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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還是解脫。

她自然沒有真的去尋死,一是那會兒衝動,二是她知道,就算要死,也該是他來送她去死。

可是直到第二天,嚴辭除了不見人,也沒對她做什麼。

到第三天,聶家來了人,是母親身邊的林媽媽,告訴她弟弟已經收到了墨陽書院的入學帖,而這帖子其實早就到了,隻是那天父親和弟弟都不在,帖子正好被二郎聶長興收到了,他替自己兄長不服,又對聶長博不屑,所以故意扣下了帖子,讓聶長博乾著急。

後來是聶長文知道了這事,明白這開不得玩笑,於是趕緊將帖子拿了出來。

林媽媽咬牙切齒罵了半天聶長興心思歹毒,又喜笑顏開地告訴聶蓉,明天聶長博就能入學了,國子監知道了,還特地派了人過來勸說,聶長博都不願搭理,可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得此消息,聶蓉卻高興不起來,她心底冒出一團隱隱的猜測,輕聲問:“有沈家的消息嗎?關於沈公子的?”

林媽媽臉色一變,往屋中旁人看了看,壓低聲音小心道:“姑娘怎麼提起這事來?這……”

聶蓉明白她的意思,她進了侯府,必然不能提起沈家,更不能關心沈知儀,所以她這樣問,讓林媽媽吃驚又擔心。

如果林媽媽知道自己已經和嚴辭坦白了,恐怕要嚇得暈倒吧。

聶蓉又問:“我知道他被抓進了詔獄,這幾天有消息嗎?”

林媽媽搖頭:“沒有,沒放出來,但也沒說死在裡麵,也沒抓沈家其他人。”

“那勞煩媽媽回去後幫我打聽一下,如果有了消息就來告訴我,放心,這事無妨。”聶蓉交待。

林媽媽心中疑慮,卻還是應下,告訴她有了消息便過來。

聶蓉是開始懷疑,沈知儀的事和嚴辭沒有關係。

因為弟弟的事是誤會,事實證明嚴辭沒因為心存報複就出而反爾,再因為……這兩天他對她沒有任何處置。

如果他真因為她和沈知儀在牡丹園看了一眼就直接將沈知儀抓去詔獄,那以他這樣的心%e8%83%b8,必定不會在她對他說出那番話後還無動於衷。

他會馬上殺了沈知儀,再折磨她,那才說得通。

可他沒有……於是她開始懷疑,沈知儀的事隻是巧合,他被抓或者是因為其它事,或者和嚴辭沒有關係。

直到三日後,林媽媽才帶來了消息:沈知儀從詔獄出來了。

林媽媽自然沒見到本人,但也聽說了,他看上去也受了些苦,但人好好的,而且事情原委出來:沈知儀有一好友,被查出為逆黨,並在被抓前服毒自儘,所以禦史台將沈知儀抓了進去,審查其是否知情,是否為同黨。

既與逆黨相關,自然是大事,所以沈知儀的案子秘而不宣,也不許任何人打探,直到查清沈知儀確實不知情才將他放了出來。

林媽媽說完,又囑咐道:“夫人說了,讓姑娘少打聽這些事,讓侯爺知道了怕是不好。”

聶蓉垂下眼,神色木然,一張臉白得勝雪,看不出半點血色,好久才嗓音發澀道:“多謝娘親提醒,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打聽的。”

林媽媽這才安下心來,又囑托她幾句如何在侯府小心行事,如何伺候好侯爺,見她似乎心緒不佳,便提早告退了。

林媽媽離開,海棠院內幾人皆是沉默無言。

聶蓉在堂下椅子上,之前在林媽媽麵前是端正坐著,現在則是整個人倚在扶手上,一動不動,麵如死灰,隻有眸中隱動的水澤還帶著一些活人氣,猶如風雨催折後的花朵,美麗卻再無生機。

許久她都是這般模樣,連同青梅也是愁雲慘淡,馮媽媽同她們一樣在沉寂中待了很久,隨後試探著開口:“要不然,姑娘再去求求侯爺,找侯爺認個錯?”

第27章

聶蓉緊緊攥了攥圈椅扶手,長睫垂下去,很久才低低道:“那又有什麼用……是我沒聽你們的勸……”

後麵的話,她再也說不出來。

她自己也算咎由自取,隻是自己身邊的人,不知道會怎樣。

明明最怕旁人受自己牽連,這一次卻是真的受牽連了。

一直沒吭聲的橘兒說:“可是侯爺不是什麼都沒做嗎?這麼多天我們不也好好的,興許侯爺就沒太當回事。”

這句話,讓馮媽媽整個人一震。

那天橘兒不在,她和青梅在場,清清楚楚聽到了聶蓉的話,因為那話實在太重,所以她們都覺得這下完了,可橘兒的話卻提醒了她:那麼嚴重的話,如果侯爺真要發落,當時就會發落了,哪怕第二天,第三天呢?可現在都過去六七天了,侯爺那邊還是沒動靜,這分明就是不會怎麼樣了!

但生氣肯定會的,莫說侯爺,誰都會生氣,所以才有了這麼多天的冷落,但冷落不算什麼,這恰恰證明她們還有機會!

馮媽媽來了精神,開口道:“你們兩個出去忙會兒,我和姑娘說說話。”

青梅橘兒兩人詫異地看向馮媽媽,不知道她要說什麼機密大事,馮媽媽睇她們一眼,不耐煩道:“男人女人的事,你們想學就留下好好聽。”

兩個丫鬟臉一紅,立刻就跑出門去,還給她們把門帶上了。

聶蓉卻是無動於衷看了馮媽媽一眼,也沒說話,大有一種死氣沉沉的無望感。

馮媽媽坐到她身下凳子上,問她:“姑娘上次和侯爺在老夫人那裡,都發生了什麼?怎麼姑娘回來心緒就不怎麼好?”

聶蓉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以前她覺得丟人,不想說,也懶得說,現在已然這樣了,好像那也不算什麼,便開口道:“老夫人說我狐%e5%aa%9a不堪,引誘侯爺,要罰我,侯爺替我說話,說服了他母親。”

“那尋芳也是侯爺作主發賣的?”馮媽媽問。

聶蓉點頭。

“那這不是很好嗎?姑娘怎麼不高興呢?”

聶蓉頓了頓,說道:“他因為我家退婚的事不忿而娶我,這隻是其一;另一個原因是老夫人想讓他娶表小姐,他不願意,所以故意另外找了個人成婚,好斷了他母親的念頭。”

興許也是他姨母、表妹的念頭,但這些是人家的事,她懶得去揣摩。

聶蓉接著道:“老夫人說要不了兩個月,他就會膩了,然後休了我。”

馮媽媽卻是不屑地輕嗤了一聲:“你聽她胡說,堂堂侯府,娶妻休妻跟過家家似的,真把臉麵不要了?她要真這樣想,便不會因為那點事就叫姑娘去問話。”

聶蓉低頭不語。

馮媽媽勸道:“不管侯爺為什麼娶姑娘,現在姑娘已經是他夫人了,我看他也沒準備三兩天就休妻,姑娘你這裡也彆多想,抓緊時間生個一男半女,管他是怎麼原因都無所謂了,難不成侯府還能不管孩子,把孩子他娘休了?”

聶蓉眼中閃出一絲光芒,看馮媽媽一眼,隨後又垂下頭去。

以前她也想過這事,覺得有了孩子這如履薄冰的日子是不是就到頭了,所以嚴辭過來,她還是開心的,但這次之後,她卻不會指望這些了。

“但他,怕是不會想見到我了。”她低低說。

馮媽媽馬上道:“可姑娘至少現在還是他夫人啊,他不來找姑娘,姑娘去找他不就行了?低頭好好認個錯,保證以後管他姓沈的姓張的都和姑娘沒關係,生是侯爺的人,死是侯爺的鬼,兩口子不就是床頭打架床尾和嗎?興許侯爺就消氣了!”

聶蓉又是不說話。

不是不願意,而是沒臉。

先前那樣決然地說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現在又為了生計,貼上前去哭訴求饒,賭咒發誓,那算什麼,但凡還有幾分臉麵,也做不出來這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姑娘?”馮媽媽等得著急了,喚了她一聲。

聶蓉回道:“媽媽的話我記下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語氣認真,但內容分明就是敷衍。

馮媽媽最後說道:“現在三郎進了墨陽書院,前途大好,姑娘是侯爺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一人專寵,這是最好的時侯。路是人走出來的,管它前麵怎麼樣,咱們眼睛要看著以後。”

聶蓉明白媽媽的意思,說不準什麼時候嚴辭身邊就會添人,到那時,舊人如何比得過新人?眼下便是最好的時機,趕緊得個一兒半女傍身才是最實在的,那樣才算走出了康莊大道。

是,媽媽說得都對,可她就是走不出這一步。

捱了兩天,聶長博送信來說進了墨陽書院,一切都很好,侯府的嚴二爺還和人說這是侯府的小舅子,由他罩著,以致同窗都對他恭敬有加,比在國子監順心不少。

嚴辭那邊仍沒動靜,但她得了幾分勇氣,決定至少去找他認個錯。

她又重新挑選了新鮮枇杷,比上次更仔細用心地熬了枇杷露,用個碧色瓷罐裝好。至於打扮,倒是沒有大肆描眉畫眼了,但也不敢大意,用了很淡的胭脂,穿上素雅但刺繡精美的淺藍色裙子,待到天色近黃昏,便等在了嚴辭從外麵進行雲閣的必經之路上。

沒一會兒,遠遠見到嚴辭與小陶從外邊走過來,可她一見到他身影就情不自禁紅了臉,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又想打退堂鼓落荒而逃,但馮媽媽就在她身後緊盯著她,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緩步上前。

第28章

哪怕她走得再慢,也有碰上的時候,到了他麵前,她更是早早就垂下了頭,不敢看他,用儘全身力氣般開口道:“侯爺。”

嚴辭似乎沒聽到,也轉頭也沒停下步子,繼續往前走。

聶蓉怔了一下,隨後又加快步子跟上去,儘管背了無數次,卻還是語氣磕巴道:“天氣乾燥,易上火,怕侯爺嗓子不舒服,我熬了些枇杷露,給侯爺潤喉養肺。”

嚴辭沒回頭,卻是冷哼一聲:“我從不上火,嗓子也好,就不勞你費這個心了。”

“可是……就算備著偶爾嘗嘗也好,侯爺……”

“不需要。”嚴辭語氣冷淡,步子又走得快,她跟得吃力,加上心中挫敗,不知該如何是好,也就失去了跟著的力氣,落下步後再也沒勇氣追上去,手上抱著那罐枇杷露深埋著頭,幾乎紅了眼睛。

馮媽媽眼尖手快,立刻就拿了她手中的枇杷露送到小陶手上,好聲道:“勞煩小陶替侯爺收下。”與枇杷露罐子一起塞出去的,還有一錠銀子。

小陶一摸便知道銀子足有五兩,馮媽媽這是替夫人下血本了,嚴辭已經走到了前麵,當下時間緊迫,他也不好在院中拉扯,便將東西一起收了下來,快步追上嚴辭。

待他們走遠,馮媽媽拉了拉聶蓉,寬慰道:“小陶對咱們向來不錯,應該會替姑娘說說話的。”

聶蓉也沒說話,垂著頭回了海棠院。

嚴辭進了行雲閣,徑直步入臥房去換下還穿著的官服。

小陶隨後跟進去,一邊不經意地將那罐枇杷露放在了床邊小桌旁,一邊去替他拿衣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