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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忽然有些後悔,不該隱瞞主子的,應該讓他知道,郡主已經知道了黃家倒台的全部真相,知道了他是她的仇人。這樣的話,主子就能有所提防。

想到此,阿諾真的恨不得敲死自己,她怎麼能讓自己的私心淩駕於主子的利益之上呢。可現在也不能再做補救,在主子那裡隻要有一次不忠,那就再沒有為他效力,呆在他身邊的機會了。

阿諾思來想去,如果黃凝可以消失就好了,但她殺不了她。阿諾能夠想象的到,如果黃凝死了,主子一定會徹查此事,決不會潦草完事、輕輕揭過。那樣的話,她這點雕蟲小技,查到她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她不能為了一時痛快,而把自己搭上,所以,她要冷靜。

搖紅在暖秋苑的這幾日,黃凝發現她是個很好的聊伴,明明隻是深宅中的一介丫環,卻見多識廣頗有見地,是個有趣的令人舒服的妙人。

搖紅也發現,郡主是個難得的好主子,崔夫人與崔鳳閣都也不曾虧待她,但她們身為高位者,或多或少都有些拿人不太當人的思想,而郡主不是。

跟郡主相處,她沒架子,待根本不需要在意的下人都是真誠的,也沒有那種時刻提防,生怕奴婢生出一絲不敬之心的主子樣。

搖紅這才發現,黃凝美豔妖嬈的長相下,竟會是個這樣的人。乾淨的、透明的赤誠之心埋於這樣的樣貌下,也難怪,身處現在位置的太傅大人什麼樣的絕色不曾見過,就是下屬同僚送到他麵前的也應不少,他卻還要如此這般的與郡主糾纏。

搖紅與郡主說話之際,阿諾一直緊盯不放。弄得搖紅都提了一嘴:“郡主這的大丫環,可真是儘職呢,對您是頗多關注。”

黃凝看了看搖紅,覺得崔鳳閣把她放到自己這來真的是失算了,這樣一個通透的聰明人,為自己所用不好嗎。

黃凝這麼想的就說了:“搖紅姑娘隻是當個奴婢可惜了。”

搖紅:“一點都不可惜,奴婢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如果能一輩子隻做丫環,做到了嬤嬤的年紀,存夠了錢就出去養老,那真要念一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了。”

黃凝聽著聽著,神色向往,“真好啊,心無牽掛,人與心都是自由的。”

搖紅看向郡主,能感覺到郡主內裡的頹廢與灰心,她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說了:“還是要抱有希望的,我也曾絕望過,以為日到頭了,再也過不下去了,但還好我沒放棄。郡主現在看我隻是為奴,那是不知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跟以前比起來,已經很好了。”

“我聽說你是被崔夫人所救,想你以前也是個苦命人。”

“實不相瞞郡主,我是逃出來的,九死一生。如果沒有崔夫人,那現在這世上有沒有搖紅真不好說。”

聽到個逃字,黃凝上心了,“逃出來的嗎?是逃到本省還是出了省?”

搖紅:“出了省,自崔夫人發現我的地方,那是我出來的第二十多天了。”

黃凝:“銀錢是怎麼帶在身上的,大票的與散碎銀子,不會被外人惦記嗎?還有,本朝內陸雖不實行戶籍管製,但偏遠邊防過境的話,還是要過卡關的,這些你都提前有準備嗎?”

黃凝問得具體,搖紅也沒隱瞞,把她路上所經曆的都一一地說給了郡主聽。

黃凝聽了直點頭,搖紅一句話拉了回來:“當然了,這些郡主就當是軼事聽聽就好,您身份尊貴,是不用經曆這些的。”

黃凝聽此話斂了情緒,話鋒一轉:“聽你說話,舒服又有趣。你勸人也勸得好,我啊,也是個不輕易放棄的人,我也抱著希望呢。”

她看著搖紅又說:“希望有一天可以像你一樣,獲得自由,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搖紅笑:“與郡主共勉。”

阿諾聽著那兩人笑得開心,自己卻開始走神,是啊,消失的方式不是隻有死,還可以是離開。

這日,黃凝在睡午覺,忽然被什麼聲音驚到,一下子悠悠轉醒過來。然後她就聽到,窗外阿諾的聲音在說:“我現在也很糾結,郡主是個好人,可咱們畢竟是主子的人,我就想著,能替她遮一點就遮一點,也不是事事都上報主子的。她也是可憐,安桃被冤了出去,那個老嬤嬤也不在身邊,還有平梅,她還一直以為平梅回家嫁人去了,哪知道平梅早死在了私獄。隻剩下我在她身邊,還是主子安排監視她的......”

後麵阿諾還說了什麼,黃凝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句,平梅早死在了私獄。

是做夢嗎?黃凝坐起來,感知周圍。不是做夢,是真的。

“阿諾,阿諾!”黃凝叫道。

窗外的阿諾,“啊,叫我了,你也去吧。”

阿諾一進來,黃凝盯著她看,見她臉上有躲閃,還問她:“郡,郡主,您什麼時候醒的?”

黃凝:“剛剛你在外麵在跟誰說話?”

“天,天蘭。”

黃凝:“我都聽到了,你不要想瞞著,我問你,你說平梅,平梅死在了私獄裡是怎麼回事?”

阿諾馬上跪地:“郡,郡主,我是瞎說的。不,我沒說過這話,您是聽,聽岔了吧。”

“大膽!我親耳所聽,你是想戲耍我不成?好,你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去找你主子,當麵問清楚,我不僅要問清楚,我還會告訴他,是你親口告訴我說,我的平梅回不來了,你因對我罰你不滿,成心刺激我,才吐出了這麼一句。我給你最後的機會,你要是再不說,我現在就去。”

阿諾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郡主,高高在上,口出威脅,全麵碾壓,上位者的威嚴儘顯。

阿諾:“郡主沒聽錯,平梅早就沒了,在進私獄之前她就死了,以死明誌了。”

黃凝一下子癱回到床邊,喃喃道:“更早就沒的嗎,在進私獄之前就沒的嗎,那不就是說,我還在昏睡時,她就沒了?”

阿諾:“是,在您昏睡還沒醒時就觸柱了。”

“觸,柱,”說完這兩個字,黃凝再也撐不住,癱倒在床上,大口地喘著氣,好像是不能呼吸了一般。

所有的新仇舊恨全部湧上心間,黃凝頂不住了,她被悲憤主宰,從床邊溜到地下,伏在床凳上,哭得不能自已。

第58章

原來並不是她幻聽,平梅是真的沒了。她還記得厲雲當時是怎麼說的,他說較之安桃他不喜平梅,遣她回了原籍。他還說此事到此為止,不讓她再過問,否則會把人再逮回來。

他還在,她問他可不可以信他時,信誓旦旦地說可以。

她怎麼就這麼蠢呢,一個從接近她開始,就滿口謊言,全程演戲的騙子,她怎麼就信了他呢。

連平梅具體身亡的日子她都不知道,也從來沒有給她燒過哪怕一張紙,供過一口飯。她還天天在這裡吃得下睡得著,在得知家仇的當天夜裡,還能忍得住沒有跟姓厲的拚命。

憶起種種,黃凝肝膽俱裂,一旁的阿諾跪在她腳邊,一個勁兒的請求:“郡,郡主,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了您,您可千萬不要讓主子知,知道。要是讓主子知道是我告訴的郡,郡主,我恐怕也要沒命的,進私獄都是輕的。”

黃凝瞥到一眼被嚇得不輕的阿諾,她強迫自己撐起精神,不惜咬了舌頭。黃凝化全部的悲憤為動力,逃跑的動力。$$思$$兔$$在$$線$$閱$$讀$$

她一字一句地對阿諾說:“阿諾你記住,你這個把柄我會一直攥在手裡,真像你說的不想死在厲雲手中,從現在開始,你要聽我的。隻有我好了,你才得活命。不然的話,就拖著一起去死吧。”

阿諾萬分為難的樣子,但還是答應了,也是從這天開始,阿諾正式背叛了厲雲,成為了事實上的雙麵內探。

在與阿諾達成了第一步同盟後,黃凝還做了一件事。她趁與天蘭獨處的時候,特意問道:“我前日,在屋中午睡,是你跟阿諾在說小話把我吵醒的吧?”

天蘭搖頭,如實稟告:“不是我,前日中午我不在院中,更沒有跟阿諾在窗前說過話。”

黃凝擺擺手,不在意道:“哦,那是我睡迷了,做夢了吧。”

果然,以阿諾的心機之深怎麼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她就是自編自演了一出戲,成心讓她聽到那些話的。

而阿諾這麼做的目的,黃凝雖覺得不可思議,但除此無他解,阿諾就是要主動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她手中。

再一深想,黃凝就明白了。阿諾主動授柄於她,讓她借此來要挾,又把平梅的事也告訴了她,想她是不能再與厲雲過下去,過不下去了,她就要想辦法,而阿諾就是那個可以幫助成全她的人。

阿諾是把自己主動交到她手中,為她所用的,那她就不客氣了。沒有必要把事情點明,就讓阿諾認為事情在照著她的計劃進行就好。

於是黃凝照著阿諾的劇本演。在一個厲雲沒來,天蘭也不在的日子裡,黃凝直接對阿諾說道:“用你的時候到了,我要再次出逃,需要你的幫忙。如果你拒絕,我就把你泄露平梅的事告訴厲雲去。還是那句話,我不好了,你也彆想活。”

阿諾表現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說著勸她再三思的話。黃凝看著她演,最後配合道:“你想好了,我既然跟你說了此事,就不怕你告訴了你主子去,反正最不濟是把我看守起來,而你,卻是要丟性命的。”

阿諾又是一副被迫答應的樣子,剛答應後,她就給出了主意,“這事光是我一人幫郡主恐力量不夠,還要再,再拉個人進來。”

黃凝看她,這哪裡還有半點被迫的樣子,明明就是深思熟慮後的篤定。

“是誰?”

“如,如意閣那位。”

黃凝當然知道越多人幫忙,勝算越大,“好,那就試試。”

於是,黃凝借著搖紅開始跟如意閣走動起來。天蘭報告過一次給厲雲,厲雲問跟在黃凝身邊更近的阿諾,阿諾說,是兩位夫人因搖紅的事,才開始走動的。崔氏夫人指責郡主霸占主子,不肯把搖紅往您身邊送,而郡主則是親自帶了搖紅去說明,她沒有這麼做,是主子不肯。

厲雲聽了一耳朵,全是些後宅女人之間的瑣事,自此告訴天蘭這些小事就不用報了。從此,天蘭再見如意閣與暖秋苑來往頻繁,一次也沒有再彙報給厲雲。

可後宅之事還是打擾到了厲雲。起因是黃凝與崔鳳閣因搖紅的事鬨得很僵,崔鳳閣又在冬至事宜上,與黃凝起了衝突。

黃凝認為隻崔鳳閣一人管事不公平,崔鳳閣認為郡主在無理取鬨,明明管家的事是太太給她的,郡主要鬨也鬨不到她這裡來,應該去找老太太、太太說理去,且自己公平公正,不曾對暖秋苑區彆對待。

兩院之間的事鬨得很大,直到厲雲都聽說了。他最近來暖秋苑,黃凝倒是膽子大了,敢給他臉子看了。還把那快要繡好的腰封直接扔給了他,說是沒心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