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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雨 明開夜合 4466 字 5個月前

聽李添的語氣,可能這車比這兩種更要豪華吧。

她像是咽下了一口蒼蠅,但仍然如平常一樣保持著笑容,“添哥什麼意思呀?“

李添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什麼什麼意思?”

“你語氣聽起來好像有點酸,是羨慕我男朋友有錢呢?還是羨慕我不是單身?還是說,添哥你該不會是暗戀我吧?”

李添頓時有點訕訕。

夏鬱青笑說:“開玩笑的!我一直說話不過腦子的,添哥你千萬不要當真。添哥你姐姐不是經常出國麼,家裡條件一定也很好。而且長得又這麼帥,隔壁綜藝部門的小姐姐都在追你,你怎麼可能羨慕我呢,是吧?”

李添隻悶頭把外賣盒子遞發給大家,說不出話。

一旁的女同事笑問:“青青,你真有男朋友啊?”

“有啊,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還真是你相框上那個?”

“對呀。”

原本大家都是不信的,但由李添一爆料,這事兒似乎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女同事說:“青青,你不會是隱藏的富二代吧?”

夏鬱青笑說:“富二代玩變形計也不會挑電視台吧,也太累了。”

大家都笑起來。

這之後,李添就不怎麼跟著夏鬱青一起活動了。

原本他一直篤定自己畢業以後一定能跟台裡簽三方,因為組裡人對他的喜歡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但最終會在他們實習證明上簽字的帶教老師沈老師,卻似乎更器重夏鬱青。

他們兩人剛進來那會兒起步都是一樣的,後來他代了出鏡記者的職,夏鬱青還在做一塊哪裡需要哪裡搬的板磚。

但沒過多久,沈老師就明顯會把一些很重要的活派給夏鬱青去嘗試。

那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是去采訪一個機床廠的清潔工阿姨,她利用業餘時間自學了焊接和編程,收集廠裡報廢的材料和零部件,給她念小學的女兒,做了一個一比一還原的“鋼鐵俠”盔甲,那盔甲真能穿上,頭盔可開合,還可語音智能操作。

采訪錄製當天,所有人都已經就位,隻等李添。

李添卻打來電話,說家裡出了點事,有個長輩突然昏倒,他和他姐姐跟救護車去醫院了。

錄製輕易不能取消,再約時間會打亂計劃,影響後期剪輯和審片等一係列的進度。

沈老師打量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他作為編導和攝影,一貫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旁邊負責錄音的男同事,又高又壯,理著寸頭,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剛放出來的。

再看過來跟拍學習的夏鬱青,白體恤牛仔褲,紮著一把馬尾辮,清爽的像株小綠竹。

沈老師拍板:“夏鬱青,你出鏡主持。”

夏鬱青“啊”了一聲,“沈老師我不行,我,我麵對鏡頭緊張,而且我普通話還不標準。”

“台本大綱熟嗎?”

“熟。”

“那就彆廢話了,趕緊的,老張你把話筒給她,我先測光……”

夏鬱青完全是懵的。

好在,這期節目的前期選題、台本大綱、串場詞基本全都是她寫的,她對此熟悉得不得了。

她將台本上的開場白默念了幾遍,就硬著頭皮上了。

開始因為緊張卡殼,NG了三四次,等開場白錄製成功,她有了一些信心,後續便漸入佳境。

拍完,素材送後期剪輯,初審通過,送給欄目主任和分台台長二審和終審。

夏鬱青一直覺得自己趕鴨子上架的這一期一定過不了審核,哪裡知道,三審都通過了,排期在了下周二播出。

夏鬱青收到確切排期的這一刻,才給陸西陵發了條微信,叫他提醒一下奶奶,下周二的節目一定要看。

播出那天,夏鬱青守在辦公室裡。

沈老師的那台電腦是接了直播信號的,可以直接切節目過來看。

沈老師已經製作了兩百多期的節目,送去播出部前,樣片他也已經看過了無數遍,但每次節目播出,他仍會第一時間蹲直播。

夏鬱青撐著大腿,站在沈老師側後方,打算偷偷跟著看一眼。

沈老師拉過了旁邊同事的椅子,“怎麼跟做賊似的。坐。”

夏鬱青笑著道聲謝,坐了下來。

《午間新聞》結束,幾分鐘廣告之後,便開始播放本期的《南城民聲彙》。

片頭過後,先是三十秒的簡介,關於今天將要采訪的主人公。

簡介過後,畫麵跳轉,是站在機床廠大門口榕樹下,未語先笑的夏鬱青。

隔屏幕看自己,總有種陌生感。

夏鬱青錄製當天隻覺得極其尷尬,但回頭再看,因這分陌生感的原因,倒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糟糕。

單論說話腔調,她肯定是比不上受過專業訓練的李添,不過她也算是吐詞清晰,不疾不徐,而且她刻意控製過,再緊張也沒有犯NL不分的老毛病。

播完了,沈老師轉頭看她:“還行,要不下次你繼續上?”

“不不不!我不行,這個可比策劃編導難多了!”

沈老師笑說:“快去吃飯吧。”

節目每期都會剪輯幾段一分多鐘的內容,發布在短視頻APP上,進行二次傳播。

夏鬱青這一期,以一種難以預料的方式火了:

采訪的那個清潔工阿姨,就住在廠房後方的員工宿舍裡。

他們到的時候,在二樓打掃的阿姨發現了他們,從窗戶裡探出頭來打招呼。

廠房裡生產線啟動後的巨大轟隆聲蓋過了談話聲,夏鬱青與阿姨交談,出現了一段雞同鴨講的對話——

夏鬱青:孫阿姨!您在工作嗎?”

阿姨:我不坐!等我下來開門,你們進屋坐!

夏鬱青:不做?您已經辭職了?

孫阿姨:我女兒不叫芝芝,叫小梅!

夏鬱青:您女兒也在?她今天不上學嗎?

孫阿姨:這大夏天的,又沒有冤屈,哪裡會下雪哦!

《南城民聲彙》原本基調就是輕鬆詼諧,淚中帶笑,所以這段是沈老師拍板的,特意沒剪。

這段對話的評論區,全都是類似這樣的評論:

“從未見過如此順暢的跨服聊天”。

“你們新來的這個代班主持,腦子好像有點不太好使的樣子(狗頭)”。

而後,經過微博等其他網站的三次傳播、四次傳播,這一期的線上點擊直接進了節目有史以來的前三名。

隔壁綜藝部一檔節目的製片副主任甚至過來半開玩笑地想挖角,說他們那邊正好缺個搞笑類的女主持,問沈老師能不能割愛。

沈老師把這副主任叉出去了。

新媒體時代,流量為王。

欄目的製片主任不可能眼睜睜放過這流量紅利,先是讓夏鬱青也跟正式員工一樣,去短視頻APP上開通自己的賬號,然後又想讓夏鬱青多錄幾期看看效果,和李添做對比,擇優而取。

後者沈老師據理力爭過,但製片主任畢竟是他領導,他也拗不過。

夏鬱青又錄了幾期,大家比較播出後的平均點擊率,發現,夏鬱青主持的那幾期,相對李添的,線上至少能多出20萬的播放量,多的能超過50萬。

大家正兒八經地開了個研討會,最後得出結論,夏鬱青那種跟誰都能嘮兩句的開朗性格,更接地氣,親和力方麵,也不輸之前的正式主持悅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主任慎重考慮要把李添換下來。

李添自然不樂意了。他一個播主專業的,被新聞係業餘選手比下去,顏麵儘失。

夏鬱青也不樂意。

她的興趣更多還是在編導方麵,她雖然不排斥出鏡,但現在領導的用意是想要將她往網紅方向培養,有時候為了刻意突出她的“搞笑”和“有梗”,甚至會在台本裡加一些人為編排的橋段,這讓她很不適。

最煩躁的是,領導還要求她好好經營個人的短視頻賬號,拍點兒日常,發發自己的實習心得之類的。節目組還能配合她,做幾期“青青帶你遊電視台”的vlog。

那一陣夏鬱青賬號的私信,幾乎不能看,除了商務合作,就是各種猥瑣男想方設法躲避屏蔽詞的性騷擾,言辭之下流叫人作嘔。她隻能將私信關閉。但評論領導不讓關,說都是數據,要納入考察範圍。

夏鬱青十分鬱悶。

陸西陵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陣下班去接夏鬱青,她的神態遠不像開始的樣子。那時候雖然累,但是充實,白天做了哪些工作,都會興致勃勃的彙報給她聽。現在卻很沉默,甚而有幾分頹喪。

是以今天接到人之後,看見夏鬱青坐在副駕上一言不發,他問:“我們的女明星怎麼了,看起來這麼不開心。”

“你不準取笑我。”

陸西陵轉頭看她一眼,聲音更溫和三分,“怎麼了?”

夏鬱青未語先歎氣,“我現在做的事,跟我一開始想要認真學習,做一些聚焦底層的節目的初衷,相差太遠了。”

陸西陵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在幕前,“奶奶倒是很喜歡看你主持。”

“如果有意義,我會喜歡,但現在我的定位,隻是個吸引流量的吉祥物。我也跟我的帶教老師聊過,但是他的話語權太小了。他以前做的是檔深度調查的節目,收視率不高,廣告商也不想冠名,直接被砍了,就被分配到了現在的欄目組,頭上壓了好幾個官。”

“他是什麼意見?”

“他說,如今大家看新聞就想圖個新奇、刺激、奇葩。學新聞的,最開始都有初心和理想,被無冕之王的名頭忽悠入行。他讓我最好對這行調低預期,現在的環境,已經不是紙媒時期的黃金年代了。”

陸西陵暫且沒有發表意見,先問:“你自己怎麼想?”

夏鬱青說:“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是那種,隻要是真正想做的事,會一直往前走,直到自己親自撞了南牆,確定沒路才會回頭的人。因為不自己撞上去,誰也不知道那是真南牆,還是障眼法,對吧?”

陸西陵點頭。

“而且,我一開始就打算要把新媒體、電視台和報紙都輪一遍,最後再選擇自己最喜歡的環境。實習就是試錯!而且試錯成本低。”

“你想辭職?”

“是的。”

陸西陵說:“你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嗯。”夏鬱青轉頭看他,做洗耳恭聽狀。

“辭職是及時止損,這想法沒錯。但進入社會以後,你一開始很難找得到百分之百符合你心意的工作。反正隻實習這兩個月,你何不試試自己的耐受力?如果實習結束,他們想挽留你繼續實習,或是邀請你畢業以後直接簽訂三方,你就可以談條件了。”

“不可以以辭職談條件嗎?”

“這是最被動的方式。實際上,大多數人都高估了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夏鬱青默默思索片刻,“我明白了。”

陸西陵補充道:“在事業上獲得絕對自由之前,大部分人都要忍受相當程度的不自由。我也不例外。”

夏鬱青說:“那我明天再去做一次爭取。實在不行的話,我還是會堅持本職工作,到實習期結束。”

陸西陵看她一眼,輕笑道:“我倒是有個彆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