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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166 字 5個月前

今少奶奶還在月子裡,小東家夫妻遠在上海,潘先生潘太太則在北京,上海那裡雖有潘家親眷,可委實也離不得小東家,不然有什麼事,沒個做主的人。老東家多明白的人,托人去保定府拍的電報,讓小東家過年就別回來了,回來無非也就是祭祖的事,孩子還小,少奶奶也離不得人。」

褚韶華聽的一喜,忍不住說,「唉喲,這麼快就生了!」

陳大順有些羨慕的瞟妻子的肚子一眼,「是挺快的。小東家成親比咱們還晚半年哪。」

褚韶華想到自己與大順哥成親一年了,依舊沒動靜,也是有些急的,且未錯過而丈夫眼中的欣羨,心下卻是有些不得勁兒,問他,「你是不是急了?」

陳大順放下茶盞,笑挽妻子綿軟的手,隻覺一顆心都跟著綿軟起來,聲音溫和,不急不徐,「倒不是急,就是想有個咱倆的骨血。你看寶兒,多招人喜歡,小小模樣,大姑大姑父都會叫了,嘴巴巧,生得也好。」

「寶兒長得像我大嫂,像他舅舅家的人,現在小還瞧不出來,大了也就是尋常相貌。要是咱們有了孩子,都說外甥不出姥姥家的門,要是長的像我大哥,也算是我大哥唯一的好處了。」褚韶華擔心的說,「孩子長得像我大哥倒罷了,可千萬莫像我大哥我爹的性子,那以後不得叫他氣死。」

陳大順哭笑不得,輕輕捏她手一記,「你怎麼凡事總往壞處想,要是像你爺爺,那還才貌雙全哪。」

「這倒也是。」褚韶華笑,「要是能像我爺爺,以後就不必愁了。等咱們年後回北京,抽個時間,咱們去潭柘寺燒燒香,聽說潭柘寺的香火可靈了,最好是能生個像我爺爺或是像大順哥的孩子。」

陳大順很鄙視妻子,「看這口氣,必要生兒子的。」

「不是我要生兒子,我是瞧著咱娘盼孫子的心忒切。」褚韶華說來都有幾分唏噓僥倖,「自從魏嬸子有了身孕,咱娘羨慕的恨不能眼裡迸出火星子來,時不時就要同我和二弟妹念叨一通生孩子的話。虧得二弟妹是你舅家表妹,我倆又是一塊兒進的門,娘說話總還克製著些。不然,我日子該不好過了。」

陳大順笑著掖揄,「憑你的本領,我看就是誰日子難過,你日子也難過不了。」

褚韶華啐他一口,一雙杏眼裡斜飛出幾許嗔意,鼓鼓麵頰,輕聲脆語道,「活人也不能叫生孩子這事兒愁死不是,一直沒動靜,說明緣分還沒到。老話還說哪,好飯不怕晚,說不定咱孩子以後是有大出息的,降生的時辰還不到,急也沒用啊。」

陳大順看她一張俏臉紅潤若春日桃花般鮮妍,一張巧嘴更是怎麼說都是她自己的理,不禁心下好笑,又有說不出的喜歡她這份爽俐厲害,點頭應和,「可不是麼,就是這個理。」

褚韶華還頗有些神叨,神秘兮兮的同大順哥道,「大順哥,你先給孩子想倆名兒,我總覺著,孩子快了。」

「這還能覺出來?」

「你們做爹的當然是什麼都覺不出來了,我們做娘的不一樣,會有感覺的。」

陳大順佯做同意,點點頭,「很是很是,看來我近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結果又得褚韶華紅著臉一啐,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金子一般的珍貴,而後許多年的歲月裡,褚韶華就是憑著對這一段歲月無數次的回憶才能熬過那許多的艱辛,而後在更多年,她又將這段回憶深深的埋葬在舊日的時光深處,不願再觸及分毫。

第56章 宋舅媽上門

現下的歲月對於褚韶華仍是瑣碎而愉快的。

哪怕年前年後的各種忙碌,初二回娘家時又被娘家人哭了一回窮,褚韶華仍能遂心如意的處理好這一切的瑣碎。隻是宋蘋的娘家人宋舅媽年後過來說話,很叫褚韶華氣了一回。

宋舅媽不知從哪裡打聽得知當初邵家收糧還是陳家給邵家的信兒,宋舅媽當著陳老爺陳太太的麵兒就說了,「有這樣的好事,以後妹妹、妹夫也給我們遞個信兒,說實在的,到各村收糧的事,蘋兒他爹一樣能做得。」

陳老爺對這位舅太太的觀感素來一般,聽這樣的糊塗話,更是不知要怎樣才能與這等無知婦人分說明白。倒是陳太太很「聰明」的來了一句,「要是依著我,自要給大哥大嫂送個信兒的,當時是叫老大媳婦往家裡寫的信,她年輕,未免粗心,也就忘了。「

因著宋舅媽宋大舅過來,褚韶華身為侄媳婦,剛過來給長輩見了禮,幫著奉了茶果,此時正坐在堂屋聽長輩們說話,無端飛來這等屎盆子,她哪裡能接。褚韶華心下冷笑,對婆婆這話不想做任何評價,隻管輕輕的把這話擋了回去,她雲淡風清的一句,」娘你當時也沒跟我說要給舅太太信兒,二弟妹也沒說,我哪裡想得到。「

宋舅媽卻是極司欺軟怕硬的本領,知道陳老爺陳太太不好得罪,她更是不能怪到閨女頭上,想著褚韶華同閨女是妯娌,卻事事都要壓閨女一頭,心下早便對褚韶華不喜,遂拿了長輩的架子,一味對褚韶華道,「都說侄兒媳婦聰明機伶,要是說蘋兒這老實丫頭想不到我信,侄媳婦焉能想不到?」

褚韶華唇角一綻,似笑非笑道,「二弟妹這親閨女都想不到娘家,我做侄媳婦的就是想到了,瞧著如今舅太太怪到我頭上,我有這樣的好事也不與你說。」

宋舅媽當下叫她噎個好歹,臉上的笑都僵了,浮在麵上,聲音中帶了幾分尖利質問,伸長了脖子問到褚韶華麵前,「合著咱們親戚還不如外人?」

褚韶華半步不讓,隨口拿話堵了宋舅媽的嘴,她冷笑一睨宋舅媽彷彿炸毛老母雞的模樣,拉下臉來,不客氣道,「你去年跟我娘吵架,我這氣還沒消哪!舅媽你自是親戚,可你這親戚說來還不如外人,外人也沒叫我娘生過那樣大的氣!倒是舅太太這親戚,把我娘氣個好歹,二弟妹也因著你糊塗,私下哭過多少回。你這樣的糊塗人,什麼事敢交給你做?做得好,你不知我的情,做不好,反要埋怨我!我可不敢跟舅太太打交道!」褚韶華冷笑,「去年的事,我娘不計較,我做媳婦卻是替我娘不平!不怕舅太太生氣,我至今氣還沒消,我屋裡活兒忙,就不陪舅太太說話了!」說罷,她一甩手,起身走了!留下宋舅媽目瞪口呆,盯著褚韶華一身桃紅綢子襖真的走出正房,才嘎巴嘎巴的轉過腦袋,直與陳太太道,「弟妹,你家就這種規矩?」

陳太太輕咳一聲,她雖心向娘家,與陳太太這娘家大嫂卻是難免有些姑嫂間的小較勁兒,如今卻又添了親家之間的較量。宋舅媽巴結她時還好,今宋舅媽過來也沒帶厚禮,還頗有些「問罪」「責怪」之意,陳太太雖不聰明,卻也不全傻,何況褚韶華本也不是什麼好性兒。若真惹惱了這潑貨,叫這潑貨發作起來,年下未免要添不痛快。陳太太遂和了稀泥,含含糊糊道,「老大家的就是這麼個性子,我拿她也沒法子,大嫂你不要與她計較。」

陳老爺笑嗬嗬道,「年輕人,性子就直率了些,舅太太莫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宋舅媽聽陳太太的話還能入耳,到陳老爺這裡,「直率」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褚韶華這麼梆梆梆的數落長輩,把長輩噎個半死,還有理了?奈何宋家不及陳家,且還多有仰仗陳家之處。這次過來,也是有事相求,原想著打壓了褚韶華趁機提出要求,沒想到褚韶華不吃這套,反是讓宋舅媽算盤落空,此刻褚韶華已走,宋舅媽也不能再對褚韶華窮追爛打。關鍵,看褚韶華這狗脾氣,你要真把她惹急,怕是自己也落不了好。

宋舅媽向來識時務,見陳老爺陳太太都有回護之意,隻得歎口氣,無可奈何道,「我也是做長輩的,還能跟她一個小輩計較不成。就是大順你這素來好性子的,可不能這樣慣著媳婦。」到底是這麼個刁鑽性子,最後都不忘挑撥外甥一句。

陳大順笑瞇瞇地吃口茶,說,「外甥像舅,我這性子也都是像大舅。」

宋舅媽一樂,不悅的眼神微微回暖,有些慈愛的看向陳大順,「偏你這樣會討人開心。」當初宋舅媽相中的女婿原是這個大外甥,先前光想著孩子小,親事且不急,結果不承想陳老爺在北京就給陳大順定下了褚家的親事,宋舅媽才曉得自己晚了一步,隻得把目標放到了陳二順身上,雖則是如願做成親事,可陳二順這混不吝的性子,就是不如陳大順厚道,會說話。

宋舅媽心下歎口氣,轉而把話放到了邵家收糧的事上,與陳太太道,「妹妹有所不知,邵家收糧是各村裡選個人,代為收糧,待糧食收上來,交到邵家,邵家再運到北京去。這一收一交,就有差價。雖說利不算大,可是比咱們在家死種地要強的。」

對邵家做糧食生意的事,陳太太是一早就知道的,可邵家如何收糧,還是頭一回聽人說起。陳太太不禁點頭,「原來是這樣,這法子倒是巧。」

「可不是麼。邵家自己省事,也給這代收糧的留了利在裡頭,兩相都好。」宋舅媽眼中透出幾分熱切,繼續道,「這收糧的事,倒不是難事,無非就是鄉親們送糧食過來,咱們按等按量的給結錢,這事,別人做得,蘋兒她爹也是種了一輩子田的,對糧食再熟悉不過,一樣做得。」說著,又歎一口氣,「隻是咱們與邵家老爺不熟,人家不知道咱家,也不能把這差使給咱家不是?」

陳太太給宋舅媽這話一引,順著宋舅媽的思路便說了,「當家的倒是認識邵老爺,前兒才去縣裡吃了酒。」宋舅媽眼中一亮,心下稱意,麵兒上偏又露出為難,「就是不知這事好不好辦,會不會太麻煩他大姑父。」

陳老爺早在宋舅媽說邵家收糧時便知宋舅媽的來意了,陳老爺的性子,能照顧親戚時不會不照顧,可如今宋舅媽說的這事,聽宋舅媽說的簡單,卻並不容易。陳老爺並不急,隻管問宋舅媽,「眼下你們村裡收糧的是哪個?」

宋舅媽道,「是村長家。」

與陳老爺所料想的不差,一個村,村長多是有些權威的,邵家把收糧的事托給村長,除非村長不樂意,不然當真是個事半功倍的好人選。宋舅媽想自村長手裡搶這差使,差的並不是陳老爺的援手這樣簡單,陳老爺與宋舅媽宋大舅分析道,「村長雖說不是什麼官員,可管著村裡的大事小情,與鄉裡縣裡總有些個關係。我去同邵老爺說句話容易,隻是這樣未免得罪人。我們過幾天就要回北京,介時大舅兄大嫂是要在村裡過活的,你們斟酌好,這事到底可不可行?」

宋大舅疏淡的眉毛簇在眉心,擰成個疙瘩,顯然是為此事犯難,在妹夫跟前也不遮掩,道,「正是因此拿不定主意。」

宋舅媽不忿,對丈夫道,「要我說,這也沒什麼拿不定主意的。這生意並不難,誰家不想做,自然是八仙過海,各顯本領。就是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