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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好一通數落。”

蘭媽媽笑道:“這就是你性急的地方,登基後的第一仗,隻能贏,不能輸,可大周厲害的是步兵騎兵,海防一直很弱,即便打贏了,也慘勝,現在還不是和他們乾仗的時候。”

許清很氣惱,“這道理我懂,一開始我也沒說話。不知道哪個不長腦子的上奏章請立皇後,把大江南北的名門閨秀拉了個單子,柴元娘的名字就在頭一個,把我給氣得!拉著韓棟文彥博就奏請官家出兵,唉,結果全被官家轟出來了。”

怪不得柴元娘進宮的傳言鬨得沸沸揚揚的,原來有人故意生事。

顧春和想了想,說:“還是要看柴家的動向,保不齊有人挑撥官家和柴家互鬥,他們好漁翁得利。比如北遼,隻怕第一個盼著大周亂起來呢!”

“就是這個理兒。”蘭媽媽讚許地點點頭,“顧丫頭越發長進了,外頭那些個流言不必理會,你若因此和官家鬨彆扭,才是給了彆人反對立你為後的理由。”

顧春和臉皮微微一燙,隻抿嘴笑著不說話。

春燕性急,一禿嚕嘴就把田氏的打算說了出來,“國公夫人還勸姑娘搬到國公府住,是官家的意思嗎?”

許清怔了怔,“沒聽說。”頓了頓,忽恍然大悟地“哦”了聲,“蔡伯玉文不成武不就,腦瓜子也糊裡糊塗的,官家很瞧不上眼,想把他世子的爵位給擼了,或者降等襲爵。國公夫人肯定慌啊,許是想讓你幫著說說情。”

顧春和不由失笑,看來謝景明比她更記仇。不過說情是不可能說情的,就裝著不知道好了,田氏也不敢鬨到她跟前來。

說說笑笑一陣,因見蘭媽媽精神有些不濟,顧春和便起身告辭了。

安然送她,路上笑嗔道:“許清真是火上頭了,朝政大事,就這樣口無遮攔地往外說,也不怕官家責怪他。”

顧春和心頭微微一動。

許清是謝景明身邊的第一心腹,愛說話,卻不會亂說話,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把謝景明的謀劃和顧慮全盤托出,肯定經過了同意。

若不是安然這一嘴,她一時還想不到這裡。

心底最後的那點子不安也沒了,顧春和淺淺笑著,對安然更多了幾分親近,因悄聲問她:“你往後有何打算?”

照規矩,安然這樣掌管潛邸府務的大丫鬟,是要入宮做掌事女史,或者伴駕的嬪妃,但顧春和看她,並沒有入宮的意願。

安然聳聳肩,“先伺候好蘭媽媽再說吧,我是想在宮外逍遙自在地過日子,不過還要聽官家的意思。”

許清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嬉皮笑臉道:“我給你求一個‘夫人’的誥命可好?你在宮外頭,想怎麼樂嗬都成。”

“呸,去你的!”安然啐了他口,小腳頓地,一擰身跑了。

看此情景,顧春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莞爾一笑,心裡已有了主意。

太陽沉沉墜入西天,暮色蒼茫,歸鴉翩翩,千家萬戶的炊煙隨風四散,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種虛無縹緲的氣氛中。

一隊秋鴻向南緩緩飛著,柴元娘立在院子正中央,盯著天空怔怔發呆。

院子裡擺著十數口大大小小的箱子。

嘎吱一聲,柴桂鬼鬼祟祟推開門進來,見狀大吃一驚,“妹妹,你要走?”

柴元娘緩緩收回目光,“不走等著自取其辱?”

柴桂急著直搓手,“就這樣灰溜溜滾回渝中,柴家的臉麵還要不要?彆說臉麵,隻怕性命都保不住。你聽說沒有,他其實是慶平帝和先李太妃的私生子,單憑這一條,就是得位不正!”

柴元娘奇怪地看他一眼,“事到如今,你還想拉他下馬?不可能的,那幾個皇子王爺都不成器,根本敵不過謝景明。”

“為什麼要擁立彆人,柴家坐不得?”柴桂陰森森一笑,“大周的江山本就是我柴家和他謝家一起打下來的,說好了兩姓友好,世代聯姻,是他謝家背信棄義在先,就休怪我們不守為臣之道了。”

柴元娘沉默片刻,問他打算怎麼辦。

“和北遼聯手,給他來個裡應外合,我就不信搞不垮姓謝的!”

“引賊入關,這是叛國,莫說日後千夫所指,萬民唾罵,祖父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柴桂冷冷笑道:“看看謝庶人的下場,你們還沒清醒?他拒絕與北遼合作,是每當賣國賊,可他現在的名聲就好麼?還不是一樣被人恥笑謾罵!隻要奪得大位,天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誰敢有二話,殺之便可。”

柴元娘沉%e5%90%9f半晌,忽道:“近日京城種種流言,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好激謝景明對付柴家,逼祖父不得不與北遼聯手?”

柴桂沒有否認,硬拉著妹妹坐在書案前,鋪好信箋,“你寫,我親自送到渝中去,成不成,端看祖父如何決斷。”

“可你投靠北遼,早已違背家規……”

“無妨,便是打死我也認了,死在渝中故土,總好過被謝景明殺了強。”

柴元娘閉了閉眼睛,不知為何,眼前出現的是謝景明的臉,嘴角微翹,笑意冰冷,看向自己的目光永遠都不含溫度。

一次,哪怕隻有一次也好,她想讓這個男人,跪在自己麵前。

第104章

柴元娘沒有依哥哥所言, 直接勸祖父與北遼聯手,隻如實寫了京城現今的形勢。

大周皇室早對柴家有諸多猜忌,謝景明是個強悍的君主, 雖然和柴家多少有點交情,但並不代表他會容忍柴家割據一方。

斟酌再三, 她如下寫道:

“不破不立,柴家若要擺脫困境,其一, 可與北遼聯手,此法勝算甚高, 但無異於與虎謀皮,待事成, 恐怕黃河以北諸地,都儘歸於北遼版圖。”

“其二,挑動北遼大舉南侵,柴家坐收漁翁之利。然而北遼畏懼新帝,若無十分理由,恐不會與大周為敵。此法不易謀劃,須從邊關守將入手。然一旦成功, 新帝恐無暇顧及巴渝江南等地, 柴家縱不能取而代之,也可與大周劃江而治,另立新朝。”

柴桂看了, 皺皺眉頭, 卻沒說什麼, 隻將密信收好, 打算親自回一趟渝中。

“北遼一旦有動作, 你馬上離開京城,悄悄的,彆讓謝景明發現。”他叮囑妹妹,“哥哥是不打算再回京了,你好好保重。”

柴元娘很是擔憂,“不如換個人送信,因為你擅自給顧春和下毒,徹底斷了兩家合作的可能,祖父大動肝火,肯定不會饒你。”

柴桂滿不在乎一笑,揮揮手走了。

夜幕沉沉壓下來,他的身影逐漸和黑暗融為一體,柴元娘遠遠望著,不知不覺墜下淚來。

柴家,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樹葉還未掉光的時候,顧庭雲奉旨,抵達京城。

因是奉旨,未見官家之前,不應和其他人見麵,儘管顧春和早早候在驛站邊上,父親隻向她頷首微笑,卻是沒說一句話。

待麵聖歸來,已是轉天晌午了。

果不其然,父親對於所授的三品翰林學士,抗拒不小,按許清的話說,“在禦書房就要抗旨不遵,還請官家收回成命,也就是顧老爺子,換彆人誰敢啊!”

顧春和安慰父親,“您是不是怕彆人罵您靠女兒謀官?管他們怎麼說,您的才華有目共睹,若不是被顧家誣告奪取功名,早就是三品官了。”

“傻丫頭,我才不在乎彆人的眼光呢,我是怕那些碎嘴子背地裡嚼舌頭,平白壞了你的名聲。”

“不過幾句酸言酸語,也傳不到我耳朵裡,我才懶得理他們,反正他們又廢不了的我後位。若是因為這個您推官不做,那可是大大的虧了。”

“你不在乎就好。”顧庭雲慈愛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發,無限感慨般道,“一轉眼都要嫁人了,還覺得你是個小娃娃,唉,要是你母親能看到,該有多好。”↑思↑兔↑在↑線↑閱↑讀↑

提及母親,二人都不由一陣傷感。

顧春和說:“母親也盼著您施展抱負,爹爹,您不是總說,要將外祖的學說發揚光大麼,如今多好的機會,可不要錯過了。”

顧庭雲低頭拭淚,又笑,“好,爹爹聽你的。說起來還有件事,官家有意給你外祖正名,已著韓大人重新審理你外祖的案子。”

“那太好了!”顧春和這下驚喜非常,如果能替外家翻案,足可以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了!

顧庭雲自然也是歡喜,卻不似女兒這般樂觀。

嶽父的案子是先帝親手定的,新帝登基還不到兩個月,就推翻前朝舊案,有悖繼位詔書中“承先帝遺誌”,很容易招致群臣反對。

這對帝位尚且穩固的謝景明不是好事。

他的顧慮並未杞人憂天,韓斌剛開始複審此案,就有禦史上了奏章,反對給“目無君主,蠱惑人心”的狂生陸蒙翻案。

謝景明一句“遵守先訓,廣開言路,不得因言之罪”,硬扛著壓力讓韓斌繼續查。

文彥博韓斌更是大膽,呼朋喚友在韓家辦了個什麼學社,請了顧庭雲來,專門講陸蒙學說。

漸漸的,有人敢在書院、私塾談論陸蒙了,甚至部分書鋪也悄悄擺上了陸蒙的書。

陸蒙極力主張“世界大同,天下為公”,雖說也是儒家提出的說法,不僅為豪強門閥厭惡,也為先帝不喜,卻在眾多寒門士子和平頭老百姓中引起不小的共鳴。

再加上新帝曾抗擊北遼,懲治貪官,賑濟灤州,文德武功叫人挑不出半點錯來。一時間,謝景明的民望無人可及,彆說先帝了,幾乎直逼開國的太宗皇帝。

朝臣們此時也明白過來了,他們反對也沒用,這位主兒秉性堅毅,絕不是臣子能左右的帝王。

先前嚷嚷著從世家大族選立皇後的,也悄悄偃旗息鼓了。

此時已是謝景明登基的第三個月。

北地的冬天比京城來得早,剛進臘月門,河東路便飄起了雪花,天空蒙著一層厚重的雲,風細細的,帶著尖銳的寒意撲到臉上。

曹柔練槍回來,臉紅通通的,張口就是一陣哈氣,“哥哥在不在?”

曹國斌如今任河東安撫使,全盤管理河東軍政,忙得是不可開交,往往數日無法歸家,曹柔差不多半個月沒見到他人了。

小丫鬟回道:“郎主去巡視大營了,要晚上才回來。”

曹柔一陣氣悶,衝雪窩飛起一腳,順手抄起鞭子,發狠地抽打廊下的冬青“今天是我生辰,早說了給我熱熱鬨鬨辦一場。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過什麼生辰,乾脆我死了得了!”

小丫鬟見她惱了,也不敢答話,是束手站在一旁賠笑。

“哎呦,姑娘仔細手。”一個婦人急忙衝上前,“今兒是姑娘的好日子,可不興發脾氣。”

曹柔見她麵生,便問她是誰。

那婦人笑道:“我姓石,原是作%e4%b9%b3母招進來的,誰成想小公子不愛吃我的奶水,婦人見我怪可憐的,就讓我幫著做點灑掃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