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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付昌王,或是救李元淳時,是不是也是像她這樣,看似成竹在%e8%83%b8,風輕雲淡,其實內心也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眼下她確實想不到萬全之策,也不知道如果是老夫人在會怎麼決定,所以隻能按自己想的來:鱘魚是難得的珍饈,又是魚類,第一道菜上這個,自然既顯示了侯府的財力,也表達了對國公府的敬意,但如今正值盛夏,對著魚這樣的溫補之物,卻不一定有味口。

冬瓜清熱,蝦仁提鮮,雖然這菜普通了些,但一片碧綠看著賞心悅目,喝著又消暑,興許國公府的人會更喜歡。

至於老夫人是不是高興,那就天聽由命了。

吩咐好廚房後,聶蓉就去了宴廳,然後就看見了宋明鈺。

她到得晚,與國公府諸人一一見禮,到宋明鈺麵前,輕笑道:“二姑娘穿大袖衫的樣子也好看,明麗貴氣。”

宋明鈺微愣了一下,才回了聲:“侯夫人。”

兩人都假裝沒有之前那次不太好的會麵,兩府諸人也假裝不知道,繼續聊著之前的話。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老夫人領人到膳廳,準備用飯了。

諸人入座,開始上菜,看著丫鬟盤中放著的那碧綠的湯羹,聶蓉就開始緊張起來。

待丫鬟將盛了翡翠紅玉的小碗放到老夫人麵前,聶蓉就看見她臉色變了變,隨後就朝這邊飛來眼刀,滿麵慍怒。

很明顯,她不認同這第一道菜,聶蓉微垂下眼眸,避開了她的怒視。

這時宋明鈺突然問:“這道菜是用什麼做的?好看,味道也鮮。”

魏國公夫人猜測:“似乎是冬瓜和蝦仁?”

聶蓉溫聲回道:“國公夫人果然厲害,竟一眼就看出來,是用冬瓜和蝦仁做的,叫翡翠紅玉,清熱解暑,潤肺化痰,適合夏日喝兩口,解渴也開胃。”

國公夫人聽完,看向老夫人道:“姐姐用心了,我這幾日食不下咽,喝這個倒舒服,回頭讓廚房去照著做。”

老夫人笑起來,猶如尋到知音般說道:“我到了夏季也這樣,倒是這兒媳用心,每日給我變著花樣做些點心,才算吃下去幾口,續會兒命。”

“侄媳婦的確難得,天人之姿,還如此體貼賢惠,侯府姐姐與陸家妹妹都是有福氣的,後輩一個強過一個。”國公夫人誇完聶蓉,又滿意地看了眼陸緋嫣,算是把她們兩人都誇了。

聶蓉知道,老夫人這會兒誇自己不是真心想誇自己,就是炫耀一番,但國公夫人的認可卻是真心的,這讓老夫人也更高興了。

到第六道菜時,鱘魚竟然上了,味道的確鮮美異常,聶蓉心想,也不知廚房的人怎麼下井去把這魚撈上來的……

宴飲完,老夫人帶國公夫人去逛園子,走時交待聶蓉,讓她去看看雜戲那邊準備得怎麼樣,馬上就要帶國公夫人過去了。

聶蓉應著往搭戲台子的園子去,查點後回來,竟被宋明鈺撞上了。

宋明鈺就一個人,迎麵往她這邊來,似乎就是來找她的。

聶蓉心裡忐忑,怕她又要提與沈知儀有關的事,上次是大庭廣眾,這次是兩府長輩都在,這可真讓人遭受不住。

心裡這樣想著,兩人就碰了頭,她勉強笑著問:“二姑娘怎麼沒和國公夫人在一起?”

宋明鈺沒回她,卻是攔在她麵前沒讓,然後說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娘說我無法無天,害你不淺,罰我禁足了三天。”

聶蓉心想,原來國公夫人還挺明理,就是罰得太輕了點。

她回道:“那事過去就過去了吧,不值一提。”

宋明鈺又問她:“所以你和沈知儀沒能在一起,就是因為嚴侯搶親?”

這話急得聶蓉慌不迭看看四周,見沒人,才回她:“二姑娘這話不知從何說起,我如今是侯夫人,與嚴侯也夫妻和睦,伉儷情深,二姑娘怕是多想了。”

“要真像你說的這樣,你又何必這樣小心翼翼?”宋明鈺反駁道,隨後又說:“你放心,這附近沒人,我也不會把今天和你的話說出去,我知道你嫁嚴侯的因由,也知道你現在的處境,隻是想問你,如果嚴侯有一天真休了你,或是你有機會和嚴侯和離,你還會去找沈知儀嗎?”

聶蓉深吸一口氣,認真同她說道:“二姑娘,你有沒有想過,說什麼沈公子與我有舊情的話,是彆人有意胡謅,就是要你對我有敵意呢?我說了好幾次,我現在有夫君,一心也隻在夫君身上,並不想和彆人扯在一起。”

宋明鈺立刻回:“我不傻,之前事情鬨得那麼大,我自然能琢磨出來給我透露這話的人存了彆的心,可我也能看出來,沈知儀是真鐘情你。我隻想知道,你和他是不是兩情相悅,如果是,我就放手,如果就是他一廂情願,我就不會死心。”

聶蓉微怔,竟不知該怎麼回她。

沒等她琢磨好,宋明鈺又說:“不要說什麼你是侯夫人,有夫君這種話,我是問你如果你得了自由會不會再去找他,據我所知,他明明可以在去太原做判官,卻非要留在京城進國子監,想必就是在等你。”

“他能入仕了?”聶蓉失聲道。

沈知儀早就中了進士,但就在殿試不久後,新帝登基了,奪了前麵那位皇帝的封號,稱其為戾太子,於是剛剛高中的數百名進士一下慌了:既然皇帝都不再是皇帝,那皇帝下詔的高中名額還算不算數?

新帝倒還仁德,很快就下令上屆科舉仍然作數,高中者功名都在。

各高中考生喜不自勝,也陸續得到吏部授官,但沈知儀卻是吏部不敢碰的人。

他姑姑是戾太子的側妃,戾太子在位期間還是皇貴妃,他爹被人稱為國舅爺,這樣的身份,在戾太子與皇貴妃身亡後能保全性命都是難得,哪裡還會被授官?

她以前就替他可惜,十年寒窗,一朝高中,竟換來這樣的結果。

而現在宋明鈺卻說他要在京城做官了,這是真的嗎?

宋明鈺回答:“不錯,皇上不計較他身份,又有沈家鼎力支持,日後自然是前途無量,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還能把你從嚴侯手上搶回來。”

她語氣裡微微帶著酸氣,聶蓉卻因她的話而驚得麵色發白,心顫不已。

搶回來……

她當然無法正麵回答宋明鈺的問題,良久之後才無奈答道:“姑娘若想放手便放手,不想放手便不放吧,這終究是姑娘和沈公子的事,與我無關。我不知未來會怎樣,但我暫時並不想被休。”

宋明鈺笑了笑,歎了聲氣,說道:“你倒是活得小心,循規蹈矩的,算了,我也不逼你了,望我們都能如願吧。”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聶蓉看著她背影,久久不能釋懷。

她說自己活得小心,循規蹈矩,這似乎不算什麼壞話,但從她嘴裡說出來,加上她那樣的語氣和表情,分明就是一種難理解和不認同。

宋明鈺就像一匹烈馬,她愛打馬球,就要在馬球場上成為那個最耀眼的人;她喜歡沈知儀,哪怕被拒婚也不放棄;她聽說心儀的人喜歡他人,立刻就去找那人,她活得那麼肆意,隻管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從不在乎前麵是不是懸崖,身旁是不是有人笑話。

而自己呢?爹給她訂了侯府的親事,她就算害怕也知道自己該努力做好侯夫人;爹又給她退了婚,她覺得不齒也無可奈何;爹又給她訂了親,對方對她好,她就慢慢覺得這親事不錯了;然後嚴辭又娶了她,還不顧危險救了她,她就死心塌地做了這侯夫人,壓根不敢去想得什麼自由的事。

她永遠,都在很努力的順應天命,絕不去與命運作對。

所以如果她有選擇的資本,她會馬上離開侯府,然後給沈知儀送信,讓他來娶自己嗎?

想了很久,她總覺得嫁沈知儀這件事變得很陌生,無論怎麼給自己作假設,她始終都會想到嚴辭要知道她在想這問題怕是又要生氣了;今日酒宴算成功了,母親應該不會怪她吧?甚至還要想起他那天在床上說“全身上下,從裡到外,每一寸皮都是我的”,霸道又狠厲的樣子。

她作不了假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也許,她就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吧,嫁了誰,就不敢再去想彆的男人了。

因為宋明鈺攔她說的這些話,讓她晚上躺在床上都有些睡不著。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嚴辭休她這種話掛在嘴邊,休妻難道是很常見的事嗎?她看上去就那麼容易被休?

第一個問題,不管休妻是否常見,但在王公貴族、官宦人家是不常見的,因為這些姻親關係大都盤根錯節,一紙婚約代表著兩個家族或是幾個家族的盟約關係和顏麵,若不是天大的事,是絕不會休妻的。

第二個問題,她看上去還真容易被休,原因就是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譬如宋三公子日後若休了陸緋嫣,那他要如何麵對太原陸家?又如何麵對京城的侯府?這些問題不得不考慮,但嚴辭就不用考慮,他無所謂聶家的態度。

他唯一考慮的,可能還是侯府的名聲吧,這是他上次說的。

真是好笑,被人咒著去死都不在意,竟還在意這種名聲。

她覺得越睡越煩,又想起來練字了……

幾天後,有官差到侯府,給她送來一封信,是嚴辭從冀州行宮送來的,官差還殷勤告知,他們明日就啟程回冀州,明日一早他會過來一趟,若有書信,待他過來時交給他就行了。

聶蓉給過賞錢後就收下了信,興衝衝打開,卻隻有一頁信紙,信上還隻有兩句話:“府中諸事可安好?炎暑日蒸,你與母親善自珍重。”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信封上寫著讓她收信,卻又在裡麵寫讓她和老夫人珍重身體。

她的身體好好的,倒是老夫人因為不耐暑熱,確實要珍重身體。

那為什麼又不直接寫信給老夫人呢?

她將信來回看了兩三遍,約摸琢磨出了嚴辭的意思:他知道老夫人到了夏季胃口就不好,有些擔心;又知道她在給老夫人做糕點,覺得此舉甚好,於是特地寫封信來給她,讓她照顧好母親,彆讓母親身體有恙。

所以他是不是覺得做兩盤點心很輕鬆?

而且他這是有多忙,竟連個稱呼和落款都沒有,好像是誰逼他寫這信似的!

聶蓉對著空白信箋又看了很久,回道:“諸事安好,母親康健無恙,盼自珍重,勿念。”

看了眼,發現她的字和他比起來確實顯得小家子氣了一點,而且那個“珍”字她寫得不好,單看起來還不覺得什麼,和他的同一個字挨在一起看就覺得難看了很多。

想了想,她重新寫了一封,把那“盼自珍重”去掉了,這下覺得順眼了很多。

明天拜托官差送信是不是又得打發點賞錢?真是的,好端端的寄什麼信,要寄也給老夫人寄,不知道她現在連一個銅子兒也缺麼?

因這封信,聶蓉心裡有些憋屈,又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