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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去了麗景軒,前去看望大阿哥可有安置好。”

富察氏去了之後,停靈在靜安莊。永璜替她下了幾次跪,穿了幾日孝服。到了過年時就除了服,換了身素淨的衣衫。

靜安莊永璜一次都沒去過,他人還小,又是過年過節,說是不吉利。

不過永璜還是病了一場,咳嗽了好幾天,最近剛剛好轉。

傅丹薇隨口哦了聲,“大阿哥沒了額涅,爺是他阿瑪,總歸要多看顧幾分。對了,你去把我匣子拿來,我看看還剩下多少銀子。”

許嬤嬤不知為何傅丹薇要看她的私房,不敢多問,轉身去抱了來。

傅丹薇打開匣子,查看了賬本,再數了數銀子,便合上了匣子,讓許嬤嬤放了回去。

她的銀子不算多,平時吃穿用度全部不用她出錢,隻是年節時打賞下人要用一些,月例能積攢下大半部分。

傅丹薇不用收買人心,人心收買不了,隻要你站得足夠高,自有人心跟著靠過來。

手上的銀子放著不能生小銀子,等於是浪費了。

傅丹薇打算再見見傅清,拿些銀子給他,銀子到了他手上,比放在她這裡有用。

最主要的是,傅丹薇打算讓傅清暗中照拂著些曹雪芹,倒不是給錢給銀。

用前世看到的話來形容,曹雪芹是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傅丹薇盼著能儘一些綿薄之力,讓他不為世俗權勢所困。白茫茫大地不是真乾淨,隻能勉強送他些清淨了。

晚飯送來之後,弘曆也跟著回來了。

傅丹薇替永璉糖罐子舀了兩碗湯涼著,弘曆一聲不吭坐了下來,看上去悶悶不樂。

菌菇雞湯香氣撲鼻,傅丹薇還沒來得及品嘗,暗叫了聲晦氣,好心情頓時沒了大半。

弘曆去看了永璜,肯定是憐惜他幼年喪母,或者睹物思人。

傅丹薇不耐煩聽他的悲傷憐憫感天動地的情愛,放下勺子,抬頭看去。弘曆恰好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弘曆怔住,傅丹薇臉上帶著笑,不過笑不達眼底,淡淡說道:“爺,我曾聽過一個說法,吃飯的時候,得要高高興興,更不要說敗興的話。否則被菩薩知曉了,會責怪下來,身在福中不知福,會把這幅份收了回去!”

“你…..”弘曆一肚皮話被堵在喉嚨,悻悻說了句:“我不過是看在永璜沒了額涅,一個人孤零零有些可憐罷了。”

傅丹薇看著他,認真而懇切地說道:“也是,真是可憐呐。爺快去陪陪他吧。”

邊說著,傅丹薇邊把弘曆手中的碗拿走放在桌上,站起身去拿他的大氅:“爺得快些,可彆耽擱了,正好陪他吃頓飯。永璜還小呢,小孩子可餓不得。”

弘曆暈頭轉向來到門口,轉過身看回去。

糖罐子在喝湯,喝一口雙眼就眯縫起來,一臉滿足。永璉睜著烏溜溜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傅丹薇守在門口,等著他離開。

屋子裡香暖撲鼻,屋外麵寒意刺骨。

弘曆一半身子在外,一半身子在屋內,一半浸在寒冰裡,一半在火中烤。

幾乎不假思索,弘曆側身從傅丹薇身邊閃回屋,乾笑著說道:“都已經吃飯了,我去什麼去。湯冷了,快吃吧,啊,彆被菩薩看到了......”

第三十三章

哪怕在過年時, 永璉每天都沒有停止過學習,雍正隻要一有空,就要抽查他的功課。

從大字描紅, 隻要有一筆沒寫好, 都逃不過雍正的火眼金睛,拿筆圈出來,親自握著永璉的手教。一遍遍練習,直到他滿意為止。

傅丹薇從沒聽到永璉喊過一聲苦,吵著想要玩,她不禁感歎不已,以前學習的時候, 哪會坐得住,估計早就哭著打滾兒不要讀書了。

轉念一想,這個時候的小孩子,沒有遊戲電視,出門不方便,本就沒那麼多可玩的東西。

永璉對一些木劍木馬的東西不敢興趣, 甚至連糖罐子, 都漸漸對她最愛的布老虎都失去了興趣。

到了圓明園, 永璉住進了九州清晏,糖罐子沒了玩伴, 一人更加無聊, 成日吵著要去找哥哥。

到了最後,糖罐子被雍正用兩塊糖, 哄著她跟永璉學起了寫字。

糖罐子字寫得不大好, 耐心不足, 話還多得很。

雍正教她握筆, 她會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充滿好奇地問:“為何要這樣握啊?”

雍正給她解釋這樣握筆的好處,糖罐子似懂非懂哦了聲,然後在描紅的紙上畫下了一橫。

“不能太快,慢些。”隻要關係到功課,雍正就變得認真,哪怕糖罐子跟畫符一樣,他還是沒由著她去。

“為何要慢些呀?”糖罐子問題又來了。

雍正對著求知若渴的糖罐子,一一講解。

糖罐子哦了聲,不一會,雍正忍不住再出聲糾正,她的問題隨之而至。

“為何這樣好看呀?”

“字要寫得好看,你還早著呢,隻能先求工整,不會寫成一團墨。”

“汗瑪法,一團墨也好看。塗上粉粉的顏色就好看了。”

雍正默,頗為頭疼。

“汗瑪法,為何要學習寫字?我就不想寫字。”

“那你不想寫字,長大了後要做什麼?”

“長大後我什麼都不做,每天吃糖,甜甜的,好開心呀!”

雍正笑,笑著笑著,笑容逐漸消失,變成了惆悵。

糖罐子這樣的想法,何嘗不是人一輩子最大的幸運。不用案牘勞形,嘔心瀝血,永遠甜蜜無憂。

大人為了富貴權勢削尖腦袋鑽營,終其一生,所為的不過與糖罐子的想法殊途同歸,僅僅隻是為了那點甜頭帶來的愉悅。

“汗阿瑪,您再給我顆糖吃吧,我吃了糖就能笑得好開心。”糖罐子眼巴巴望著雍正,長長眼睫毛撲閃撲閃著,水靈靈的雙眸,彎成了道月牙。

雍正忍俊不禁,笑著擰了擰她的胖臉蛋:“不能吃糖,等過陣子要吃午飯了。”

糖罐子一聽,馬上放下了毛筆,轉頭喚永璉:“哥哥,走,我們回去了。”

雍正愣了下:“就在這兒用飯,你回去做什麼?”

糖罐子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了,額涅說要與我們一起包餛飩,我與哥哥都要親自動手。”

雍正訝異地看向永璉,永璉趕緊解釋:“額涅說晚上吃蝦仁乾貝餛飩,我與妹妹都可以動手做。”

自小長大,雍正種過地,卻從沒有動手做過飯菜。如他這般的阿哥皇子,連廚房都沒進過,更遑說親自動手包勞什子餛飩了。

“額涅說,一簞食,一瓢飲,總得要知道從何而來。種子是如何發芽,布如何變成了衣衫,米麵油鹽醬醋茶,價錢幾何,為何穀賤傷農,穀貴亦傷農。我們都得知曉,彆隻在書本上看,跟著先生學,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去動手感受。”

這就是不能隻死讀書了,雍正滿意地唔了聲,溫和地說道:“你額涅說得對。那你可知,為何穀賤傷農,穀貴亦傷農?”

“我起先不知道,額涅剛教會了我與妹妹辨認銀子銅錢還有金子呢。”永璉老實地回答了,“不過我問額涅了,額涅說,這個問題太複雜。簡單來說,就是百姓隻能仰仗著種地過活,地裡產出太少,種地的百姓,糧食能賣幾個大錢,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雍正沉默了下來。◆思◆兔◆網◆

永璉畢竟小,雖說得清楚,對背後的含義還不甚理解,雍正卻再清楚不過。

糧食鋪子裡的價錢,全部把控在大糧商手上,豐年的時候,糧食賣不出價錢,荒年的時候,糧食卻賣出了高價。哪怕朝廷出麵放糧抑製糧價,取得的成效,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以前大清的人口越來越多,收上來的賦稅卻一年比一一年少,土地都集中在了免稅的權貴手中。大的糧食行背後,誰家沒有背景靠山。

強硬推行攤丁入畝之後,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反對與阻力,迄今為止,全大清隻在江西江南兩省試行。

雍正想了想,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解釋了何為攤丁入畝,“你聽懂了嗎?”

永璉問道:“汗瑪法,您是說百姓每人不用交稅了,有土地的,改成收土地的銀子嗎?”

雍正心裡的自豪與高興,幾乎噴薄而出。永璉這麼丁點大的小家夥,說起複雜的賦稅民生,他居然能聽懂了關竅所在。

摸了摸永璉的頭,笑眯眯說道:“等下你與糖罐子回去吃飯,不過汗瑪法給你布置個功課,攤丁入畝這件事,是好是壞。不急,你先慢慢想,若有不懂之處,你可以去問你額涅……,或者你阿瑪。”

永璉乖乖應是,自己動手收拾好筆墨,牽著糖罐子的手一起回了長春仙館。

糖罐子一進屋,就探著小腦袋四處張望,興致勃勃說道:“額涅,包餛飩,快包餛飩。”

傅丹薇幫著兄妹倆脫下厚外衫,笑著說道:“彆急,都已經準備好了,等下先去洗手。”

餛飩的餡料與皮,廚房都已經備好。許嬤嬤領著宮女從廚房裡提了來,擺在鋪了乾淨細布的炕桌上,旁邊擺上細竹簾,好放置包好的餛飩。

洗完手,傅丹薇把兄妹倆的衣袖縛好,說道:“我先包一個你們瞧瞧。”

糖罐子湊上前聞了聞餡料,笑嘻嘻說道:“額涅,好香呀。”

餡料是用鮮蝦仁,加上泡發的乾貝,些許的梅花肉一並剁碎。加鹽,雞蛋,蔥薑水,胡椒粉,香油,混在一起,順著一個方向攪拌得直到發粘。

再如做牛肉丸那樣,捧在手裡多次摔打,這樣吃起來更加彈牙。

傅丹薇不會擀麵,隻會包簡單的對折樣式餛飩,拿了一張皮攤在手心,舀了一勺餡放在皮上,把手伸出去,讓兄妹倆看得更清楚。

“這樣折過去,然後這樣彎過來,上麵抹點水,用力一捏。”傅丹薇手心捧著餛飩,笑說道:“這樣就好啦!”

永璉學著傅丹薇那樣,小心翼翼拿了皮,舀了餡,發現好似比傅丹薇舀得多,拿著勺子舀了些出去,覺著舀多了,又補了些回來。

傅丹薇不去管他,自由著他自己去琢磨。而糖罐子就不管那麼多了,貪心舀了一大勺子的餡放在餛飩皮上,小手掌幾乎都被蓋住了。

“哎,仔細掉下來。”傅丹薇忙伸手墊在了糖罐子小手下麵:“不能這麼多,你看餛飩皮都蓋住了,包不住。”

糖罐子噘嘴:“我想要多點的肉?肉。額涅,餛飩皮太小了,要包大大的。”

傅丹薇被她逗得笑起來,拿勺子將餡料舀回碗裡,好脾氣地說道:“好好好,以後做個大大的餛飩皮,包個比你小腦袋還大的餛飩。今天先包小的吧,額涅教你啊。”

手把手握著糖罐子的小手包好一個餛飩,她看著手上的餛飩,得意地衝著還在皺著眉頭,使勁捏皮的永璉笑:“哥哥,你看,我包好了。”

傅丹薇看向永璉,他雙目灼灼,全身都在用力,把餛飩皮的一角都捏了下來。忍笑走到他身邊,問道:“要不要額涅像教妹妹那樣教你?”

永璉繃著小臉,一口回絕了:“不要,我要自己來。”

傅丹薇見他不服輸的模樣,沉%e5%90%9f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