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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色降臨。天闕宗宗主薛尋雪明顯有所隱瞞,薛見曉那脾性也不像是會閉關。

他準備夜探天闕宗。

以他現在的修為,哪怕隻能使出七八分力,隻要不對上合體期的薛尋雪,基本沒有問題。

更深漏斷,子夜已至。

天闕宗弟子分五隊,提燈攜械交叉巡夜。一排排明燈燭火從宗門內晃過,背光之處,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兼竹側身藏於樹影之後,陷入沉思。

……天闕宗設下的符陣機關是不是多得有點過分了?

避開巡夜弟子找人難度不大,但要避開所有的符陣機關恐怕得整出些動靜。

誰能想到白天看著山清水秀的園林,到了夜裡便組成環環相套的八卦陣——林中怪石堆陣,按遁甲分成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一腳踏入能酥得掉渣。

兼竹憑借神識的查探,幾下閃身避過重重機關,左踏為坎,右守為震,唯留出艮位供人進出。

他正頭痛地想通過陣法進入到天闕後山,前方忽地明光一晃,卻是巡夜弟子折了回來。

兼竹在道法領悟上天資驚人,對於陣法推算則不是很精通。

眼看火光靠近,他腰間陡然一輕。

視線調轉,再回神時已出了八卦陣,他後背抵在旁邊翹角屋簷的陰影之下。

那串燈火走過,又逐漸遠去了。

兼竹鬆了口氣,隻見懷妄站在他跟前,“仙尊怎麼出來了?”

懷妄見巡夜弟子走遠,撤開半步,“大半夜瞎逛什麼。”

兼竹揣著袖子看向遠方,“想去找小夥伴喝個酒。”

“……”

薛見曉的下落的確很重要,懷妄沒打算回去,也跟著他一道尋人。

前山巡夜弟子眾多,後山有遍布符陣。兩人便從園林外側一閃而過,打算避開眾人。

有懷妄大乘修為傍身,隱匿起來比剛才輕鬆很多。穿過東苑繞開五堂,途徑側院時,兼竹鼻子一動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等一下。”他拉住懷妄。

側院看似荒涼無人,四周樹影綽綽,風過搖曳,透著陰冷。越靠近院舍,越能聞到濃鬱的酒香氣。

兼竹試探著出聲,“薛見曉?”

嘩啦!屋內瓷瓦碰撞,薛見曉的聲音貼著窗縫傳出來,“是我,是我!”

兼竹和懷妄對視一眼,後者抬手,封鎖著屋門的符陣瞬間破除。

兩人一同進了屋,屋裡倒是布置得極度舒適,蠶絲被都鋪了好幾層。

薛見曉衝過來抓著兼竹的袖擺,熱淚盈眶像是見到了老鄉,“你怎麼來了!”

兼竹抽出袖子,“千裡探監,感動嗎?”

薛小少主打了個哭嗝,“嗝,根本動不了。”

“……”

懷妄的存在感太強,薛見曉看了他一眼,隱隱猜到他的身份,驚疑不定地拉過兼竹小聲問,“仙…仙尊怎麼來了?”

兼竹,“我定的行程是雙人遊,他是順帶。”

薛見曉更加驚疑。

兩人相互了解了一下對方的境遇,兼竹看他對瀛洲之事一無所察,又被薛尋雪關在側院,想必是真的不知情。

兼竹問過情況,又順帶給他看了下自己的傷口,“你在瀛洲城內有見過這樣的傷痕嗎?”

“嘶……”薛見曉一臉痛色,“沒見過,本少主已經離家很久了,要問傷處最好是去找藥宗,謝清邈見得多。”

“去過了,被拒之門外。”

“我日!”薛見曉直接罵臟話,“謝清邈這個冷血的狗東西,這也不治那也不治,還當什麼藥王!”

兼竹理智提醒,“你聲音太大,前院都要聽見了。”

薛見曉趕緊收聲,他拽了拽兼竹,“氣死爺了,正好,你帶我離開天闕宗,我帶你去找謝清邈治腿。”

這次應聲的卻是懷妄,“好。”

雙方合計了一番,若是兼竹懷妄二人直接帶著薛見曉跑路,怕是天闕宗翌日就能殺上臨遠宗山門。

薛見曉在屋裡布置了一下,偽造成自己用法器破門而出的假象,同兼竹他們約好,“你們先把我送到瀛洲城南‘無問客棧’,然後回宗門裡歇息,第二天假裝無事發生地辭彆,我們在客棧彙合。”

雖然惹人起疑,但沒有直接證據。

兼竹讚同這個方案,“你放心,我最會賴皮。”

“……”

有了懷妄同行,大乘期修為加上精湛的陣法推演,三人的出逃沒有驚動巡夜弟子。

然而在他們的衝出天闕宗山門時,身後卻驀地躥出一縷訊號煙——咻,嘭!

兼竹心頭一跳,他看薛見曉臉上也是茫然懵逼。心想薛尋雪定是在後者身上設下了什麼禁製,一旦離開宗門就會觸發警報。

懷妄沉聲,“快走。”

很快,寂靜的深夜被嘈雜的喧鬨打破,宗門內一片混亂:“快去看看側院!”“少宗主跑了!”

十來名出竅修士齊齊出動,直追而來。

也不知是不是薛見曉身上有追蹤,那十來名修士精準地定位到了他們的方向。

人影還未追上,便有幾十道攻擊自身後襲來。

薛見曉修為不夠,躲得艱辛。攻擊越發密集,兼竹回身間沒注意,一道銳利的攻擊擦過他腳踝。“啪”,串珠的細繩竟然斷掉。

劈裡啪啦,紫檀枊佛珠落了一地。

兼竹深吸一口氣:好歹是紫檀枊佛珠,串珠的線繩居然如此劣質!

他靈力一下沒收住,腿上沒了壓製,青紫瞬間蔓延至腿根。酸麻痛癢同時湧來,兼竹悶哼一聲,接著被懷妄一把撈住,“彆用靈力!”

與此同時,懷妄手中符陣結成,刷地甩在身後攔住十幾名出竅修士。

薛見曉都要看傻了:這麼短時間單手結陣,還能同時抵擋十幾名出竅期,這就是天下第一嗎?

真是好有逼格!

後方傳來氣急敗壞的疾呼,“前方何人擄走我宗少宗主,速速就擒!”

兼竹心頭沒有放鬆,懷妄能暫時抵擋住來者,但隻要薛見曉身上留有追蹤,他兩人也無法脫手。

正在這時,頭頂突然落下一道熟悉的朗笑,地上散落的佛珠儘數飛回一隻手心,“不要成天打打殺殺,多不友善。”

兼竹轉頭,隻見袈裟翻動,佛子諶殊持禪杖立在那十幾道身影跟前,一張帥臉明明白白,拉儘了仇恨。

一修士怒喝,“萬佛宗,又是你們!”

金剛伏魔圈環繞四周,諶殊笑眯眯地道了聲佛號,飛身離去。

在這空檔,兼竹已被懷妄撈著飛出老遠,薛見曉跟在一旁短暫地鬆了口氣。

“你怎麼樣了?”

“還好。”兼竹被勾著腰,“就是受氣流影響有點顛簸。”

“……”

很快諶殊追了上來,“阿彌陀佛~施主,不好意思,這珠子有那麼一丁點瑕疵。待貧僧回去修修補補重新開個光……”

兼竹已經沒力氣吐槽了,“沒事,純手工製作都是難免的。”

懷妄將他往上提了提,“先彆說話了。”

諶殊道,“那頭撐不了多久,貧僧先帶著薛少主離開,之後再彙合。”

久旱終逢及時雨,薛見曉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我沒問題。”

幾人相視間達成共識,兵分兩路就此暫彆。兩人一走,兼竹忍了很久的呻喚終於泄露了一絲,他抓緊懷妄的前襟,“嗯……我們回去。”

“好。”不用顧及薛見曉,懷妄直接化為一道流光,帶著兼竹轉瞬回了天闕宗。

東苑廂房門一瞬開合。

兼竹被放到榻上時,隻覺尾椎都在燒灼。沒了佛珠壓製,加上先前的反彈,下`身如臨炙火。

他眉心擰起,下意識伸手拽住懷妄的衣襟拉向自己。懷妄撩開他衣衫一看,青紫已蔓延了整條腿,沒法再像之前那樣吸出瘀毒。

他的手心貼上兼竹,相貼的地方皮膚滾熱,“兼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嗯……”兼竹難受地呻喚了一聲,接著感覺嘴唇被什麼抵開,不斷有東西被塞進來。

珍稀的各種靈藥、靈草入口即化,也不知道廢了多少,他的疼痛緩解了些,隻剩燥熱。

一隻手托在他背心,將他扶起來了一些。兼竹順勢往前一靠,半跨在懷妄膝上,額頭抵住人的肩膀。

扶著他背心的手一僵。

汗水沁出兼竹的額頭,在懷妄肩上暈開一團團水痕。

他熱,室內的空氣也跟著燥熱。

懷妄攬著他,感覺渾身都在冒汗,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簌”的一聲輕響,兼竹抬手,青色的衣帶落在地上。

“兼竹!”懷妄按住他的手腕,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廂房的門被“咚咚”兩聲叩響。

巡夜弟子在門外恭敬道,“宗門內進了賊人,怕驚擾仙尊,仙尊可否讓弟子進屋查探一番?”

第21章 心有波瀾

兩名巡夜弟子站在門外, 隱隱聽見裡麵有細微的動響,卻又不敢肯定。少宗主被人劫走了,賊人不知所蹤,他們得一一排查確認宗門內的每一個人。

屋裡沒人應聲, 兩弟子對視一眼, 又大著膽子敲門, “仙尊可在?”

片刻,裡麵傳來一聲略顯低啞的“在”。

房門“吱呀”打開, 懷妄站在門口, 衣衫微亂, 耳根泛紅。像是霜雪消融, 沾染了紅塵煙火。

“何事。”懷妄開口。

“仙尊可見著什麼可疑的人?”那弟子詢問間視線飄向屋內。

銀衫一晃, 懷妄遮擋了他的視線,“屋內隻有本尊和友人。”

“可否讓弟子進去……”

“友人已經歇下。”懷妄道,“還是說, 你們覺得以本尊的修為,屋裡多了個賊人都發現不了?”

“弟子不敢!”兩弟子趕緊告退,“打擾仙尊休息了。”

房門哐啷一聲又合上。

兩名弟子鬆了口氣,既然屋裡有人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他們往回走著,一人奇怪,“怎麼大半夜的, 兼竹仙君睡在懷妄仙尊屋裡?”

“不是說當場拜把子的關係?秉燭夜談、抵足而眠也不足為奇。”

“有道理。”

……

打發走了巡查弟子, 懷妄轉身進屋立馬回到榻前。

就他應付人的這一小會兒,兼竹已經躺在榻上,把外衫也蹬了下去,隻餘一身中衣,還有一隻足袋掛在腳上。

兼竹熱到抱著蠶絲被汲取一點點涼意, 睫毛上沾著淚,哼哼得怪委屈。

懷妄坐在榻前拉著他,“兼竹。”

“嗯。”兼竹意識模糊地應了一聲。他的熱是從身體裡麵竄出來的,燒得他不住冒汗,背後全被汗水打濕,中衣緊緊貼在後麵。隻覺得懷妄拉他的手隔著一層衣料,倒是挺涼快。

他身隨意動,拱過去抱住懷妄的腰。

懷妄倏地攥緊了被單。那隻隨意一撚就能削山倒川的手竟有些無措,青筋在手背上暴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