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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眼神:……哦豁。

他說完又一言不發地將發帶重新係上,發帶是懷妄親手為他所做。現今靈器殞毀,它成了毫無用處的裝飾品,而懷妄的道法也不再護他。

懷妄突然說不出話,他是冷情,但也知道這發帶對人意義非凡。

“仙尊。”未乙掌門從眾長老之中走出,看樣子剛剛幾人商量出了結果,“若弟子兼竹願立誓絕不背叛宗門,我們給他個機會通過試煉倒也未嘗不可。”

懷妄忖了片刻轉向兼竹,“你可願意?”

兼竹道,“我為一人而來,隻要宗門不負他,我必不背叛宗門。”

檜庾正想慣性罵人,又思及懷妄剛毀了彆人信物,隻好小聲逼逼,“怎麼還加個條件。”

未乙並不介意,“無礙,我臨遠宗門風正派,自然是不會辜負門中任何一人。”

·

達成一致後,試煉繼續進行。

懷妄不再多待,轉身駕鶴回了蒼山。巨大的羽翼帶起一陣風,兼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青色外衫被吹得翩翻。

眾人跟著領路的長老和兩名內門弟子往乾淵峰走。

江殷遠遠躲著兼竹走在長老旁邊,怕人秋後算賬。兼竹和江潮雲一起走在最後,前方不時傳來一些探究的視線。

江潮雲如夢似幻,“真沒想到最後會驚動仙尊……你敢想嗎?”

兼竹揣著袖子,“不敢想。”

“我也不敢想。”江潮雲感歎,“這大概就是你說的,人生相遇十有八九是緣分。”

道旁林蔭婆娑,光影在兼竹眼底交替,“是就好了。”

“什麼?”

他沒再回話,目光穿過前方人群落在江殷的背影上。

人生相遇,十有八九是緣分,剩下一二是刻意。

從他故意回應江殷的挑釁,到引導守院弟子透露口風,再到給江殷看到自己的傷痕,為的就是讓江殷把矛頭對向自己卻又拿不出證據。

他要穩立於風口浪尖,齊平蒼山雲海,他要懷妄看得見。

……

乾淵峰地處西麵,靈脈充裕,剛入山便能感受到渾厚的靈氣。

漫山植被覆蓋,隱隱聽得鳥獸嘯鳴,領隊長老講過注意事項後停在山門外,剩下的試煉者按照分組進入山裡。

兼竹本來和江潮雲分到一組,但眼下他修為高出眾人一大截,為顯示公平他需獨自通過試煉。

咻——信號煙在上空燃起,最後一場試煉開始。

幾十道身影衝入山中,幾息便不見蹤影。

兼竹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靈識一瞬覆蓋了大半山頭,每名參賽者的行蹤、山中靈植靈獸的分布都清晰地傳入他識海中。

不過半柱香時間,兼竹已經集齊了大半任務材料。他將材料扔進乾坤袋,正要轉身去尋下一個,忽然頓住。

靈識覆蓋中,似有一處阻斷了他的靈識,無法探入。

兼竹估摸著時間還很充裕,一個閃身直朝著那異處而去。

腳下的草叢沙沙作響,兩旁林木蔥蘢,空氣中彌漫著新草泥土香。

一名試煉者正彎腰拔下一株靈草,突然感覺斜後方傳來一道勁風,“啪嗒”一聲,折成兩截的花蛇落在腳旁。

兼竹日行一善之後沒有停下,徑直掠過茂密的叢林,一路去到乾淵峰背陰麵的一處山溝。

清冽的泉水自山澗汩汩流下,陰冷的穀底風穿過低矮的灌木叢。他依照感應停在了一處雜草叢生的河溝邊。

靈力打入,附近元磁微震,流光一閃像是通往了另一個空間。

乾淵峰平時都是用來給門中弟子試煉,長老掌門都鮮少踏入。門中弟子修為不高,這異處十分隱蔽,恐怕至今沒人發現。

兼竹食指抵在光潔的下巴上摩了摩,接著“轟!”一擊全力攻擊落了上去——刹那間元磁動蕩、兩儀對轉,白光乍現,將他包裹。

兼竹:……臥槽?

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被洶湧的吸力拽了進去。

陣法轉移不過一息。

再睜眼時,兼竹耳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他正站在一處池潭裡,徹骨的寒意浸出潭底。

頭頂冰涼的泉水澆了他一身,薄薄的衣衫貼在身上。

兼竹沉默:全副武裝地落水了。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隻見池邊是大片高大的梧桐林,現在是陽春時節,此處卻覆滿了皚皚山雪,一片素縞。

常年霜雪封林,唯有蒼山。

所以那處不為人知的傳送陣通向的是蒼山?

兼竹從水中飛身而起打算先上岸,靈力調轉,四周結界突然被觸發。幾乎同時,一道劍意從梧桐木間穿林而來!

他條件反射一個回身,衣衫沾了冷泉,水珠如轉傘般撒出一圈。

懷妄的身影緊隨劍意頃刻到了跟前,兩人在半空中對上,疾風、水花、霜劍。

銀色的外袍半敞著,兼竹垂眼便能看見他襟頭露出一半的鎖骨,線條有力而流暢。

身形被逼得向後退出十來米,嘭!後背抵在高大的梧桐木枝乾上。細雪簌簌落下,兼竹抬眼,是懷妄近在咫尺的臉。

呼吸交融,卻無絲毫曖昧流動,他脆弱的頸側貼著懷妄冰冷的劍鋒。

懷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是怎麼進來的?”

第5章 且入蒼山

鋒刃再往前一毫厘便可沒入皮肉。兼竹涼嗖嗖地瞥了眼劍刃,掀開嘴皮,“命運的指引。”

頸側被壓緊,他補充,“外加傳送陣。”

懷妄皺眉,顯然是不信。兼竹明白了,看來這個陣法的存在懷妄並不知情。

他收斂了神色,看向池潭,“就在落泉那裡,仙尊不知道?”

懷妄的劍移開了幾寸,兼竹繞開劍鋒走向池潭,“嘩啦”下到水中重新淌回剛才的地方。

凍骨的潭水沒過半截身子,發絲和青色的長袍在水麵散開,在這天寒地凍的池潭中央浮出一碗青蓮。

懷妄看了他一眼,也跟著下了水。

落泉水勢不小,在池中濺起大片水花。兼竹探手在泉後石壁上摸了摸,又用靈識掃了一圈池底,並沒有絲毫結界鬆動的痕跡。

“整座蒼山都覆蓋了本尊的陣法,擅闖必誅。”懷妄站在他身後。

兼竹現在倒不是怕懷妄不信任自己,比起這點,有人能悄無聲息地設下一道通往蒼山的陣法更令人細思極恐。

“應該是單向傳送。”兼竹收回靈識轉頭看向懷妄,“我剛進入蒼山時並沒有觸發陣法,直到我催動了靈力,才被你發現。”

他對上懷妄的雙眼,“蒼山並不安全。”

懷妄也注視著他,兼竹眼中的凝重不似作偽。隔了幾秒,懷妄繃緊的氣勢卸下,散去周身劍意,“你是怎麼想的?”

“陣法布在乾淵峰一處隱蔽的河溝,人跡罕至,到現在都沒被發現。”兼竹說,“不敢確定還有沒有其他符陣,通向宗門彆的地方。”

懷妄忖了片刻,上前一步伸手覆在落泉後的石壁上,靈識細細探過。

兩人一前一後離得很近,懷妄寬大的袖袍落在兼竹身側,水花濺了些在兩人麵上。

兼竹側頭看向懷妄,後者細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山根挺直,如玉山雕琢。他怔了一下,心想自己千裡追來,大概是貪圖美色。

睫毛一垂,懷妄看了過來。

視線相交,兼竹聽見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

懷妄開口,“你在看什麼?”

兼竹色令智昏,“仙尊生得好看。”

懷妄麵色驟然冷厲下來,“既然口口聲聲來尋舊情,就莫要再胡言亂語。”

“……”

昏聵的頭腦被猛地泚醒。

兼竹神色麻木:謝謝提醒,你他娘就是我的舊情。

懷妄還冷臉把他看著。

對視半晌,兼竹驀然一笑,“仙尊說得是,我一定銘記在心。畢竟我對前夫情根深種、一片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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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搜索了會兒沒有發現彆的線索,兩人又回到池岸上。懷妄的衣袍全部濕透,他微一振袖,靈力將袍上水汽烘乾。

兼竹還拖著一身濕噠噠的衣衫,他現在是“元嬰期”,理論上不具備烘乾功能。

懷妄沒管他,徑直往林中走,兼竹抬步跟上,一路瀝瀝拉拉地滴著水。走出幾十米,他轉頭看了眼懷妄正經的側臉,想起後者剛剛的冷意。

他悠悠開口,“仙尊屋裡有多的衣物嗎?”

懷妄腳步微頓,正要拒絕卻又止住。這不算什麼逾矩的要求,他屋裡確實還有些沒穿過的新衣。

“跟本尊去……”

“算了。”兼竹突然又擺擺手,“衣物太私人了,這樣不好。”

懷妄默了一秒繼續往前走。

兼竹看著他把話吞回去的樣子,在這短暫的一瞬沉默間感到了無比的快活。

敢這樣遛懷妄的,他可能是天下第一個。

地麵覆了一層積雪,四周是高大的林木。兩人並肩穿過林間,在雪泥上留下兩串長長的腳印。

寒氣自腳下升起,兼竹拉了拉外衫。

懷妄轉頭看了他一眼,後者長發沾濕,有幾縷貼著白淨的麵頰落入襟頭。有的人越冷越沒有血色,兼竹卻相反,嘴唇殷紅,在一片茫茫的雪景中顯得惹眼。

浸濕的衣服緊緊貼合身體的曲線,中衣底下甚至隱隱透出肉色。一顆顆水珠順著鬢間的發梢滑落,在肩頭的青衫上浸開一團水痕。

懷妄眉心一跳,抬手輸出一道靈力。

兼竹隻覺得身上一暖,反應過來已經被懷妄隔空烘乾。

他,“……”

往前走出一裡,遠遠地望見了這片山林的出口,隱約還能聽到兩聲鶴鳴。

“前麵就是仙尊的住處?”

懷妄“嗯”了一聲。

兼竹揣著袖子走出幾步,腦中忽然浮現出幾天前的一幕——鷺棲城上空,遠方來客,懷妄親迎。

他嘴唇抿了一下,狀似無意地開口,“院裡有其他人在嗎?”

懷妄,“怎麼。”

兼竹靦腆,“我比較怕生。”

懷妄皺眉,似在思索自己對詞意的理解是否存在偏頗。他道,“沒有彆人,整座蒼山就隻有我一個人。”

“就從來沒有外人來過?”

“沒有。”懷妄瞥他,“你是第一個擅闖的。”

兼竹忽略掉加了重音的兩個字,不去計較他的措辭。

出了山林不遠就是一處庭院,院舍布置簡單,院中立著一棵遒勁的青鬆,下方一張石桌。

已變回正常大小的白鶴抖著尾翎梳理翅羽,黑豆大的眼睛看見懷妄回來,張開長喙叫了一聲。接著瞧見旁邊的兼竹,叫聲戛然而止,撲棱著翅膀飛到一邊去了。

兼竹,“仙尊,你的鳥不太熱情。”

懷妄淡淡,“它比較怕生。”

“……”

進了院門,懷妄讓兼竹先坐在石桌旁,接著回屋拿出一套紙筆,“還記得那符陣長什麼樣嗎?”

兼竹閉眼回想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