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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老夫人那裡如何心疼……

這時嚴辭又說道:“姨父是受我父親牽連而死的,那時戾太子逼宮,我父親率宮中禁衛全力阻攔,死在戾太子手下,就因為這事,侯府才被削爵,太原的姨父也因為和侯府關係親近,被抄家問斬數人。幾位表哥不成器,姨媽與嫣兒生活艱辛,這才到了京城來求援。你說得對,我娶了表妹,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我的拒絕,傷了許多人的心。”

聶蓉不知道裡麵還有這樣的情由,沉默了好久,才悶聲道:“你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

嚴辭語氣稍硬了一些:“我正要和你說這事,以後你若對誰有不滿就直說,不要總說什麼休誰娶誰的話,惹惱了我……”

她在床上問:“惹惱了你怎麼樣?”

嚴辭俯下`身來看著她,低聲道:“還挑釁起來了是不是?”

聶蓉忍不住笑了起來,又馬上憋住,回道:“明明是你太過分,現在倒弄得好像我小心眼,無理取鬨,你們孤男寡女摟摟抱抱被人看見了說是我帶人去的,她婚事不成,要離開,想必又要怪我不能容人,反正你們都無辜,就我一人多事。”

“誰摟摟抱抱了?我沒有。”嚴辭說。

聶蓉一陣諷刺地笑:“果真是審案子的,都被四個人八雙眼睛看見了,還不認賬,我算是見識到禦史大人的本事了!”

嚴辭見她鼓著腮幫嘟著唇的樣子輕笑起來,貼進她低聲道:“我承認她抱了我,但那是我沒想到,她在我身後,我要看見,一定會躲開。”

“你要不送她簪子,不隨叫隨到,不和她一起待那麼久,她也不會抱你,你分明就是……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然後就裝無辜。”聶蓉不滿道。

嚴辭被她的用詞逗笑了,無奈道:“我拒絕了母親的安排,又逼她離開府上,也曾親口說過對她無意,還要我怎麼做得明顯?總之,我以後再不單獨和她待一起了總行吧?”

“哼,那是你的事。”聶蓉悶悶道。

他捏住她的手,她馬上就要掙,卻被他一使力就牢牢將她手禁錮住了,讓她隻得放棄。

於是他便滿意地輕輕揉捏著她手道:“老是提那簪子,你很喜歡?”

聶蓉心想,這世上有不喜歡簪子的女人嗎?

給不想娶的表妹送那樣好看的簪子,給她送書,雖然那書她也喜歡,但總覺得……連話本名字都是什麼《金釵記》,《紫玉簪》,《同心佩》,他怎麼想的,要抄書給她?

她帶著悶氣道:“那是表小姐的,我可不敢肖想,侯爺送點食譜挺好的,妾身一定好好學,侍奉好母親。”

嚴辭揉了揉她的頭:“你腦子裡成天都在想些什麼?這和母親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要不然你送我幾本書做什麼?”她回。

嚴辭無奈道:“不是你自己之前在看遊記麼?不是你自己常做些糕點麼?”

說完,突然就冷了語氣:“反正我送的東西就是怎麼也不如意,看也不願看一眼,就喜歡看些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酸詩。”

他說著,已經開始氣惱,鬆開她,抬起手臂枕於腦後,平躺在了床上。

聶蓉這才回過頭來,不服氣道:“書是友人相贈的,簪子是山盟海誓用來訂情的!”

嚴辭立刻從床上坐起身來,一把拉住她手腕道:“走,去買簪子,你想要什麼樣挑什麼樣,想要多少根挑多少根,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些什麼山盟海誓來。”

她一邊將手腕往回拉,一邊扭捏道:“我不去。”

嚴辭卻不聽,仍拉著她往上拽,又直接托了她肩將她從床上抬起來,強硬道:“不去也得去!”

聶蓉沒辦法,真被他拉了起來,眼看他要將她直接拽出門去,才急道:“不行,我得梳梳頭發,等我梳了頭發自己走!”

嚴辭便放了她,讓她去梳頭。

京中最大的首飾鋪子名為琳琅居,嚴辭帶她來的就是這家。

一進門,便說道:“看看。”

聶蓉看他一眼,朝擺著各色首飾的貨台上走近一步,有白玉,青玉,紅玉各種色澤的玉製首飾,又有鎏金、累絲,花絲好幾樣金飾,從抹額到頭釵到步搖或是耳墜手鐲,不一而足,要讓人挑花眼。

既然來了,看這架勢肯定是要買兩樣的,她看中一隻花絲鑲玉的步搖,但看著有些貴,正要問多少銀錢,卻見嚴辭將上麵的首飾掃了眼,問:“有其它更入眼一些的麼?”

店小二連忙回答:“有,有,客官稍等,小的去叫掌櫃來。”

說著就去後麵叫了一聲,很快掌櫃的過來,帶他們入了裡間。

一邊走一邊客氣道:“貴重一些的首飾放在前麵怕摔了撞了,所以擱在裡麵穩妥些。”

待到了裡間,房間布置便更華麗細致一些,有開得極美的兩盆鵝黃色建蘭,有做工精細的青瓷花瓶,畫著仕女圖的琉璃畫屏,還有紅木雕花的桌椅,掌櫃讓他們坐在桌前,問:“不知夫人想挑些什麼?”

她沒說話,嚴辭代她回答:“先看簪子吧。”

掌櫃便拿出一隻長長的方盒來,放在桌前,將方盒蓋子小心地打開,露出裡麵陳放的十多樣首飾。

聶蓉坐在桌前,仿佛有一陣金玉的光芒朝她照過來一樣,竟有些看花眼的感覺。

“這個是全支白玉的如意發簪。”掌櫃拿起一隻白玉簪介紹道:“產自西域,色澤通透,白淨無雜質,鋪子裡陳師傅的手藝,這樣的質地和手藝,全京城隻怕不超過十隻。”

這如意發簪的確清雅中帶著華麗,讓她看著竟有些怕,若是一時不慎摔了,那不是好多銀子就沒了?

“試試那隻吧。”嚴辭直接說,指了指最中間擺放的一隻金燒藍花絲鑲玉鳳凰發簪,貴氣逼人,光彩奪目,顏色工藝和陸緋嫣那隻差不多,但她那隻是蝴蝶,色澤精細度稍差一些,這隻是鳳凰,且個頭幾乎有她那隻三倍大,這要戴出去,陸緋嫣就彆想和她同時戴了。

聶蓉覺得有些失禮,朝嚴辭道:“這樣不好吧……”

掌櫃已經將發簪雙手拿了出來,嚴辭接過,往她頭上一插,看了眼,決定道:“這個要了,再想要其它的你自己挑。”

“郎君好眼光!”掌櫃的誇讚道:“此乃小店的鎮店之寶,我們東家親自挑原料,請大師劉公做的,金燒藍成率隻有十之二三,這隻鳳凰發簪燒了五次才成這麼一隻,夫人有閉月羞花之貌,再以此簪相襯,那便是天仙下凡,傾國傾城了。”

嚴辭回道:“把你那耳環手鐲梳子之類的都拿出來給她挑挑。”

聶蓉聽了連忙回:“彆,不用那麼多了,這些我都有。”

反正這種小東西有那麼兩三件就行了,像發簪步搖這種才是最打眼的,最為重要,自然要將錢花在這上麵。她算了算,自己手上有一隻累絲蝶戀花步搖,一隻略小一些、但也貴重的金鑲玉發簪,這兩個可以在重要日子裡戴出去,加上這隻鳳凰發簪就夠了,再要挑也是挑幾隻平常戴的普通簪子,那就完全不用在這裡麵挑。

“我再去外麵看看。”她要站起身,嚴辭卻伸出手將她肩頭按下,“不是想要首飾麼?就這點出息,一隻就滿足了?”

聶蓉有些窘迫,小聲道:“我想再看看普通一些的……”

“這些不都是普通的?”嚴辭說著將一隻赤金折花釵子在她頭上試了試,留下了,將一隻銀花藍寶石頭花試了試,也留下了,到要去拿第三隻時,聶蓉立刻攔住了他,央求道:“好了,不要了。”

她這仰著頭,可憐兮兮的語氣讓他想起某些畫麵,不由喉頭一緊,停了手,輕咳一聲,偏過頭朝掌櫃道:“好了,就這些吧。”

坐上馬車,聶蓉看著身旁的幾隻錦盒心裡像綻開了花一樣,眉梢帶喜,嘴角微揚,要不是還有嚴辭在,她就想打開盒子把幾隻首飾拿出來仔細看一會兒。

剛才她也聽到了這幾隻首飾的價格,竟比她想象得還要貴,可他竟眼也不眨就付了錢,侯府不是遭過難麼,怎麼看他這樣子好像還很有錢似的?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這樣買東西,她還從沒見過,想到她為了幾兩銀子要去和黃記糕點鋪的東家討價還價,她就覺得……也許下次缺錢了,可以找他借點?

“去哪個綢緞莊?名氣最大的是城東那個王記?”嚴辭這時問她,他不逛這些鋪子,所以並不清楚。

聶蓉聽後連忙回答:“不去了,今天買的夠了,我不要綢緞。”

嚴辭往她身旁靠過來,攬住她肩道:“不是嫌那兩匹緞子花色不好麼,再去挑挑,挑喜歡的。”

聶蓉辯解:“不是嫌花色不好,隻是……”

隻是覺得他不用心而已,可他都抄了書給她了,現在又給了這麼多貴重的首飾,要再去買綢緞,以他這個買法,怕是幾座宅子就沒了。

想起那麼多錢她就覺得心肝疼,便道:“前麵是淩雲寺,要不然我們進去看看?”

嚴辭聽她提起淩雲寺,不知想起了什麼,靜默一會兒,隨後才笑了笑,問她:“怎麼,又要拜佛了?”

聶蓉回答:“不,不拜,就是去看看,我就小時候去過一次,後麵再也沒去過,不知道現在什麼樣了。”

第55章

嚴辭看著她撫著那幾隻首飾盒子的手, 回道:“不是說簪子都是山盟海誓用來訂情的嗎?你先說說,如何訂情,我們就不買綢緞了, 去淩雲寺轉轉。”

“啊……”聶蓉頓時紅了臉,趕忙將抱著首飾的手縮了回來,心虛道:“我就是隨口說說……”

“怎麼, 這幾隻首飾還不配來做訂情信物?”他略帶著幾分認真問,似乎並不是隨口說說。

聶蓉窘迫不已, 垂著頭半天沒出聲,他卻久久盯著她,並不放過。

盯了一會兒,似乎給她提示道:“那些情義綿綿的詩啊詞的,你不是挺會麼, 除了滄海巫山什麼的,不還有‘山無棱, 天地合’這些麼?”

聶蓉被逼得狠了,又說不出來, 情急之下靈光一現,回道:“這是你給我付錢,就該你說,不是由我說!”

話出口, 她就緊張起來, 竟不敢看他。

他們,從最初疏離的許婚關係,到後來的強娶, 再到後來的夫妻相敬, 哪怕白日舉案齊眉, 夜裡歡好纏綿,似乎再親近不過,卻從來沒有說過這些情話。她不知道,一邊說著為了侯府顏麵,一邊又對她體貼關懷的他,是不是會越了這條線,說一兩句情人間的話。

而她這句話,算冒犯嗎?

嚴辭伸過手來,拿了底下那隻最大的盒子過來,送到她麵前道:“今日以銀錢百兩,購此金簪,贈予吾妻,願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生生世世,永不相離。”

她緩緩抬頭來看向他,但見他一動不動看著自己,雙眸清澈,裡麵映著自己身影,竟有些脈脈含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