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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懷妄總是這樣,即便自己什麼都不說,他也能知曉自己的打算。

二人的處事思維在同一個頻率上,有時候既省事又費勁,比如現在。

“彆去。”懷妄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腕,“太冒險了。”

“有訟閣還有萬佛宗,我又不是一個人。現在雷已埋好,隻差誘餌。”手中的劍鞘看上去樸實無華,卻隱隱泛著冷銳的清光。

若落幕後之人真和邪靈有所關聯,那他對這把曾斬殺過邪靈的長劍之鞘必定做不到無動於衷。

雙方都是釣魚,就看最後誰技高一招。

扣在他手腕上的手並沒有鬆開,懷妄明知道兼竹所言不差,卻依舊無法讓人以身作餌。

僵持之中,訟閣傳來了消息。

沈橘的聲音聽上去依舊雀躍輕鬆,仿佛是約著兼竹去踏青。

“確實是在那片沼澤地沒錯,設下的屏障可真有夠多的,讓人一頓好找。沼澤地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彆的我們查不出來了,要麼想辦法進去,要麼想辦法引他出來。”

“剩下的我來。”兼竹回她。

“你打算引他出來?”沈橘也很敏銳,“若是這樣我就叫我們的人先撤了。”

“撤吧,避免工傷。”

“……”沈橘,“你真貼心,有事隨時傳訊給我。”

“好。”掛斷傳訊,兼竹拿另一隻手敲敲懷妄隆起的指節,“聽見沒,天時地利人和。”

懷妄嘴唇動了動,“沒有人和。”他不樂意。

兼竹失笑,“不準這麼幼稚。”

懷妄,“我不幼稚。”

兼竹就上前一步靠在了前者的懷裡。他這般主動,叫懷妄握著他的手都鬆了幾分。

懷妄當然不幼稚,懷妄隻是比誰都怕失去他。

兼竹側頭在懷妄的頸側親了一下,後者身軀一震,一隻手就按在了兼竹的後腰處。兼竹順勢從他的頸側%e5%90%bb至正麵,又咬著他的喉結淺淺地印下一道牙印。

“嗯。”一聲悶哼。落在額前的呼吸沉了下來,淩亂地拂動著他的額發,“兼竹……”

兼竹自他身前撤開一些,抬眼而去,眼底笑意狡黠,“上火了是吧?”

懷妄沉眼看著他,像是咬緊了後槽牙,“火大。”

兼竹扶著他的肩笑了會兒,手心從他肩頭滑落至心口,“讓我去,我給你滅火。”

懷妄呼吸一屏,“怎麼滅?”

“從根源上解決。”

“……?”

·

醜時,隙城以西沼澤地外落下一道青色的身影。

兼竹一手持著長鞘,抬眼望向夜色中看不到邊際的沼澤地。此刻沼澤地上又起了層層白霧,大片籠罩著,似藏有形態莫辨的洪水猛獸。

他沒有遲疑,順著沈橘給出的地點飛身沒入了濃霧之中。

青色的身影一入濃稠的白霧便如水墨畫一般暈染開來,自濃霧外看去再也找不著輪廓。

兼竹疾馳出一段,隨即落在地麵。

過了幾息,隻覺鼻尖的空氣似乎變得稠濕,連呼吸都阻滯了起來。他一動未動,站在原地像是在等著什麼。

那把長鞘大剌剌地握在手中斜指向地麵,頭頂的月光照不進濃霧下的沼澤,他腳下影子朦朧似無。

驀地腳下起了動靜。本是死寂的沼澤地如沸水一般“咕咚咕咚”動了起來,帶著一股吸力像是要將人拽著腳踝陷落下去。

兼竹周身靈力運轉,托住身體巋然不動。

兩股力道暗中拉扯了半晌,大概見無法將人拉下,四周也無旁人,伏於暗處之人終於忍不住了。

嗤!一道黑影自沼澤地麵底下破土而出,直掠向兼竹。速度之快,距離之近,幾乎讓人無法反應。

兼竹不知是沒回過神還是什麼,任那黑影直襲向麵門也絲毫未動,四周的靈力波動劇烈跌宕,像是黑影在沸騰激動。

在黑影距他還有一步之遙時,兼竹忽而唇角一挑。在濃稠的霧色下,這抹笑意竟透著一股朦朧而懾人的美。

黑影似滯了一瞬。下一刻,“轟隆!”無數道金色的光柱於方圓千百裡內毫無征兆地自地下直衝上天穹——

刹那夜如白晝,金光萬丈。

天與地之間如豎起了細細密密的金色柱籠,一道青衣佇立其中,發帶翻動。

那黑影身形扭曲了幾分,急急向一旁閃躲。然而不管是躲向哪邊,總有鎖靈金光拔地而起,跟掃雷似的避無可避。

沼澤上的白霧似乎成了黑影最大的倚仗,將他庇護其中,又自八方彙聚至兼竹四周,密度驟然增加,竟是打算將人困於其中窒息而亡。

眼前一片模糊,兼竹乾脆闔目揚手。

廣袖嘩啦翻動,那柄樸實的劍鞘揮出一記赤紅的光芒——

刷,一縷赤金的火焰沿著鞘身%e8%88%94舐而上!

濃霧倏地散去,恰此時兼竹雙眼睜開,清澄的眼底映著翻躍的火光。

眼看那黑影沒了霧氣遮掩,就要逃向沼澤地下。他腕間一轉,劍鞘向下“嗤”地插入沼澤地中。

轟!屬於天下第一大乘的心火瞬間燎原而出,似能燒破天穹。

第81章 察覺端倪

赤金的心火以兼竹為中心, 向八方蔓延千百裡。

整片沼澤地都被火光包圍,濃霧被燒得一乾二淨,在陣陣金光的映襯下如天火降臨。

兼竹起身, 劍鞘仍插在跟前。他揣起袖子一派閒適地看著那黑影左閃右躲,整座須門關以西都如白晝一般亮堂。

任魑魅魍魎, 無一藏身。

他又想起離開前懷妄心火被取走時那幽怨的神色, 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心火燒得還真旺。

四野風起, 烈火劈啪作響, 金光久未散去。

那黑影最開始還想掙紮著逃跑,卻被心火裹挾著似乎要燒穿神魂一般。蕭蕭風聲如鬼魅般淒厲, 在他化為一縷青煙前,兼竹似聽那風聲中夾雜著一聲帶著仇怨的尖叫, “兼——”

下一刻,黑影魂飛魄散。

隨著黑影消失,四周金光散去。兼竹怔了一下, 耳邊是那聲未儘的叫喚——是在喚自己,對麵認得他。

他頓了頓, 彎腰握上劍鞘拔出地麵, 接著隨手一揚, 周遭肆虐的心火便乖順地被收回到劍鞘之中。

沼澤地恢複了一片平靜。兼竹目光落在前方某一處, 隨後伸手隔空一擊。

濕軟的沼澤地被“咕嚕咕嚕”地翻開, 一道幾乎難辨人樣的身體浮了出來。

他站在原地沒動,看了幾息道,“泡久了。”

身後忽而落下一道人影, 一隻修長的手覆在他前遮擋了視線。懷妄的聲音自他耳邊淡淡響起,“彆看了,醜。”

兼竹嘴角彎了彎, 轉身麵對著他,那隻手就順勢覆在了他的腦後,“來得好快。”

“嗯。”兩人幾乎鼻尖相對,懷妄低看來,沒忍住稍俯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他在那漫天金光消失的一瞬就從客棧飛身趕來,一刻也沒耽擱。為了引得那黑影現身,不管是萬佛宗還是訟閣都遠遠撤離了,便是連他也沒跟上去。

客棧屋中的窗台被他的手按著,生出了裂痕。他看著千百裡外耀的光芒,眶被刺得酸澀卻一眨也沒眨,就怕兼竹被算計了。

好在,這局還是兼竹扳了回來。

兼竹被懷妄扣著後腦勺親了兩口,這個%e5%90%bb很快被打斷。

沈橘和諶殊跟了過來落在兩人身旁。諶殊一言未發,笑眯眯的模樣似乎對前的一幕並不意外。

沈橘一臉受不了地“嘖嘖嘖”了幾聲,“荒郊野外,乾柴烈火。”

懷妄耳尖一紅,稍稍撤身。兼竹臉皮極厚,被沈橘二人看到接%e5%90%bb也沒有羞澀,還自然地同他倆打了個招呼,“解決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完他向沈橘指了指沼澤地上浮出的那道身影,“你還回收嗎?”

沈橘看向被泡得人樣全無的掇延,嫌棄地“噫”了一聲,接著揮揮手。不知從何處竄出兩道人影,架著掇延的胳膊將人帶走了。

“還有兩口氣,帶回去審訊審訊。”沈橘說,“若是能從他嘴裡撬出些什麼,我再同你們說。”

兼竹點點頭,看她要走,“這就回去?”

沈橘,“美少女大半夜在外遊蕩太危險了,尤其我這種富婆。”

兼竹理解,“確實影響社會治安。”

沈橘,“……”

念在前者今夜出了大力氣,她寬容地不同人計較,擺了擺手一個閃身離開了這片沼澤地。

下隻剩兼竹、懷妄和諶殊三人。諶殊立掌道了聲佛號,“收拾乾淨了。”

兼竹合掌,“我佛……”黑影灰飛煙滅前的那聲慘叫似還縈繞耳畔,他將“慈悲”二字吞下,“牛逼。”

諶殊對他的措辭寬容接納,“今晚再清理一次,明日貧僧便帶著門中眾小僧回去了。”

“有勞。”這次開口的是懷妄。

萬佛宗來了一百零八和尚。為保證萬無一失、無漏網之魚,他們這兩日在方圓千百裡內都布下了聖靈鎖陣——從九州最西的這片沼澤到須門關,再到先前待過的隙城。

經過今夜這次大動作,恐怕不止黑影,這方圓千百裡內的魔氣都被洗滌得乾乾淨淨。

諶殊笑著說,“理所應當,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說完他同二人告彆,繼續帶領萬佛宗的燈泡小隊四下掃尾去了。

兼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感歎地搖搖頭,“出家人就是通達,有慧根。”

若再經曆邪靈亂世,生靈塗炭,三界之中又有誰能獨善其身?這麼簡單的道理,偏偏有人不懂。

“回吧。”懷妄側頭輕聲。

“嗯。”兼竹應了一聲,但隨懷妄離開前他又轉頭看了重新恢複寧靜的沼澤地。

黑影已然堙滅,但他總覺得此事並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解決。就像他們先前猜測的那般,在此處蟄伏的黑影或許隻是幕後之人的一道分神。

分神消散,主體仍在。雖未徹底根除,但此番也並非毫無收獲——至少他們終於撥開了推在前麵的傀儡,觸及到了幕後之人本身。

兼竹想起黑影湮滅前淒厲的那聲叫喚:兼——

他微微一笑,隨即飛身跟著懷妄離開。

既然已引起了對麵的注意,接下來便不用再花大力氣去尋人。

隻用看著花開花落,等對方再找上門來。

.

二人回到客棧,兼竹將劍鞘收回乾坤袋中。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懷妄看著他,“睡會兒。”

“不急。”兼竹將外衫褪下隨手搭在一旁,單薄的中衣貼在他身上,身形勻稱而漂亮。

懷妄一瞬彆開目光,麵上發熱。即使他二人已做過兩次,他看見這畫麵卻依舊難掩羞澀。

兼竹側頭看著他笑了一聲,“過來,把你的心火還給你。”

懷妄沒有看他,忍著心頭的燥熱慢慢走過去停在他跟前。下一刻,卻被兼竹抓著衣帶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