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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愉快。

馮妙記得她是正月二十五,陽曆3月5號離得家,三個多月過去,走時田野裡空蕩蕩,越冬的麥苗都帶著土色,現在回來滿眼蔥蘢,麥稍已經黃了,風吹過一片片金黃的麥浪。

其實農村人少有在這個季節辦喜事,這時候農忙,大部分農村的喜事,都安排在秋冬農閒時節。

可馮振興在部隊上,又剛提乾當了排長,首先得他那邊能安排好婚假,還得結合農村的吉日講究一下,結果就弄到這日子來了。

四口人8號在甬城火車站下了火車,下午四點多鐘趕到了雍縣縣城。這年代火車晚點太平常了,加上中間還要轉一趟火車,到甬城再轉汽車,到達時間就多了太多不確定性,所以他們也沒打電報讓家裡來接,到雍縣汽車站下車後,驚喜地聽說縣城到鎮上通班車了,每天早上七點半、下午五點半對開兩班。

“通車可太好了,吃點東西還來得及趕上。”方冀南瞅一眼手表。

“那我們今晚就能到家了。”馮妙道。要是沒通車,他們帶著倆這麼小的孩子,恐怕就隻能等明天上午到家了。

坐下午五點半的班車到鎮上,日頭西落,一下車就遇到村裡五叔,他趕著毛驢車來拉生產隊的化肥,四口人高高興興坐上了毛驢車。這一路可比預想的還順利。

“老隊長算了你們可能今天最遲明天就得到,專門交代我拉了化肥彆急著回去,來這邊等班車看看。”五叔笑道,“今晚要是接不到你們,你爹說他明早趕車來等。”

“你們太爺爺猜的可真準。我們一會兒就到家了。”馮妙笑著對倆孩子說。

“不是猜得準。”五叔笑道,“你公公說你們5號的火車,順利的話今天晚間就能到縣城。”

“他都來到了?”方冀南看看馮妙,兩人還真意外了一下,怎麼還比他們先到了呢。

“昨天來的,我昨天晚上到你們家去,正跟老隊長在炕上喝小酒,哎呀人家那麼大人物,說話一點架子都沒有,說來走親戚,喝喜酒。”五叔笑嗬嗬道,

“他怎麼來的?”方冀南問。

“開車來的唄。”五叔道,“冀南,原來你爹真是大將軍呀。”

“振興來到了嗎?”馮妙問。

“振興今天早上回來的,說部隊給了他二十天的假。”

他們進村時天就要黑下來了,又迎來一波關注,沒辦法,之前都說方冀南離婚了,方冀南上次回來被罵得夠嗆,結果現在一家四口好好的回來了,不光他們回來了,連沈父都來喝喜酒了。所以馮妙一進村,就被一堆嬸子大娘拉住問這問那。

村裡人關注的還是這些家務事,之前也就聽說馮妙被故宮請去工作了,但是村民們對故宮其實沒什麼準確概念,就知道馮妙有本事,被請去首都工作了,所以一家四口團圓了。

說著話,遠遠看見馮福全迎過來了,到跟前都沒顧上理一下馮妙和方冀南一下,一把抱起二子就親,抱完了二子又抱大子,高興得倆孩子摟著他脖子又跳又叫。

“走走走,姥爺帶你們回家,姥姥正等著你們呢。”馮福全跟兩個孩子親相半天,前邊抱一個後邊背一個,居然就丟下馮妙和方冀南興衝衝走了。馮妙和方冀南趕緊拎起行李跟上。

“我看我爹根本就不想我。”馮妙望著前邊祖孫三個的嘻哈嬉鬨的背影撇嘴。

“人家想的是外孫子。”方冀南說,“你看我爸現在也不拿我當回事了,有了孫子還要兒子乾什麼用。”

回到馮家老宅,夫妻兩個先進去跟爺爺和沈父打招呼,見了馮振興。臨近喜事本家近房的都來幫忙,加上沈父的到來,堂屋裡一堆人,院子裡一堆人,堂屋裡本家好幾個老長輩都在,沈父和爺爺坐在炕上正聊得高興,屋裡都沒有他們小輩坐的地方。

“你們怎麼來的,坐飛機?”方冀南小聲問一個警衛員。

警衛員說坐飛機,又說老首長本來打算坐火車的,叫他們去看看買6號、7號的火車票,結果叫他幾個老部下知道了,紛紛說他身體不好,坐那麼長時間火車哪能行,就給他找了一個到省城的飛機,說軍區開會順路的飛機,把他給接來了。

怪不得呢,真有那麼巧,方冀南不禁抱怨一句:“早說啊,順路把我們也順來多好,我們比你們早動身兩天,結果你們還先到了。”

警衛員聽他那口氣捂著嘴笑。

馮妙在屋裡陪著站了會兒,說了幾句話,就溜去廚房。果然家裡來人一多,陳菊英又躲在廚房裡,看見馮妙就拉著她問這問那,又特意追問一句:“你到那以後,你那個大姑姐沒再欺負你吧?”

“她敢,”馮妙道,“她欺負我,我不會欺負她呀。”

“沒欺負你就好,你說冀南好脾性,你公公看著說話待人也挺好,怎麼攤上這麼個大姑姐。”

“娘,”馮妙指指堂屋,“大子他爺爺昨天就來了呀,都說啥了?”

“說來喝喜酒唄,還叫振興在部隊好好乾。”陳菊英嗔怪道,“你說你這孩子,這麼大老遠路,你還讓他來,跟你爺爺都一樣年紀的人了,車馬勞頓的容易嗎,來的時候車上還預備了輪椅呢,你就該攔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方冀南早也沒跟我說。”馮妙想都不想推給方冀南,拐彎抹角問道,“跟我爺爺挺聊得來吧?娘,你聽見他們都聊些啥呀?”

馮妙其實擔心沈父告小狀。

比如老爺子隻要隨口透漏一點點,甚至都不用故意,家裡要問起來,他總不能說小夫妻跟他住在一起,要是讓家裡知道四口人在外麵租房子都不肯搬回去,不用想,爺爺和爹娘肯定先得掐枝打杈修理她。

彆說沈父,今天她哪怕就是嫁了個莊稼漢,要是讓公公獨自一人住,娘家也照樣數落她。

老百姓淳樸的觀念如此。在農村,兒女不跟老人一起住,那是要讓人議論的,你看馮福全,作為長子一直跟爺爺住了這麼多年,何況沈父現在還就方冀南一個兒子。

怎麼說呢,環境不同,所以這事情馮妙回到村裡就有點心虛了。

陳菊英道:“也沒說啥呀。你公公這人挺講究的,來了還給我們都帶了東西,來了先跟你爺爺道歉,說早就該來的,他身體不好,加上這事那事拖住了,又覺得隨隨便便寫封信不像樣子,趁著這回就來走動走動,喝個喜酒。又提你大姑姐的事,說他沒管教好閨女……跟你爺爺可聊得來了,還聊過去打仗那些事。”

“一開始還客客氣氣的,現在熟了,兩人說話就開始隨意,兩人還互相打趣開玩笑,你爺爺昨晚還把他奚落一頓……”

“奚落他?”馮妙一聽忙問,“奚落他啥呀?”

“你爺爺奚落他身體不好嬌氣的,說你公公比他還小兩歲呢,笑話你公公身體不如他,好歹是扛過槍打過仗的人,都怪他在城裡不接地氣,叫他來農村住些日子,每天跟他種種菜,養點小雞小鴨,去田裡看兩趟莊稼,保證身體就好了。”

“……”馮妙心說,好吧,她還以為爺爺要奚落沈家讓她受委屈呢,起碼也得幫她硬氣幾句吧?

算她自作多情。

陳菊英把幾個土豆給馮妙叫她削皮,問了一句:“我聽說你們沒跟你公公住在一起呀?”

“……”馮妙,“啊,那個,方冀南要上學,他嫌回家太遠了,耽誤他學習。”

“你公公也是這麼說的,說你們上班上學離得遠,等冀南畢了業分配工作,國家就給他分房子了,到時候分得近一點兒。”

馮妙心裡頓了頓,好吧,老爺子這個人情她領了。

“娘,您能明白就好。我們星期天也會回去看他的。”馮妙笑。

“那是你們應該的。”陳菊英道,“城裡跟我們不一樣,冀南家裡又不是普通人,娘懂。遠香近臭,就你那個大姑姐,再不好也是親閨女,你總不能不讓人家上門,不是我說話不厚道,你們不一起住也有好處。”

“對了,你公公跟你爺爺合計你們戶口的事,他說你們娘仨戶口遷過去也有法子,就是現在冀南戶口不是在學校嗎,集體戶,你們沒辦法去投奔他落戶,要是現在遷,可能就麻煩一些,要不就等兩年,等冀南畢了業,按他這樣的照顧政策,就容易把你們娘兒仨遷過去了。”

馮妙道:“我還真不急這個事。”心中則琢磨著,她要是今年高考成功,等她畢業工作落戶,倆孩子戶口自然就能遷過去,誰也不用找,誰也不用靠,順理成章的事情。⑤思⑤兔⑤網⑤

她們娘兒倆在廚房說說話,堂屋裡一堆人陪著沈父和爺爺談笑,院子裡馮福全就哄著倆孩子玩。

祖孫三個幾個月沒見竟半點也不陌生,倆孩子回到熟悉的地方可太高興了,滿院子的追雞攆狗,調皮搗蛋,馮福全許久沒見倆孩子,就很縱著他們,倆小孩還調皮耍賴,黏著他往他背上爬,摟著他脖子撒嬌,掛在他身上耍賴。滿院子都是小孩咯咯嘎嘎的歡笑聲。

“想不想家?”馮福全問。

倆小孩:“想。”

馮福全:“那你們都想誰了,想姥爺了嗎?”

大子:“想姥爺了,想姥姥、想太爺爺、想小舅舅……都想了。姥爺,我可想你了,做夢都夢見你了。”

馮福全:“城裡好玩嗎?”

二子:“城裡沒有我們家好玩,姥爺,我跟你說,城裡連小雞都沒有,太陽也沒有我們家的大。”

馮福全:“噗……”

“對,那兒的太陽確實有點小。”大子給弟弟作證。

“太陽也沒有咱家的大?那他那個太陽恐怕不行,假把式。”馮福全笑得肚子疼。

其實也未必是二子偏心,城裡建築物多,滿滿當當的,太陽出來可能視覺上看上去真會更小一些。農村空闊啊,空闊的天空就那麼一個大太陽,一大早爬上樹梢的太陽就顯得格外大。

沈父看著院裡的祖孫三個不禁羨慕了,跟姥爺這麼親,跟他也不是不親,可怎麼就覺得跟姥爺更親,倆孩子都不會這麼跟他撒嬌耍賴、摟脖子抱腿,祖孫三個就像黏在了一起,你看他們多歡暢。

“跟姥爺可真親,姥爺一定很疼他們。”沈父笑道。

爺爺:“擱他姥爺背上長大的,他慣孩子。”

兩個老頭話題大部分都圍著孩子,聊到小孩戶口上學什麼的,沈父道:“冀南回去後說叫了十來年的方冀南,懶得改了,反正也是隨他母親姓,不改就不改吧,我琢磨兩個小孫子還是要改回來的,將來上小學,改回來姓沈多好。”

爺爺笑眯眯抽一口煙袋:“你家的事,你自己找你兒子。”

第57章 慶祝一下

馮躍進一直到11號晚上才匆匆請假趕回來。

作為今年的應屆高考生, 馮躍進麵對的壓力就特彆大了,學習更是非常緊張。不光他們能考,半年前恢複高考那場考試的參加人數是57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