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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前說過想回娘家也能回,她便索性去向老夫人請示,要回娘家待兩天。

聽她又要回去,老夫人自是不悅。

但兒子臨走時交待過讓她善待聶氏,弄得好像她就是個隨時搓磨兒媳的惡婆婆似的,讓她很不服氣,且聶氏這段時間以來日日給她送點心,她也有些感恩和慚愧:送一兩天算是作戲,送一兩個月就是作戲她也認了,思慮之下,就同意了她這請求。

卻因為心裡不暢快,親口點了幾名婆子和丫鬟隨侍,嘴上說著不能失了侯府排場,其實就是讓人去看著聶蓉。

聶蓉知道她是對上次沈知儀進聶府那事耿耿於懷,但這也算情有可原,她沒說什麼,依了。

於是隔兩天,她就乘著侯府的馬車,由上十名小廝開道,七八名婆子丫鬟陪同,另有車夫侍衛若乾,聲勢浩蕩地回了聶家。

聶謙心下歡喜,覺得倍有麵子,這才算是侯府的姻親,不隻提前收拾院子備好酒菜,還請了親友來作陪,弄得像過年過節般熱鬨。

入宴時,聶蓉為上座,看著比自己位置略矮一些的叔父表姑等人,心裡頗有些怯懦和不習慣,隻能裝得淡定從容。她這幾天幫老夫人分擔一些後院的事,裝模作樣久了,倒越來越得心應手,哪怕心裡在打鼓,也還能不徐不急。

表姑看著聶蓉道:“蓉蓉溫婉嫻淑,想必是很得侯府老夫人歡喜,能答應媳婦回家待兩天,這也是你娘親的福氣。”

聶蓉笑道:“是婆婆仁厚,見侯爺去了冀州,府上也沒旁的事,就讓我回來一趟。”

這時叔父問:“前日已立秋,約摸還有月餘聖上就該回京了吧?”

聶蓉溫聲回答:“差不了多少,侯爺說是中秋前回來,得在京中度中秋。”

大姐聶蘭抬頭問:“說起來,妹妹怎麼沒和侯爺一起去冀州?你們算新婚,還是跟在身邊的好。”

她這話,很容易就讓人想到不跟在身邊,男人會趁機弄出些風花雪月的事情來,以往的確有許多官員去了一趟冀州,回來就帶了一兩房妾室,皇上不太管這些私事,所以帶人回來並不算稀奇。

聶蓉不太高興,隻能勉強笑道:“他自有公務要忙,我跟去做什麼,放老夫人一人在府上,也讓他擔心。”

“確實以老人家為重,蓉蓉果然一片孝心。”表姑在旁邊替聶蓉說話道。

聶蘭看著表姑輕笑一聲,臉色不太好。

這時丫鬟端來一道炙江魚,噴香撲鼻,隻是天氣炎熱,看著那烤得焦黃流油的魚肉有些嫌膩,沒胃口。

聶蘭隨口道:“這魚在夏日還是清蒸的好。”

她這話說得中肯,也並非有意刁難,但聶蓉因為先前的話就憋著氣,又看見娘親溫氏臉上訕訕,一副急忙要道歉解釋的樣子,她便搶先一步說道:“是嗎?我倒覺得,這炙魚肉鮮美可口。”

說完,她就靜靜看向聶蘭。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胡說,因為那道炙江魚端上來,她還一口都沒動過,怎麼就知道鮮美可口了?

可看著她淺笑的樣子,沒人敢說什麼。叔父表姑等人第一回 碰見聶蓉這般強硬地與聶蘭對陣,一下有些發懵,都不約而同靜靜看著兩人。

鴉雀無聲中,聶長博說道:“不錯,的確可口,大姐若是吃不慣,就吃先前那道醋拌黃瓜吧。”

聶蓉的話是指鹿為馬,不容人置疑;聶長博的話則是對她的附和,且說得更不客氣,似乎在說既然你吃不了肉魚,那就吃小菜算了。

聶蘭緊緊捏著手中竹筷,若是以往,她指不定要氣得將筷子重重拍在桌案上,什麼時候竟連聶長博這個老幺都能過來嗆她,可此時她卻忍住了。

她丈夫就坐他旁邊的桌案上,微微傾身伸手過來拉了拉她衣裙,意思讓她忍住脾氣,千萬彆發怒。

很久之後,她抬起筷子夾了點魚肉吃下,回道:“嘗了口,倒確實不錯。”

聶蓉輕輕一笑,沒出聲,表姑這時說道:“這炙江魚確實好,自從入夏我就沒嘗過炙肉,早就有些想念了。”

聶謙也看向溫氏道:“前日才開始準備,夫人能備下這些想必也累著了。”

“還……還好,能讓人吃飽罷了。”溫氏說著看看聶長博,又看看聶蓉,微微低下頭,眼眶不由自主就溼潤起來。

傍晚,叔父表姑一行人回去了,溫氏也閒下來,聶蓉去找娘親,卻見她在房中掩麵輕泣。

聶蓉驚住,連忙上前問怎麼回事,溫氏立刻搖頭,擦著眼淚告訴她自己就是高興的。

“你大姐,大哥二哥,這些年可從沒將我們放在眼裡,聶家那些親戚也沒正眼看過我,我哪想到還有今天,你大姐那樣心直口快的人都沒說一句話。”溫氏哭著說道。

聶蓉歎聲:“哪有什麼心直口快,大姐何時對爹心直口快?不過是覺得惹娘不快也無所謂罷了。”

溫氏這時解釋:“時間倉促,廚房人說沒買到適合清蒸的魚,隻買到幾條清江魚,皮肉油多,炙烤後才香,我猶豫後就同意了……”

“布菜這事,哪有什麼十全十美的,自然是顧著這頭就失了那頭。”聶蓉勸慰道:“娘是主母,娘說怎樣上菜就怎樣上菜,他人就算心裡不喜歡,也不該當麵說出來,大姐就是在家裡作威作福習慣了。”

溫氏拉住她的手,欣慰道:“我的蓉蓉長大了,在侯府幾個月,倒有了幾分威儀。”

聶蓉不好意思地笑,心想得虧她在侯府處了些事,鍛煉了段時間,要不然剛剛又要受一回氣。

這時溫氏正色道:“原以為你去侯府就是跳了火坑,沒想到倒替咱們謀了生路,你弟弟也多虧了你才能進墨陽書院。隻是你這幾個月,還是沒動靜嗎?侯爺還在府中時,夜裡是在你那兒吧?”

聶蓉輕咳一聲,臉頰發燙道:“這不是還早嗎,娘急什麼。”

溫氏無奈:“我自然知道還早,隻是想著你娘家勢弱,你在侯府也艱難,若能早點有個兒女,心也就放寬了。”

她連連點頭,立刻說:“娘,我知道了,您彆著急。”嘴裡說著知道,心裡就盼著娘彆再說這事了,一是有些不好意思,二是承受不住娘這番著急的心。

她娘這麼急,嚴辭竟也突然急上了,她自己本來沒那麼急的,現在被他們弄得越發著急了。

這時溫氏提議:“要不然,趁你這次回家,我就請薛大夫來看看,悄悄給你開個調養的方子,看能不能有些助益?”

聶蓉搖頭拒絕:“娘,真不用,您不要弄得好像我成親了三年五載似的,哪至於到這地步……”

“好好好,那就算了,不過娘以前為懷你弟弟,也四處討了些法子,你平日就注意些。”溫氏說著,湊到她耳邊低語,從日子,到姿勢,再到事後彆馬上沐浴等等,溫氏說得委婉,卻還是讓她聽得麵紅耳赤,好不適應。

第52章

中秋之前, 還有些秋老虎餘威,不似三伏時那麼熱,卻也沒太涼快。

新帝大概是想在京中過第一個中秋, 所以趕在中秋前幾天回來了,那一日城中百姓都去城門口看熱鬨,侯府得了消息, 早已提前好幾日備宴,又接來了其他幾房的老小, 闔府上下為嚴辭接風洗塵。

但百官回京後還得隨皇上一起回宮禮佛、聽旨,所以直到傍晚嚴辭的馬車才停至侯府門口,老夫人連忙下台階去迎,見了車上下來的嚴辭,大吃一驚, 隨後才心疼道:“怎麼瘦了這麼多?還黑了些?不是去避暑麼,看著倒像是去遭罪了。”

嚴辭輕笑道:“那裡有獵場, 過去打了好幾次獵,不是瘦了, 是精壯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老夫人將他前前後後看了一圈,歎聲道:“回來就好,還是家裡自在,回來好好養養。”

另一位叔公說道:“五郎自進城想必還是粒米未進, 你母親一早就備了酒菜, 快進屋去歇歇,咱們今晚好好喝幾杯。”

嚴辭笑道:“看樣子叔公是等不及了,正好我從冀州帶了幾壇當地名酒, 等會兒開一壇, 讓叔公嘗嘗。”

說話間, 他將目光往聶蓉這邊掃了眼,不知為何,她竟因這一眼而有了幾分羞怯,好像是待字閨中的姑娘見了未婚夫君一樣,心怦怦直跳,又有些竊喜,不敢直視,連忙垂下頭避開目光。

嚴辭進房中換了衣服就出來,一行人至宴廳,酒水菜肴不比之前招待國公夫人差,且因為都是家中人,所以更顯得隨意熱鬨。

男人們對冀州的酒感興趣,對此個個高談闊論,嚴皓這些少年則對冀州獵場感興趣,追著他問都打到些什麼,那邊圍場裡稀奇玩意兒會不會多一些。

老夫人和嬸嬸們則是關心那邊吃食如何,吃不吃得慣之類。

聶蓉沒怎麼說話,直到老夫人擔心嚴辭喝多了酒不好,讓聶蓉將自己麵前的點心端過去,再配一碗魚湯給他。

她應下,將老夫人麵前的蓮子糕連同鮮魚湯一起端到嚴辭桌旁擺下,然後小聲交待:“母親讓你先把湯喝了,吃些點心再喝酒。”

嚴辭隻看她一眼,沒說話。

但她下去後,再看他,就見他吃了一口蓮子糕,似乎嫌甜,微皺了皺眉,然後又吃了一口。

最後將湯喝完了,蓮子糕也吃了小半。

酒宴到後半場,嚴辭說要將帶回來的幾壇酒都送給叔公,又索性讓下人連同其他東西都搬過來,一一分給各人。

叔公們拿到的多是酒,筆硯,字畫,以及佩劍馬鞭這些,嚴皓這樣的少年則是些京城見不到的新奇東西,老夫人嬸嬸們是冀州當地的綢緞,聶蓉也是綢緞,和嬸嬸們一樣都是兩匹,連花色也差不多,另外還有幾本書冊,說是當地的點心食譜。

聶蓉心裡微微悵然:這就是他走時說的給她帶些新奇東西給她?那綢緞竟連花色都和嬸娘們的一樣,幾本點心食譜,是要她以後愈加精進手藝,好侍候好老夫人嗎?

再看到他給幾位未出閣的堂妹帶的東西時,聶蓉心中這種微微的悵然就變成了難受,因為她發現嚴辭給她們的竟然都是各式各樣的花和首飾。

譬如鏨花金梳,玉石耳璫,金絲手鐲等等,很是彆致,都有著與京城不一樣的風情。最後給陸緋嫣的是一隻金燒藍鑲玉發簪,既貴重,又華美,款式還特彆,聶蓉隻看一眼便被那發簪的流光溢彩奪去了神魂,卻不敢多看,唯恐被人看出她有多眼熱陸緋嫣的禮物。

她絞著手帕,低頭不敢去看他人臉色,隻覺得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窘迫和無地自容。

仔細想來,其實並沒有那麼明顯,畢竟她與長輩們得的也一樣,隻是她不該有期待,不該覺得夫妻間總比旁人親近一些,不該想他會對她特殊一些。

從前他說,到她那裡也就那點樂趣,現在他是又發現她新的用處了,就是可以做些點心,伺候他母親。

她麵前也被斟了酒,之前她一直沒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