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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的小孩被送回來了。

實在招架不了了。

本來好好的,沈父其實也不是非得留小孩住一宿,他也怕孩子小離不開。白天玩得太高興了,上午確實幾個老戰友來看他,可是人家帶不帶孫子他也不知道,人都還沒來呢,他就是想趁機把孫子接來,好跟老戰友們顯擺一下,看我兩個大胖孫子,多好。

然後就一堆曾經戰場上叱吒風雲的老頭兒聚在一起哄孩子玩。下午的時候又跟警衛踢球,又滿大院地皮,認識了好幾個小夥伴,沈父好容易單獨跟兩個孫子在一起,要天不給地,要東不給西,要乾嘛給乾嘛,弄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

簡而言之,此間樂,不思蜀。

倆熊孩子自己都不想回來了,壓根不提要走的事,沈父提了一句,說要不今晚就彆走了,在爺爺家住一宿行不行,倆小孩很爽快地答應了。

把沈父高興得夠嗆,還琢磨著那對爹媽不是不肯搬回來嗎,要是小兩隻常住不走了,挾孫子以令冤家,兩個大的早晚還不得乖乖搬回來。

親情大約就是這樣吧,沒看見兩個孫子之前,沈父也隻是念叨他有兩個孫子了,沈家有後了,想看看孫子,可是跟親眼見到孫子不是一回事,一看見孩子,整個心裡就忽然不一樣了,心都化了,油然而生的那種舐犢之情。

一切都挺好的,倆小孩高高興興吃了晚飯,還吃了點心和水果,怕他們撐著還讓人帶他們去大院裡散步消食兒,回來挺乖的跟著保姆洗漱收拾,可以準備睡覺了。

然後倆就不睡了。

那時也就八點多,不到九點鐘,不睡,說睡不著,想玩兒,然後家裡幾個大人就陪著孩子玩,玩到九點多快十點,還是不想睡,睡不著,就嚷嚷要回家找媽媽。

你說沈父好不容易留倆孫子住一宿,大半夜給人家送回去,不說彆的,老臉往哪兒擱呀,他這個爺爺管什麼用,再說哪能大半夜真送回去,天都很晚了,這麼小的孩子早該睡了,好好哄哄唄。

然後費儘心思,用儘花招,變著法子各種哄,幾個大人就差沒耍猴了,越哄倆孩子越煩躁,已經是平時他們熟睡的時間了,小孩就煩躁,開始眼淚汪汪。明明困得打哈欠了,可他就是不睡。

大子大一點,他也不哭,他就說想回家,眼淚汪汪的自己擦。二子他也不是哇哇大哭那種,他就那麼扁著嘴,委屈巴巴,兩泡眼淚地看著你,可憐巴巴地:“我要媽媽,我要回家,嗚嗚嗚……”

加起來才八歲半的兩個孩子,你能怎麼著吧。

沈父心疼壞了,又實在沒法子了,大半夜叫人趕緊給送回來。

應該說老爺子經過這麼一出,真挺挫敗的,孫子還是跟他不親啊,連自己孫子都哄不好,他這爺爺乾什麼吃的。

方冀南哭笑不得把二子抱進來,後邊還跟著半閉著眼揉眼睛的大子,對上馮妙好笑的眼神,心累。

其實小孩已經困到極限了,二子抱到方冀南懷裡就開始睡了,抱進來往床上一丟,翻了個身,給他脫鞋脫衣服都沒睜眼,睡著了還偶爾發出一兩聲委屈的抽噎。

大子似乎也知道自己乾了件不怎麼有麵子的事情,進來後賣乖地叫了聲媽媽,就自己脫鞋脫衣服往床上爬,往被窩裡拱了拱,一閉眼,也睡了。

方冀南:……祖宗哎。

他這是給自己生了兩個小祖宗啊。

等他安頓好兩個孩子,蓋好被子,再轉頭去看馮妙,先彆說氣氛半點都沒有了,馮妙本來天天熬夜複習,睡眠就不足,這會兒攏著棉被半靠在枕上,閉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完全被睡意支配著,那樣子溫柔又純真。

這都馬上十二點了,明天還上班上學呢,方冀南在床邊坐了會兒,老半天自己笑了下,也不知是自嘲還是哭笑不得,搖搖頭認命地起身,走到床邊拍拍馮妙。

“馮妙,好好睡。”

馮妙迷迷瞪瞪唔了一聲,自發挪動身體往下躺,方冀南抽掉她後邊靠著的一層枕頭,馮妙就那麼迷迷糊糊往下蹭進被窩,睡了。

方冀南在兩張床之間站了站,馮妙長期帶孩子睡覺淺,夜間很容易醒,倆熊孩子倒是睡得實,估計這會兒抱出去扔大街上也不照樣睡,方冀南最終選擇了倆兒子的床,爬上去,關燈,睡覺。

一夜無夢。

好在第二天晚上,八點多鐘倆孩子睡了,十點多鐘方冀南拿開馮妙手裡的書,拉她去洗漱,一對爹媽終於躺回了一張床上。

就,挺不容易的。

然而狗男人的本性彆指望能多高尚,馮妙隔天早晨倦得睜不開眼,被某個折騰她大半夜的人笑嘻嘻硬拉起來,洗漱收拾,早飯都來不及吃,匆匆拿了半個饅頭跑出家門。

差點遲到。馮妙磨牙,想咬人。

“爸爸,你今天早上怎麼在媽媽床上。”大子望著媽媽匆匆跑出去的背影說,“你怎麼跑去跟媽媽睡了,媽媽要上班,還要熬夜看書,很辛苦的,她本來都睡不好覺,你還去擠她。”

二子:“對呀,你又不是小寶寶,你都長大了,你怎麼還跟媽媽一起睡。你還去擠媽媽,你那麼大,我們家就數你占地方。”

一早起得晚了沒煮粥,倆小孩喝牛奶吃包子,方冀南就喝水吃饅頭,剛喝了一口水,聽這話不禁嗆了一下。

天道好輪回,這些貌似都是他動員兩個孩子分床時的口氣。

他放下碗哭笑不得,想了想,有點煩惱,怎麼跟倆小孩解釋“爸爸媽媽就是要睡在一起”這個問題呢,看起來誰都應該知道的常識性問題,然而在他們家卻有點傷腦筋,倆小孩大約還真不太懂。

要知道,這倆小孩從生下來就是睡大炕,沒有“床”的概念,更不用分開睡。來了帝京、一家人團圓之後,拜媳婦所賜,他就一直跟倆孩子一張床。

方冀南說:“爸爸和媽媽就是要一起睡的,以後爸爸都跟媽媽一起睡。以前媽媽陪你們睡、爸爸陪你們睡,那是因為你們太小了,晚上要人照顧。現在你們都已經長大了,大男子漢了,所以就應該你們兩個一起睡,爸爸媽媽一起睡。”

倆小孩顯然不能理解,二子:“為什麼呀,那我要跟媽媽一起睡,你跟哥哥睡吧。”

大子還在竭力維護媽媽自己睡的權利,因為媽媽說過一個人睡舒服。大子說,他們在幼兒園午睡,都是男孩跟男孩一起,女孩跟女孩一起。言下之意,爸爸你是男的,你就得跟我們一起睡。

“彆瞎說,爸爸媽媽就是要一起睡的,彆人家的爸爸媽媽都是一起睡的。”方冀南想了想,跟倆小屁孩說不清楚了,乾脆開始強權政策,“反正就是這樣,爸爸說了算。”

倆孩子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滿是抗議。

“對,爸爸媽媽一起睡,才能給你們生妹妹。”方冀南靈光一現,找了個自己覺得挺好的理由,笑眯眯問兩個臭小子,“難道你們不想要小妹妹嗎?”

父子三個一邊討論問題一邊吃完早飯,方冀南推出自行車送他們去幼兒園。倆孩子的討論還在繼續,討論的焦點成功從“爸爸媽媽為什麼一起睡”轉移到“要不要生妹妹”。

倆孩子其實對妹妹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們周圍也沒有比他們小的小女娃,不怎麼接觸到。沈文淑家倒是有個兩歲的女兒,但是沈文淑兩個大孩子上中學,忙得很,也不經常往娘家跑。

所以小哥倆對生不生妹妹其實無所謂。你跟他們說養隻小狗說不定更有誘惑力。

對比三歲半的二子,大子已經懂很多了,小大人口%e5%90%bb地來了一句:“你就知道能生妹妹?那要再是個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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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繞了他吧。看看跟前這倆臭小子吧。

他騎車把倆孩子送到幼兒園,看著他們跑進去,笑笑揮手跟孩子再見。其實不管妹妹還是弟弟,方冀南心裡都十分清楚,以他和馮妙眼下的生活狀態,大概不會再生一個了。

馮妙要上班,要參加高考,高考成功還要讀大學,他還得兩年才能畢業,哪來的時間精力再養一個啊。方冀南以前在村裡老家時,對生三胎這個事情就挺無所謂的,彆說三胎,幾胎他都無所謂,長輩們催生的時候他也隻會覺得,生就生唄,多一個少一個都一起養,孩子多了熱鬨。後來馮妙說不想生,那就不生唄,也不是非得要幾個幾個。

現在?媽呀,可算了吧,整天都是他帶,本來跟孩子分開那麼久,孩子都跟他生了不想要他,他就儘量多帶帶,尤其馮妙決定參加高考之後,倆小玩意兒就差沒綁他身上,都快把他累死了。

第56章 自作多情

夫妻日常就忽然就變得黏糊溫馨起來。某些事忽然變得熱衷, 仿佛沉寂的身體本能忽然蘇醒了,還膨脹了,然後過了一段日子才慢慢趨於平常, 方冀南整天都是好心情,馮妙漸漸地也更多體味到某種無需言傳的樂趣。

所以方冀南自己總結了一下,兩口子,不能老分開,床頭吵架床尾和, 感情你需要經常的深入交流。

方冀南又買了輛新自行車, 最新出的永久牌26寸女式輕便自行車。家裡原有一輛,平常都是他騎, 他上學正好順路接送兩個孩子上幼兒園。馮妙每天坐公共汽車就挺不方便的,等車也得耗時間, 兩頭還得步行一段路。

七十年代末的帝京,自行車的天下, 在匆匆的人群中, 上班、下班, 馮妙下班路過副食店,就負責順路買菜, 方冀南則負責順路買飯,饅頭、花卷、燒餅、包子, 反正也就這幾樣了,為了節省時間,馮妙現在很少自己在家做饅頭。

她已經完全適應了帝京的生活。

5月12日,農曆四月初六, 馮振興結婚的日子。

兩口子提前規劃的行程, 請了兩個星期的假。她當親姐姐的總不能等到喜事那天再回去, 5號農曆二十九,過去講究是出門的好日子,四口人就買了5號這天的火車票,預計9號到家。提前趕回家幫著張羅收拾兩天,12號辦完喜事,13號就打算好動身回來。

3號中午方冀南便回了一趟大院,去看看他父親交代一聲,結果回來跟馮妙說,他父親打算去喝喜酒。

“他去喝喜酒?”馮妙略一停頓,想了想說,“那你明天給家裡打個電報。他跟我們一塊兒走?”

“我們走我們的吧,我們票都買好了。”

方冀南道,“他之前應該就有打算,我跟他順嘴提過振興結婚的事兒。他要出這麼遠門,總得帶上身邊的警衛、勤務,要怎麼走可能還得再安排,我們跟他一起走可能反而有一些不必要的事兒。我就跟他說,我們票買好了就先回去了,讓他喜事那天趕到也不遲。”

一家四口第一次長途旅行,買了麵對麵的兩張下鋪,做了充分準備,路上吃的喝的用的,加上不用帶太多行李,一路上還比較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