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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瑜才沒立刻想起這點。

陳國提出的和談地點白縣,位於最下遊的位置。

這是宋佩瑜之前調查白縣、成縣、豐縣的時候,從來都沒想到的角度。

因為這個發現,宋佩瑜與重奕帶著的兩萬騎兵中,忽然多了幾十個大夫,還有源源不斷的大夫從翼州、衛郡趕來。

除此之外,宋佩瑜還從其他在豫州收集到的消息中,篩選出從未注意到的異常。

這是重奕的親衛走遍所有豫州楚城,在小兵中打探出的消息。

從三年前開始,豫州的氣候就越來越奇怪,五月份的天氣一年比一年熱,六月份的的雨水也越來越多。

豫西大多都位於上遊,情況還好些。

聽說去年的時候,豫東許多地方都遭了水災。

聽聞這些消息後,再看被漠水貫穿的白縣、成縣與豐縣。

宋佩瑜心中又記下一種,陳國非要將和談地點定在白縣的可能。

臨近趙國與陳國約定好的和談日期,重奕與宋佩瑜,薛臨,都到達距離白縣最近的縣城。

雙方通信,薛臨表示,想在三日後於白縣舉辦宴會,為趙太子和元君洗塵,儘地主之誼。

宋佩瑜收到信後,立刻埋頭他讓人收集的豫州近年天氣變化的消息中,試圖儘快找出規律,推測白縣會因為快要乾涸的漠水發生水災的可能性。

重奕看過薛臨的信後隻說知道了,命來福去將他的磨刀石拿來,親自打磨隨身攜帶的飛鏢。

被有規律的‘哢哢’聲打擾,宋佩瑜抬起頭,目光幽幽的看向重奕。

重奕抬與宋佩瑜對視,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半晌後,宋佩瑜猛得掀翻麵前堆積的消息,大步走到重奕麵前。

坐下,打磨飛鏢!

他真是傻了,身邊有個人形測謊儀在,他還調查什麼?

有什麼話,三日後當著薛臨的麵直接問出來,不就行了。

薛臨在白縣計劃的那麼多墳墓中,肯定不包括他自己和他的心腹的墳墓。

三日後的洗塵宴,此次來到白縣參與和談的所有趙臣和陳臣都會在場,薛臨也不會缺席。

隻要薛臨的腦子還沒徹底壞掉,薛臨就不會將三日後的洗塵宴作為最後收網的日子。

至於洗塵宴後……宋佩瑜無聲加快磨刀的速度。

望著做了半晌白工的宋佩瑜,重奕無奈的眨了眨眼睛,忽然起身走到宋佩瑜身後,握住宋佩瑜的雙手,。

手抓著飛鏢頭尾,隻用一下,就將飛鏢打磨到最佳狀態。

重奕抬起宋佩瑜手中的飛鏢,輕輕吹了口氣,飛鏢上的頭發應聲而斷。

“保證不會讓你看見活著的薛臨。”低沉的聲音響在宋佩瑜耳畔。

宋佩瑜的心臟狠狠跳了下,立刻道,“千萬彆!我有事要親口問薛臨。”

第140章

三日的時間轉眼即過。

為了表示誠意,薛臨特意撤走白縣內的半數駐軍。

為重奕和宋佩瑜,還有他們從鹹陽帶來的兩萬騎兵空出半個白縣。

重奕和宋佩瑜帶領兩萬騎兵進入白縣後,卻沒讓薛臨如願,他們直接將兩萬騎兵帶去舉辦洗塵宴的縣衙。

除此之外,已經在豫州坐鎮許久的慕容靖,正帶領五萬大軍,悄無聲息的埋伏在白縣附近。

重奕和宋佩瑜帶著隨行的文官和兩百名騎兵中的精銳,進入縣衙。

剩下的騎兵仗著人多勢眾,占據縣衙外五分之四的地方,將薛臨帶來的人五千陳軍都擠在西北方的角落裡。

宋佩瑜見過許多薛臨的畫冊,也見過‘薛臨’的屍體,卻是頭一次見到薛臨本人。

在宋佩瑜收集的各種消息中,薛臨都能算得上是美男子。

然而見到真人後……

宋佩瑜不得不說,權勢是男人最好的濾鏡。

不提薛臨滿是燒傷的麵容,單是薛臨身上陰冷的氣息,就與美男子沒什麼關係,宋佩瑜甚至覺得,薛臨給他的感覺,還不如他見到時就已經是屍體的‘薛臨’。

也許是已經知曉莊園被兩萬趙國騎兵包圍的消息,薛臨坐在一邊主位上望著門口的目光格外深沉。

猶如毒蛇般的目光在宋佩瑜身上一掃而過,長久的停留在重奕的臉上,薛臨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驚豔。

重奕立刻抬起眼皮看過去,黑白分明的雙眼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

薛臨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驚豔立刻變成驚懼,他下意識的移開目光,主動躲避與重奕的對視。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後,薛臨惱羞成怒,額頭上肉眼可見的浮現青筋。

他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重奕,直接發難,“朕好心為趙太子洗塵,趙太子卻帶足兩萬大軍前來,這就是趙國對議和的誠意?”

重奕開口,卻是與薛臨的問題毫不相乾的話,“你是薛臨?”

此話一出,陳國君臣紛紛愣住,繼而麵色古怪,不約而同的想起當初真假薛臨的鬨劇。

重奕絲毫不在意陳國人的想法。

他牽著宋佩瑜的手,徑直走向首位,隻與薛臨隔著個窄桌的座位,按著宋佩瑜的肩膀,讓宋佩瑜坐在陳國專門給他準備的空座上,十分自然的站在宋佩瑜的身側。

趙臣早就習慣了太子對元君的愛護,見重奕寧願自己站著也要讓宋佩瑜坐著,半點都沒覺得意外。

他們反而覺得陳國沒有眼力,明知道前來白縣赴約是太子和元君,居然隻在主位準備一張坐椅。

陳國臣子先是聽聞趙國兩萬騎兵已經圍住縣衙的消息,又被重奕輕描淡寫的挑破薛臨曾經派替身偷偷前往趙國,還讓陳國發生‘真假太子’鬨劇的醜事,正憋屈到極致。

他們見到重奕和宋佩瑜的動作後,立刻像抓住了不得的把柄似的,嘲笑趙國不分尊卑,竟然有太子妃坐著,太子站著的道理。

薛臨陰沉著臉陷入沉默,沒有因為重奕讓他回想起‘真假薛臨’的事徹底失去理智,還將原本的羞惱也壓了下去,冷冷的望著開始唇槍舌戰的陳國臣子和趙國臣子。

站在趙臣中央的呂紀和懶得與陳國人多說廢話浪費口舌,他給平彰使了個眼色,示意平彰給重奕搬個椅子上去。

他的嘴角噙著輕蔑的笑意,光明正大的觀察薛臨帶來的陳國臣子。

這些陳國臣子口口聲聲在找趙國的麻煩,卻不全是為了維護薛臨。

大多數陳國臣子隻是想通過爭執的方式,試探趙國用兩萬騎兵圍住縣衙,是不是真的想要直接與陳國動手。

隻有極少數陳國臣子與趙臣爭論的時候,會時不時的回頭去看薛臨的臉色,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維護薛臨。

趙臣與陳國臣子間的爭執持續許久,薛臨才在雙方情緒越來越激動的時候,勉強打了個圓場。

宋佩瑜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擋,動作隱蔽的拍了拍重奕的大腿,安撫重奕的不耐,卻被重奕抓住手把玩。

他試著將手抽出來,沒成功,隻能一心二用,邊敷衍薛臨沒用的廢話,邊分神提醒重奕不要太明目張膽。

薛臨絲毫沒察覺到宋佩瑜的敷衍,自從開始與宋佩瑜交談後,薛臨的心情就越來越好。

陳趙和談這樣的大事,趙太子竟然一言不發,趙臣也滿臉習以為常。

趙太子才成婚不到一年,就被出身宋氏的男妃拿捏住,原來是個隻會帶兵打仗的莽夫。

薛臨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改變計劃,將宋佩瑜放回鹹陽。

太子死在白縣,沒了太子後就與趙國皇族再也沒有聯係的男妃卻好好的活著。

這個男妃還出身趙國最大的世家,正值壯年且精通政事,就算將肅王府的五個小郡王捏在一起,都比不過這個男妃。

薛臨眼中笑意更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到那個時候,鹹陽一定會發生十分有趣的事。

宋佩瑜立刻察覺到薛臨越來越愉悅的心情,卻不知道薛臨為什麼忽然如此開心,習慣性的伸出手指點了點近在咫尺的桌麵。

“你不必如此防備朕。”薛臨滿臉真誠的開口,“朕是帶著最大的誠意來與趙國議和,為了讓九州百姓有得以喘熄的時間,陳國可以在豫州做出適當的讓步,希望陳國與趙國之間能保持至少十年的和平。”

宋佩瑜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被重奕握住的手心發癢,是重奕在撓他的手心,兩次。

即使沒回頭,宋佩瑜也能想象到重奕此刻的表情和想說的話。

必定是麵無表情的道,“撒謊”

腦海中浮現重奕的樣子,宋佩瑜臉上的嚴肅頓時軟化。

薛臨眯眼看著宋佩瑜嘴角堪稱柔和的笑容,明明知道這個笑容不帶有任何攻擊性,卻莫名覺得刺眼極了。

“你不信朕的誠意?”薛臨伸手指向牆外,“朕特意撤走白縣的半數陳軍,讓趙軍能入駐白縣。明知道太子將兩萬趙國精銳騎兵都帶到縣衙外,將朕帶來的五千陳軍團團圍主,都沒有立刻離開。難道這些事,還不能讓趙國看到朕的誠意?”

迄今為止,薛臨確實表現出極大的誠意。

這份誠意,究竟是和談的誠意,還是所謀甚大才偽裝出來的誠意……不僅宋佩瑜,大多數趙國朝臣也更傾向後者。

宋佩瑜懶得與將死之人計較,當即叫人倒酒,要自罰三杯給薛臨道歉。

發現宋佩瑜心不在焉的時候,薛臨不滿意。

如今宋佩瑜要給他敬酒賠罪,薛臨心中又生出諸多狐疑。

直到親眼看著宋佩瑜連飲三杯,薛臨才露出滿意的神色。

敬過送行酒,宋佩瑜不著痕跡的吹捧了薛臨幾句,透露出趙國也十分看重與陳國和談的意思。

接下裡,無論薛臨提議什麼,宋佩瑜都會做出猶豫的模樣,最後卻無一例外的被薛臨說服。

兩人很快便對趙國和陳國的和談過程達成共識。

今日散席後,雙方各自擬定和談的條件,每隔五日,便在此處商討和談條約,直到和談條約讓雙方都能接受為止。

宋佩瑜的接連退讓,在薛臨身上起到絕佳的效果。

具體表現為薛臨逐漸不再以正眼看宋佩瑜,就算與宋佩瑜對視,目光深處也總是流露出輕視。

宋佩瑜發現薛臨的變化後,眼角嘴角都垂了下去,始終被重奕抓著的手稍稍用力,提醒重奕準備乾活。

正事已經談完,自然是該開宴。

美酒佳肴端上來後,宋佩瑜忽然講了個陰陽怪氣的故事。

麵和心不和的兩個人打算冰釋前嫌,雙方握手言和後去用膳,其中一方被另一方毒死了。

坐在趙臣中央的呂紀和漫不經心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正想看薛臨要如何應對宋佩瑜直白到有些愚蠢的話,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他猛得轉頭,發現周圍的人正頻頻看向他,神色間滿是欲言又止。

呂紀和被氣的輕笑出聲。

突然發瘋的是宋佩瑜,這些人不看宋佩瑜,看他做什麼。

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