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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三回身踏向乾六, 與此同時懷妄也迎麵踏來,兩人位置調換,在陣中相遇錯身。

嘩啦……衣擺自腳下旋開,青衫白衣交纏那瞬,兼竹自懷妄身前抬眼。日光將懷妄的影子投落在他眼底,明暗交錯間他看見懷妄眼中映著自己。

他笑道,“我走的不錯吧?”

懷妄“嗯”了一聲。下一刻二人身形分開,對立陣法兩端,腳下穩踩宮位。

懷妄頓了頓,繼續推演下去。

隨著石陣不斷變換,青白兩道身影交替如行雲流水,竟透出一絲默契來。

石林外,諶殊看著二人的背影目光祥和。

“仙……先生真是厲害。”薛見曉差點說漏嘴,他道,“不過兼竹也很不錯,跟先生配合得天衣無縫,這實力一點也不像是元嬰期。”

諶殊盤著念珠沒回話,薛見曉自顧自地往下說,“兼竹應該是三界之內元嬰期的第一人吧?”

“不是。”

“還有比他更厲害的元嬰?本少主不信。”

諶殊笑而不語,隻道了聲“阿彌陀佛”。

旁邊青霞門的幾人還沒走,大概是不甘心,他們死死盯向石陣中的二人:

“不過是運氣好,下一步還說不定呢。”

“此陣越後麵越是凶險,死狀定是難看千萬倍!”

“他們若僥幸通過,倒也替我們省事了……”

言語之間竟還是不改先前殺人奪寶的想法。

諶殊從懷裡摸了把木魚錘出來,笑眯眯地轉頭看去,“幾位施主再逼逼兩句,貧僧就要原地超度你們了。”

青霞門幾人,“……”

·

石林中,兼竹和懷妄已連破三陣。

奇形怪狀的巨石不斷在四周移動,陣法瞬息萬變。懷妄看似輕鬆寫意,實則每一步都少不了他雄厚精妙的推斷力。

越是接近最後出口,陣法越是凶險莫測,好幾次尖銳的石棱就擦著兼竹耳畔飛過。

懷妄分出神,“當心。”

兼竹道,“沒事,隻是耳旁風大。”

“……”

天覆、地載、風揚、雲垂……幾重陣法層層破解,到了某個點,懷妄停下腳步。

兼竹若有所感地望過去,四周的石陣環繞著他們極速運轉,帶起陣陣旋風攪得衣衫躚翻,呼啦作響。

“準備好。”

懷妄說完往前一踏。

轟隆!一聲巨響,四周飛轉的巨石停了下來,向兩邊分開——地麵露出一個通向地下的石洞。刹那間風止聲銷,一切又歸於平靜。

令無數修士望而卻步的石林陣法就這麼被懷妄破解了。

懷妄麵色不動,“走吧。”

兼竹誇讚,“你好快。”他說完又飛速補充,“我是說破陣。”

懷妄皺眉,“不然呢?”

兼竹催促著他下去,“沒什麼。”

·

從洞口一路往下,石階級級下降。通道狹隘隻可供一人同行,懷妄走在前麵,兼竹跟著他。

前方道路幽深狹長,也不知道要通往多深的地下。懷妄哪怕站在下一級石階身子也高出他一截,兼竹從他肩後微微探頭看向通道深處,“你覺得下麵會有什麼?”

溫熱的呼吸拂過鬢發,懷妄心頭一跳側頭避開,定了定神,“下去不就知道了。”

兼竹隻看了一眼又縮回頭,“你這樣聊天就沒意思了,生活要有期待感~”

“怎麼聊天才叫有意思。”懷妄突然問,“和你講那些坊間傳聞就有意思?”

兼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也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眼中映著懷妄的背影,眼角帶了點笑意,“若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坐著一天不說話都有意思。”

懷妄抿著薄唇沒有回話。

他背對著兼竹看不見後者的神色,隻是想到那句“心有所屬”就覺得添堵。他想,一天都不說話能有什麼意思?

那人定是無趣至極。

走了好半天終於到了石階儘頭,懷妄那簇火苗又憑空燃起,照亮了麵前緊閉的石門。

兼竹對這串火苗很有興趣,“怎麼變出來的?”

“心隨意動。”

“原來是心火燒。”

“……”

石門縫隙緊緊合在一起,門兩側沒有看見什麼機關,四周石壁凹凸不平,懷妄用神識查探了一圈並無發現。

兼竹鼓動他,“以你摧山倒海的實力,小小石門不在話下。”

言下之意,暴力拆除。

懷妄瞥他一眼,“就像你破傳送陣那樣?”

“……”兼竹定了定神,“雖然直接了點,但的確有效。仙尊放心,上次的意外不會再發生。”

懷妄本意是說這操作帶來的後果不確定性太強,就像他們也不知道會傳到掌門的臥房裡。但兼竹這麼一提,他便想起那次兩人齊齊摔落——他撐在前者上方,衣帶儘落。

時隔這麼久,感官竟微妙地有些不同了。

在懷妄走神之間,兼竹又開口,“沒有下次,我記著呢。”

懷妄回神,“……”

他壓下心頭的一絲浮躁,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麵前的石門,“這秘境蹊蹺,最好不要硬闖。”

“有道理。”兼竹打開新思路,“硬闖沒禮貌,至少得先敲個門。”

懷妄,“……”

兼竹說著伸手在石門上叩了兩下,“勞煩開開門,迎接有緣人。”

懷妄啟唇,還沒出聲兼竹就瞬間戒備,抬手捂住他那張開光嘴,“不要自毀前程!”

溫熱的掌心覆在唇上,懷妄整個怔住。麵前那簇火苗跳動了一下,兩人的影子映在石壁上輕晃,懷妄淡色的眼底映出明躍的火光。

兼竹看他不說話了,又將手收了回來。

不等懷妄再說些什麼,麵前的石門突然“哢”地響了一聲。兼竹循聲看去,就見石門緩緩向兩邊打開。

他,“……”

懷妄,“……”

這秘境絕對他娘的有問題。

·

然而不管有什麼蹊蹺,路到了跟前還是得繼續往前走。

兩人相視一眼,抬步踏入門中。

門裡是一條幽長的通道,兩人進去後石門便在身後關合。

懷妄那簇“心火”映亮了四周石壁,石壁上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痕跡,深色的石壁表麵並不平整,不像是經過了人力修整。

兼竹走在前麵,沿路細細觀察壁上留痕,越往前麵,痕跡越深。

他指尖撫上,自言自語,“線條下有凹陷,按理說應該是人為留下,但為什麼不把石壁打磨平整……”

懷妄開口,“都是壁畫。”

兼竹敏[gǎn]地轉頭,“你罵我?”

懷妄,“……沒有。”

兼竹反應過來,歉然道,“誤會你了。”

身側火光明亮了幾分,視線範圍頓時擴大。隻見石壁上的圖像越發清晰,人物、靈器、靈獸雕刻其上。

兼竹腳步一頓,神色轉而凝重,“天垸之亂?”

懷妄走在他身側,“嗯”一聲肯定了他的猜測。

千年前的天垸之亂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又是另一個時代的起始。曾經的九州靈氣充裕,分神合體遍地走,大乘期修士雖然罕見但也有十之好幾。

然而一切終止於天垸年。

兼竹略有耳聞,“傳言當年正道、魔道交戰禍及三界,萬木枯敗,生靈塗炭。無數門派覆滅,修士殞落,魔道殺人奪丹,名門正派日暮途窮,倒行逆施,天下無所謂正邪。”

懷妄道,“正邪之間本無界限,隻是禍亂見人心。”兼竹思及剛剛青霞門那幾人,很難不讚同懷妄的話。

“天垸之亂的幸存者少之又少,無法複原當年的始末,沒想到會在這裡有所留存。”

懷妄,“繼續看看。”

他們沿著通道往前走,壁畫上已繪過“正道、魔道之戰”,後麵的內容就是傳聞中不曾提到的。

——正、魔兩道打得兩敗俱傷後本打算偃旗息鼓,這時忽有一邪靈自混沌而生,橫空出世坐收漁翁之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自此才是真正的六合荒蕪,眾生水火。

兼竹邊看邊道,“一般這種時候就會出現一個救世主。”

他話音落下,果然就看前方壁畫上繪了一人背影,同那邪靈分庭對峙。

懷妄,“你怎麼知道?”

兼竹,“小話本我很熟悉。”

懷妄,“……”

後麵的壁畫就是說雙方如何膠著纏鬥,打得是多麼天昏地暗,甚至用上了先抑後揚的手法——在三界眾生要一起完蛋的時候,救世主以天地為爐、山河鑄劍,一劍斬邪靈,並將其封印。

至此混戰結束,萬物複蘇。

兼竹好奇,“那邪靈封印在了哪裡?”

懷妄示意前方,“還有一塊壁畫沒看。”

兩人走過去,卻見那最後一塊壁畫上並未交代邪靈封印之地,甚至於救世主都消失無蹤。

唯有一宗門憑空而出,號“臨萬境之巔,遠眾生之途”——稱為臨遠仙宗。

兩人,“……”

長達十幾息的沉默後,兼竹轉頭問懷妄,“我們不是高仿的吧?”

懷妄瞥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兼竹沉默良久:原來還真是他們這個“臨遠”。

他隱約記起當初弟子大選時,未乙掌門好像是說了句“我臨遠自天垸之亂劈山立門已過千年”……

未乙真人如今不過合體,顯然不是開山鼻祖,開山鼻祖想必是那位救世主。

兼竹感歎,“幸好青霞門的人沒破陣進到地下。”

懷妄,“為何?”

兼竹,“不然隻看到臨遠,他們該有多難過。”

懷妄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這麼會替人著想?”

兼竹靦腆,“一直。”

“……”走道在兩人交談間已至儘頭。前方又是一道石門,這次門側嵌了個機關,懷妄伸手按下,石門便直接打開。

裡麵場地空曠,視野開闊。

兼竹跟著懷妄走進去,石門在身後自動關合。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從緩緩合攏的石縫中瞥見那壁畫上救世主的背影。

颯踏翩躚,斬雪長劍。

哐!石門徹底合上,隔絕了他的視線。

懷妄轉頭就看見他的目光還在那石壁間流連忘返,“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看帥哥。”

“……”

空曠的場地中唯有一殿宇矗立前方,七七四十九級台階通向殿內,整個殿宇的存在就透著一股不明覺厲。

兩人一同朝著大殿的方向走。

兼竹狀似無意地開口,“對了,仙尊是什麼時候來宗門的?”

“幾百年前,不記得了。”

“你怎麼想到要去臨遠?”

懷妄似是回憶了一下,“看上了蒼山。”

兼竹不懂他看上了蒼山哪裡,“你是覺得雪下得很唯美?”

“……”懷妄,“蒼山靈脈充裕,清靜無人,適合修道。”

“適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