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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老夫人看向她,沉臉道:“旁人是看中了墨陽書院管得嚴,特地把兒孫塞進去學個好模樣出來,你是生怕孩子成才了,要把他養成個紈絝?孩子們去書院是念書,不是去享福,塞個十幾歲的丫鬟進去,男男女女的,到時候弄些烏七八糟的事出來誰收拾?

“你那個香萍生得一雙桃花眼,看著也不正經,像尋芳那樣周正的還差不多!”

聽老夫人這樣說,太姨娘立刻蔫了氣,垂著頭訕訕道:“夫人教訓得是,我知錯了。”

這之後,老夫人又開始數落其他事,聶蓉卻是再沒用心去聽。

她明白了,第一,老夫人確實看中了尋芳,尋芳是她心中合格的通房人選;第二,老夫人不喜歡長得不正經的女人,那個香萍她沒見過,不知道是什麼模樣,但她知道,自己一定在不正經之列。

她沒有桃花眼,但卻不隻一次被說眼睛能勾魂,之前說沈家那門親時,沈知儀他奶奶先前還沒說什麼,後來見了她一麵就十分不情願,要不是沈知儀直言非她不娶,隻怕這親事根本說不成。

猛然意識到自己竟又想起了沈家,聶蓉大為惶恐,立刻斂下心神去聽老夫人幾人說話,將那些不該出現的想法壓下。

儘管嫁入侯府非她所願,但既然嫁了,嚴辭就是她的丈夫,是她唯一該掛念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該再出現在腦海。聶蓉提醒自己,下次再不可犯。

從彗音齋回來,馮媽媽一臉喜色地告訴她,尋芳隻進房鋪了床,沒一刻鐘就退下了,嚴辭用慣了小陶,是小陶在旁邊侍候。

聶蓉知道這是嚴辭潔身自好,所以才沒留下尋芳,但老夫人說不定就是那個意思,尋芳自己肯定是願意的,以後怎樣,誰也說不定。

不過……她倒弄不清嚴辭是什麼想法了,要說他好色,哪哪兒看著都不像,要說他不好色,可他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娶自己呢?

……

一連兩天,嚴辭白天沒見人,晚上也沒回房休息。

聶蓉想起了一個詞:失寵。

先前她以為自己來侯府就是一個死,後來發現嚴辭沒對她怎麼樣,還正常圓房回門,倒像正常夫妻,便覺得他終究是覺得她好看的,可短短兩天後,他就像忘了自己一樣。

有些悵然,有些不解,還有些擔心害怕。

可是,明明回門那天他對她好像還不錯的……

胡思亂想的第三天,聶家來人了,是行事沉穩的大管家,將幾副紙卷和一封信交給她。

聶蓉看了眼,是策論文章,卻有三篇,一篇是弟弟聶長博的,一篇是姐夫的,還有一篇是大哥聶長文的。

她沒想到聶蘭還是把姐夫的文章塞進來了,更沒想到連大哥聶長文都動了這心思。

大哥前些年中了舉,考了一年沒考上,正好遇到吏部大挑,便在京兆尹補了個缺,雖隻是八品小官,卻也算步入了仕途,可以一步步往上升遷。

大概是嫌棄起步太低,或是覺得這樣的好事不能錯過,便也摻和了進來。

可他們當嚴辭是什麼,閱卷的夫子麼?人家願意幫長博看看就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了,也不知父親怎麼想的,竟然一連投來三篇文章!

聶蓉很是不悅,有些抗拒地將信打開,讀到了父親聶謙的信。

第14章

無外乎是讓她在嚴辭麵前美言幾句,儘量讓郎舅三人都入墨陽書院,不行的話得個指點也行。

信上說姐姐為難,在他麵前哭訴請求,姐姐家的公公也親自托付,不可不依;又說大哥晉升無望,能中個進士才有前途,讓她一定辦妥此事,不要讓兄弟姐妹徒生罅隙。

聶蓉內心覺得父親這決斷十分不妥,萬一把嚴辭得罪了,他連長博的事都不管了怎麼辦?

她不認同這樣,也不想去得寸進尺找嚴辭,可父親在信中將事情交給她,她又不得不辦,她不敢違抗父命,也怕到時候所有人都恨她、恨弟弟。

但嚴辭已經兩天沒到她這兒來了……

聶蓉拿著那三篇文章,委屈得想哭。

馮媽媽和青梅幾人都怨聶謙偏心,不心疼女兒,最後馮媽媽說道:“要不然這樣,不如姑娘就將信和文章都放在桌上,若侯爺晚上過來,一眼就能看到了,這樣也能明白姑娘的難處,不會怪姑娘。”

聶蓉抬頭:“那他要是不過來呢?”

馮媽媽為難了,隨後馬上想起來:“早上去打聽尋芳,聽行雲閣的人說侯爺明日沐休,這樣倒是可以尋到機會去找他。“

聶蓉看著麵前的幾篇文章,知道或許就是要她去找嚴辭了,隻是這樣的話,她就沒辦法將父親的信給他看,隻能自己去說,既要將三篇文章都交到他手上,又要不惹他生氣。

太難了,就她見了他說話磕磕絆絆那樣兒,能完成這事麼?

毫無意外,晚上嚴辭果然沒來。

聶蓉確信自己是失寵了,他的新鮮勁過去了,便不願再看她了,若是可以,她倒希望能躲在院子裡一直不讓他看見,這樣也不會惹他生氣,可現在為了弟弟的事,又必須去找他。

青梅將她壓箱底的珠寶首飾都拿了出來,在梳妝鏡前精心替她打扮,竟是比新婚之日的裝扮還要仔細。

她最顯妖豔的地方,便是一雙秋波流轉的眼睛和那小巧的紅唇,眼睛裡似乎有無限情思,明明是嬌柔純淨的杏眼,卻%e5%aa%9a態橫生,那雙小巧紅唇則是欲語還休模樣,哪怕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話也不說,也是一逼嫵%e5%aa%9a動人卻又柔弱無辜的模樣。

從前她會刻意將眉毛剃淡些,彎彎細細的,將嫵%e5%aa%9a之態減一點,也會將碎發全梳上發髻,配上簡單的白玉簪,增一分規矩刻板,臉更是極少用胭脂,口脂也不用,又穿素色衣服,多少能顯得正經一點。

而今天,這些顧忌都不要了,描了適宜的眉形,留了碎發下來,撤了白玉簪,而換上海棠花鑲紅寶石金步搖,又簪上鎏金雙蝶頭花,%e5%aa%9a眼含情,麵若桃花,一身橘紅色縷金百花大袖,美豔絕倫而又引人注目,讓聶蓉十分不習慣。

但她今日必須將文章交到嚴辭手上,按馮媽媽的意思,最好是讓嚴辭再次被她吸引,晚上還是到她這兒來。

一早馮媽媽就在盯著行雲閣那邊,知道嚴辭早上出去了一趟,午後才回來,之後一直待在書房。

聶蓉挑著午睡之後的時間,帶上那幾篇文章,又端了碗桂花羹,心懷忐忑地往行雲閣去。

路上她忍不住問陪同的馮媽媽:“我今日這樣,侯爺必然一眼就看出我是特地打扮過的,他會不會覺得我心術不正,舉止輕浮?”

馮媽媽回道:“隻要侯爺覺得姑娘好看,越是刻意打扮他越高興,姑娘就放寬心,彆緊張,不會有問題的。”

聶蓉想起他特地抽空去了聶家,又幫弟弟,又關照她,就算她說錯話惹他不高興他也沒怎麼樣,便稍稍放鬆了些,隻盼他不會因為惱怒另兩篇文章而遷怒弟弟。

萬籟俱寂,行雲閣此時也特彆安靜。整個院子都不見人,隻有小陶在院外一處空地上曬書,見她過來,小陶愣了一下,隨後才立刻低下頭去,恭敬道:“夫人過來了。”

聶蓉覺得這小陶是整個侯府待她們最客氣的,特彆他還是嚴辭身邊的人,越發顯得品性好,便也心生喜愛,柔聲道:“侯爺在房中嗎?”

小陶點頭:“是啊,一直在書房呢,夫人若是有事找侯爺,直接去吧,侯爺中午也不會午睡。”

聶蓉謹慎地問:“不用通傳一聲嗎?”

小陶笑道:“夫人過去哪用通傳,您去吧,無妨。”

聶蓉對他將信將疑,但覺得他一直辦事穩妥,也不會騙自己,便隻好自己端了桂花羹進去,馮媽媽覺得機會好,想找小陶說幾句話套套近乎,便留在了院外。

聶蓉捏了捏袖中的紙卷,又端穩了手中的桂花羹,站在書房外輕輕叩了兩下門。

門內傳來嚴辭隨意而簡短的聲音:“進。”

聶蓉推門進去,站在門口,還沒抬頭,就開始背先前想好的第一句話:“侯爺,我給你送了碗桂花羹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完,抬頭看他的臉色。

嚴辭今天穿一身鬆葉色袍衫,少了些肅穆氣息,多了幾分書卷氣。他坐在寬大的花梨木書桌後,此時也看著她,目光中出現一絲意外,卻是一閃而過,很快眸色便緩緩暗沉下去,卻是久久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看。

原本事先想好的進門見過他之後,他要麼是讓她將桂花羹端過去,要麼是說不用,但卻沒想好如果他沉默該怎樣。

聶蓉隻好又說:“桂花羹是我自己做的,用的去年采摘烘乾的桂花,一直密封著,仍有香味。”

嚴辭這才開口:“嗯,拿來吧。”

聶蓉心中竊喜,將桂花羹端了過去,然後順勢就繼續說:“昨日聶家來人送了長博的策論文章過來,可是……一同送來的,還有家中姐夫和大哥的文章,他們仰慕侯爺才學,便想讓侯爺點評一二。”

嚴辭沒去碰桂花羹,卻是略帶不屑地輕笑了一聲。

聶蓉連忙說道:“我知道侯爺公務繁忙,若是抽不出空,便不用管,我去與他們說,他們也自會體諒。”

“放這裡吧。”嚴辭說著,卻不知想起了什麼,不動聲色地將左手邊兩本沒有題名的小冊子收進了麵前抽屜內。

聶蓉不知那是什麼冊子,但想著他似乎不想自己看到,一定是什麼機要秘冊,便連忙低下頭去,拿出了那三篇文章,放在他書桌上。

第15章

他端起桌上那碗桂花羹,拿起已經放在碗裡的調羹,卻一下沒注意,將調羹上的桂花羹沾上了指尖。

聶蓉時刻注意著他的動向,見此意外,連忙到他身側拿手絹給他擦拭,又緊張地認錯道:“是妾身沒注意,將羹湯盛多了。”

嚴辭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的手看。

聶蓉順著他目光去看自己的手,她今天指甲上特地塗了千層紅,隨身帶的也是一片海棠色絹帕,確實顯得手指白皙如玉,隻是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直接抓了他的手,似乎有些不敬。

動作一下有些遲滯,正要將手拿開,他卻突然反手將她手捉住,輕輕一帶,就讓她坐在了他腿上。

“特地打扮後過來的?”他將她攬在懷中,盯著她沉聲問。

聶蓉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朵,整個人都僵住。

她就知道,這種拙劣的辦法隻會讓他看不上,明明身為正室夫人,卻儘乾些有辱德行的丟人事,完全就是一副小妾作派,太不正經了!

她緊緊咬住唇急得要哭,正不知如何解釋求饒,卻聽他嚴厲道:“下不為例,以後不許穿成這樣到我書房來。”

“是,妾身……”聶蓉知道他又放過了自己,連忙要起身謝罪,他卻沒鬆開她,反而緊緊摟住她腰,貼上了她的唇。

她無論如何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