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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邊的重奕,獨自趕回成縣,是對這些陳國臣子另有安排。

宋佩瑜打算做個好人,放這些陳國臣子回家。

他親自押送陳國臣子,前往隔開趙軍和陳國的長河處。

聽聞宋佩瑜要放他們回家,陳國臣子短暫的怔愣後,立刻意識到,這是宋佩瑜和趙國的陰謀。

出發當天,見到一排排的囚車,陳國臣子紛紛露出嘲諷又篤定的笑容。

也好,宋佩瑜折磨他們的手段越是下作,就越是有助於他們青史留名。

可惜宋佩瑜僅僅是讓他們坐囚車,並不要求他們必須在囚車內站著,可以坐著,甚至可以摞在一起躺著,每日的吃食也從未消減。

偶爾寒風格外大的時候,宋佩瑜還會讓人用特製的厚布將囚車蒙住。

陳國臣子每天都在猜測宋佩瑜要用什麼陰謀詭計,然後每天否定自己的猜測,再開始新的猜測。

短短幾天的時間,陳國臣子的精神就徹底萎靡了下去。

直到裝著陳國臣子的囚車從豫州百姓中央慢吞吞的走過,陳國臣子才恍然大悟。

他們萬萬沒想到,宋佩瑜居然能如此惡毒!

竟然用百姓羞辱他們。

位於隊伍最前方的宋佩瑜,讓金寶去看陳國臣子的情況。

金寶很快便趕回宋佩瑜身邊,他臉色古怪的告訴宋佩瑜,陳國臣子正在囚車內麵對麵坐成一個圈,抱在一起合力躲避百姓的目光。

“嗯?”宋佩瑜也沒想到陳國臣子會如此……輕重不分。

這些人見到非城內非村子裡的地方出現如此多的役夫,重點居然不是役夫在做什麼,而是他們的麵子。

直到走過兩個縣城,自認臉都丟儘的陳國臣子才發現宋佩瑜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他們所經過的每個縣城,都有役夫在挖和成縣、豐縣一模一樣的蓄水池。

豫州境內諸多江河的下遊都在陳國!

囚車內的陳國臣子不約而同的想起他們離開成縣後頭一個經過的城池,已經徹底變成廢墟的白縣。

宋佩瑜聽到陳國臣子嘶聲力竭的叫罵聲,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宋佩瑜說話算話,趕回長河邊的趙軍駐地後,立刻將陳國臣子趕出囚車,根本就沒讓被俘虜的陳國臣子進入趙軍駐地。

隻給這些陳國臣子留下些吃食,就將他們扔在了長河邊。

半日後,長河邊的陳國臣子被陳國人悄無聲息的接走。

半月後,陳國在巨大動蕩和趙國的壓力下快速穩定的朝堂,開始有分崩離析的征兆。

除了固守徐、揚二州絕不與趙國妥協的聲音之外,出現第二種聲音,對趙國投降,免百姓兵難之苦。

兩個月後,陳國朝堂徹底分成三個派係。

與此同時,襄王帶領荊州海軍悄無聲息的到達長河趙軍駐地。

距離汛期還有三個月的時候,陳國內部的鬥爭越來越激烈。

重奕毫無預兆的出兵,率領荊州海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以長河為天險的陳國十二城。

直到這個時候。

堅持固守徐、揚二州,絕不與趙國妥協的陳國朝臣才想起來荊州海軍的存在。

被宋佩瑜放走的陳國俘虜也驚覺,宋佩瑜隻是讓他們看到豫州百姓在挖蓄水池,從來都沒親口承認過,他要水淹陳國。

從薛臨於白縣駕崩,到趙軍兵臨金陵城下,僅用不到兩年的時間。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隻要讓重奕帶領趙軍踏入陳國境內,趙國與陳國的戰爭就看到了結局。

與其拚著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未來與趙國抵抗,不如提前考慮,等到趙國徹底將陳國收入版圖後,要怎麼做才能被趙國永和帝啟用,保證家族的興盛。

金陵城外。

薛臨的長子,不,已經是獨子的陳國新帝站在陳國朝臣的最前方,對趙國投降。

陳國恨不得將當初燕國朝臣等重奕和宋佩瑜,等到徹底沒有耐心,放棄的諸多投降儀式雙倍補上。

好在這隻是陳國一廂情願的安排,折騰的也都是陳國人,對於重奕和宋佩瑜來說,最多就是要多站一會。

宋佩瑜垂目望著眼前十二歲的少年皇帝。

剛登基,就抓住陳國朝臣不惜代價穩定陳國的心思,將能威脅他帝位的弟弟們一一除去。

這份心狠手辣,深得薛臨真傳。

陳國新帝發現宋佩瑜的目光,立刻打了個哆嗦,抬起蒼白的臉怯怯的望著宋佩瑜。

半晌後,露出懼怕中帶著羞澀的笑容。

就像是麵對天敵,心知肚明自己跑不掉的小動物,走投無路之下隻能露出柔軟的肚皮給野獸,以求一線生機。

宋佩瑜嘴角的笑容加深。

無論是陳國宣泰帝的長子,還是陳國新帝,都不該學會這種做作的表情。

這個人,不能留。

陳國新帝發現宋佩瑜嘴角弧度變深,立刻低下頭,耳後恰到好處的浮現薄紅。

陳國禮部尚書念完降書後,重奕伸手接過陳國新帝高舉的木盒。

木盒中裝著陳國玉璽。

驗明木盒中的玉璽後,重奕單手將木盒重新扣上,忽然伸出空閒的手,不偏不倚的按在陳國新帝仍舊嫣紅的脖子上。

隻是一觸即離,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陷入茫然,繼而倒吸了口涼氣,或明或暗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宋佩瑜。

陳國新帝眼中閃過興奮夾雜著厭惡的暗光,聲音茫然中帶著幾不可見的驚慌,“殿下?”

重奕卻沒理會陳國新帝,他神情冷漠的與陳國新帝擦肩而過,走出幾步後,回頭對宋佩瑜伸出手,冰冷的眉眼頓時變得柔和。

陳國新帝像是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滿臉通紅的往前走了兩步,剛好擋在宋佩瑜和重奕之間。

他滿臉焦急的看向宋佩瑜,“元君,您千萬彆誤會,殿下……”

宋佩瑜將食指放在唇間,明明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卻讓陳國新帝感覺到不亞於重奕的帶給他的壓力,下意識的按照宋佩瑜的指示閉上了嘴。

正拿著趙旗與朱雀旗,準備與重奕一同進城,提醒重奕和宋佩瑜分彆將趙旗與朱雀旗插在金陵城牆上的平彰滿臉糾結,救助的目光左看右看,最後定格在身側,嘴角正噙著笑的呂紀和身上。

平彰覺得不太對勁。

呂紀和實在沒法忽視杵在他麵前的平彰,“有話就說,彆惡心我。”

平彰以極小的聲音道,“宋佩瑜是不是生氣了。”

“他與死人生氣做什麼?”呂紀和嗤笑。

平彰急得直抓耳朵,怪不得呂紀和這麼大歲數還是個孤家寡人。

他幾乎貼在呂紀和的耳朵上開口,“我是說,宋佩瑜是不是與殿下生氣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呂紀和猛得後仰,躲開平彰,轉過頭後,麵無表情“原來瞎子也能替殿下執掌東宮十率。”

難道平彰沒看到重奕摸過陳國新帝的那個手指,將身上的衣服都蹭裂了嗎?

還是平彰身為武將和重奕的心腹,既看不透重奕按在陳國新帝脖子上的手指是在要命,又腦子不夠用,猜不到重奕正惱怒陳國新帝敢當著他的麵勾引宋佩瑜。

以重奕的性格,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在呂紀和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下,平彰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看到呂紀和的表情由冷漠變為嘲諷,平彰立刻捂住呂紀和的嘴,就算被呂紀和踹的腿疼也絕不鬆手。

他錯了,他就不該問呂紀和,現在他隻求呂紀和彆說話!

宋佩瑜十分滿意陳國新帝的安靜。

他繞過陳國興帝,大步走向仍舊在原地伸著手等他的重奕,與重奕十指相扣,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開的城門走去。

兩人邁入城門前,身後忽然響起接連不斷的驚呼聲。

“陛下?”

“大殿下!”

“呂大人,趙軍中是否有軍醫?”

……

宋佩瑜沒回頭看身後的亂象,而是動了動手指,去勾重奕的手心,“嗯?”

重奕冷笑,“小鹿亂撞,撞死了。”

宋佩瑜立刻明白重奕話中的意思。

就算是太醫來看,也隻能在陳國新帝身上看出突發心疾。

兩人登上城牆後,平彰才扛著趙旗和朱雀旗氣喘籲籲的從城牆下跑上來,滿臉憨笑的高舉雙手。

重奕隨手將手中裝著陳國玉璽的木盒放下,拿出帕子仔細的擦拭手指。

他站在宋佩瑜身後時,正好能籠罩宋佩瑜卻不會完全遮擋宋佩瑜。

兩人交疊的背影過於和諧,讓平彰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重奕握著宋佩瑜的手,先拿起展翅欲飛的朱雀旗,堅定又緩慢的插在金陵的城牆上。

城牆下的趙軍立刻跪地,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

仍舊在為陳國新帝突然暴斃而茫然失措的陳國臣子也紛紛跪了下去,抬頭仰望城牆上的重奕和宋佩瑜。

將趙旗插入金陵城牆時,宋佩瑜聽見耳邊溫和又低沉的聲音,“九州戰事已停,可能解卿心結?”

新一輪的山呼海嘯中,宋佩瑜緊緊抓住重奕的手,“不能,唯君常伴身側,歲歲安好,得以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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