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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不絕,“這特麼就是腦子有病,是懦弱無能的表現,這種人自私,不自信,想著媳婦害怕了,就乖乖聽他的話了,就能控製住對方了。切,其實就是孬種。”

他說得起勁,絲毫沒發現郎主手裡的書越攥越緊。

許清突然發現氣氛詭異的安靜下來。

謝景明笑笑:“你說的很對,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許清眨巴眨巴眼,味兒不對啊,怎麼聽出一股子惱羞成怒的感覺?仔細想想剛才的話,沒啥問題涅。

謝景明重新拿起書,“去把馬廄刷了。”

蒼天啊!我又是哪句話紮您老人家的心啦?許清欲哭無淚,垂頭喪氣扛著笤帚而去。

謝景明隻覺心口堵得慌,他自然舍不得罵她打她,但那晚的行為,怕是比這個還嚴重。

活了二十四年,他頭一次對人有了愧疚感,這種感覺讓他無法麵對顧春和,於是他連國公府都沒回,直接跑了。

竟是,做了逃兵。

謝景明自嘲般笑笑,抬手把書蓋在臉上。母妃呀,要是你還在就好了,我也有能說心事的人。

母妃立在小泥爐前,捧著剛出爐的桂花糕,杏眼微睨,“你小子,又闖禍了?”

原來人無論長多大,都會想娘的啊。

一場抄撿下來,已是過了三更,何媽媽氣不順,甩手把幾個邊角旮旯的院子扔給李嬤嬤,自己回去了。

她知道表姑娘和攝政王勾勾連連的,那又如何?

名不正言不順,要是攝政王真有心,早把她收房了,拖到現在也沒個說法,不過是見不得光的私通而已,不足為懼。

顧春和犯了錯,按照府裡的規矩為什麼不能罰?

再說她是二夫人的人,二夫人的靠山可不是攝政王,呂家可是保太子的!早晚要撕破臉,她才不怕得罪區區一個顧春和。

明兒個得找二夫人說道說道,再這樣下去,國公府就要改成謝景明的後院啦。

回去躺下,正朦朧欲睡,卻聽門板一陣劈裡啪啦狂響,“開門,開門!”

驚得何媽媽心臟差點蹦出來,“誰?”

門開了,李媽媽帶人站在外頭,不懷好意笑道:“這處還沒查檢,來呀,進去搜!”

何媽媽怒極,“李家的,貓尿喝多了你,你算個什麼東西,查我?”

李媽媽不搭理她,眼睛隻盯著四處翻撿的丫鬟婆子。

沒由來的,何媽媽心底生出大禍臨頭的預感,“你彆想給我栽贓,搜到什麼我也不認。院子裡的人呢,就讓長房的人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不成?”

“賬本!”李媽媽眼睛一亮,從櫃子最下頭掏出一本冊子,其中還夾著幾張放貸的契書。

李媽媽激動得紅光滿麵,舉著賬本大笑,“何媽媽,這個怎麼說?”

青苗錢的放貸賬本!

何媽媽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一乾二淨,二夫人讓她燒了,她不舍得,還有幾筆錢沒收回來,加起來五千貫呢,燒了,這些錢打了水漂,府裡的窟窿堵不上怎麼辦?

何況裡頭還有她的私房錢!

她心存僥幸,現在離秋天收債還有三四個月的功夫,萬一風頭過去,上頭又悄悄放開了呢?

可李媽媽怎麼知道她有賬本?她們怎麼知道二夫人放貸?難不成這才是大夫人查檢的目的?

“你……”何媽媽指著李媽媽,眼睛差點瞪出來。

李媽媽撥開她的手指,“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在外頭置房子置地,使奴喚婢,過得比財主也不差,光憑月錢怎麼可能買得起?你兒媳婦到處吹噓放利錢的好處,還攛掇彆人湊錢給她放貸,自作孽,不可活啊。”

轉天一大早,鶴壽堂再次無可奈何地被驚動。

老夫人盯著桌上的賬本,真想現在一蹬腿得了,眼不見心不煩。

田氏指著呂氏,激情憤慨,“怨不得下人們的月錢一拖再拖,原來都被你拿去放貸了!恐怕還不值這些,你們兩口子,一個在外管著王府的產業,一個在內把持我們的開銷,哼,我竟不知誰才是國公爺!”

呂氏隻跪在老夫人麵前哭,“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府裡處處都是使錢的地方,偏這幾年莊子的收成不好,隻出不進的。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想到這個生錢的法子,況且大家都這樣乾,誰知道有朝一日就成了犯法?”

“把何家一家扔到莊子上去,不許再入府。”老夫人歎氣,“此事到底為止,誰也不許再提。”

田氏哼哼唧唧,滿臉的不情不願。

“你少嘟囔,長房二房在外頭都代表著國公府的臉麵,國公府放貸,你的臉麵能好看?二房獲罪,長房能不受牽連?”

“呂氏,我看你最近精神頭不濟,回去養養身子,就讓你嫂子先管家,好好和她交接一下。”老夫人疲憊地揉著額角,“你們都省些事,一家子骨肉,彆鬥得烏眼雞似的,沒的讓人看笑話。”

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田氏能管家,畢竟她前頭管家管出一地雞毛,還是二夫人和老夫人給她收拾的爛攤子。

所以呂氏沒反對,心想你得意去吧,過不了幾天你就得哭著來求我。

可她忘了還有蘭媽媽。

田氏對蘭媽媽言聽計從,事事請教,從不私做主張,半個月過去,國公府秩序井然,不但沒亂,反比從前看著更有規矩了。

自然也換了一大波田氏的人手。

呂氏那個後悔!

顧春和也明顯察覺出國公府的變化,不隻是人事的變動,人也變了。

蔡嫻芷更加沉默,借口繡嫁妝,待在海棠苑等閒不出門。柴大姑娘倒是經常外出,待在國公府的時間越來越少,下人們都開始悄悄議論,柴大姑娘也許快搬走了。

春燕的賣身契也到了顧春和的手裡。

李媽媽笑眯眯說:“夫人冷眼看了這幾個月,春燕這孩子伺候姑娘還算上心,也算成全了你倆的緣分。”

不止如此,還給她添了一個丫鬟。

新來的丫鬟叫萱草,身量中等,屬於扔到人堆裡就找不著的那種長相。乍一見,覺得有些麵熟,可過後卻想不起具體模樣,就像大街上與你擦肩而過的路人。

萱草不是家生子,因家裡爹娘弟妹快餓死了,才把她賣了換幾袋糧食。

聽得春燕眼淚汪汪的,把自己平時舍不得吃的都拿了出來。

萱草也不客氣,拿起一個核桃,兩根手指輕輕一搓,核桃皮碎紙一樣紛紛落下,看得春燕幾乎傻了眼。

“你力氣好大哦!”春燕把剩下的核桃都給她,喜滋滋說,“省得我拿小錘子砸了。”

“我從小就下地乾活,力氣的確比一般女子大些。”萱草笑了笑,把盤子遞給顧春和,“姑娘也吃。”

顧春和直直盯著她,不說話,也不接。

萱草沒縮手,那盤子停在顧春和麵前,紋絲不動,霸道又強硬。

和她的主人一樣。

帶著雨腥味的風從遠處襲來,便聽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春燕端著小桌子上的吃食就跑,“下雨啦,姑娘快進屋。”

顧春和急忙起身,萱草仍是一動不動的,顧春和懷疑,現在就是捅她一刀子,這姑娘也不會躲。

無奈之下,她接過了盤子。

萱草也笑了,“謝謝姑娘收下我,從此我隻認您一個主人。”

第37章

表忠心的話, 顧春和聽聽就過,並不十分當真。

兩人談不上情分,她無權無勢, 跟著她也沒什麼前途,而且連月錢都不見得能按時給人家發, 誰會效忠她這樣的主人?

隻因為謝景明的命令罷了。

看樣子功夫不錯,保護她,大概也是監視她。

這種被人盯著的滋味著實不大好受, 但和人家姑娘沒關係,聽命行事, 萱草也沒辦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顧春和便由衷道了聲謝,“勞煩你費心, 往後有事我就不客氣了。”

萱草心中微微詫異,主人跟下人道謝?

雨點劈裡啪啦砸在芭蕉葉上,春燕撐著窗子喊:“姑娘,萱草姐姐,快來快來,紅泥小爐燒熱啦,羊肉也切好啦, 咱們涮鍋子吃!”

萱草更詫異, 大夏天守著火爐吃涮鍋子,不熱嗎?

顧春和提裙跑到屋簷下,回身衝她招手, “還愣著乾什麼, 你吃不吃辣, 蘭媽媽送我一小罐胡椒, 剛研磨好, 來嘗嘗。”

時下胡椒可是稀罕物件,屬於禁榷物,市麵上根本買不到,萱草隻聽說過,沒見過,更沒吃過。

好奇心的驅使下,萱草站在了小爐子旁。

“坐下,站著怎麼吃?”春燕強把她拉到小杌子上,把筷子往她手裡一塞,“自己招呼自己,一旦開吃我就顧不上你們啦。”

顧春和把胡椒、蒜泥、醋、香油等各式料碟擺好,“新來的廚娘刀工特彆好,切得羊肉薄如蟬翼,一燙就熟,你自己夾著吃。”

萱草從小被當做武婢培養,除了拳腳功夫,上下尊卑的規矩也刻在了骨子裡,彆說和主人同桌用飯,就是抬頭直視主人都是失禮。

她是真把顧春和當成主人,一時間筷子竟有千斤重,都不會吃飯了。

看那小丫鬟小嘴吧嗒吧嗒吃得那個歡,嘰嘰喳喳說這個好吃姑娘多吃點,又從櫃子裡拿出瓶黃柑酒,抱著瓶子求姑娘賞酒喝。

可以擅自動主人的東西?要挨罵的吧。

卻見顧春和取出三隻白瓷壓手杯,溫聲軟院說:“這酒後勁兒大,隻準喝一杯。”

春燕嘻嘻笑著,偷偷把酒藏在自己腳下。

萱草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帶著濃鬱的柑橘果香,很好喝。

顧娘子,和她想象中的主人有點不一樣呢。

雨漸漸大了,酒也空了,春燕一喝酒就上臉,頂著兩團大紅布扯著嗓子唱起歌謠來。

“百錢賣兒誒,千錢賣女呦,兒為奴來女為妾,灶前灶後把淚拋。”

顧春和單手支頤,靜靜聽著。麻繩專挑細處斷,春燕姨夫生了重病,她的表妹仍是被賣給了人牙子。

她知道時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春燕說,上次借姑娘的錢還沒還,哪能還張口要錢?姑娘也難,沒的再給姑娘添堵。

後來春燕感慨,個人有個人的命,逃得過一次,逃不過兩次。

一曲罷了,春燕擦擦眼角的淚花,扯著萱草的胳膊硬要她也來一個。

萱草清清嗓子,很自信地開口。

調兒起,歌聲猛地衝上九霄雲外,接著又如九天瀑布般傾倒人間,大開大合橫衝直撞,大雁一個跟頭跌下下雲端,魚兒翻肚皮飄在水麵上,鳥兒驚恐亂撲騰,貓兒狗抱著腦袋地上打滾!

顧春和春燕驚呆了。

一曲閉,萱草看過來,平靜的臉龐帶著不易察覺的得意,似是真的很有信心。

短暫的沉默後,屋裡猛然迸出一陣笑聲。

春燕捂著肚子狂笑,使勁拍桌,笑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