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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兼竹著一中衣下了池水。白色的底衫浸了水貼在身上,江潮雲瞥了一眼,暗自慶幸自己直得不行。

他沒忘記兼竹喜歡同性,出言提醒,“你衣服是不是有點薄……”

兼竹緩緩道,“我總不能全副武裝地泡澡。”

江潮雲倔強,“為什麼不能?”

兼竹,“那不叫泡澡,叫落水。”

江潮雲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麵,頓時深覺有理。

兩人在池中泡了沒一會兒,身後忽然傳來交談聲和腳步聲。隨著聲音靠近,江潮雲麵色沉了下來。

果然,不出片刻就見江殷幾人轉過彎出現在池邊。

江殷看到兩人並不意外,和同伴除去外袍也一起下了水。

幾人間挨得很近,大概顧忌著還有內門弟子在場,江殷沒有出言挑釁,隻輕蔑地瞥了眼江潮雲,又轉頭跟同伴聊天。

聊天的內容無外乎是“世家直係的社交”、“天之驕子的修煉”等等。

池子裡熱意繚繞,兼竹聽了會兒就昏昏欲睡。旁邊響起水聲,他睜眼,隻見江潮雲上岸套了外衫,“我先不泡了,不知道誰在水麵上放屁,把我熏的。”

江殷話頭一止,冷嘲一句,“泡不來靈泉還找這麼些借口,山豬吃不來細糠。”

“你……”

“那我也一起回吧。”兼竹出聲中斷兩人的對嗆,嘩啦從水中起身。

他雙手撐在岸邊,水珠順勢滾落在池岸,留下點點深色水痕。

江殷身旁一名直係耳根有些紅,看了一眼飛快低下頭。江殷在心底“嘖”了一聲,上下打量著浮出水麵的人。

兼竹的身材並不纖瘦,薄薄的中衣貼著身軀,有種流暢勻稱的美感。雖然知道他有名同性道侶,此刻也無法把他當女人來看。

江殷正待收回目光,突然瞥見那半透的衣料底下,腰腹一側似乎透出一道血紅的傷痕。

他愣住。

嘩——外衫罩在肩頭,遮擋了他探究的視線。

兼竹係了衣帶往來時的山路走,“回吧。”

江潮雲同他一前一後離開了浴池邊。兩人走出幾百米遠,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未乾的底衫有些涼意。

江潮雲咬牙,“泡個澡都能遇上,真是晦氣!”

兼竹揣著袖子走在前麵,“人生相遇,十有八九是緣分。”

江潮雲抗拒,“呸,孽緣!”

兼竹笑了笑,走下幾級石階,道兩旁林木稀疏,露出上空的星辰天幕。斑駁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外衫在行走間翻動。

江潮雲還在糾結那不該存在的緣分,“我們肯定是那剩下一二。剩下一二是什麼?”

兼竹薄唇啟張。夜風穿林,枝葉沙沙作響,開口的兩個字便揉碎在晚風中,消散在夜色裡。

風停樹止,他的身影已走出五六米遠,江潮雲回過神來,趕緊跟上。

翌日晨,曉光破雲。

兼竹穿好外衫推開房門,正對日出的方向,麵上映著薄薄一層晨光。

江潮雲邊籠袖子邊出門,抬眼就被前者的側顏晃了一下。

他穿衣服的動作一頓。

……總覺得他這道友今日格外光彩奪目,像是要去會一段舊情。

第4章 風口浪尖

昨日的廣場上,掌門與眾長老已全部列座。

兼竹站在隊伍裡,隔著人群感覺到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恍若未覺,靜待掌門宣布第三場試煉規則。

時辰到,眾人噤聲。

掌門位於上座,“乾淵峰靈脈充裕,有大量靈獸靈植生長,你們按照修為分成了五組,需在規定的時間內帶回指定的靈獸或靈植。我們會沿途派人跟隨,你們的表現將成為最後的評判。”

話落,人群中出現一小陣騷動。緊接著由內門弟子宣讀了分組名單,兼竹資質上乘,在他那一組中算是領頭人。

名單宣讀完畢,掌門掃視一圈,“可有異議?”

片刻靜默中,江殷突然出聲,“掌門,弟子有個建議。”

江潮雲皺眉小聲道,“他又要作什麼妖……”

兼竹嘴唇翕動,“咕嚕咕嚕。”

“什麼?”

“倒壞水的聲音。”

兩人低語間,江殷已經朗聲開口,“兼竹道友受了傷,怕是無法帶領一個小組進行試煉。我提議讓他來我這邊,我也好照顧他。”

場中一靜,未乙真人的視線掃了過來。

兼竹看江殷麵露關懷,那擔憂疼惜之情仿佛一名孝子。

他沒有說話,落到旁人眼裡像是默認。

江殷壓下心頭的快意,繼續替人分憂,“道友不必強撐,昨日我看到了,你腰間的新傷估計是前兩天才留下的,而且看上去像是被符陣所傷,想必還沒愈合。”

兼竹似笑非笑地看了江殷一眼:隔著衣服還能看出這麼多門道,編還是他能編,三界紡織廠在逃男工。

關鍵編得還和真相差不多。

“前兩日符陣所傷?”坐席間的檜庾突然投來一道犀利的目光,“你前兩日該在鷺棲城裡,是怎麼被符陣傷到的?”

兼竹開口,“練習畫符時不小心傷到的。”

檜庾懷疑更甚,“你畫什麼符能傷到腰?”

“鬼畫桃符。”

“……”

砰!上座中,檜庾真人怒而拍座,鋪天蓋地的氣勢直衝向下方,聲如洪鐘,“你是在戲耍我?”

四下嘩然,紛紛散開。

威壓頃刻便至,兼竹抬手迎上,小周天五行防禦陣自掌心而出擋在麵門。轟!靈力相撞,餘波帶起一圈疾風,眾弟子心中駭然——

去他娘的築基,這分明是元嬰期!

江殷臉色煞白,感覺自己是解開了什麼不得了的封印。

這下連掌門長老都坐不住了,未乙真人飛身而下,拂塵一揮平息了場上的震蕩。

風止聲停,兼竹抬手理了理微亂的發絲,看向對麵的檜庾真人。

檜庾剛剛隻是試探,沒想到炸出了元嬰修為,想必年齡也超過了大選的設限。他怒喝道,“你遮遮掩掩混入弟子大選,究竟是何居心!”

兼竹提醒,“你忘了,我癡情。”

檜庾,“……”

座上幾位長老眼神交錯,各自在心中斟酌。

若此言屬實,宗門內添一大能是好事,方便日後出門打群架鎮場子。若真的另有所圖,豈不是引狼入室?

檜庾見眾人遲疑,急切道,“掌門,我們可不能因小失大!”

未乙沉%e5%90%9f片刻,“罷了,還請仙尊前來定奪。”

·

傳信已送去,幾名長老都站到了場中靜候懷妄的到來。

兼竹揣著袖子看向毫無動靜的雲海天際,有理由懷疑懷妄是在耍大牌。

周圍暗自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江潮雲悔恨不已,“江殷混蛋,小狀不斷!”

兼竹不懂為什麼他都氣成這樣了還能做到押韻。他平心靜氣,“還記得我昨天說什麼了,人生相遇,十有八九……”

江潮雲覺得他是給嚇傻了。

片刻,遠方傳來一聲鶴鳴,四下細碎的議論聲戛止,眾人抬頭望去。

霧散雲舒,風湧如潮,巨大的靈鶴振翅而來,背上僅立了一人,卻好似載了整座蒼山。

流雲卷翅,不過一息靈鶴就落到場邊。懷妄銀冠束發,長袍輕翻,氣勢如出鞘霜劍,俊美如畫中謫仙。

環山之下四方無聲,在場諸人齊齊行禮,蒼色衣袍在山風中獵獵,“見過仙尊——”

大乘親臨,眾生俯首。

兼竹越過人群看向懷妄,刹那心頭一震。

“不必多禮。”清冷的聲音在場中響起。懷妄抬眼看過來,眼底波瀾不驚,“元嬰期?”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是,仙尊。”回答的是未乙掌門。

兼竹沒應聲,他猜想懷妄不會輕信。他把修為壓製到元嬰,合體以下基本無法察覺,但懷妄是大乘。

懷妄站在原地沒動,“緣由我已知曉。為何不投名拜帖,反而混入弟子大選?”

兼竹品著他的措辭,“隨大流。”

“……”未乙按住又要暴躁的檜庾。

懷妄道,“既是尋人,尋到便離開罷。”

“不知真名,不知相貌,隻知是你們臨遠宗之人。”兼竹補充,“我們是雲戀愛,見光死。”

眾人,“……”

旁邊的江潮雲心情複雜:這不離就怪了。

懷妄細細掠過他的眉眼。兼竹的眉眼生得清俊舒展,神色中帶著一絲散漫,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他忽然開口,“前日夜裡,有人闖入我臨遠宗,修為高深,能令蒼山破陣。”

四周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弟子中激起一片躁動。

兼竹恍若未覺,“沒想到我來得剛好,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檜庾再次被他的厚臉皮震撼。

懷妄看了兼竹幾秒。

驀地,一股磅礴的氣勢自場中震開!兼竹心中一凜,靈氣護體抬手迎上。

青銀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兼竹還得把修為壓製到元嬰。他感覺懷妄也沒儘全力,不然就算自己使出合體期實力也敵不過懷妄幾息。

掌風作刃,劍意化形,兼竹直麵著懷妄的進攻,一招一式他早已熟稔。拆擋間步步後退,腰側的傷口被拉扯,他悶哼一聲,“嗯……”

懷妄視線下移,聲線清冷,“怎麼,是被蒼山陣法傷著的地方沒好?”

兼竹差點被氣笑了。他突然上前一步貼近懷妄身前,發絲在空中交纏,兩人臉對著臉不過一指遠。

兼竹輕笑一聲,“不如仙尊親自來檢查。”

懷妄瞬間麵色慍怒,“不知羞恥!”轟——堅不可摧的場台竟如蛛網龜裂。

兼竹壓製著修為,根本抵不住這一擊。正當此時,身後的發帶化出一道七曜法障擋在他身前。

哐!法障粉碎。發帶中最後一絲道法也消失殆儘。

兼竹退出幾米,衣衫微散,一縷額發也垂落在頰側,像是盤精美的珠玉被撥亂。

他站定後將發絲捋至耳後,麵無表情地看向對麵的懷妄,“仙尊是想把我葬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

懷妄冷然,“注意你的言行。”

兼竹心頭壓了團火,扯起嘴角,“字麵意思而已。”

他說是字麵意思,懷妄也沒法強行說他有彆的意思。得不出結論的話題被跳過,懷妄審視道,“剛剛那一擊,沒有分神期很難接下。”

兼竹定定地看向懷妄,反手一拽,發絲散落。銀色的發帶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血玉流光,“多虧這件靈器。”

懷妄覺得兼竹眼中似有難明的情緒,但他不懂,也不需要懂。

“上品靈器?”

兼竹抿了抿唇沒有否認,“仙尊好魄力,現在靈器已毀,它與凡物無異。”

檜庾皺眉插話,“你一介元嬰,哪來的上品靈器?”

兼竹說,“前夫給的。”

他這話說得很輕,眾人心中卻是一震。長老間交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