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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

掌門未乙真人拂塵一揮,聲音如雄渾的瀑布自頭頂灌下,聞者隻覺字句入耳、靈台清明。

“我臨遠自天垸之亂劈山立門已過千年,臨萬境之巔,遠眾生之途,正心立道,兼濟蒼生。若拜入我臨遠宗門,必當有所求、有所信。”

眾人心中一凜。

兼竹微微抬頭對上他身後的峰巒,群山疊嶂,深處便是蒼山。

未乙真人視線依次掃過下方三十餘人,“爾等拜入我臨遠門下,為的是什麼?”

片刻安靜後,一道聲音響起,“為天下蒼生!”

見未乙真人點頭,其他人迅速接道:

“為修得正道!”

“為除魔降妖!”

“為千年後的飛升!”

忽然一道聲音混入其中:“為了前夫,他始亂終棄。”

眾人話音戛止,紛紛愕然回頭。

一襲青衫立於眾人之後。山風穿堂,揚起帷帽下的白紗,銀色的發帶墜著紅玉,隨著墨色的長發向後翩飛。

帷帽掀開,露出一張俊逸出塵的麵容。遠處的蒼山雲海儘落入他的眉眼,沉靜的瞳底盛轉著天地間渾然的靈氣。

眾目之下,兼竹勾唇一笑,天姿絕麗。

第3章 名動宗門

場中一時落針可聞,就連看台上的內門弟子都沒了聲響。

江潮雲就站在離兼竹最近的位置,直麵美顏暴擊,有些呼吸不暢。

兼竹手持帷帽,白紗堆在腳下。

江殷瞳孔一震,他旁邊的同伴失神喃喃,“果然見不得人……”容易引發事故。

凝滯的眾人也慢慢回過神,目光交錯:

“前夫…同性道侶?”

“這等容貌還會被拋棄,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聽他的意思對方是臨遠宗的人。可惜給出這種回答,怕是要被逐出試煉了……”

“肅靜!”上方一聲厲嗬,截斷了場中所有的議論聲。檜庾長老居高臨下地審視了兼竹一番,“你把我臨遠宗弟子大選當成什麼了?”

兼竹,“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

檜庾深吸一口氣還沒想好怎麼接話,一直未出聲的未乙真人突然開口,“你所言當真?”

他麵上並無慍色,兩人隔了十來米的距離對上目光。

兼竹坦然,“不敢欺瞞。”

“這不胡鬨!”檜庾真人重重哼了一聲,“掌門,還問他這麼多做什麼。依我看來,當速速逐出宗門!”

未乙真人搖頭輕歎,“檜庾,他不過是癡情罷了。”

兼竹,“……”

檜庾皺眉,“可是——”

“不必再說了,我臨遠宗海納百川,眾生皆有所求,不分貴賤高低。”未乙真人說完拂塵一揮,問兼竹道,“你所尋之人姓甚名誰,我將他叫來。”

兼竹頓了頓。懷妄不認他,他也不能單方麵宣稱兩人就是道侶。不然都不用等懷妄來砍他,在場臨遠宗眾人就能把他給埋了。

他道,“蒼譽。”

掌門回頭看向掌管弟子名錄的洞迎真人,後者細想片刻搖了搖頭,“門中並無此人。”

兼竹麵露愁色,“看來是馬甲。”

掌門心情複雜:……這怕不是被騙了婚。

“罷了,之後的試煉若是能通過,你便留在我宗門內尋人吧。”

“多謝掌門。”

事情就此翻篇,江潮雲鬆了口氣,“還好掌門通情達理。”

兼竹低頭挽著白紗笑了笑,四周頓時一片抽氣聲。

江潮雲心有餘悸,“兄弟你彆笑了,我一直男被你笑得心慌。”

兼竹,“……”

江潮雲,“而且你想想,說不定你前夫這會兒正在哪個角落裡偷偷看著你,他看見你對彆人笑靨如花……多尷尬。”

兼竹再次歎服江潮雲的想象力,“他不會來的。”

話落就收獲了一個憐惜的目光。江潮雲握住他的肩,“不來算了,待日後進了臨遠宗,大好青年任你挑,何必在乎那沙雕?”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無知,一腔孤勇。

·

接下來是測試修為。

場中放置了塊測靈璧,隨著一道道光柱亮起,每個人的天資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最直觀的呈現。

輪到兼竹,他上前一步,抬手將靈力注入測靈璧中。

靈力飆升,光柱衝破築基,周圍傳來一陣小小的驚歎,報修為的弟子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築基後期。”

大選年齡限製在25歲以下,能入築基便算是天才,世家大族的直係靠靈藥堆砌,百人中能出一築基後期已是光耀門楣,更彆說無名無籍的普通修士。

兼竹道了聲謝,轉身退到一旁。

路過江殷跟前時,他在後者狠狠的目光中緩聲道,“彆生氣,僥幸而已。”

江潮雲不客氣地露出了放蕩而沒禮貌的奸笑。

測試結果已出,眾人分級抽簽兩兩一組準備進行實戰對練。

試煉場的場台選用玄冶石打造而成,四方設下五行天垣陣遏製殺招。

比試間場台上劍影交錯,符陣儘出,不少新秀嶄露頭角。

臨遠宗乃天下第一仙宗,前來求道拜門的弟子資質都不差。更有甚者,放眼三界也能稱得上一句“驚才絕豔”。

幾場之後輪到兼竹,他站到場中。對麵的青年束著袖口,腰配一劍,很乾練的模樣——這是他抽到的對手傅乘雪。

傅乘雪同他抱拳一禮,“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若不是感受到快杵到自己臉上的戰意,兼竹差點就信了。他輕振廣袖一回禮,“這是自然。”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第三。

比練開始。

傅乘雪周身的靈力倏地充滿整個場中、身如流雲虛晃了幾下,一瞬便至兼竹身前。

“築基後期!?”台下一片嘩然。

兼竹看著一息逼近的傅乘雪,腳下不動,唯有青衫被勁風帶得向後翻飛。發間的銀色束帶墜著紅玉,在日光下瑩瑩流光,落入眾人眼中如畫一般。

台下江潮雲焦急,“彆凹造型了,快躲!”

兼竹:……

他沒有,他隻是腰痛不想動。

銳利的劍氣直指麵門,近身一寸前,兼竹腳下一旋,衣擺散若青蓮,劍氣便好似冰雪消融。

一個回還後又如流沙散聚,原封不動地打了回去——呲!劍氣撕開上好的綢緞,傅乘雪捂著肩頭迅速退開幾尺,神色訝然。

劍氣入體,霜寒徹骨。

兼竹立於原地,位置分毫未變。

……

場中不過幾息便已分出勝負。

傅乘雪跌坐在場台邊緣,大口喘熄。兼竹仍是上場時的樣子,衣衫未亂,絲毫看不出有過打鬥的痕跡。

傅乘雪起身,“是我輸了。”

兼竹友好,“沒關係,友誼第一。”

傅乘雪,“……”

坐席間,未乙真人看向那道施施然走下場台的身影,眉間溝壑深了幾分。

形無勝有,道法自然,兩招一式間蘊含著與之修為不相匹配的天地法則。

而且,他總覺得這道法在哪裡見過……

·

實戰結束,近一半試煉者被淘汰出局。

兼竹和江潮雲都留下了,今夜同其餘人一道在臨遠宗留宿,待明日再進行最後一場試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用過晚膳,落日沉金,天色向晚。

宗門內六堂八院亮起點點燈火,穿著蒼色長袍的內門弟子三兩結伴走過石子路。

兼竹和江潮雲並肩往回走,迎麵遇到不少內門弟子,見到兼竹紛紛傳遞熱情:

“加油啊小師弟,爭取留在宗門,師姐罩你!”

“能留下就來予徽峰找師兄玩!”

“還是來滇萊峰吧,帥氣的師兄可多~”

語調帶著蕩漾的小波浪,仿佛在拉客。

兼竹,“……”

道謝過後分彆。晚風拂麵,吹起他鬢邊一縷長發,遠處的落日餘暉在他側臉輪廓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暈。

江潮雲羨慕,“看你還沒入門就聲名大噪。”

兼竹了然,“沒辦法,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江潮雲,“……”

他感慨,“江殷被你噎紅眼睛不是沒有原因。”

回到東院,有部分試煉者三兩聚在院中探討修行。兼竹看江殷也在院中,他沒多停留徑直回了自己屋裡。

客房是兩人一間,兼竹同江潮雲一塊兒,回屋後他理了理床鋪,拿了換洗的衣服出來。

“聽說山後麵有天然浴池。”

江潮雲來了精神,再度祭出坊間傳聞,“泡澡好、泡澡好,臨遠宗的浴池都是從靈脈流出的靈泉!一泡提神醒腦,二泡青春永葆,三泡長生不老。”

兼竹不知道他又是從哪兒聽來的謠言,“你的意思是掌門長老都是乾洗。”

“……”江潮雲忖了片刻,謠言不攻自破。

說話間外麵的天色比晚膳時又暗了不少,院中一片昏黃。唯有院門口兩名守院的內門弟子提了兩盞燈籠,不少人都站在院門附近。

兼竹看江潮雲還在收拾,便起身出了門。

他走向院門口那兩名弟子,“師兄,前山能否隨處走動?”

一名弟子道,“當然不行,你們還沒正式拜入宗門,能去的地方也就膳堂、住處,還有後山的浴池,其他地方沒事彆亂闖。”

兼竹道,“晚上吃多了,想隨便走走。”

“誒你就忍忍。”那弟子說完又看了眼兼竹,暖色的燈光映得人溫潤明麗,他沒忍住解釋,“不是我們不通情達理,這幾天風聲鶴唳的,前不久才有不明身份的人擅闖我宗門,就連仙尊都……”

“籍嵐!”另一名弟子出聲打斷他。

籍嵐這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多了,趕緊揮揮手讓兼竹回去,“好了好了,彆問了。”

他說完又看向周圍,“你們就當沒聽到啊!”

“知道了師兄!”周圍幾人應下,江殷也跟著應了聲,若有所思。

兼竹沒得到四處亂竄的應允,轉頭回了屋,還沒進門便迎上江潮雲。後者抱了衣服,發出譴責,“說好一起去泡澡,你卻背著我偷跑!”

兼竹回屋拿了件外衫出來,“我隻是去探路。”

江潮雲看了眼連院門都沒出的路,狐疑地跟上兼竹的腳步。

出了院門沿著小道一路上山,四周是鬱鬱蔥蔥的林木矮叢,石階不規整地嵌在泥裡。

走出半裡便聽到水聲,空氣也變得潮濕。兼竹沿著山階又朝裡走了幾百米,轉過一個彎眼前出現一大片溫熱的水潭。

白色的熱氣騰出水麵,氤氳了一片。潭中已坐了兩三人,蒼色的外袍搭在池邊,是臨遠宗的內門弟子。

幾人聊天的聲音停下,在抬頭看到兼竹的容貌時不約而同地怔住。

江潮雲三兩下除了外袍,撲通下水,漸起一圈水花。動響引起幾人的注意力,他們回過神來,移開了視線。

外袍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