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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柔“哦”了聲,把鞭子一扔,悶悶不樂進了屋子。

結果石氏跟著她進來了!

曹柔正煩著,語氣很衝,“你有事?現在什麼阿貓阿狗也能進我的屋子了,趕明兒告訴嫂子,先把你打發出去。”

石氏非但不退,反而湊到跟前,“聽說官家要立後了,姑娘,您說官家大婚之日,會不會大赦天下,萬民封賞啊?”

“立後與你我有什麼相乾?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掃你的院子去。”

“這不是盼著官家高興,少收我們一點田賦嘛!姑娘生哪門子氣?話說回來,皇後又了,接下來就該封妃了吧?姑娘是曹將軍的妹子,曹將軍又是官家麾下第一員猛將,依我看,一個貴妃是跑不了的。”

曹柔心頭一熱,馬上又泄氣,“不可能的,官家眼裡根本看不到彆人。”

石氏笑道:“那姑娘讓官家看見不就得了?”

說得輕巧,一個在京城,一個在並州,怎麼可能看得見!

“阿柔,阿柔!”窗外傳來曹夫人的聲音,曹柔賭氣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就是不言語。

石氏見狀嘴角下撇偷笑了下,隨即低眉順眼地下去了。

“大白天睡什麼覺?”曹夫人推門而入,笑著推推曹柔,“快起來,嫂子做了你最愛的火鍋子,還有一壇子好酒,今天兒子也不要了,豁出去陪你大醉一場!”

曹柔翻身坐起,“哥哥為什麼不回來?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妹妹,我都十七了,還在家裡做一輩子老姑娘不成?”

原來是想嫁人了,曹夫人溫聲哄她,“你哥哥正給你相看人家,我們就你一個妹子,定會給你挑個如意郎君。”

“我不嫁人,我要進宮,做官家的女人!”

“你瘋了?”曹夫人驚得嘴唇都白了,“官家對顧娘子如何,對你又如何,明知是火坑,還要往裡跳?”

曹柔扭頭不看她,“我樂意,就是一輩子得不到官家的寵愛,老死在宮裡我也願意!”

見她一意孤行,曹夫人徹底陰了臉,“你甭想,你哥不會同意的。”

“我進宮是給曹家爭光,他憑什麼不答應?”曹柔抽抽搭搭哭起來,“你們真為我好,就該如我的心願。哥哥是官家的心腹大將,為官家出生入死無數次,隻要哥哥肯替我出頭,官家絕不會不給哥哥的麵子。”

曹夫人默然片刻,深覺再阻攔下去,隻怕自己要和小姑子生嫌隙了,暗歎一聲,“晚上你自己和他說,如果你哥哥同意,我再無二話。”

曹柔登時來了精神,哥哥最疼自己,大不了多求求他,自己肯定能如意!

耐不住,她早早去大門口等著去了。

一等就到了傍晚,沒等來哥哥,卻等來了遼人搶掠村落的消息。

“不知道哪裡來的遼人,突然就出現了,連搶了三個村子,甭提多慘了。”傳信的兵吏恨得直跺腳,“等我們的人追過去,那夥人已經跑到北遼境內,真是乾瞪眼沒辦法。”

曹柔氣得臉通紅,“沒用的東西,為什麼不殺過去?”

兵吏道:“沒有上峰的命令,我們不敢越境,而且我們校尉也覺得奇怪,兩國早簽訂了邊境協議,緣何遼人突然來襲,還選在最不合適打仗的冬天?”

“等你們搞清楚,黃花菜都涼了。”曹柔扭身進院,再出來時已是全副披掛,手裡握著謝景明送給她哥的那柄棹刀。

第105章

曹柔帶兵殺去北遼邊境了!

曹夫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哆嗦著嘴唇質問傳信的兵吏,“你們校尉昏頭了?她手裡有兵符嗎就聽她號令!”

兵吏也是愁眉苦臉,“我們校尉本要請示曹大人, 可曹姑娘不依,若我們不去, 她就單槍匹馬殺去北遼。她手裡又拿著禦賜的棹刀,我們攔都不敢攔,逼得校尉不得不跟她走。”

誰都知道曹將軍多寶貝這妹子, 若是讓她一人走,萬一出點差錯, 曹將軍豈能不恨他們?這輩子的仕途也完了。

曹夫人自然能想通這層道理,暗暗罵了聲, 立刻指揮府裡的侍衛,“快把她給我追回來,所有人都去!”

眾人急急翻身上馬,可他們心裡都清楚,即便他們能追上,能不能勸回這位暴脾氣的姑娘還兩說。

稍晚些,曹國斌也收到府裡的報信, 匆匆交代幾句, 就要領兵找妹妹去。

幕僚忙攔住他,“東翁且慢,您是朝廷命官, 若出兵北遼, 就相當於向遼人宣戰, 無令而行, 萬萬不可啊。”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曹國斌氣哼哼道, “況且是遼人先來大周的底盤挑釁,這口鳥氣我可咽不下。”

幕僚勸道:“此事尚有疑點,那夥賊人若尚在大周境內,將軍怎麼做都不為過。可他們已經跑到北遼,這就牽扯到兩國外交,還是上報朝廷,等旨意下來後再做打算不遲。”

曹國斌著實擔心妹妹的安危,看看越來越暗的天色,一時什麼也顧不得了,胡亂應道:“我心裡有數,隻悄悄把她找回來,不和遼人動武。”

夜幕開始慢慢下降,帶著殘雪的草地上刮起一陣勁風,部落的宿地上傳來急促的犬吠,伴著幾聲嬌叱,犬吠聲戛然而止。

熊熊的火把將夜色襯托得更加黑暗,一兩點寒星微睨著人間,冰冷且沉默。

百十來號遼人被圍在中間,有老人,有孩子,手裡都拿著兵器,連七八歲的孩子也有一把匕首。

小女孩哭著要抱自己的狗,被母親一把拉回,緊緊護在懷裡。

雙方拔刀相向,刀尖映著火光,活像染了血。

曹柔一腳將黃狗的屍體踢開,高聲道:“早早投降,饒你們不死。”

部落頭領強忍著怒氣,學著中原人的禮儀一拱手,用生硬的漢話說:“兩國友好,不打仗,我們沒有藏匿,你們沒道理。”

“我一路打聽過來的,那夥賊人就是往這個方向跑的,方圓數十裡,隻有你們這個部落。”曹柔連連冷笑,“你們遼人最是奸詐陰狠,殺我們的人,搶我們的糧,還敢不認?”

頭領使勁搖頭,“沒有,沒有!”

“沒有?這是什麼?”曹柔一指地上的銅鎏金小手爐,“分明是大周的東西,還想抵賴?”

“買買……買的。”頭領結結巴巴,臉都憋紅了,

和談簽訂之前,大周的百姓沒少遭遼人搶掠,曹柔從記事起,就隨哥哥在邊境駐防,見多了遼人的暴行,實在對遼人沒什麼好感。

或者說,天生的恨意。

曹柔棹刀一揮,“信你的鬼話!”

刀鋒帶著森森寒意掠過,那頭領以為要殺他,下意識拔刀回擊過去。

氣氛已是高度緊張,這一下,瞬間燒儘了雙方僅存的冷靜。

殺!殺!

殺了他們!隻要殺了他們才能活!

殺了他們!給死去的鄉親們報仇!

嗓音嘶啞了,眼睛殺紅了,臉上的血冰冷,身體的血沸騰,夜空抖動著廝殺聲。

待曹國斌尋到這裡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清晨從夜色中漸漸顯現,滿地的血揉和在淡青色的曦光中,草原的清晨依舊寧靜,隻能聽到火焰嗶嗶剝剝跳動的聲音,還有將士們粗重而疲乏的喘熄聲。

他們個個都是飽經沙場的老兵,殺敵無數,可這場戰鬥,讓他們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

曹國斌看著滿地的屍首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說:“都殺了?小孩子也殺了?”

曹柔眼神飄忽,明顯有點心虛,“他們殺我們的孩子,我們也能殺他們的孩子!再說了北遼人人皆兵,會騎馬就會握刀,小孩子也不可忽視——這可是官家說的原話。”

似乎突然來了底氣,曹柔一挺小%e8%83%b8脯,大聲道:“官家當年屠城,管你是誰,可沒有放過一個人。”

曹國斌眉棱骨跳跳,竟無話可講,頹然吐出口濁氣,“咱們死傷多少?”

“報將軍,遼人彪悍,我們死了十三個弟兄,傷了二十一個……”校尉說著說著,竟落了淚,總覺得不值,但他不敢說出來。

曹國斌拍拍他的肩膀,想說什麼,喉嚨卻哽住了。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共殲滅一百四十七遼人!”曹柔一擊掌,“這回不給大家夥請功可說不過去。”

曹國斌勉強笑笑,“那是自然。”

“必須加上我,還得把我寫在第一個。”曹柔滿眼期盼地看著哥哥。

“好好。”曹國斌敷衍地點點頭。

曹柔心裡樂開了花,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官家肯定能看見她。

她雖沒顧春和長得好,可顧春和嬌嬌弱弱的,哪有她身手好?留在宮裡,既能侍寢,還能護駕,多好呀!

不過她就笑了一下:剛失去同伴,大家夥心情低落,可不是表現心情好的時候。

因是在北遼境內,耽擱時間長了恐怕生變,隊伍經過短暫的修整後,迅速開拔回營。

饒是這般,眼看要到大周境內時,北遼的人馬追上來了。

帶兵的是北遼王子宗元,上前就破口大罵,“賊娘的忘八羔子,嘴上說著仁義道德,扭臉就殺我北遼無辜,比蛇還毒,比老鼠還臟,我北遼大好男兒,被你們這些臭蟲騙啦!”

他用力拋出一個血淋淋的包袱,“你們的公主,還給你們!”

包袱骨碌碌落在地上,散開了,是一顆血汙的人頭。

草原冰冷的陽光從雲端傾瀉而下,悲憫地照在蔡嫻芷那雙睜得大大的,凝聚著死前無限恐懼的眼睛上。

斬殺和親公主,意味著撕毀和親盟約。

曹國斌不由生出一點小慶幸,宗元王子若就事論事和他爭辯,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圓回來。

小妹沒在軍中任職,擅自領兵侵入北遼境內,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屠殺北遼部落,往大裡說,就是破壞兩國邦交哇!

這可不是個小罪名,彆看他是官家的嫡係人馬,官家也絕不會輕饒了曹家。

現在好嘍,宗元這一衝動,倒替他解了困境。

雖然直覺哪裡不對勁,但看看一旁的小妹,曹國斌握緊了手中的鐵槍,毫不猶豫地衝殺上去。

僅僅維持一年的邊境和平,徹底被打破了。

河東軍報送抵京城,舉朝嘩然,大半朝臣讚成出兵,也有反對的,比如韓斌。

“北遼狼子野心,不除,必成大周禍患。”韓斌道,“遼人彪悍善戰,想要擊潰北遼,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冬天不是打仗的季節,大雪一來,道路險阻,輜重難行。且北地天寒地凍,非戰鬥損耗往往比其他季節更多。

天時不可。

非大周本土作戰,北遼地勢開闊,沒有山體掩映,且大周士兵不熟悉北地水源分布,過於依賴後方補給。

地利也尚缺。

最重要的一點,現在沒有改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屬於謝景明的新朝還未建立,此時大動兵戈,極容易讓彆人鑽空子。

這個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