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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208 字 5個月前

本就是個渾人,她這麼一誠懇,褚韶華都有些受不住。褚韶華想了想,聞知秋聞太太對她都不錯,聞春華又跟她賠了一回不是,她這麵子也算找回來了。且如今看來,本就是這蠢人受了挑撥。不過,褚韶華也沒直接應她,道,「我不好做這個主,商行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這樣吧,我回去跟褚總商量商量,看褚總是個什麼意思。要是他同意,我也沒什麼意見。」

聞春華正想,這難道還要去疏通另一個姓褚的?就見她娘給她使個眼色,聞春華把一整年的機伶都用在此處了,立刻機伶萬分的說,「成,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還給褚韶華續滿茶,勸她,「喝茶喝茶,多喝點兒,這茶不賴。」

因為給家裡做成一樁大事,聞春華放下千斤重石,也會說幾句好聽的話,問褚韶華,「你的確是聰明,那你怎麼看出一個人是不是騙子的?」

「現在這世道,騙子遍地,不提防著些哪裡做得生意。」跟聞春華說了些常見的騙術,不隻聞春華,連聞太太都聽的一愣一愣,大開眼界。聞春華不可思議,「這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誰能一眼看出來?防騙隻要守一條本分就夠,那就是照章辦事,絕不貪小便宜。記著這一條,縱在外落個刻板名聲,生意可能也受些影響,卻一定不會受騙。你想想,生意上,不虧就是賺。」

「你可真厲害。」聞春華真是服了褚韶華,「你跟我哥似的,你倆是一樣的人。」

褚韶華很受不了聞春華這種把她哥當大天的話,不過,當著聞太太的麵,褚韶華也就沒有發表批評聞知秋的評論。就這樣,聞春華回家還跟她娘說,「我哥可算是遇著對手了。」她又拉著母親的胳膊說,「媽,不是我說,田四挑撥也沒用,她哪裡能是褚小姐的對手。天哪,她這虧得沒在褚小姐跟前,要不,褚小姐能活剝了她。」

聞太太忍俊不禁,輕拍女兒的手臂,「你也要經些事,多長些歷練,以後別誰的話都信。咱家雖與田家是姻親,我瞧著,自老親家過逝,親家母是個不管俗事的,他家也不成個體統了。這事自己心下有數就成,別再與人說了,到底傳出去不好。倒是生意上的事,你今天同女婿說一聲,要是還願意一起做生意,就讓女婿過去,褚小姐精明些,到底咱們才是自己人,不會叫女婿吃虧的。」

「噯,我這就回去跟他說去。」

周家委實沒料到還能峰迴路轉,聞春華道,「先前就是我們姑嫂堵氣罷了,哪裡真就生分了。今天我、咱媽,還有褚小姐一起吃的飯,我倆都合好了。」

周雨雙手合什,念了回佛。

第161章 凡心

有一句話,非常深情,也非常煽情。

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

可事實往往是相反的,死了的人,就如那涼掉的茶,除了回憶中的舊時餘溫餘情,是很難與活人相爭的。

哪怕如褚韶華,她自認當年是真心願意為丈夫守寡,一心一意的守著女兒過日子。她還自信,她能把日子過的不錯。

但,那是未曾在上海見過大世麵開闊大眼界時的褚韶華了。

要是現下還說對聞知秋無異,褚韶華絕非這樣自欺欺人的性情。

褚韶華對此頗是心緒不寧,第二天去商行,待程輝出去看行情時,褚韶華與褚亭說起與周家的生意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褚亭那打趣眼神,還呷著茶,拉長調子問她,「這是終於消氣了?」

褚韶華見左右無人,忍住羞意,問褚亭,「我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思。」

見褚韶華臉現窘態,又有些迷惘,褚亭頗覺稀奇,忙收了笑,正色道,「什麼事?」

「哎,自從先夫過逝,我當初是絕沒有改嫁之意的,他待我很是不錯,我們又有孩子。當初來上海,我是想這裡是全國最有錢的地方,我想在這裡賺些錢,好回老家把我閨女接回身邊。你也知道,聞先生對我很有誠意,這些天,我也覺,他人品不錯。你說,我要是改嫁,是不是不大好?」褚韶華問褚亭。

褚亭神色鄭重,褚韶華拿這事與他商量,顯然是把他視為交心朋友的。褚亭先道,「你們老家,我聽著是個極保守的地方,想來婦人一旦失了丈夫,便要在家守寡到老的。就是現在,也有不少舊家族是這樣的。可現在的社會與以前不同了,社會愈發開放,男女都是自由的。我問你,你丈夫去逝幾年了?」

「也快四年了。」

「就是按老禮,丈夫過逝,妻子守孝也隻是一年即可。倘聞先生尋常,我必不能勸你再嫁,我看聞先生也頗是誠心,說句心裡話,現下上海,比聞先生更有本事的不罕見,可要找個比他更潔身自好的,並不容易。」褚亭道,「隻要把孩子養好,也就對得起你先頭丈夫了。人總要多為自己想,再者,反過來說,女人死了丈夫,守寡的多。男人死了妻子,有幾個能守住的?不要說死了妻子,就是妻子活的好好兒的,還要偷個腥納個小哪。我一直以為你在拿喬,原來以前真沒考慮過聞先生啊?」

「難不成是個男人追求我,我就要考慮?」褚韶華道,「這人得多看看人品才成。再說,我也沒打算現在嫁人,我現在差聞先生還有些遠,總得門當戶對才好說親事。」

「你也沒什麼配不上他的。」

「你不明白。」褚韶華神色冰冷,「我當初,就是因我無權無勢,故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能帶在身邊。我故然要找個對心意的男人,也絕不高攀。」

褚韶華雖對聞知秋有些意動,卻也並不急著改嫁的事,她若是接了女兒後與聞知秋結婚,首要之事就得準備生孩子了,那她的生意怎麼辦?難不成以後就都把心放在生兒育女上?

這不是褚韶華為自己選定的人生。

女人要有權勢,必要有所作為。

褚韶華是絕不會再將自己一生榮辱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的,這次,她要先愛自己,再顧男人了。

周家來的很快,聞春華當天帶回的信兒,第二天就過來了。褚韶華並不在商行,說是出去看市場行情,褚亭知褚韶華精的跟猴似的,褚韶華不在場,生意反是好談。實在是周家父子怕了褚韶華,這人翻起臉來是什麼未來的親戚情分都不顧的。

待談過生意,周老闆提出請客吃飯,褚亭推辭不過,便定在第二天晚上。

這一場,褚韶華身為商行合夥人是要參加的。

大家絕口不談前事,更不談褚韶華和聞知秋交往的事,周家父子完全就將關係定位在商業合作上頭,帶著客氣與親近,反是賓主盡歡。周家也算是摸準了褚韶華的脈,隻要別在她跟前托大,褚韶華的生意是極公道的。何況,到底有聞家這層關係,雖沒有明顯偏頗,可就如聞太太所言,到底不會讓周家吃虧。

上海這麼些呢料生意,也不是哪家都賺錢的。料子有這許多,有好銷的也有難銷的,全看眼光手段。褚韶華褚亭非但做了威利的總代理,還有路易斯的貨也在褚氏商行賣,且如今路易斯叫褚韶華收拾的改了性子,再不敢如以前那般摳門傲倨了。褚亭如今與怡和商行都有聯繫,不是隻有路易斯一家洋貨商的時候了。

可想而知如今褚氏商行的生意如何了。

如今好言好語,褚韶華待周家父子也是客客氣氣,說笑言談,還頗是風趣幽默,鬧得周家父子都心下暗道,這要不是見識過褚韶華的厲害,真得當她是個和氣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轉天,褚韶華接到潘玉的電話,潘玉說今冬要回老家過年,問褚韶華有沒有要捎帶的東西。褚韶華問他們回老家的時間,就心下有數了,倒是置辦了好些東西,有給北京潘先生夫婦,有給北京魏家的,這是褚韶華的親家,還有托邵初給王家兄弟的。另外還有幾封信託夫婦二人捎帶,潘玉問她,「沒給孩子備些麼?」

褚韶華道,「嫂子不知我那婆家,最是貪心不過,我自來了上海,一分錢都沒托人帶過,平時與表兄也隻是書信往來。倘我寄東西寄錢,他們必會扣著孩子做個長久營生,我明年想接孩子就要更費手段了。」

潘玉當下不再多言,想褚韶華也是倒黴,遇著這樣婆家。

褚韶華笑問,「先前沒聽說你們要回老家?怎麼突然要回了?」

潘玉道,「是公公來信,說如今家裡生意基本上都料理的差不離了,就留了些田地在鄉下托給親戚幫著照看,明年來上海後以後怕是回鄉的日子少了,讓我們回去過年,也跟族人親戚的多親近親近。阿初想也是這個理,就著緊把公司的事交待給經理,我們提早定票,早些過去,也看看我爸媽。明年我爸打算回上海,北京的生意讓我弟弟照管,他這幾年也歷練的差不離了。」

「這可好,以後就都在上海團聚了。」

「是啊。」潘玉說起來也很高興,又拉著褚韶華道,「那天去你家吃安宅酒,我看聞秘書長待你不同,聞太太也是個和氣長輩。聞秘書長這些日子,與阿初倒是不錯。我說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褚韶華不好意思道,「我都這個年紀了,嫂子這樣問我,我臉都覺著燙。」

「什麼年紀啊,你跟我一樣大,叫你一說,咱們七老八十還是怎的?」潘玉很為褚韶華高興,拉著她的手,眉眼帶笑,「你自來了上海,就忙的很,一直忙著掙錢做生意,我知你是放不下孩子,可我也總想著,你正當年輕,現在都提倡過新生活,你能想通,這再好不過。阿初還尋人打聽聞秘書長來著,我也找伯父問過,伯父說聞秘書長名聲很不錯,為人亦好,你若有意,不妨和他多些瞭解。哪怕覺著他不好,你現在年紀正輕,沒合適的人還罷了,倘有合適的,千萬別做那守寡的傻念頭。」

褚韶華歎,「終是我們情分不深。」

潘玉沒說什麼,在潘玉看來,褚韶華這樣才貌雙全且品行端正,且自身這般能幹上進的女子,以往囿於出身眼界還罷了,到上海,即便沒有聞知秋也有李知秋張知秋,隻要男人們不瞎心誠,褚韶華會有再嫁之意是難免的。

何況,聞知秋的個人條件十分出眾,就是褚韶華的安宅酒,連聞知秋的母親聞太太都親自過去幫忙張羅,言談舉止既和氣又慈祥,肯定也是極滿意褚韶華的。

潘玉待褚韶華又有不同,褚韶華在上海,最親近的就是邵家,潘玉也當她半個妹妹一樣,悄聲問褚韶華,「聞先生知不知道阿萱的事,他是什麼個意思?」男女戀愛,褚韶華再嫁,孩子的事必要談好的。

褚韶華坦誠道,「他早就知道,前幾天還送了好幾件阿萱能穿的衣裳,說是給阿萱準備的。其實是聞伯母買的,叫他依自己的名兒送給我。」

潘玉不禁笑道,「可見聞太太心裡很中意你。」

「聞伯母人很不錯,稱得上明事理了。就是她家閨女,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