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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爺太謙虛了,情之所至,寫出來的詩自然會流芳百世。”

“我的詩比不上納蘭容若,文比不上曹霑,這些我都清楚。”弘曆抬起下巴,不可一世說道:“可那又如何?平家治國齊天下,不靠著寫詩寫文。”

多虧他有自知之明,不過,平家就是不要臉了。

至於治國齊天下,乾隆當政時期的前幾十年,大清統一了天下,減免稅賦老百姓得了實惠,到了後麵,他就是徹底的混賬了。

他的詩,給納蘭容若提鞋都不配,曹霑的文…..

曹霑的文……曹霑曹雪芹?!

傅丹薇徹底愣住,然後抬起頭,驚訝問道:“誰?您說曹雪芹?”

第三十二章

弘曆疑惑看向傅丹薇, 上下打量著她,問道:“曹霑號雪芹,莫非你認識他?”

“不認識, 我聽說過曹家。”傅丹薇知道自己反應大了些, 平緩了下心情,一邊將烤年糕分了一小半給弘曆,最後想了下,乾脆自己隻留了一點,大半都給了他。

又甜又高熱量,希望他吃了三高加肥胖,早點給下一代讓路。

弘曆見傅丹薇大方, 頓時高興了起來,接過年糕咬了一口。香甜軟糯在唇齒間綻開,頓時忘了先前的那些不悅,喝了一口茶,絮絮叨叨說了曹家的事情。

“曹家被汗阿瑪抄家之後,全家從江寧搬回了京城, 家奴弄鬼, 還有偷兒去偷東西, 如今靠著典房賣地度日。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憐曹霑才高八鬥, 琴棋書畫乃至吃喝用度無一不精通, 就是不懂俗物。學的那身本事,於科考仕途無益不說, 如今近二十歲了, 還一事無成, 隻好眼睜睜看著家族敗落凋零。”

傅丹薇抬頭看向弘曆, 他愣了下,一眼斜回去:“怎地,難道我還說錯了?當年曹家祖上起家,不過是包衣奴才,靠著孫氏做了汗瑪法的嬤嬤得了重用。哪怕是曹家歸京之後,田地鋪子樣樣不缺,奴仆成群,比起當年曹璽起家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弘曆冷笑,吃了口茶,放下茶碗不屑道:“曹霑就怎麼不能好生過活,重新振興曹家了?究其根本,曹霑讀了一堆無用的書,身上沒有功名,曹家敗落了,沒了恩萌出仕,這不就得傻了眼?好比明珠一家,明珠倒下之後,納蘭氏就沒落了,唉,可惜了金台吉這一支。家族興旺,得看子孫,不能隻看著眼前的榮華富貴。”

傅丹薇再次看了弘曆一眼,嘴角上揚,淡淡說道:“爺是字字珠璣,說的都是金玉良言。”

弘曆隻覺著尷尬,低頭掩飾,把烤年糕吃完了,拿帕子慢慢擦拭著手,笑看向傅丹薇。

“說起來,當年曹家姻親李煦被抄家時,家□□女發落為仆,李煦弟弟李鼎的妻子,被你伯父馬武要了去,做了你家的嬤嬤。李家曹家本就一樣,李煦母親是汗瑪法的奶嬤嬤,如今重做回老本行,倒也是天意。”

弘曆說完,覺著好似說重了些,意有所指。不禁看了傅丹薇一眼,試圖解釋道:“你阿瑪被罷官在家之後,後來你伯父他們雖已複官,已經分家的兄弟,到底照料得不周全。你家中兄弟姐妹眾多,全靠著你兄弟們爭氣,與曹家李家可不一樣,你彆多想了。”

傅丹薇從沒有多想過,家族興衰,就是一個輪回,哪有萬事的基業。出仕當官的,隻靠著真本事沒有用,還要有上頭的人賞識,以及選對陣營。

一時選對陣營亦無用,後麵還跟著句老話:一朝天子一朝臣。

曹雪芹應該比他們都看得透,《紅樓夢》中,林黛玉從不談經濟仕途。

從眼下的朝局來看,為官做宰,不過是如曹雪芹在紅樓所寫的詩那般:“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夢,古今一夢儘荒唐。”

弘曆就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他懂個屁!

傅丹薇很想問一句,康熙時期的其他阿哥們,如今可否安好。想了想,到底沒有作聲。

“汗阿瑪還是給曹家網開了一麵,允曹頫繼續任織造一職,好讓他償還欠債。誰知他連布都織不好,供上來的料子居然脫色!你看,嘖嘖,唉!”

弘曆嘴往下瞥,很是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傅丹薇忍不住了,狀若好奇地問:“那後來進貢的料子,這個問題解決了嗎?”

“呃!”弘曆說得太高興,一下卡了殼,幽怨地看了傅丹薇一眼,很不滿她的問題。

不過,弘曆見永璉吃完烤年糕,乖巧地依偎在傅丹薇身邊,睜大眼睛認真聽得津津有味。而糖罐子則撅著屁股趴在塌上,自顧自在玩布老虎打架。

屋裡香甜溫暖,屋外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妻兒伴隨左右,一樽清茶,幾句清談。

弘曆仿若體會到鐘鳴鼎食曹家的那份雅,不由得來了興致,細細說起了當年的一些事。

“李煦被罷官之後,年希堯的妹夫胡鳳翬接替了蘇州織造之職,不過幾月餘,就與妻妾一起畏罪上吊自殺。後來高氏的阿瑪高斌接替了這個職位,輾轉布政使等職,後來調任江寧織造。”

傅丹薇歎息,隻幾個月啊,又是一句說不清楚的畏罪自殺。

“高斌......”弘曆的話含糊起來,高斌接替之後,進貢來的布料,照樣脫色。

“年希堯就不一樣,他是真有本事,年家被抄家革職,年希堯很快重新複起,領了管著燒製官窯的差使。燒製出來的碗碟杯盞,尤其是琺琅彩,很得汗阿瑪喜歡。我看著也好,不用靠著從西洋采買顏料。琺琅彩的顏色,比以前豐富多了。”

傅丹薇垂眸沉%e5%90%9f不語。

高斌是雍正心腹,高氏被他親自提為側福晉,主要也是因著高斌。高斌正式出任江南河道總督,高氏就跟著升了份位。

若是高氏有了孩子,如今弘曆的後宅格局,隻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弘曆停頓片刻,低聲說道:“總歸是汗阿瑪太過嚴苛。汗瑪法當年禦下溫和,臣子們欠戶部的銀兩,雖追繳過,終究沒有下狠手,還不出來的,最後也就罷了。無論是曹家,李家,其他皇叔們.....原本無需落得如此下場。”

傅丹薇聽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怪不得弘曆一直崇拜康熙,上位之後馬上推翻了雍正的改革措施,甚至將與雍正鬨了許多年的兄弟們,給他們一一平反。

等到仁慈了十多年之後,乾隆發現不對勁了,那些在雍正時期被嚇怕了的官員,沒多久就故態複萌。端看大清上下接連不斷的盜竊,搶劫案子就能看出,這些官員的懶政。

仁君乾隆說翻臉就翻臉,借著富察皇後薨逝的時機,大肆清洗,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放過。

《紅樓夢》裡的放印子錢,在朝堂上比比皆是。

官員從戶部借了銀子,轉手放了出去吃高利息。康熙對他們挺寬容,還不出來就算了。

當年雍正還是阿哥時就清繳過一次,被官員聯手起來,在康熙麵前去哭訴,最後康熙出麵,讓雍正收了手。

比如李煦就曾把蘇州織造賣人參的幾十萬兩銀子,拿去放了銀子錢,最後朝廷查下來,再趕緊湊出補了上去。

傅丹薇看著一心要做仁君的弘曆,不鹹不淡說道:“我曾聽過一次閒話,說是當年的八福晉善妒。因著李煦在蘇州買了五個女人送進了八貝勒府,八福晉方鬨了起來,傳出來善妒的名聲,這件事可是真的?”

弘曆頓住,半晌都沒做聲。

李煦被查出買人送進當年的八貝勒府,內務府以及折子都記載得一清二楚。江南士紳是八貝勒的錢袋子,曹李兩家加上其姻親門生故交,關係盤根錯節,形成了張巨大的關係網,盤踞江南多年。

這件事乃是密辛,更是曹李兩家,甚至姻親被一並抄家的根源。

如果不是怡親王當年替曹家說情,估計曹家會落得與李家一樣的下場。

弘曆能與傅丹薇談起雍正現今政令的不滿,還不容易能暢所欲言,隻感到痛快不已。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不過,傅丹薇就是太敏銳了,總是問一些讓人下不來台的問題,弘曆又滿意,又憋屈。

傅丹薇看似在說閒話,問的話卻是直指要害,弘曆怎麼都說不出口,當年的八貝勒冤枉了。

若是傅丹薇能再溫和些,不時時刺他就好了。唉,太過順從,卻失了點意思,真是萬事兩難全。

傅丹薇沒了與弘曆說話的心情,她不是聖母,卻看不得弘曆這般偽善。他作為既得利益者,純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白了,他就是骨子裡的欠,欠揍欠罵欠修理!

外麵雪下得愈發大,傅丹薇起身來到窗欞邊,推開檻窗,一股子寒意撲麵而來,吹散了她淤積的鬱氣。

一隻溫暖的小手,塞進了傅丹薇手中,她側頭看去,見永璉抬頭望著她,笑著撒嬌道:“額涅,冷。”

糖罐子已經在揉眼睛,傅丹薇緊了緊永璉的手,合上檻窗。上前抱起糖罐子去哄她睡覺,留下弘曆坐在那裡繼續沉思。

忙忙碌碌的新年過去了幾天,不到初十,雍正的禦駕就啟程回了圓明園。

傅丹薇以前不察覺,如今重新回來,四周雖有高牆,仍感到呼吸都順暢了。

許嬤嬤領著人在收拾細軟,傅丹薇來到廚房,想要好生吃一頓,補償過年時的勞累。

圓明園水多,比宮裡還冷幾分,廚房裡卻熱火朝天,案板上分門彆類擺好了菜。傅丹薇看了一圈,選了各種乾菌菇,讓廚子泡發後,用老母雞煨湯,做成菌菇雞湯底。

廚房裡不缺羊肉,廚子問要不要切些羊肉卷涮進去吃。傅丹薇考慮了會,羊肉的氣味會衝淡菌菇湯底特有的香氣,她見到缸裡養著的鮮蝦與遊來遊去的魚,便選了鮮蝦與新鮮魚片。

再加上冬季慣常見的白菜豆腐,由暖房種出來,極為難得的一點青菜苗,先喝湯再燙菜,又暖又美味。

冬吃蘿卜夏吃薑,這個時節的蘿卜,霜打之後辣味少,吃起來清甜可口。

蘿卜切成細絲,加糖醃漬掉水之後,加糖與些許的醬油拌了,就是一道美味解膩的涼拌菜。

除了涼拌蘿卜絲,傅丹薇還讓廚子做了些醬蘿卜。以前康熙喜歡吃各種醬菜,宮裡的廚子醬菜做得極好。

不過傅丹薇不喜歡吃宮裡的醬蘿卜,她嫌太鹹了點,加了大醬醬出來的蘿卜,就是個鹹菜疙瘩。

傅丹薇喜歡吃酸甜口的醬蘿卜,用糖醃漬蘿卜出水,醃漬幾次之後清洗乾淨。一層蘿卜一層糖碼起來,加入煮熟之後的醬油,醋,放涼的開水沒過蘿卜,再封起來,放在沒有暖炕的屋子裡。

等過兩天拿出來一吃,脆生生,甜滋滋,一吃就停不下來,傅丹薇以前經常拿來當做零嘴吃。

天氣冷,凍梨也可以凍了,隨便扔幾個梨在外麵,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能吃到鮮甜可口的凍梨。

傅丹薇在宮裡凍過幾次,外麵冰天雪地,在溫暖的屋子裡吃凍梨,如果弘曆不在的話,傅丹薇認為絕對能算作幸福生活了。

安排好飯菜,傅丹薇回到屋子,許嬤嬤迎上來接過了風帽,低聲說道:“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