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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說一不二的脾氣,誰也不敢陽奉陰違,縱然有人不服氣,也隻敢在心裡抱怨兩句。

得,辛苦個十天半月的,送走這尊瘟神再過舒服日子。

雨勢不大,卻很密,地上很快有了積水。

路上都是出城的災民,顯得有些擁擠,顧春和打著傘走在孩子們中間,不停提醒他們注意腳下的路。

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人們逐漸向道兩旁散開。

一陣嚓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路上,一隊士兵疾步前進,沒人說話,沒人咳嗽,隻有嚓嚓的腳步聲。

這些人肩批紅巾,穿著統一的灰色兵服,衣服上汙泥點點,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早被汗水和灰塵塗得看不出本來麵目。

但他們露出的腿青筋暴露硬如鐵柱,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彪悍凶狠的氣息。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步子輕巧無比,行進的速度很快,順著崎嶇的道路遠遠望去,就像一條飛行的龍。

顧春和看著這支隊伍,心頭莫名顫唞了一下。

“他們是誰?”孩子好奇地問。

“是邊防軍,是攝政王麾下的邊防軍!”萱草大聲答道,聲音裡滿是自豪和激動。

人們都知道,是邊防軍第一時間趕到灤州,是邊防軍夜以繼日挖開了堵在城門的路,沒有邊防軍,他們即便不死在地動中,也會死在饑荒中。

氣氛頓時熱烈起來,人們拱手連連作揖,大聲道謝,使勁拍巴掌,那情景看得每個人的眼眶都溼潤了。

萱草突然拉了顧春和一下,“王爺!”

顧春和也看見了,他被一群人簇擁著走近,個子高高的,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他向她這裡望過來,身上的那抹藍宛如雨後的淨空,而臉上的笑容,就像初晴的陽光,溫柔又燦爛。

雨點打在傘麵上,咚咚的響。

宛如初見。

十來天沒有換洗,顧春和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時的自己是多麼狼狽,可她沒有躲避他的視線。

顧春和站在原地,甜甜地笑了,沒有向他奔跑而去,沒有大聲呼喊他的名字,甚至連手都沒有揮動一下。

隻是用最真切的笑,告訴他:我一切都好!

不用擔心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謝景明顯見明白她的意思,眼眶一時微微泛紅,波光瑩瑩的,竟然破天荒有了淚意。

他從她旁邊經過,腳步沒有停留。

隔著人群那遙遙一望,兩人心意已然互通,用不著再說彆的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水霧中,顧春和才慢慢收回目光。

孩子們眼睛瞪得溜圓,一個個小臉上寫滿了好奇。

吸吸鼻子,顧春和露出個輕鬆的笑,“都看我乾什麼,快走啊,我可聽說了,今晚上有好吃的。”

小娃娃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他是姐夫?”

頓時把顧春和弄了個大紅臉,“什麼姐夫,彆瞎說。”

另一個孩子大聲道:“我們才沒瞎說,你倆互相看著笑,我姐和我姐夫就這樣!”

孩子們開始起哄,興高采烈圍著顧春和叫著跳著,笑著鬨著,嘴裡不停唱著歌,“新娘子,穿紅衣,坐轎子,嗚哩哇啦進門子!”

顧春和笑也不是,氣也不是,說他們兩句,反而鬨得更凶,沒轍,趕緊低頭往外走吧。

剛出來,便見父親立在道旁等她。

“爹!”顧春和繃不住了,三步兩步撲到父親懷裡,淚水小河似的淌個不停。

顧庭雲身上帶著潮濕的寒意,他用力抱住女兒,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安慰女兒,可嘴唇抖動著,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

還是顧春和先開口,“爹,我身上是不是都有味道了?”

“你這孩子!”顧庭雲失笑,旋即又落下淚來,“總讓你遭罪,我這個父親……唉,要是你母親還在,肯定要大罵我一通。走,咱們家去。”

顧春和卻看向那群孩子,“先安置好他們我才能放心。”

城外的空地上立起一排排帳篷,早已支起十幾口大鍋,隔老遠就聞見了米粥的香氣。

去文書那裡登記,領牌,然後跟著差吏去各自的帳篷,人們偶有口角爭執,立刻就有差吏上前解決。

這裡有太醫局派遣的數十名醫學生和醫官,藥草也很充足。

除此之外,還有維持秩序的官兵,尤其是婦人孩子住的地方,一隊隊持戈來回巡邏,謹防有偷雞摸狗的宵小鬨事。

災民人數眾多,但一切井然有序,沒有一絲混亂的跡象。

便是顧庭雲也私下和女兒感慨,“為父活了四十幾年,也看見過不少賑災的場麵,都是亂哄哄的沒法提。王爺雖是個領兵打仗的武將,可這賑災的差事,辦得比那些文人大臣不知高出多少倍!”

顧春和抿著嘴笑,“我也覺得他是最好的。”

顧庭雲看她一眼,莫名其妙的語氣開始發酸,“比為父還好?這麼快就跟著他跑啦!”

“您真是……”顧春和一跺腳,扭頭不理老父親了。

雨後的月光,透過窗欞撒向顧春和,她的臉龐朦朦朧朧的,如罩上一層銀色的紗幔。

哢,窗欞響了下。

多少天才能睡個安穩覺,顧春和又累又困,雖聽見了,以為隻是風聲,眼睛都懶得睜。

似乎有人在撫摸她的臉,涼涼的,帶著些許的粗糲感覺,又癢又麻。

顧春和迷迷糊糊地往臉上抓了一把,翻了個身,繼續睡。

似乎有人輕輕笑了聲,接著,她身上一沉,一種雨後竹林的氣味瞬間包裹住了她。

顧春和登時醒了,“誰?”

“我。”

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旁,黑暗中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彆喊。”

第93章

夏夜炎熱, 有沒有冰用,顧春和貪涼沒有蓋被,僅穿著月白紗衣紗裙, 連衣襟都鬆鬆垮垮耷拉著,露出大紅的抹%e8%83%b8。

月色幽幽暗暗, 他身上的味道浮浮蕩蕩,她的意識昏昏沉沉。

“傻了?”他聲音低低的,伸手把膩在她脖頸的一綹頭發拈開, 嘴唇離她的唇更近了些,將貼未貼。

明明沒有碰到, 卻引得顧春和嘴唇一陣發癢。

從初春到仲夏,很久沒見過他了, 然而日子也過太快,仿佛分彆不過是昨天的事。

沒有久彆重逢那種淡淡的疏離感,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兩人就像從未分開過。

顧春和微微揚起頭,喘熄相聞,“我好想你,每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都想你想得受不了。”

兩滴淚緩緩滑過她雪白的臉頰, 月光下,宛若一株含露沾雨的梨花。

謝景明的手指輕輕描畫,梨花禁不住慌張。

這個院子可不隻是她一個人住!堂屋那邊就是爹爹, 東廂住著萱草, 月夜如此寂靜, 稍有點動靜就能驚動他們。

顧春和推他, 示意沒亂來。

不成想, 反被他拿住,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摩挲著她的手腕,逐漸向上延伸,“我給你的東西呢?”

到底心虛,顧春和悄悄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押給彆人了,等我攢夠錢馬上贖回來。”

“你是真不拿我當回事啊!”

“不、不是,我……誒?”

手鏈從他手裡垂落,微微蕩漾著,在溫柔的月光中閃著細碎的微光。

“你替我贖回來了?”顧春和又驚又喜,伸手就去夠手鏈,結果謝景明手向上一抬,她便摸了個空。

謝景明大手一抄,將她的手緊緊攥住,把長長的手鏈一圈接一圈,緊緊纏住她兩隻手腕。

“弄壞了,我可是真會生氣的。”

顧春和一聽,立時不敢動了。金子軟,不小心就會扯斷手鏈,彆說他會不高興,就是她自己也舍不得。

“你該好好睡一覺。”她說,“從京城到灤州,你都沒怎麼合眼吧,賑濟事務繁多,你……”

剩下的話全被溫柔地堵在嘴裡。

魂兒都被他吸了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的唇,順著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一直來到她的肩頸,隔著薄得像沒有的紗衣,一點點向下。

顧春和拚命忍著嚶嚀的衝動,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甚至身子都一動不敢動。

任他四處遊走。

月亮從蓮花雲後露出臉,如銀的月光照進窗子,將一切照得清清亮亮。

敞開的紗衣如花般綻放在大炕上,紅豔豔的抹%e8%83%b8歪歪斜斜丟在炕邊,袒露的肌膚蒙上一層朦朧晶瑩的幽光,儘情地展示在他的眼底。

顧春和從不知道,光是他的舌,他的手指,已足以令她無法自持。

她的腰向上挺,再向上,不由自主並緊雙腿。

繃緊,放鬆,再繃緊……

在這寂靜而悶熱的夏夜,她不希翼自己有任何的理智了。

連他什麼時候捂住自己的嘴都不知道。

她起了貪念,她想更自私一點。

不想他離開她,不想他再有其他女人,她不願做妾,也不願意他納妾。

光是想想他和另一個女人依偎在一起,她就要嫉妒得發狂。

他一定會當官家的,後宮怎會少得了女人?

心口突然一陣泛酸,眼睛一熱,淚水便流了下來。

帶著涼意的淚水滑過謝景明的手,慢慢喚醒他有些迷亂的神誌,“弄疼你了?”

定然是的,這姑娘一向討厭被強迫,臉皮又薄,他昏頭了,竟然如此待她!

她想哭又極力忍著的樣子,瞧得謝景明的心一陣陣緊縮。

“彆哭,彆哭。”他手忙腳亂解開手鏈,“要不你咬我一口出出氣?”

說著,把脖子湊到她嘴邊。

顧春和才不肯說為什麼落淚,隻緊緊抱著他,舍不得撒手。

月亮躲進雲後,光線重新暗了下來,花木、房屋、高幾、立櫃……逐漸隱在暗影中,變得影影綽綽,似夢似幻。

隻有懷中的人是真實的。

不知不覺,顧春和睡著了,精神連日高度緊張,一直處在半饑餓狀態的身體本已疲憊非常,這一覺,就到了第二日晌午。

她是被沙沙的雨聲吵醒的。

天光晦暗,分不清是晌午,還是黃昏,顧春和躺在炕上怔楞了好一會,才慢慢憶起昨晚的事情。

抹%e8%83%b8回來了,紗衣的帶子也整整齊齊係好了,還在%e8%83%b8`前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身旁的人卻不見了。

空落落的,沒由來生出一陣惆悵,伸手去摸,席子上似乎還留存著他的溫度,輕輕翻個身,便躺在他的位置上。

想象著被他擁著的樣子,臉頰開始發燙。

她推開窗子,挾著雨絲的清風撲麵而來,臉上的熱度逐漸消散了。院子裡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應是都出去了。

昨晚,應是沒被發現吧?

大門響了聲,萱草披著蓑衣回來了。

“乾什麼去了?”

“許遠說堰塞湖的情況不好,恐怕這些天都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