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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義斂錢,讓官家背罵名,不弄死你才怪!

國公府,呂氏惶惶不可終日,她怎麼也沒想到,警告沈氏的小案子,竟被攝政王做成了驚天大案。

何媽媽更慌,“聽說廖大爺被喝令居家自省,這就相當於停職啊,下一步就是革職抄家。完了完了,廖大爺做啥都愛記賬,他肯定有咱們放貸的證據,這可怎麼辦?”

呂氏強自鎮定,“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抓起來,頂多抓一兩個大官平民怨,再處置幾個經手的人,調任、降職什麼的,查不到後宅。”

“對對,怎麼說國公府也和攝政王連著親,就是看在舅老爺麵兒上,他們也不會查國公府。”何媽媽安慰她,更是安慰自己。

呂氏苦笑,“大概沈氏也想不到,她想要顧春和的命,結果倒送了自己的命,也不知道她現在後悔沒有。”

悔,沈氏現在後悔極了!

她現在連水也喝不進,喉嚨裡是拉風箱似的痰聲,手在床邊摸索,似乎在找東西。

老媽媽淌著眼淚,“老爺脖子腫得老高,癱在炕上起不來,東院的小賤人見勢不妙跑啦,您安心,他倆都沒好下場。”

沈氏搖頭,乾樹枝一樣的手在空中徒勞的抓撓。

老媽媽湊到她嘴邊,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嬰兒尖利的哭聲突兀響起,隨即是碗碟摔碎的聲音,丫鬟婆子互相惡罵,沒人管哭鬨不止的小公子。

“我的兒——”沈氏上身猛然坐起,肚子一挺,不甘心地向後倒下,咽了氣。

第31章

沈氏的死就像一片枯葉落在水麵, 蕩悠兩下,隨即被水流裹走消失不見。

廖大爺根本不在意。

他著急的是出不了門!整個廖家都被官兵團團圍住,消息傳不出去, 遞不進來,外麵什麼情況他一無所知。這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 讓他打心底裡恐慌。

廖大爺拄著拐,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白布,氣急敗壞道:“朝廷還沒定我的罪哪, 我現在還是三品大員,憑什麼不讓我出去?你們頭兒是誰, 把他給我叫來!”

兵勇看他一眼,抖抖手裡的大刀片。

亮閃閃的光刺得廖大爺眼睛一痛, 不由自主退回門內,兀自叫囂:“等著瞧,我非要在太子麵前狠狠告你們一狀,想扳倒我,沒那麼容易。”

廖大爺篤定太子不會見死不救,他可是太子的錢耙子,太子私庫充盈, 其中可少不了他的功勞。

況且他還有一本私賬, 上麵是放貸的清單,何人、何地、利息幾錢、來往賬目,詳細極了!

清單上的那些人, 為了保住自身的榮華富貴, 也會想儘辦法救他。

廖大爺長長籲出口氣, 似乎沒那麼害怕了。

咣當, 門被撞開, 嚇得廖大爺拐杖落地。

文彥博在禁衛軍的簇擁下,款步而來,“廖大人,下官奉旨搜查,得罪了。”

說罷一揮手,“搜!”

於是廖家立刻折騰得稀裡嘩啦一片山響,官兵們挨院挨屋趕人,翻箱倒櫃,敲牆挖地找東西,卻對金銀細軟不屑一顧,隻留意書本集冊,一張帶字的紙都不放過。

廖大爺一腦門子冷汗,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兩個士兵從內院飛奔而至,交給文彥博一個灰不溜丟的包袱,“正房院子裡挖出來的。”

打開一瞧,是厚厚一本賬冊。

文彥博翻了翻,仰頭哈哈大笑,“廖老鬼,我可算掏了你的牛黃狗寶啦,看你這回還怎麼狡辯!”

廖大爺雙膝一軟,竟跪在地上爬不起來了,“你、你怎麼知道的?”

“多虧了你的丈母娘,”文彥博閃開身,讓他看清外麵的人,“所以說,做事不要做絕。”

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死盯著廖大爺,沈姑媽瘋了似地撲過來,揪住廖大爺不要命的廝打,“畜生,還我女兒!”

廖大爺邊躲邊罵:“她自己病死的,和我有什麼關係?賤人,掃帚星,娶她倒八輩子血黴了我!”

沈姑媽嗷一嗓子,竟一口咬住廖大爺的臉,活生生地撕下一口肉來。

疼得廖大爺捂著臉滿地打滾。

文彥博命人架開沈姑媽,“還沒過堂呢,不能弄死,趕緊把你小外孫抱走吧,以後好好教,彆再養歪了。”

沈姑媽哭哭啼啼,“文大人,沈家願意拿出所有家財,不敢奢求免罪,隻求留條命……”

文彥博道:“我不是主審官,這事我做不了主,不過話我肯定給你帶到,至於結果如何,還得看官家的意思。”

那本賬冊最終呈在禦前的龍案。

官家強撐病體,連夜招攝政王、太子,並中書舍人進宮,密談一夜,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後來再也沒人見過那本賬冊。

廖大爺被砍頭,戶部幾名官員被抄家,十幾個官吏或降職,或罰俸,而且隻波及到汴京和周邊府縣,明麵上到此為止。

但私下例如沈家這般花錢買平安的,就不知道到底有幾家了。且那些豪紳鄉賢,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牽連。

顧春和斷斷續續聽到這些消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查了?”

“還要怎樣?”安然抱著盤子,瓜子咳得飛起,“現今誰也不敢拿青苗錢放貸,又殺了幾個大貪官,老百姓氣也出了,當官的也被震懾住了,已是最好的結果嘍。”

“放高利貸的可不止這些,”顧春和歎道,“總覺得心裡頭悶悶的。”

蘭媽媽從旁插嘴,“先不說那些官兒,自古皇權不下縣,就說朝廷派遣的官兒隻到縣級,從縣衙門到百姓家門口這段距離,是那些鄉紳大戶的勢力地盤,處置了他們,誰來幫衙門管束老百姓?”

顧春和低頭細細琢磨一番,“是不是官家也沒預計到這麼嚴重,怕手段太激烈激起百官抱團反抗,控製不住局麵,所以才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蘭媽媽點點頭,很是欣慰地看著她,“顧娘子說的是,官家龍體不虞,郎主和太子又……咳咳,總之呢,一切以‘穩’為主。”

顧春和沉默片刻,忽而一笑,“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恐怕絕大部分人都這樣想。我覺得不對,可不知道怎樣反駁,如果我爹爹在就好了。”

蘭媽媽奇怪,“難道和百姓治天下?識字的都沒幾個,怎樣治?”

顧春和答不出。

“看來你爹還挺有意思。”蘭媽媽笑道,“正好給你吃個定心丸,並州那頭來信,說有人見過你爹,現在正找著呢,估計很快就有消息了。”

顧春和高興壞了,眼中蕩漾出一種夢的光輝,太好了,隻要再忍耐一陣,就能和爹爹團聚了!

不經意間,眼睛餘光瞥見竹林中負手而立的謝景明。

陽光從細密的竹枝中穿過,灑落點點碎金,樹影搖曳,他的臉陰晴不定。

顧春和心跳停了一拍,好像被細細的針刺破心尖,全身肌膚瞬間收緊。

自從他雨中強%e5%90%bb了她,他們一直未見過麵。

當時她羞恥、憤怒,又無可奈何,隻能被動承受他帶著懲戒的%e5%90%bb,卻不可抑製地生出絲絲的愉悅感!

她怎麼能有那種感覺?

顧春和被自己嚇壞了,她覺得自己犯了罪,更強烈的羞愧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折磨得她坐臥不寧。隻好努力忘記那天的事,不去想有關他的一切。

今天要不是蘭媽媽說有父親的消息,她也不會來竹山。

還是特地挑他出門的空檔!

蘭媽媽和安然對個眼色,悄悄走了,顧春和也想走,可腿根本不聽使喚。

謝景明慢慢踱進屋裡,手向她的肩頭伸去。

顧春和下意識往後躲。

謝景明手一頓,旋即扣住她的腰,不讓她跑,“坐下。”

顧春和心頭突突亂跳,“你彆亂來,大白天的,蘭媽媽和安然都在外頭呢。”

謝景明眼睛彎了彎,食指勾住她%e8%83%b8`前的紐絆,慢條斯理拉開,“那你就彆出聲。”

“你……”又羞惱又惶恐,逼得顧春和隻想哭,僵硬坐著,徒勞摁著他的手,眼睛也不知道望向哪裡。

肩頭一涼,顧春和低低驚呼一聲,卻覺肩頭溼潤微涼,淡淡的藥香從他手上彌散開來,他的力道很輕很柔,似一片羽毛從肌膚上輕輕飄過,莫名讓她的心平靜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每次上藥顧春和都發怵,藥膏要均勻揉開,細細地搓揉,直到徹底吸收。

可彆說揉了,單是碰一下就疼得她冷汗直流,隻好草草糊上一層,包好完事。

藥效便大打折扣,過去這麼多天,那塊淤青也沒好。

顧春和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所有注意力全在傷口處,沒發現她在偷看。

前額泌出細細的汗,呼吸放得很輕,嘴唇緊緊抿著,他在……緊張?

心底某個角落突然波動一下,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跳動不已。

謝景明微微鬆口氣,手離開她肩膀的同時,他緊繃著的肩膀也肉眼可見的鬆懈了。

他果然在緊張!

顧春和低頭拉好衣服,不說謝,也不去看他。

“膽子大了,敢和我賭氣?”謝景明笑笑,語氣輕鬆,沒有任何責備她的意思。

顧春和低低道:“我怎麼敢。”

“明天我要去京西大營,大概半個月後回來。”謝景明說得很自然,一點也不覺得把日程安排告訴她有什麼不對。

“廖家完了,李夫人吃了教訓,一時半會不會有大動作,國公府有蘭媽媽和安然在,也沒人敢難為你。”

一樣一樣交代清楚,謝景明垂眸看她。

顧春和忽然很想問,你對我到底怎樣想的,是真心待我,還是拿我當個玩意兒?

可她終究沒問出口。

他閉口不談,她何必自取其辱?

謝景明走後的第二天,國公府迎來了柴家大姑娘。

國公府大開中門,卸下門檻,早早開始候著柴大姑娘的馬車。

一眾女眷都站在堂下等著,連老夫人也不例外。

見顧春和一臉驚訝,蔡嫻芷低聲解釋說:“柴大姑娘身份貴重,每年宮裡出來的賞賜,她都是頭一份,連太子妃都要靠後。”

這樣的人,才配得上謝景明吧。

顧春和如是想著,卻不似先前那般不在意了,嘴裡酸酸澀澀的,就像咬了口青梅。

並沒等多久,柴大姑娘的轎子就到了鶴壽堂的門口。

當看到那位明豔動人的姑娘時,顧春和暗暗吃了一驚,這不就是酒樓門前的那位姑娘?

她分明早就來京城了,怎麼現在才來國公府?

大姑娘說柴家在京城沒有宅子,準備在國公府借住,那這些天,她在哪裡住著呢?

“柴姐姐!”蔡嫻芷第一個迎上前去,“終於把你盼來了。”

柴元娘笑著拍拍她的手,“往後彆嫌我煩就是。”

“你真會說笑話,怎麼會呢。”蔡嫻芷抿嘴一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