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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今日又這樣,你是不是……想等沈知儀?”

她還沒回話,溫氏便繼續道:“沈知儀對你的心,所有人都明白,可他家卻是絕計不會同意的,沈知儀那樣的人品才貌,現在又授了官,連國公府的姑娘都能看上,他家裡肯定不會讓他來娶你,更何況你還……”

更何況她還沒辦法生育,溫氏不忍拿這話來傷她,自己說著又哭了起來,然後接著勸道:“你就好好聽你爹的話,找個有了孩子,娶續弦的,彆指望那沈知儀了。你被休的事,他家肯定不會告訴沈知儀,沈知儀又遠在幽州,等知道這消息,都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娘,我有些頭疼,想回去休息。”聶蓉說。

溫氏心疼她,也知道她心裡不好過,便讓她回房去了。

到了自己房間,她無力地倚靠到床上,不經意,目光就落在了那隻鎖著嫁衣的箱子上。

等沈知儀,她卻是沒想過的……

事到如今,她心底仍是嚴辭的心冷薄情,每夜入夢,總會夢見他對她說“表妹為妻,你為妾”,或是夢見他朝她輕蔑一笑,然後她便在夢中痛哭,指責他冷麵薄情,醒來就是滿臉淚水。

她真的沒有那心思去尋夫婿,去嫁人……

兩日後,聶蘭來信,說是過幾日便到娘家來,順便也說說聶蓉的婚事。

聶蓉知道,聶蘭這番前來一定是要將她婚事訂下的,她起了心思,想在聶蘭回家之前把頭發全剪了,斷發明誌。

就在這一日,有兩個人找了過來,一個是沈知儀的姐姐沈知嫻,過來告訴她,沈知儀去幽州前委托了她,若聶蓉這邊有變故,就快馬加鞭給他送信,沒想到在他赴幽州不久,這邊竟真有了變故。

沈知嫻知道父母不願弟弟娶聶蓉,在心裡猶豫了好幾天,最後終於還是憐惜兩人,派人給弟弟送了信,又怕聶蓉這邊等不及許婚,便提前來告知一聲:她弟弟就算得到了信,也不一定能說服父母上門提親,但弟弟那邊一定會為之努力,聶蓉若有心,就等一等她弟弟,若不願等,嫁了彆人也行。

沈知嫻上午過來,下午竟又有一人過來,自稱是天香樓糕點檔的廚娘七娘。

聽人來報,聶蓉大覺意外,馬上讓人去請,不一會兒,青梅便將七娘帶進房間。

七娘看上去年愈四十,卻不卑不亢,氣度不凡,她朝聶蓉見了一禮,那儀容姿態,竟比侯府的下人還好,聶蓉不由吃驚,問她:“不知七娘在天香樓做廚娘之前,是做什麼的?”

七娘笑道:“我十四歲就入了宮,在宮中膳食局做事,到三十六,因身染惡疾,得宮中貴人恩典就出了宮,後來病好了,隻好做廚娘謀生。”

聶蓉這才知道這七娘竟是宮裡出來的人,難怪能做出那麼多可口的糕點,撐起偌大的天香樓,不由對她生了許多欽佩之情。

七娘問她:“聽說姑娘日前推了杜尚書府的婚事,還和媒人說自己身有隱疾?”

聶蓉無奈笑道:“七娘消息好靈通。”

七娘又問:“看姑娘這樣子,是不是暫時不想嫁人?”

聶蓉知道這七娘過來一定是有事要說,而她自己又是一生未嫁,應該是個特彆有主意的人,聶蓉此時心中苦惱,也願意和她說話,便坦言道:“我已嫁過一次,嫁的還是鐘鳴鼎食之家,夫君也是人中龍鳳,卻覺得不過就那樣,若真能選,我倒是羨慕七娘,能做個來去自如的自由身。”

“那如果姑娘也能同我一樣呢?”七娘問。

聶蓉微怔,看著她,等她說後麵的話。

七娘接著說:“之前天香樓和我說黃記得了高人,專仿我做的糕點,而且仿得還不錯,我讓人買來嘗了,確實不錯,有一些竟比我做得還好,當時便覺得這黃記請的高人果然稱得上高人,假以時日,糕點手藝必在我之上。

“後來卻又聽說,天香樓找人查出那高人身份了,他們瞞著不說,我特地打聽了出來,這才知道竟是侯府的夫人。那時我就想,這般年紀,卻有這麼好的悟性,本可以成大家,卻是侯夫人的身份,自然隻能在後院做做小點心侍奉婆婆夫君了。

“然後便是現在,聽說姑娘拒絕了尚書府的婚事,我便冒昧來打擾,想問問姑娘,若無心嫁人,是不是願意同我合開一家糕點鋪子,在京城一展身手。”

說完,七娘靜靜看著她,聶蓉卻是驚訝得半晌無話。

七娘是說,讓她去一同開鋪子經商?

那她爹怕是要暴跳如雷吧?

京中人,隻怕又要長長短短地說她。

但是這樣,的確就不用嫁人了,她有營生,便不用靠娘家養,也不用看大哥的臉色。

而且是做糕點,正是她會的、有興趣的,也不會那麼難受。

七娘是宮中禦廚出身,必然還會其它絕學,與她一起,是不是也能學更多的糕點,問許多自己想不通的問題?

聶蓉突然覺得自己一片灰暗的前路上顯現了一線光明,讓她想沿著那光繼續往前走。

“可是七娘若想開鋪子,不是自己也能開嗎?為何要來找我?”聶蓉問。

七娘回道:“不瞞姑娘,我之前為治病,花光了大部分積蓄,後來做廚娘,也掙了些錢,但仍是大部分都付了藥錢,開不起鋪子;另一個原因是我看中了姑娘的天賦,想讓姑娘做我半個徒弟,讓我能把自己會的教出去,彆帶著進棺材,徒留遺憾。”

聶蓉被她說得越發動了心。

她在侯府做了那麼久點心,隻知老夫人喜歡,卻從沒聽過一句誇讚;嚴辭則是一口沒吃過她做的東西;在黃記賣方子賺了幾回錢,確實歡喜,但很快就被發現了;平時看了食譜,有不解之處也無人訴說,若是有個師父指點,與她一同學習其中技藝,又有京中食客品嘗自己做的東西,那該是多好的事?

讓她有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暢筷感,仿佛天地都大了起來。

第66章

七娘走後, 聶蓉隻用一刻的時間就決定了要和七娘一起開鋪子。

這條路,的確是她從沒想過的,可她原本就隻有兩條路可走:嫁人、出家為尼。

她不願意嫁人, 就隻能出家,但與其出家,她更願意走這新的一條路。

隨後她才想到一件事:她也沒錢。

她所有的家當都在房中幾個箱子裡, 此時一一打開清點,也才兩三百兩銀子, 離開鋪子遠遠不夠,看著區區一點碎銀和銅錢,她倒有些後悔當時沒要嚴辭給的那筆錢。

想起他,心口又是一陣疼,她將這心思壓下, 又去清點能當的東西。

最能當錢的自然是珠寶首飾,可她手上也不剩多少了, 心裡這樣想著,將首飾盒打開, 卻看到了那隻金燒藍花絲鑲玉鳳凰發簪。

那般華麗,那般耀眼,在首飾盒裡一眼便可見,是嚴辭給她買的, 因為她嫉妒他給陸緋嫣送簪子, 所以一口氣給她買了三隻。

為什麼一個人,能在那時候對她那麼好,又在知道她無法生育後就那麼無情, 要娶陸緋嫣做妻, 讓她做妾?

明明, 哪怕是平妻,她也能接受的……

發覺自己又想起了這些,她立刻就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去找當天買的其他兩樣首飾。

清點一番便發現另兩隻也在,東西當時似乎是青梅收的,將這所有首飾裝在了一起。

如果當時是她自己收,大概就扔在那兒不會要他的,可現在,她卻覺得還好青梅將這三樣首飾帶回來了,這成了她手上最貴重的幾樣首飾,當時她也知道多少錢買的,將它們當出去,倒真能湊一大筆錢。

她將三隻首飾拿出來包好,親自出門去到當鋪,將首飾拿了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當鋪掌櫃看了首飾,點點頭,抬眼問她:“都是好貨,敢問夫人是死當還是活當?”

聶蓉一時愣了,之前當東西都是馮媽媽幫她當的,她從沒親自當過,所以出門前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猶豫片刻,她就回道:“死當。”

既然已經決定了斷一切,又何必再留著念想,不如就死當了,管它最後流入何人之手。

死當的價更高,這幾樣首飾成色也很新,掌櫃並未欺她,給了個還不錯的價格。她在典當單據上畫好押,看著掌櫃將東西收到櫃中,心頭不由就梗了一下。

好在她頭上還戴著帷帽,能將自己的一切情緒藏在垂下的白色紗罩內。

然後掌櫃就拿出一堆銀子出來,讓她清點。

看著那堆數額不小的銀子,她深吸口氣,以一種了卻前塵往事、重活一世的心態接下了銀子。

……

聶蘭比她信上說的還要來得早,在信到後五天人就來了,沒帶孩子,倒帶著姐夫周遂,明顯是專心來辦事的,而不是來娘家探親玩耍的。

聶蓉本就好看,加上先前嫁侯府、被傳謠言等等,早已在京中有了名聲,如今被休,也是許多人知道,所以來說親的並不少,聶蘭擔心拖久了她就許了彆處,便急急忙忙跑了過來,要將聶蓉說給周遂上級。

周遂屢次會試不中,又進不了墨陽書院,最後遇到機會,就去鄰近平南縣做了個縣丞,而這平南縣縣令卻是進士出身,曾官至知府,又出身江南大族,頗有些背景,如今年三十七,正好喪妻未娶。

聶蘭周遂夫妻二人覺得這縣令沒兩年就得重新任知府,若能和他搭上關係,周遂前途便大有可為,此時就是絕佳的機會,所以不願錯過,專程告假趕了過來。

聶謙最初不太看得上這位縣令,畢竟誰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升上去,到聶蘭給他講了這縣令的家世、族中何人在哪裡為官,官至幾品等等,聶謙便動了心思,覺得這縣令也不錯。

溫氏原本擔心聶蘭有意欺負聶蓉,心裡並不歡喜,後來聽聞這位縣令十多年隻有一位妻子,妻子亡故三年還未娶新婦後便也被說動了,特彆是這位縣令和原配又有了二子一女,也不再缺子嗣,心裡越發覺得這縣令好。

聶蓉眼見自己的婚事幾乎要被定下,便直說道:“爹,我不嫁人,誰也不嫁,我已同人在西街看了個鋪子,準備去開店。”

聶謙覺得自己聽錯,又問:“什麼?”

聶蓉將話再說了一遍。

這會兒聶謙倒不像以前那樣動怒,反而猶為平靜,似乎聽見什麼笑話一樣笑了一下,這才板著臉道:“你這是在和我說笑?”

“不是,女兒說的是真的。”聶蓉看著聶謙說。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反抗父親,而且還沒嚴辭在身後。

聶謙這下知道她是認真的,卻還是不在意地輕哼一聲,然後認真道:“不可能,你要說再等等也可以,多挑挑也行,但人是一定要嫁的,開鋪子什麼,癡人說夢!”

聶蘭也在一旁說道:“蓉蓉,咱們聶家可是做官的,你就算被休,也還是官宦人家出生,怎麼可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