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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雨 明開夜合 4621 字 5個月前

夏鬱青看著手機屏幕笑出聲。

黑暗裡傳來程秋荻的揶揄的“嘖”聲。

夏鬱青笑說:“你跟你男朋友剛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是這樣!”

陸西陵又發來一條,不過這回變成了語音。

她想他可能是真的不愛打字。

她點按語音條,湊到耳邊,那微沉的聲調說:“你睡吧,我要一會兒才能到家。”

夏鬱青打字回複:好。那晚安。

陸西陵:晚安。

夏鬱青:你到家以後,可不可以給我發一條留言,這樣我早上起來就可以看到。

陸西陵:好。

夏鬱青按鎖手機,平躺下來,醞釀睡意。

但是很難,喜悅和興奮衝擊大腦皮層,無法平息。

她從枕頭下摸出耳機,插上耳機孔,點開音樂軟件白噪音的歌單,聽了二十來分鐘,還是輾轉反側。

她索性不再做徒勞嘗試。

將耳機和手機放到枕邊,輕手輕腳地爬下了床。

在睡衣外麵披上一件厚外套,又套了雙棉襪,靸著棉拖鞋,揣上鑰匙,放輕動作地打開門。

程秋荻和方漓同時發出笑聲。

方漓說:“我們睡得晚,你可以就在宿舍打。

“……還是不要了。”

走出宿舍,夏鬱青輕聲穿過走廊,到了儘頭的晾曬陽台。

她將耳機戴上,徑直給陸西陵撥去電話。

一瞬便接通了。

陸西陵聲音帶笑,“還沒睡?”

“睡不著……”夏鬱青兩臂搭在陽台上。

“不是有早課嗎?”

“嗯。”

“早知道你睡不著……”陸西陵話隻說了一半。

“嗯?”

頓了一瞬,他才說:“……我就把你帶走了。”

這一句的聲音更沉。

涼風拂麵而來,也帶不走她臉頰上沸燙的熱度。

她害羞得不知道如何作聲。

而陸西陵那邊也不再說話。

沉默了好久。

“陸……”她還不習慣直呼其名,方才是被他逼的;也無法繼續叫他“叔叔”,太有悖逆之感了,於是暫且直接省略了稱呼,“……你在想什麼?”

“想你。”

第33章

到家是在深夜,陸西陵脫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熱水淋下,洗去一身緊張和疲乏。他圍上浴巾,去洗手台處吹頭發,往鏡中瞥一眼,才知自己臉上竟還帶著笑。

方才小姑娘與他絮絮叨叨地聊了一路,車駛入地下車庫,他也沒急著上樓,坐在車裡,又聊了十來分鐘,直到哄得她願意回宿舍去睡覺。

他這十年加起來,恐怕也沒今天笑得多。

吹乾頭發,換上睡衣,他去書房拎上筆記本電腦回到臥室,靠著床頭坐下,拿過一旁床頭櫃上的U盤。

讀取成功,那U盤前綴名稱她都修改過。

改成了“GIFT4U”。

U盤裡隻有一條8分多鐘的視頻,點開之前,他先拿過了藍牙耳機戴上。

手指滑動觸控屏,黑色小箭頭移到視頻文件上,雙擊。

背景音樂是一段悠沉的大提琴,畫麵漸顯,出現乾淨明亮的圖書館,和穿著白色T恤,伏案背對的女生。

音樂緩慢流淌,鏡頭漸漸推近,越過女生的肩頭。

女生正捏著黑色鋼筆寫字,鏡頭繼續推進,於紙麵上特寫定格。

一筆一劃,浮現如下內容: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比如低頭看魚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上離開

浪費它們好看的陰影

我還想連落日一起浪費

……

時間軸到了一分鐘,那大提琴的聲音隱去,切入輕快的吉他,畫麵裡,女孩放下筆,起身走到了窗邊,鏡頭切向窗外安靜的樹,慢悠悠的雲。

及至一分半鐘,一道乾淨女聲開口唱歌,歌詞便是前麵紙上寫下的內容。

配合歌詞,陸西陵在八分多鐘的視頻裡,看見了湖底遊過的紅色的魚,水杯裡的夕陽,一張、兩張、三張被風吹落的白紙,簌簌落花的晚櫻樹,掉落在水麵的枯葉,緩慢穿過走廊的身影,水龍頭嘩嘩漫過浸泡著白色連衣裙的洗衣盆,深夜路邊亮燈的自動售貨機,操場上漫長的落日,麵包店裡剛出爐的新鮮麵包,屋簷下睡覺躲雨的貓……

意猶未儘之時,一首歌已經唱完了。尾奏的音樂中,黑屏上漸漸浮現字幕:

BGM:程璧/莫西子詩《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攝影:夏鬱青

剪輯:夏鬱青

協助:程秋荻、方漓

這一頁翻過,屏幕單獨一行字:

特彆鳴謝:陸西陵

畫麵全黑,音樂同時停歇。

就在陸西陵以為已經結束時,全黑的畫麵一閃,回到了開始的場景。

鏡頭再度越過女生的肩膀,定格於紙麵上。

這一回,黑色的鋼筆變成了彩色的記號筆,在空白紙上寫下了四個字:生日快樂。

視頻結束。

陸西陵不覺會心一笑。

將進度條拖到起始位置,又看一遍。

夏鬱青七點起床,打開手機,看見微信上多了一條信息,陸西陵一點鐘發的:睡了。晚安。

她回複:我起床了,早安。

料想陸西陵不會這麼早起,就退出去,打算前去洗漱。

手機放到了桌上,又被她拿了起來。

點開微信,點進陸西陵的頭像,右上角置頂。

傻笑一聲,這才鎖了手機。

七點半,宿舍三人一起離開宿舍,去食堂裡買了份便於攜帶的早餐,在路上邊走邊吃完了,踩著點進了教室。

英語隨堂測試,夏鬱青昨晚沒睡好,做聽力題時頻繁打嗬欠,導致有兩道題拿不準選項。

還好一學期有兩次隨堂,且平時成績隻占30,不然她一定要罵自己一談戀愛就開始不務正業。

上課的時候,夏鬱青一貫會將手機靜音。

等到第一節 課下,她拿出手機一看,八點鐘時,陸西陵回複了她的消息,一條是“早安”,一條是“把你課表發給我”。

她手機鎖屏就是課表,原想直接截圖,又怕字小看起來費勁,還是從相冊裡翻出了原圖,發給了陸西陵。

又問:要我課表做什麼呀?

或許陸西陵已開始忙公事,沒有立即回複。

到第二節 課下,去往另外的教室上專必課之時,夏鬱青看到半小時前他的回複:你說做什麼?

夏鬱青:我不知道呀。

到第三節 課下,她再看手機。

陸西陵:方便配合你的時間。

陸西陵:你這日程也太滿了。

夏鬱青一邊笑,一邊回複:有的課可以逃的。

沒想到,這一回陸西陵卻是秒回,且發的語音條。

陸西陵:“你今天晚上的課能逃嗎?”

她剛聽完,第二條又“咻”地彈出來:“一起吃晚飯。”

“咻”,第三條:“順便見見你。”

夏鬱青招架不住了。

像是飲了滿杯的高糖分葡萄汁,甜,且毫不解渴。

她掙紮以後,還是回複:晚上的課要點名,可能今天不行。

陸西陵依然發的語音:“總要吃飯?你晚上的課不是七點才開始嗎。下午五點校門口見。”

以前,夏鬱青被誇自製力強,她自己不很以為然,總覺得這種程度的自製,隻要有心,其實都能做到。

但今天一整天,她都開始有些佩服自己了,竟能生生忍著不去想陸西陵,不偷偷和他聊微信。

下午隻有一門課,下課之後,夏鬱青回宿舍放了東西,略待了一會兒,差不多四點四十分,拿上了晚上課程要用的東西,出發去往校門口。

在門口等了五分鐘,視野裡駛入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思◆兔◆網◆

那車靠邊停下,後窗落下,她望過去,確定是陸西陵之後,立即跑過去拉開車門。

車內一股淡暖而潔淨的香氣。

她卸下背包,放在一旁,轉頭瞥了陸西陵一眼,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表情,已被一種害羞的情緒籠罩,隻得倏地移回視線。

陸西陵原是靠左邊車窗而坐,這時候往右邊移了些許,側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聲音壓低:“怕我啊?”

“……才沒有。”

“那怎麼不讓我看看你。”

夏鬱青克服情緒,剛要抬眼,手腕被一把捉住,拽曳的力道,使她來不及伸手去撐,已穩穩倒入他的懷裡。

她慌張欲推,下意識想往司機那兒看一眼。

陸西陵已預判她的行為,抬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呼吸貼著她耳朵:“噓。”

她側臉貼著他的%e8%83%b8膛,體溫、香氣與襯衫的衣料,每一樣都叫人眩暈。

她忍不住要摸摸自己的心口,因為懷疑心臟已經罷工。

和陸西陵在一起的時候,她這顆心臟不是過速就是驟停,好像就沒有好過。

陸西陵在想陸笙生日那晚的事。

那時也是在車上,他半借酒醉,半放縱本能地將她拽了過來,彼時如果沒有克製,大抵她就會像此刻這樣乖乖地在他懷裡。

他深嗅她耳畔發絲的香氣,很久也不曾放開她,偏執為修改那晚的記憶。

“昨晚打完電話回去就睡覺了?”陸西陵問。

“還失眠了一小會兒。”

“難怪看你有黑眼圈。”

“……都怪你。”

陸西陵笑,“嗯。都怪我。”

夏鬱青所有的視線都被他的懷抱遮擋,看不清是在往哪裡去,隻知道車好像掉了個頭。

“是在去哪裡?”她問。

“自然是拐你走。”

夏鬱青印象中,初識的陸西陵,是個非常肅冷而有距離感的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開她的玩笑,已經不太有印象了,而現在他變本加厲,開始捉弄她。

她應付得了有距離感的陸西陵,卻有點應付不了當下促狹的這個。

隻好說:“我晚上有課的。”

“那我可管不著。”

陸西陵的語氣太認真,她不免有些信了,抬起頭去看他的表情,想借以判斷。

她抬眼的瞬間,他便低下頭來。

陸西陵的眼睛是一種偏淺的棕色,她好像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這不是一雙冰冷的眼睛,就像他性格的底色一樣。

然而看了沒超過兩秒鐘,她就受不了兩頰攀升的熱度,立即低下頭,額頭相抵。

她聽見陸西陵在笑。

車開到了清湄苑。

讓人意外的是,進門後的場景不是一貫的空當而冷清,餐桌上擺放著四道家常菜,廚房裡有阿姨忙碌的身影。

陸西陵解釋說,他對學校門口的餐館不了解,怕踩雷,飯點時候人多,又要排號,吵吵鬨鬨的場合,想安靜說兩句話都不行。

夏鬱青笑說:“其實我本來想請你吃食堂的。我們三食堂有個窗口的炒菜還蠻好吃的。”

“不了。謝謝。”陸西陵一臉的敬謝不敏。

他在某些地方特彆的大少爺脾氣,尤其有關於吃的。

兩人上桌。

夏鬱青發現,陸西陵沒怎麼吃,隻揀最清淡的兩樣菜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

“還不餓嗎?”她問。

“我晚點還要去應酬。”

“忙的話就不用這麼遠過來的。”

“嗯。”陸西陵手背撐著頭,如此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