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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輔導 籠中月 4344 字 6個月前

我壓根兒不想沾惹你們這種人。” 何峰收起玩笑,嗓音陡然冷下來,“我說,是男人就利索點,彆老這麼釣著梁澤。兜裡有幾個錢就玩彆人…… 老子最瞧不起你們這樣的。”

話裡話外對梁澤全是維護,吳恪聽了很不舒服。

“聽梁澤說你們並不熟。” 他背微弓,靠著樹乾摸煙,“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想知道你是出於什麼立場說這些話。”

何峰一聽,低聲罵了句操:“真他媽沒良心…… 好歹算救過他的命,居然說跟老子不熟……”

救命?

吳恪抬眸:“什麼意思。”

停頓幾秒,何峰嗤了聲,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六年前他差點死了,因為你。”

身旁停下一輛搶救的救護車,車頂紅燈閃爍,刺得吳恪不得不背過身:“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他因為我差點死了。”

“你真想知道?” 電話裡沙沙直響,何峰的聲音卻清晰得像在身邊,一字一字紮進他耳朵,“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是梁澤不讓說。他這個人,犯傻,死腦筋……”

犯傻。

死腦筋。

的確,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麵對跟吳恪有關的事梁澤總是表現得很擰巴,瞻前顧後束手束腳。

撿到梁澤那次是大半夜。

那晚何峰在網吧打遊戲,回來的時候記不清幾點了,隻記得天上黑漆漆的沒幾顆星。離家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看見一個人倒在路邊,他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走進一看,人還是活的,而且竟然是梁澤。

“喂,喂!” 踢了兩腳沒踢醒,他隻好把人翻過來,架著胳膊一路拖回破破爛爛的家。

打開燈的那一刻何峰至今記得。梁澤躺在水泥地上,頭上身上全是冷汗,嘴唇咬得到處都是血口子。

“喂,怎麼回事啊你,被人打了?”

他處於半昏迷狀態,根本沒辦法開口說話。何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上床,本來是好心想看看他哪受傷了,結果一動腿他口中就發生痛苦的呻[yín],嚇得何峰以為他腿被人廢了。

脫下褲子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梁澤內褲後麵洇著血,腰上深一道淺一道的掐痕,大腿根還有分不清是什麼黏液乾掉後的痕跡。

饒是已經在社會上混過幾年,這種事何峰也是頭一回碰上。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把人往診所送。

那個晚上他照顧了梁澤一通宵,發著燒、下麵受傷的梁澤才不至於在外麵凍一夜。四舍五入,也算是救命之恩吧,何峰一直這樣覺得。

天蒙蒙亮的時候梁澤醒了,嘴唇半點血色都沒有。見他怎麼也不肯說受傷的原因,何峰猜他是被什麼小混混給欺負了抹不開麵子,於是也就忍住了沒去多管閒事。不過他傷得非常厲害,下麵撕裂了好幾道口子又不方便去醫院,最後還是何峰替他去藥店買了點退燒消炎的藥。

那一整個白天他一直在臥床。先是發呆,什麼話也不說,一口飯也不吃。後來躺到晚上,他好像好多了,告辭回了自己家。

真正知道他出事原因,是在第三天晚上。那晚何峰幫彆家走電線,乾完活以後剛八九點,經過附近的池塘時看到梁澤坐在那兒出神。

“乾嘛,想遊泳啊,傷這麼快就好全了?”

過去一看,月光下梁澤滿臉是淚,上衣前襟濕了一大片。

“你……”

梁澤雙手捏著一部手機,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身旁多了一個人。

他一直在低頭撥打一個電話。

黑暗裡手機亮得刺眼,豆腐塊大小的屏幕落了不少眼淚,“阿恪” 兩個字模糊不清。

沒有人接。

何峰目睹梁澤打了無數次,反反複複打,始終沒有打通。

不知道為什麼,漫長的歲月過後,他甚至連梁澤的臉都記不清了,可是依然清晰記得當時在池塘旁邊的那個畫麵。

年輕的男生坐在又濕又臟的草地上,一邊無聲地流眼淚,一邊用儘方法,試圖撥通某個沒有回音的號碼。喜歡的人拋棄他了,他的痛苦和絕望是沒有聲音的,一切全憋在%e8%83%b8腔裡,可是何峰聽得一清二楚,如同暴雨驚雷一樣砸在耳邊。

時隔六年,這個男生又一次當著他的麵,為了同一個人傷心絕望。哪怕理解不了男人喜歡男人,何峰也沒辦法再坐視不理。

回憶完這些,他在電話裡深吸一口氣,冷冰冰地罵了一句:“你他媽不是個東西,吳恪,把人上了拍拍屁股就走,要是真不喜歡男人你碰他乾什麼?”

吳恪手裡的煙早就燃儘了。

他僵靠在樹上,看著遠處的急診樓,許久許久沒說出一個字。

那晚喝多了酒,醒來梁澤躺在旁邊,神色的確跟平時不太一樣,可是——

實在覺得難以置信,他快步走回急診大廳二樓,得知梁澤已經被安置在病房了。

推開門,裡麵八張床位滿滿當當睡了八個人,梁澤在最南角麵朝窗邊。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他慢吞吞地轉過來,見是吳恪,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水呢?”

聲音輕得很,怕吵醒病房其他人。

吳恪深深地呼吸,幾次後方才起身,迅速拉緊四周的床簾。

“阿恪……” 梁澤頓時錯愕。

吳恪俯身,緊緊盯住他的眼睛:“那個人是我,是不是。”

梁澤先是沒聽懂,怔忡片刻,猛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臉色唰一下變得緊張。

“何峰都告訴我了。” 吳恪根本沒給他喘熄的機會,目光逃到哪裡就追到哪裡,“我要聽你親口說,到底是不是我。”

梁澤嘴唇微動,身軀早已僵住了。一瞬間無數個念頭閃過腦海,該坦白還是該繼續隱瞞,後果會是什麼,大腦一片混亂。

可就在這幾秒的空隙,吳恪的眼底卻迅速變紅,“梁澤你怎麼能這麼自私,我是當事人,我有權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要瞞我這麼久?”

混亂的思維頃刻間歸零,梁澤驀地啞了火,“我……” 我不是有意隱瞞,隻是始終沒有勇氣,怕你因為這件事疏遠我。

“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 吳恪擰緊眉,“我要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事後我一點都不記得?”

梁澤嘴唇掀了掀,可是沒能發出聲音。

“說啊!” 吳恪忍無可忍地吼了他。被瞞了這麼多年,實在已經全無耐性可言。

“你彆喊,彆發火——我說。”

羞恥不已的兩片唇緊緊抿起,好幾秒後才慢慢分開,嘴唇顏色由白到紅。

“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吐在衣服上,我把你架到衛生間去,脫掉衣服替你衝水,在那裡我就……” 他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地往外蹦,並且跳過了某些最難堪的部分,“後來回到床上,我又用嘴給你弄了一回。當時你的反應讓我覺得,你是不反感的,所以我才……”

剛解釋到一半,吳恪的臉色已經鐵青。

怎麼也沒想到當年那個人會是自己。那一晚的細節他沒有清晰印象,隻記得會考後一幫人在 KTV 聚會,他跟梁澤都喝得酩酊大醉,回到閣樓倒頭就睡。以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又混亂的春夢,誰知一切竟是真的,他跟梁澤…… 他們發生過關係,早在十八歲時。

被強烈的憤怒驅使著,他俯身逼近梁澤緋紅的臉,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從現在開始你一個字也不準再騙我,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每說一個字,炙熱的氣息就貼臉而過。梁澤眼微側,看到吳恪鷹一樣的眼眸,心口就像是被一隻手死死攥住了,根本說不出反對的話,“好……”

“後來是誰主動的?”

梁澤喉嚨輕咽:“我。”

“我們做了什麼?”

實在沒臉再說下去,梁澤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耳畔都嗡嗡直響,“彆問了好不好,你不會願意聽的。況且事情都過去了,乾嘛還追問這些細節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對你過去了,對我沒有。” 吳恪抓起他的手腕,聲音驀地沙啞,“你敢做就不要怕我問,我有權利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應該承擔什麼責任。”

第27章 親愛的

作者有話說:

做過什麼,你說呢?

麵對這樣的明知故問,梁澤臉頰缺氧通紅,%e8%83%b8臆間卻漸漸產生一種豁出去的果敢。

算了,是死是活,總要有個結果。

“還能做什麼?我們就是睡了。” 他濃密的睫毛蓋住一半眼眸,“整個過程都是我主動的,你隻是躺在那被動接受。而且我很小心,沒有用力親你也沒有用力坐,連你的肩膀我都沒扶。本來打算慢慢告訴你,這樣你就不會生氣,沒想到你那麼快就走了。”

以為緩一緩,循序漸進會比較好。所以他當時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甚至在最難受的時候還撐著換了床單。隻是離開前,看著吳恪眼睛的那一刻無論如何也沒有忍住,故意借喝醉表了白。沒想到吳恪連接%e5%90%bb都不能接受,說推開就推開,說走就走。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不是不想說,是沒臉說。對不起。”

除了道歉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吳恪減少一點怒火,“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做,不該明知道你反感,還是趁你喝醉和你發生關係,我太自私了。”

“你真的是……” 吳恪氣極了,咬牙切齒地盯著他。

梁澤說得沒錯,他的確很自私,明知自己接受不了還那樣做,等於剝奪了自己拒絕的權利。

可吳恪氣的不是這個。他氣的是梁澤做了,膽大包天地做了,又膽小如鼠地逃走。梁澤不僅剝奪了他拒絕的權利,還剝奪了他麵對這一切、解決這些問題的權利。

“就為了這個,所以你才逃到南方去?”

所以消失了整整六年?

“當然不是!” 梁澤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剛想進一步解釋,旁邊床位的病人就不滿地咳嗽了一聲,提醒他們說話聲音小一點。

“給我躺好。” 吳恪沉著臉將人一推,徑直把他推倒在床上。

梁澤揪緊被子,羞恥的情緒半晌才緩過來,“我不是為這個走的,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彆生我的氣行麼,當時我真的是一時衝動,況且——”

況且他也付出相當的代價了。連著兩天高燒不退,間接導致他們二人分開,事後每每想起也總是滿心的愧疚。

“你彆覺得我惡心。”

吳恪雙眉緊蹙,神情難以琢磨。

“我真的不是有意那樣做的。一開始隻是想告白試試看,如果你太反感我就說是喝多了胡說的。” 有時酒精是一種退路。

他蒼白地辯駁:“沒想到你酒量那麼差……”

“我酒量差你就敢——” 吳恪提起一口氣,下頜骨都微微挫動。

就敢怎麼樣呢?

後麵的話生生被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