四太太笑,「這一回的和尚不同,是五台山的高僧,道行極深,能觀過去未來。」

褚韶華心說,這不是遇著騙子了吧。

「怎麼,你不信?」四太太何其敏銳,挑眉問褚韶華。

褚韶華一幅愁眉苦臉的模樣,「不是不信,隻是太太奶奶你們去問過去未來,這哪裡還需問,定是過去積德行善,未來榮華富貴。我這樣兒的,就是問,怕上輩子也沒積夠德行,不然怎地今生這般命苦。」

四太太這般靈巧之人,都叫褚韶華這話逗的花枝亂顫。四太太白玉般的手指輕撫早上剛收拾好的手推波式的燙髮,指間一粒黃豆大小的火油鑽閃閃發亮,四太太唇際仍留有一抹笑,「怪道老太太什麼好事都忘不了你,光這份討人高興的本事,尋常人便都不及你。」

「太太們是錦繡叢裡呆的久了,乍見我這樣兒的覺著稀罕,其實外頭都是我這種為生計奔波的。」褚韶華完全沒有半點驕狂,依舊客氣謙遜。

四太太很喜歡褚韶華的伶俐,與褚韶華道,「我想籌辦一所學校,你覺著如何?」

四太太是個極摩登的人物,說來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因保養極好,如今瞧著仍三十彷彿,眉眼秀麗。此時,秀麗的眉眼裡盛著淺淺的笑,望向褚韶華。褚韶華立刻道,「這可是大功德。」

四太太笑意漸深,她道,「我也是受了你的啟發,想著做些善事,一則能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二則也是我的一點心意。」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太太您的學校叫什麼名字?」

「還沒想好,我姓柳,督軍姓陸,是以姓命名,還是另請人起個名字,我還沒想好。」四太太道,「你有什麼主意沒?」

褚韶華道,「與其以姓為名,不如就用名字命名。用太太您的名字,或是督軍的名字都好。不然,一個姓兒的太多了,以姓兒做學校的名字,容易鬧亂。」

「用名字做校名,會不會太直接了?」

「要的就是這份兒直接,為善就需人知。雖然很多人喜歡默默行善,並不求人報答,我卻一直主張要明明白白的行善。做善事,非但要讓人知道,還要讓更多人知道,這樣才能感染更多的人來做善事。太太您要籌辦慈善學校,這更是大善,為什麼不讓人知道呢?」褚韶華眼中滿是敬佩,提議道,「要我說,非但要讓人知道,還要請一位最有名的學者,為您的學校題名。到時學校舉辦一場熱鬧的開學儀式,這樣才好。」

四太太想真不怪老太太都這麼喜歡褚韶華,隻要與褚韶華說話,沒一回不是往人心坎兒裡說的。四太太眉目舒展,顯然心情極好,拍著褚韶華的手說道,「還是你們年輕人,心思更活絡。」

「我這也是跟人學的。」

褚韶華望一眼車外道路,不禁道,「這不是往龍興寺去的路麼?」

「不是龍興寺,大師住在寶華寺。」

「寶華寺那裡我去過一回,廟宇傾圮,僅存西偏禪房的幾間屋子。上海有名的寺廟不少,大師怎麼不去龍興寺、靜安寺這些地寺廟,屋宇也好些。」

「高僧有高僧的道理吧。是老三昨兒特特跟老太太說的,靈驗的很,就與老三打了個照麵兒,便將老三說了個通透。」

褚韶華越發覺著像騙子了。

「你是不是不信這個?」四太太輕笑著問。

「倒不是不信。我生來命苦,六親不靠,若是信了我這命,越想越覺活著無趣了。」褚韶華歎口氣。四太太道,「別說這喪氣話,我看你是個有後福的。」

待到寶華寺殘址,真的是殘址,正殿悉倒塌,好在尚有幾株梅樹老鬆點綴,今梅花正盛,掩映間的一溜兒的破瓦舊屋倒多了幾許出塵氣質。褚韶華對算命毫無興趣,也很有奉承自覺的伴在陸老太太身邊不遠的地方,聽著那位麵目雅致的青年和尚同陸老太太說因道果。

真的太有高僧作派了,這和尚望之不過四十許人,眉目俊雅出塵,一身雪白裟衣,盤腿坐在半舊蒲圍之上,身後的泥土牆上高掛一幅釋迦傳法圖,什麼叫蓬蓽生輝,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