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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懷妄,後者起身,他熟能生巧地趴到了懷妄背上,還把頭發扒拉到一旁。

鄰桌的和尚突然開口,“這位施主是不是傷了腳?”

兼竹回頭,見那俊朗的和尚笑眯眯地看過來,倒還真有幾分出家人的慈悲在身上。

和尚說,“藥宗就在附近,傷了不如及時求醫。”

懷妄托著人側過來,“去過,但被回絕了。”

“嘖嘖嘖!”和尚一臉嫌棄,“都說醫者父母心,天下第一藥王明明能懸壺濟世,卻偏偏生了副鐵石心腸。”

懷妄沒應聲,兼竹心想:這和尚似乎對藥王謝清邈沒什麼好印象。

和尚雙手合十,“謝清邈那老狗不救你,不如貧僧幫你。”

兼竹謹慎,“原地度化我?”

“……治施主的腿罷了。”

·

送上門的好心和尚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更何況目前彆無他法,姑且隻能試試。他們找了間客棧,進屋後懷妄將兼竹放到榻上。

和尚抖抖袈裟正要俯身去探他傷處,懷妄出聲提醒,“不可動用靈力。”

和尚瞥他,“你急什麼,貧僧自有分寸!”

“……”

兼竹看懷妄被斥得閉上嘴,沒忍住笑了一聲。好像從他拉懷妄那一把開始,天下第一仙尊的威信就掃落了一地。

和尚伸手在他腿骨四周捏了捏,兼竹的傷處一直都是痛麻的,外力作用下更加明顯,他“嘶”地吸了口涼氣。

懷妄的目光從他擰緊的眉心落向抿緊的嘴唇,定了片刻,又看小腿處。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道響,和尚從懷間摸了串紫檀枊佛珠,珠麵光滑釉亮,細細看來還雕了符文,“此佛珠可鎖靈鎮邪,氣灌五臟,曆入下丹田,至三星,遍經糙膝、脛、踝,下達湧泉。湧泉,足心……足心……”

兼竹探出個腦袋。

和尚望天語塞,像是忘了使用說明。半晌,他兩句話總結,“總之,把這串佛珠戴在腳踝上,腰好腿好身體好,靈力用個七八分沒有問題。”

他說著要給兼竹戴上,一隻手卻從旁橫過,懷妄道,“不勞煩大師,我來就好。”

和尚就看著懷妄笑,懷妄身形不動。兼竹見狀開口,“多謝大師,交給我兄長就好,他有一顆服務的心,一天不服務,渾身不舒服。”

懷妄,“……”

“貧僧了解,貧僧很尊重個人愛好。”

佛珠交到懷妄手裡,兼竹直起身同和尚道謝,“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大師?”

“我佛慈悲,兼濟蒼生不求回報。”和尚說完甩著袖子離開,“阿彌陀佛~有緣再見。”

他來如一口鐘,去似一陣風,兼竹望著合攏的房門,轉頭問懷妄,“活佛降世?”

“佛修因果。”懷妄摩挲著手中的珠串,“大抵是算出了什麼因果線。”

兼竹點頭,“有道理。”

和尚走後屋內又隻剩他二人。

懷妄拿著珠串先用神識查探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這才準備給人戴上。

兼竹被他這兩天的周到服務搞得有點膽戰心驚,他甚至都猜想懷妄是不是恢複記憶了,但揣摩過後又並不像。

——若是想起來了,多少得有點如遭雷劈的神色。

在那隻手要碰到他腳踝的一瞬,兼竹縮回了腿。

懷妄抓空,抬眼看他,“怎麼?”

兼竹說,“這種事我自己也能做。”

“無礙。”

兼竹靠在床頭,看懷妄修長的手指裹住自己的腳踝,虎口處的劍繭磨得他有一絲刺癢。他悠悠開口,“仙尊可是覺得有愧於我,或是有一份責任在我身上?”

懷妄頓了頓,“自然是有的。”

“如果是因為這個,仙尊大可不必如此細致入微,事事親為。”

懷妄坐在床沿,一手握著沉甸甸的佛珠,一手握著那瑩白的腳踝。他聞言遲疑了一瞬:兼竹傷是為他,他自然有愧疚與責任。

但也不全是。

還夾雜了些微妙而難以捉摸的情緒在其中,懷妄不懂。隻知道自己幾百年來頭一次這般紆尊降貴,似乎也並無不妥。

於是他托著兼竹的腳,將那串珠子戴上了後者的腳踝。

第20章 夜探天闕

珠串套上腳踝後,腿上殘餘的青紫漸漸縮回到傷口處。兼竹試著運轉靈力,珠串隱隱發熱,像一道濾網過濾掉了靈力中的毒素。

他支起腿細細看過那珠串,隻見佛頭刻有一金色小字“殊”。

“瀛洲城中的和尚,應該是萬佛宗的人?”

懷妄點明,“萬佛宗佛子,法號諶殊。”

兼竹恍然,雙手合十道了聲“佛子慈悲”,又同懷妄說道,“你看,我就說了要視情況擇優。”

懷妄,“……”

懷妄瞥他,“彆人給了你串珠子你就要皈依佛門?”

“隻是感謝罷了。”兼竹動了動腿,不麻不痛。他從榻上一個鹹魚打挺翻身而起,“現在沒事了,我又能一個打十個。”

“治標不治本,還是要想辦法根除。”

“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能解決的問題解決了。”

這話倒是沒說錯。他們現在到了瀛洲,靈氣複蘇的起源地,要開始著手調查這背後的問題。

懷妄道,“我們先去拜訪天闕宗。”

瀛洲第一大宗門,靈氣複蘇這麼大的事,不信他們毫不知情。

兼竹點頭,“也好。”

他和薛見曉失聯多日,檜庾也還在榻上躺著,這次懷妄帶他出來,如果沒查出點什麼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既然是登門拜訪,他們也沒隱藏身份。

懷妄又卸去喬裝,恢複了一身銀閃閃的模樣。

兼竹跟著他一道登門,天闕宗的大門恢宏大氣,鑲金雕玉,撲麵而來錢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待天闕宗守門弟子轉身去通報時,轉頭問懷妄,“仙尊這次打算怎麼解釋我的身份?”

懷妄似是不理解為何舊話重提,“不是兄弟?”

“你怎麼不通曉人情。”兼竹糾正他,“這時候就該說是友人了。”

兩人還在糾結拿什麼話本的時候,前方便遠遠傳來高呼朗笑,“懷妄仙尊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兼竹收了聲,跟著懷妄抬頭看去。隻見一健爍的中年男人大步迎了出來,深紫色長袍襯得人一身貴氣,男人氣息沉澱,眼中卻精光熠熠。

天闕宗宗主薛尋雪,尊號明闕尊者,乃三界八位合體期大能之一。

懷妄開口,“薛宗主。”

薛尋雪熱情地走到二人跟前,抱拳笑笑,“懷妄仙尊親臨,鄙宗蓬蓽生輝!”他說完看到一旁的兼竹,先是驚豔於後者的姿容,接著問道,“這位是……”

兼竹自報家門,“臨遠宗兼竹,仙尊的友人。”

薛尋雪不掩驚訝,脫口而出,“仙尊還有朋友?”

懷妄,“……”

兼竹輕笑,傳音給懷妄道:看來仙尊的孤寡四海皆知。

懷妄臉色一黑,薛尋雪話落也覺失言,趕緊找補,“我的意思是之前沒見過。”

兼竹解釋,“相識不久,一見如故,恍若同胞而出,恨不能原地結拜為兄弟。”

懷妄,“………”

薛尋雪聽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二人跟著薛尋雪進堂入座,茶酒滿杯,香溢四座。

兼竹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便聽懷妄傳音:薛尋雪修為大有增進。

他動作未頓似是沒有聽到,唇卻輕碰了兩下,表示知曉。

薛尋雪寒暄兩句主動問道,“仙尊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

懷妄沒有點破他的修為,隻試探道,“聽聞瀛洲靈氣複蘇,來看看情況。”◥思◥兔◥網◥

薛尋雪神色微動,又哈哈兩聲敷衍過去,“仙尊消息靈通,不過我們也沒能查探出更深的原因,靈氣複蘇是好事嘛!大家修行更輕鬆了。”

作為一宗之主、合體期大能,薛尋雪的說辭在兼竹看來就是扯淡。

大概是懷妄也聽出了對方的遮掩,不再深入話題,他“嗯”了一聲看向兼竹。

兼竹會意,擱下酒杯轉換話題,“這酒是好酒,同薛少宗主攜帶的美酒應當是同一批。”

提及兒子,薛尋雪注意力立馬調轉,“兼竹道友可是認得犬子?能讓那小子分享美酒,想必是相當好的關係。”

“承蒙少宗主厚愛。”兼竹點頭,“我二人相處甚佳,也恨不得原地結拜為兄弟。”

薛尋雪開始思考兼竹兄弟的門檻是不是有問題。

兼竹繼續,“可惜鷺棲城一彆杳無音訊,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敘敘舊。”

“唉,說來不巧。”薛尋雪惋惜,“犬子忙於修行,剛閉關不久,大概是見不到了。”

“原來如此。”

又是一個閉關的。兼竹目光落在杯盞底部,酒色清透,映出頭頂繁複的雕梁。

在桌上打過一圈太極,兩人依舊坐得穩如泰山。

薛尋雪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主動客氣道,“二位遠道而來,今夜不如就在我門中歇息。”

懷妄,“那就麻煩薛宗主。”

兼竹,“盛情難卻。”

薛尋雪,“……”

話已出口覆水難收,薛尋雪叫來門中弟子帶二人去東苑住下。

天闕宗的東苑專門用來接待貴客,庭院背後還有一大片園林,各式珍稀靈植修剪得精致,拱橋荷塘遠近相映。

領路的弟子帶他們穿過湖心亭,兼竹將人叫住,“有勞了,我們留在這裡賞個趣,你先回吧。”

那弟子退下,兼竹靠在亭中翹起一隻腿,那珠串從他衣擺下方露出,嚴絲合縫地圈在他腳踝處。

懷妄沒有坐下,站在旁邊掃過一眼,“好好坐。”

亭外是大片荷塘,泛著粼粼波光,兼竹側頭看來,一縷長發隨風勾在唇間,“仙尊是不是越管越寬了?”

懷妄一哽,片刻移開視線,“隨你。”

微風柔和,兼竹靠在圍欄上看了會兒彆致的風景,又懷念起自己那靈秀的蒹山。從前他們吃飽睡飽沒事就坐在湖邊前山談情說愛,那日子不比做神仙更好?

可惜兩人都是天賦異稟,沒事還要神魂交融共同進步一下,修煉的速度突飛猛進,不過十幾年懷妄就突破大乘了。

然後被雷劫劈成這傻樣——兼竹回頭看了懷妄一眼。他憂愁地歎了口氣,“唉……”

懷妄聞聲看向他,當他是憂心自己的腿傷,想了想道,“天闕宗與藥宗交好,若本尊請薛宗主出麵……”

“還是彆了。”兼竹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趕緊讓人打住,“薛尋雪也有點子大問題,最好不要扯上人情關係。”

他接著說,“其實腿傷倒是其次,主要是連日奔波,不能享受生活。”

懷妄,“……”

他早該想到的。

·

在外麵坐了會兒,兩人回了東苑各自待在屋裡。

兼竹靠在榻上,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