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說道:“沒事,爺隻是一時傷心過了頭。你多保重些,身子要緊。”

高氏感激地說道:“多虧了福晉來,不然還有得折騰。您早些回去歇著吧,我等著李玉回來之後,也就回去了。這邊屋子熱,我不會凍著的。”

傅丹薇點點頭,沒再多說,回了自己的院子。走進淨房,脫下風帽,連著裡裡外外全部換了一身,吩咐許嬤嬤:“這些衣衫全部拿下去吧,不要了。”

許嬤嬤忙抱著衣衫走了出去,傅丹薇洗漱之後走出來,見弘曆一身疲憊坐在暖炕上,不禁皺起眉,暗叫了聲晦氣。

她與糖罐子一樣,都等著吃喜慶美味的盆菜呢!

弘曆看向傅丹薇,臉上的哀傷濃得快要往下掉,喃喃說道:“她還那麼年輕,我還清楚記得我們當時在一起時,好似就在眼前一樣。丹薇,我再也見不著她了。”

傅丹薇真是大開眼界了。

先前他怒氣衝衝離開,轉瞬間他就跑到她麵前來訴哀思。

他這份深情,實在是令人難以捉摸,尋常人估計無福消受。

傅丹薇垂下眼簾,掩去了眼裡的嘲諷,淡淡說道:“爺,人死不可複生。不如,您給她寫詩悼念她吧,這樣的話,她就永遠活在您的筆下了。”

第三十一章

傅丹薇甚至很體貼, 準備好筆墨紙硯擺在了炕桌上。

廚房裡送來了晚飯,砂鍋的蓋子一揭開,濃香四溢, 彆說糖罐子與永璉, 連傅丹薇都忍不住肚子咕咕叫。

堂屋裡,母子三人在熱熱鬨鬨吃飯。

暖閣裡,弘曆呆呆看著炕桌,在悼念他逝去的所愛,或者他曾有的年少時光。

糖罐子最喜歡吃鵝掌,燉得幾乎化掉的鵝掌,吃起來軟糯不說, 隻要輕輕一抿,骨肉就分離開來。

最最令她喜歡的,還是抓過鵝掌的手指,像是被膠黏住了,要用些力氣才能分開。她小手指不斷張開,又合上, 玩得不亦說乎。

傅丹薇舀了些湯汁, 拌在永璉的飯碗裡:“這樣更好吃, 你嘗嘗看。”

永璉舀了一勺吃了,幾乎笑彎了眼, 不斷點著小腦袋:“比紅燒肉汁拌飯還好吃。”

紅燒肉汁拌飯, 傅丹薇能吃一大碗,她喜歡濃油赤醬甜口的紅燒肉, 不過熱量實在太高, 平時她克製著, 隻讓廚房做過一兩次。

永璉與糖罐子喜歡吃紅燒肉, 不但香,還甜滋滋的,不用傅丹薇勸,兄妹倆自發就能把一大碗飯吃得精光。

盆菜比紅燒肉要健康,既然永璉與糖罐子都喜歡,傅丹薇打算以後多做幾次。

對他們母子三人來說,兄妹倆聰明伶俐,平安著長大,她能安然無虞,而且事情都在掌控之中,每一天都值得慶賀。

要是有鮑魚就好了,沒有鮑魚,總歸少了些風味,這就是眼前傅丹薇最大的遺憾了。

盆菜的香氣太過霸道,隔著門簾,絲絲縷縷鑽進弘曆的鼻尖,再加上幾人的笑聲,弘曆的臉色難看起來,轉頭看過去。

盯著門簾看了許久,弘曆蹭一下站起身,大步來到堂屋。

幾人已經吃完飯,糖罐子嬉笑著,舉起胖手往永璉臉上抹,永璉呲牙嫌棄,往後拚命仰著頭:“妹妹,臟,彆鬨!”

傅丹薇看得好笑,抓住糖罐子的手臂,將她從椅子上揪下來,待看到糖罐子的手粘在了衣袍下擺,瞪了她一眼,無奈地說道:“快去洗一下,彆淘氣了啊。”

一抬頭,看到弘曆黑著臉站在一旁,傅丹薇愣了下,眼簾微垂,問道:“爺詩寫好了?爺真是厲害,文如泉湧。”

弘曆臉沒來由發燙,盯著咯咯笑的三格格,心情更加煩悶,沉聲說道:“富察氏剛去,這般嬉笑成何體統。”

傅丹薇臉色淡了,眼裡譏諷閃過,說道:“爺,是我疏忽了,我馬上讓人去在院子裡掛上白皤,給他們換上孝服。隻是沒有現成的孝服,我讓人去內務府催一催。”

“哎,你!”弘曆急了,憋得一口氣幾乎透不過來:“我不是這個意思,哪用掛什麼白皤,他們不用守孝!”

諒他也不敢!

富察氏不過一個格格,哪有正妻福晉替她守孝的,她甚至稱不上是永璉糖罐子的長輩。

傅丹薇明白弘曆的意思,富察氏沒了,不敢說天地與他同悲,至少得陪著他哭一場。

弘曆能替富察氏哭一哭,傅丹薇認為這是人之常情,初次總會令人難忘。

哪怕富察氏有再多的不好,人死為大,所有的缺點,都會自動美化,變成優點。

傅丹薇不會跟死人計較,弘曆要怎麼懷念,都是他的事情,可他不能強行要求彆人也一樣。

主要是富察氏的品級在那裡,除了親兒子永璜,與後宅其他人半點乾係都沒有,換上素淨的衣衫,都是給了他臉。

傅丹薇眼裡的譏諷更濃了,問道:“那爺究竟是什麼意思?”

弘曆悲傷難過甚至委屈,卻一時無法回答傅丹薇的問題,煩躁得直想掀桌。

傅丹薇怎麼就那麼軸,不能體諒他一二呢?

夫妻夫妻,夫妻就該一條心,憂他所憂,喜他所喜。

莫非,傅丹薇看到他待富察氏好,打翻了醋壇子?

嗬,女人終歸是女人,哪怕傅丹薇再端莊大氣,始終是女人。

弘曆心中的那股憋屈,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接著而來的,就是莫名的得意與開心:傅丹薇終歸是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

傅丹薇看著弘曆神色變幻不停,最後溫柔無比看著他,眼裡幾乎快滴出水來,心裡暗驚。

他要不撞了邪,要不就是真失心瘋了。

弘曆柔聲問:“吃完了?你們吃什麼了?我聞著挺香。”轉頭看向桌子,看到桌上的殘羹剩菜,轉回頭,看向傅丹薇抱怨道:“怎麼都不給我留一些。”

傅丹薇拚命壓住了想去請薩滿給他驅邪的念頭,淡淡說道:“爺在傷心著,怕打擾到了爺,就沒叫爺用飯。爺回前院去吧,我讓廚房給你送些齋飯來。”

“齋飯?為何要齋飯?”弘曆頓了下,馬上回過神,斜了傅丹薇一眼,眼神意味深長,“不用齋飯,哪用得上茹素,我在你們這裡,都隨著你們用飯。汗阿瑪說你院子的飯菜好,永璉與三格格吃了都長胖長高了許多。”

“我叫永甜,糖罐子!”糖罐子聽到弘曆喚自己以前的名字,立刻不樂意了。

弘曆哈哈大笑:“糖罐子,你也好意思應下。罷了,你愛叫就叫,等你長大之後,估計就該臉紅了。”

傅丹薇不想搭理他,帶著永璉與三格格去洗漱,出來之後,看到弘曆重新要了碗飯,就著他們剩下的盆菜在吃。

弘曆看向傅丹薇笑:“這道菜真不錯,裡麵的食材豐富,各有各的滋味,要是再多加幾種進去就好了,下次把雞換成鴨子試試看。”

弘曆喜歡鴨子勝過雞,傅丹薇想到後世許多菜的來由都與他有關,雖說有些看起來明顯是扯淡,但照著他的德性,傅丹薇認為很大一部分他都脫不了乾係。

真是自大,自負,涼薄,不要臉的奇葩狗皮膏藥啊!

傅丹薇實在聽不下去,帶著兄妹倆去了西次間,不一會,弘曆跟著來了。

永璉在幫著糖罐子畫九九消寒圖,弘曆站在旁邊看了一會,頓時來了興致,說道:“讓我來,永璉你這梅花,畫得像是像,卻缺乏了意境。”

永璉眨著眼睛表示不懂,傅丹薇更不懂。想到乾隆東北農家樂審美,她也好奇年輕時候的弘曆,會畫出什麼樣有意境的梅花。

弘曆看了眼硯台,當即嫌棄地說道:“再多準備幾種顏料,梅花開在冬季,雅是雅了,卻太過冷清孤寂。梅花有不同的顏色,萬紫千紅,方能熱鬨起來。”

傅丹薇強自忍住了,才沒有噗呲笑出聲。

原來,弘曆喜好濃豔的審美,早就有了端倪。

等到弘曆折騰一翻,給糖罐子的九九消寒圖上的梅花,畫成了春日百花齊放的盛景,傅丹薇已無力吐槽。

糖罐子卻喜歡得很:“阿瑪畫得真好看!”#思#兔#在#線#閱#讀#

弘曆聽得高興,卻又繃著,顯得很雲淡風輕,瞥了傅丹薇一眼。

傅丹薇眼睛疼,實在看不下去,彆開了頭。

糖罐子人小,肯定喜歡五顏六色,傅丹薇沒去指責小孩子的愛好。她見九九消寒圖畫完了,便招呼著他們收了起來,省得弘曆再糟蹋了永璉的畫。

糖罐子擦乾淨小手上沾著的顏料,心裡卻還惦記著烤年糕,一個勁吵著要吃。

傅丹薇讓人拿了年糕爐子進屋,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仔細烤了起來。

記得小的時候,傅丹薇最喜歡一家人圍在一起絮絮低語,不時笑出聲。

奶奶在一旁替小孩子們烤年糕,她烤的年糕,總是又甜又軟糯,傅丹薇記了好多年。

後來長大了,傅丹薇試著烤過,年糕還是那個年糕,糖也是蜜糖,卻再也吃不出來以前的味道。

興許長大後離了家,那個替她烤年糕的人去世了,留在她記憶裡的甜,隻是家人團聚的溫暖吧。

傅丹薇看不到太遠,她隻想珍惜眼前,哪怕弘曆在,她還是烤了年糕,想給永璉與糖罐子留些她曾經體會過的幸福。

屋子裡暖意融融,傅丹薇拿著刷子,仔細在烤得微黃的年糕上刷上層蜂蜜,很快,甜味四下飄散。

永璉與糖罐子一左一右,守在傅丹薇身邊。弘曆不錯眼看著幾人,渾身暖洋洋的,倦意散去,靠在椅背裡,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傅丹薇烤了一塊年糕,分成兩份,拿筷子戳起來,遞給兄妹倆,笑著叮囑道:“燙,一定要等吹涼了再吃啊。”

永璉與糖罐子前後聲,忙不迭應了,嘟著小嘴,不斷朝年糕吹氣。

糖罐子迫不及待咬了一小口,年糕還有點燙,她張著小嘴直呼呼,卻舍不得吐出來。

傅丹薇看得擔心,忙接過來替她吹涼了,叮囑道:“慢點吃,彆再燙著了。”

糖罐子咬了一口後,才邊吃邊含糊著回答:“吃到甜就不燙了。”

傅丹薇笑著點了點糖罐子的腦門兒,轉頭看向永璉,他正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塊邊,含在嘴裡抿年糕外麵的糖,眼睛不時彎起。

架子上還剩下一塊,弘曆眼睜睜看著傅丹薇放下了剪刀,拿筷子夾起放在了碟子裡。

“我的呢?”弘曆等了一陣,見傅丹薇沒有分給他的意思,不滿問道。

傅丹薇看了弘曆一眼,隨口敷衍說道:“爺向來不喜歡吃這些,還是不要吃了吧。”

弘曆心裡一喜,傅丹薇還記得他的喜好,他的確不大喜歡吃年糕。

“無妨,你辛辛苦苦烤出來的,我吃一些也無妨。”弘曆探身過去,指著年糕笑說道。

“還躺著呢,等涼了再說。”傅丹薇微皺起眉,收拾著爐子架子,問道:“爺詩寫好了嗎?”

弘曆怔住,重新靠坐在椅子裡,慢吞吞說道:“我沒想有寫詩,沒想過寫詩。”

傅丹薇笑笑,喚人來把爐子架子提了出去。

弘曆目光灼灼,片刻後說道:“我知道我的詩寫得不好。”

傅丹薇頭也未抬,將碟子裡的烤年糕翻了個麵,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