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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以為是他教宋佩瑜發瘋……?

呂紀和嘴角的笑容頓時凝結,惡狠狠的朝著周圍正在看他的人,挨個瞪回去。

看什麼看,顯得你們長了對眼睛?

薛臨完全沒注意趙臣之間的眉眼官司,他聽了宋佩瑜陰陽怪氣的故事後,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臉上卻閃過明顯的慌張,開口的聲音由如同蚊蠅到仿佛驚雷,“元君是擔心朕給趙國下藥?你放心,朕乃一國之君,彆說是做這種小人行徑,隻是想想都嫌臟。”

他故意如此露出浮於表麵的心虛否定給趙國下毒,又毫不客氣的譏諷宋佩瑜,是在等著宋佩瑜反駁,然後讓宋佩瑜狠狠的出醜。

宋佩瑜感覺到右手上的力道,立刻明白重奕的意思。

薛臨沒撒謊,確實沒打算對趙國人下毒。

宋佩瑜假裝沒聽懂薛臨言語中的內涵,詫異的望著薛臨,“我隻是想與你講個故事,你……”怎麼想了這麼多?

沒等愣住的薛臨有所反應,宋佩瑜立刻彎下腰,夾起一大塊肉,毫不猶豫的放在嘴裡,證明自己確實不如薛臨想的多。

宋佩瑜將麵前的每個菜色都嘗遍後,看到薛臨正滿臉茫然,貼心的等到薛臨眼中恢複光彩,才輕描淡寫的將這個話題揭過,轉而與薛臨說些沒用的閒話。

薛臨非但沒抓住宋佩瑜的把柄,反而被宋佩瑜反將一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下意識的順著宋佩瑜的話往下說。

幾句話後,薛臨才發現宋佩瑜五句話中有三句都離不開已經被趙國徹底占領的豫州楚城。

當初用豫州半數城池換取楚國棄趙選陳的時候,薛臨有多得意。

聽聞楚皇廢太子,改立楚國宗室中最親趙的襄王為太子,立刻對趙國投誠的時候,薛臨就有多惱怒。

半年前,但凡有人敢在薛臨麵前提起楚國和豫州,他都要讓那個人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

宋佩瑜句句離不開豫州楚城的話語,讓薛臨如坐針氈般的難受。

薛臨的臉色不知不覺間越來越深沉,要不是剛才他沒抓住宋佩瑜的把柄,反而被宋佩瑜襯托的在眾人麵前失態,他甚至想拂袖而去。

反正今日洗塵宴最重要的事‘確定陳國與趙國的和談過程’已經按照他的想法結束。

眼角餘光將薛臨眉宇間的不耐煩儘收眼底,宋佩瑜才問出他真正想問的問題,“欽天監官正昨日夜觀星象,三日之內必有大雨。聽聞豫東近幾年雨水越來越大,不知道大雨會不會影響到白縣,耽誤和談。”

“怎麼會?”薛臨伸手指著東方,“白縣周圍隻有快要乾涸的漠水,朕正發愁漠水徹底乾涸後,白縣的百姓們要如何用水。”

不用重奕提醒,宋佩瑜就知道薛臨在說假話。

薛臨知道白縣有漠水已經是很稀奇的事,他居然還知道漠水幾乎乾涸。

“你覺得白縣會在幾日後被水淹?”宋佩瑜像是沒聽懂薛臨的話似的,兩隻手臂都搭在他和薛臨中間的窄桌上,盯著薛臨雙眼的目光極具壓迫性,“三天?五天?”

薛臨將嘴中的血腥味咽下去,目光憤怒又費解的望著宋佩瑜,“朕剛才不是已經說了,白縣不會發生水災,元君莫不是犯了癔症?”

宋佩瑜對薛臨的話充耳不聞。

薛臨的話音剛落,他就繼續逼問,“七天?十天?十……”

宋佩瑜順著肩膀上的力道後仰,鼻翼間逐漸充盈讓他無比熟悉的味道。

眼前一片漆黑的同時,宋佩瑜聽見重奕平淡的聲音,“夠了,十天。”

然後是濃鬱的血腥味。

“陛下!”

“趙太子,你做了什麼!”

“快護駕,宣太醫!”

……

宋佩瑜不依不饒的追問‘白縣被水淹的具體時間’,讓薛臨的思緒陷入混亂。

理智告訴他,宋佩瑜能如此篤定的逼問,肯定是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說不定已經察覺他在白縣上遊,成縣和豐縣的布置。

但深深的驕傲和自得卻讓薛臨拒絕理智的思考。

這可是他根據得天獨厚的經曆,才想出的讓趙國分崩離析的絕好辦法。

怎麼可能會被宋佩瑜提前洞察?

不可能!

絕對不……

%e8%83%b8口的巨痛成功換回薛臨的神誌,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巨痛的源頭。

他的%e8%83%b8`前,正插著個銀白色的尖錐。

即使親眼看到這一幕,薛臨仍舊沒能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傻傻的抬起頭,發現始終安靜坐在宋佩瑜身邊的重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站了起來。

剛才氣勢洶洶逼問他的宋佩瑜,正乖巧的窩在重奕的懷中,被重奕高大的身影和衣擺徹底籠罩。

似乎是發現了他的目光,正垂目望著懷中人的重奕忽然看向他。

這一眼與重奕剛進入園子時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當時的薛臨隻覺得重奕傲慢,此時的薛臨卻讀懂了重奕眼神。

重奕在看……死人。

薛臨的怒火不受控製的湧上心頭,他張口想要嗬斥趙國太子和元君的失禮,卻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過程中,薛臨聽見他帶來的臣子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收到重奕目光的平彰,從%e8%83%b8口掏出信號煙花點燃。

天公作美,重奕與宋佩瑜早上入城時還是晴空萬裡,此時已經陰雲密布,正好能將紅色的煙花顯現出來。

短短兩個時辰,舉辦洗塵宴的縣衙,包括整個白縣都被趙軍徹底掌握。

宋佩瑜將重奕覆蓋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來。

眼前恢複明亮的瞬間,宋佩瑜的視線正對上薛臨滿是怒火的眼睛。

“他怎麼還沒死?”宋佩瑜下意識抬頭看向重奕。

難道主角殺不死?

“有人給他喂了吊命的藥。”重奕的手輕輕拍在宋佩瑜的肩膀上,“隻要拔下飛鏢,必死無疑。”

宋佩瑜心口憋著的氣,這才徹底鬆了下去。

薛臨也聽見了重奕的話,嘴巴開開合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正托著薛臨身體的陳國臣子還以為薛臨是有事要對他們交代,立刻半趴在薛臨身上,耳朵幾乎要懟在薛臨的嘴上,將薛臨看向重奕和宋佩瑜的目光擋的嚴嚴實實。

可惜,就算陳國臣子將耳朵徹底貼在薛臨的嘴巴上,也隻能聽見幾個氣音。

“朕……不,不可……能……”

比起連遺言都說不出來的薛臨,宋佩瑜更關心白縣會在十日後被水淹,能讓薛臨有信心,他和重奕都會死在水災中的事。

重奕將慕容靖留在白縣,帶人快馬加鞭的趕往豐縣和成縣。

除此之外,宋佩瑜還有正式通知所有被薛臨帶來白縣的陳國臣子,他們已經成為趙國的俘虜。

趙國沒有殺俘的習慣,宋佩瑜準備將這些戰俘都送去挖礦。

如果這些人的家族願意贖他們,宋佩瑜也願意與人方便。

陳國臣子聽了宋佩瑜的話,哪裡還有心思再管注定活不下來的薛臨,立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宋佩瑜身上。

他們先是怒罵趙國言而無信,明明同意和談,卻在和談途中突然反悔。

發現宋佩瑜對他們的辱罵無動於衷,甚至打了個哈欠後,陳國臣子大義凜然的表示,他們寧願自殺也不會賣國,更不會給趙國挖礦,讓宋佩瑜死了這條心。

不用宋佩瑜多費口舌,宋佩瑜從鹹陽帶來白縣的趙臣已經主動站出來與陳國使臣爭論。

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宋佩瑜讓人將陳國臣子分彆軟禁的時候,眾人才發現,薛臨已經悄無聲息的死去。

兩日後,重奕回到白縣,臉上難得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他告訴宋佩瑜,位於白縣上遊的成縣和豐縣,從半年前就開始日夜不休的挖蓄水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如果真的有大雨,將成縣和豐縣挖出的蓄水池裝滿,混入恢複充沛的漠水,白縣不被水淹才稀奇。

宋佩瑜稍作思考後,選擇放棄白縣,讓人將白縣的百姓暫時遷往周圍的縣城,他和重奕則帶著被俘虜的陳國臣子趕往上遊的成縣。

如果水災不可避免,損失最小的方式就是主動水淹薛臨早就選好的白縣,保全成縣和豐縣。

誰知道水災的過程中,是不是還會伴隨其他自然災害。

宋佩瑜不經意間產生的念頭,在白縣徹底成為空城後的第五天實現。

大雨下了幾天幾夜,成縣和豐縣在臨近被淹的時刻為蓄水池開閘,將水泄入短短幾天內就再也不見乾涸跡象的漠水。

漠水洶湧的衝向下遊,不僅將白縣淹了個徹底,還引起了山崩。

雨水徹底停下後,平彰親自去查看白縣的情況。

多年來追隨重奕,見識過無數屍山血海的八尺壯漢,神情恍惚的告訴宋佩瑜和重奕,白縣已經變成廢墟。

成縣和豐縣內絕非幾日就能挖出來的巨大蓄水池,讓一口咬定‘趙國同意和談,又在和談剛開始時翻臉,先做出小人行徑。’的陳國臣子啞口無言。

等雨天徹底過去,趙國大軍開始一步步蠶食豫州的時候,宋佩瑜終於想起這些陳國俘虜。

他向來說話算話,說會給這些人贖身的機會,就立刻給陳國去信,讓陳國開贖金。

眾人心知肚明,贖金絕對不止是金銀那麼簡單。

直到趙國大軍將像潰不成軍的陳國人徹底攆出豫州,宋佩瑜也沒放走任何一個陳國俘虜。

沒了薛臨和三分之一朝臣的陳國,經過短暫的動蕩後,竟然頂著巨大的壓力平穩了下來。

陳國寧願犧牲這三分之一朝臣的性命,也要將趙軍攔在徐、揚二州之外。

重奕還是那句話,即使有長河守衛徐、揚二州,他也能帶領趙軍踏平陳國,一路殺到金陵,趙軍的傷亡卻無法估量。

宋佩瑜站在險峻湍急的長河邊遙望陳國的方向,忽然想起在豫州腹地,還有三分之一的陳國朝臣沒有處理。

時隔三個月,陳國臣子終於再次見到宋佩瑜。

這三個月的時間,他們並非對外麵的事一無所知。

他們知道趙國勢如破竹的拿下豫州所有的城池。

得知薛臨的長子已經登基後,陳國臣子就對自己的結局有所預感。

他們已經被家族放棄,最壞的未來莫過於被宋佩瑜發配去挖礦,最好的結局則是被趙國祭旗,如此還能有機會博取個青史留名。

因此陳國臣子見到宋佩瑜後,態度十分高傲,頗有些就算是死也要站著死的意思,甚至故意用難聽至極的言語辱罵宋佩瑜。

宋佩瑜輕而易舉的看出陳國臣子的目的。

當初他說要將陳國臣子送去挖礦,不過是在嚇唬他們。

他怎麼可能做出如此浪費的事?

至於祭旗……

一來,這些陳國臣子與趙國沒有深仇大恨。

二來,重奕帶兵,從來都不需要這些花裡胡哨的儀式。

他會拋下駐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