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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彆人。”

春燕再傻也明白了,蘭媽媽是舅老爺最信任的人!

安然道:“晌午的湯竟然吃出蟲子來,我擔心給你們的菜也有問題,就過來瞧瞧。”

春燕忙說吃著挺好,一來二去,把顧春和愛吃的,忌口的,日常乾什麼,竹筒倒豆子一樣抖摟個乾淨。

屋裡彌散著淡淡的藥香,顧春和覺得很好聞,隱約聽見有人說話,可她累得眼皮也抬不動。一種極度的疲勞從頭到腳裹著她,全身骨頭散了架的疼,疼得她以為要死掉了。

如果死了的話,就能見到娘了,這麼想,死亡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娘……

說話的人突然安靜了,接著一雙手撫上她的額頭,很輕,很暖,和母親的手很像。

顧春和笑著,心裡很甜的樣子,又沉沉睡過去了。

這一場病來勢洶洶,顧春和時而清醒,時而昏睡,三日過後才逐漸好轉。

少不了各房的人過來看她。

“你可嚇死我了,一個勁兒說胡話,怎麼叫都不醒,我們都尋思是不是撞邪祟了。”蔡嫻芷滿臉憂心,“要不你還搬到我院子裡,大不了母親罰我一頓。”

顧春和婉言謝絕了,“你看我一年到頭也不生病,偶爾一次就顯得挺嚇人,其實就是貪涼受了風寒,不礙事。”

“我們還能過來看看你,可憐二弟,急得嘴上都長了燎泡,就是進不來。”

顧春和微微偏過臉,顯然是不想談這個話題。

蔡嫻芷心下微歎,說:“你安心養病,這陣子家裡忙著辦花會,我也要幫母親做事,過幾天我再來和你說話。”

陽光自打上次被世子半路截住,兩人的關係便不如從前親密,似乎有一層紗幔擋在顧春和眼前,她越發看不清大姑娘了。

晚上的時候多了一碗燕窩。

春燕喜滋滋道:“舅老爺送的,各房都有,大家都猜是因為安然姐姐大鬨廚房的緣故,倒便宜了咱們,得了好大一包。安然姐姐還送了咱們一個紅泥小爐,往後咱們可以自己燉燕窩,不用經過廚房啦。”

顧春和順著她誇了幾句,可她不得不多想,安然是攝政王跟前最得臉的大丫鬟,多少人想巴結她的,怎麼突然和春燕熱絡起來了?

還偏就那樣巧,她最需要滋補的時候,燕窩就送到她桌上。

心裡裝著事,顧春和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剛朦朧睡去,便聽遠處雄雞長鳴,登時睡意全無。

她盯著承塵發了半晌呆,終於下定決心,直接去問問攝政王,反正收了人家燕窩,不道謝就是失禮。

東方泛起魚肚白,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在微光中延伸開來,直到徹底融入那片%e4%b9%b3白。

雖說做好了決定,但顧春和走到竹山前又遲疑了,提著柳條小花籃在湖邊走來走去。眼見太陽都升上樹梢,花瓣都有點打蔫了,她才一咬牙,硬著頭皮上山。

梨花一簇簇,一團團,映著春光,如潔白的雪,如天邊的雲,璀璨晶瑩地鋪滿了半個山坡。

當那抹窈窕身影提著滿藍鮮花,踏著漫天雲錦而來時,謝景明愣住了。

在他微怔的目光中,顧春和隻覺臉上發燙,支支吾吾的,提前想好的話竟全忘了。

好在謝景明很快回過神,“找我有事?”

顧春和“嗯”了聲,“燕窩很好吃,謝謝。”說完臉更燙了,什麼叫燕窩很好吃,好像她多貪嘴一樣。

不由後悔,她應該先打聽打聽其他姑娘怎麼做的,如果彆人都沒有表示,那她單獨來就太冒失了,搞不好讓人誤會她想攀高枝兒。

果然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趕緊描補,“本來想和其他姐妹一起給您道謝,她們不得空,我就……”

完了,越描越黑!顧春和頭垂得更低,恨不能轉身就跑。

謝景明笑出了聲,見小姑娘羞得眼角都紅了,方慢悠悠說:“我不用她們謝,本來她們也是沾你的光。”

顧春和驚訝極了,瞪大了眼睛瞧著他。

“對不起,那天晚上嚇到你了。”他微微彎下腰,清風他身上好聞的氣味送到她這裡,如山間清泉,如白雪鬆林,清新寒冽,讓人心曠神怡。

第12章

那天晚上。

這四個字燙得顧春和心臟一縮,莫名的,小腿又開始酥酥|麻麻地癢,順著脊背一路攀延,烘得每一處都熱熱的。

陌生的滋味,新奇,又讓她害怕。

她不敢多想,卻不得不多想,想問,卻問不出口,來來回回瞎琢磨,他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

顧春和偷偷看對麵的男人,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謝景明仍是平和的笑,“每到一個新地方,我都習慣四處走走看看,這是軍中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改不了。”

所以他才會出現在竹山附近,遇到自己也是碰巧!顧春和緊繃的小臉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

謝景明臉上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停了幾息,說:“本來想等你走了我再出來,火光卻引來巡夜的,當時那情形,任誰看了都以為你我私會,一時情急,你可不要怪我。”

“怎麼會!私祭本來就是我的錯,要不是您解圍,我都沒臉見老夫人了。”

“到底嚇到你了,要不然也不會大病一場,那點燕窩不算什麼,還值得你誠惶誠恐過來道謝?吃著好,明兒個讓安然再送幾包過去。”

顧春和笑著搖搖頭,“還有好多呢。”

果真是自己胡思亂想,攝政王是風光霽月的君子,人家對她就沒有任何想法,還貼心把過錯攬到他身上,換個人還不定怎麼嘲笑自己呢。

話說開了,心結解了,顧春和渾身上下都透著輕鬆,捧著花籃笑道:“早上剛摘的花,插得不好,您彆嫌棄。”

那簇插花優美自然,錯落有致,彆有一番韻味,顯見是費了不少心思。

“你坐這裡等一下。”謝景明指指樹下的石凳,轉身離開。

顧春和不明白什麼意思,走是不能走的,看石凳上鋪著團龍坐褥,石桌上香茗冉冉,料想是他剛才坐的位子,也不敢坐了。

好在他很快回來,略略喘了口氣,說:“伸手。”

顧春和猶猶豫豫的伸出半個拳頭。

謝景明失笑,“翻過來,攤開手。”

顧春和依言乖乖地把手舉到他麵前,掌心一涼,掌心多了個小小的白瓷盒。

“止痛消腫的藥,塗在傷口上好得快,也不會留疤,每次用米粒大小的就可以。”謝景明收回手。

顧春和茫然,她沒受傷啊。

謝景明指指她的手。蔥白似的手指上有好幾處血點,暗紅的,鮮紅的,就像一塊美玉突兀生出的瑕疵。

折花、修剪,免不了被花刺紮兩下,以前母親在的時候,顧春和總喜歡舉著手指讓母親給吹吹,後來母親不在了,她就改了這個毛病。

其實疼一陣就過去了,顧春和沒當回事,她使喚不動國公府的丫鬟,洗洗涮涮的能自己動手就自己乾了,如此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反反複複的,總也好不了。

國公府的人喜歡她的插花,可從沒有人問過她的手,攝政王不過一次就注意到了!●思●兔●網●

顧春和緊緊攥著藥,揚起笑臉,由衷地說了聲謝謝。

她緋紅的臉就像一朵桃花,笑的時候,便緩緩盛開了,空氣中充滿了蜜,甜得謝景明也笑了。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顧春和偷偷地想,攝政王位高權重,人品高潔,這樣肯定不可能屠城,也不知道誰把攝政王傳成個暴戾的殺神,簡直該打!

眼看天色不早,顧春和回去換了身衣服,一路小跑趕到鶴壽堂。

今天鶴壽堂氣氛不太好,老夫人麵色沉鬱,臉上還有淚痕,田氏和呂氏也長籲短歎的,倒也沒人挑她的理兒。

“剛才姑媽派人送信,”蔡嫻芷拉著她坐下,“表姐情況不太好,唉,姑媽就這一個女兒,往後的日子可難熬了。”

對這位沈姑媽,顧春和也有所耳聞,庶出長女,生母是老夫人的心腹丫鬟,因此老夫人待她也和親閨女差不多。

可惜子女緣薄,前後掉了兩胎,三十歲才得一女,養到二十才舍得嫁出去,不成想沈家表姐難產,孩子是保住了,大人去了半條命。

“沈表姐還不見好?”顧春和悄聲問,“前些日子不都能下地走動了?”

蔡嫻芷歎道:“我也不大清楚,剛才母親還說,讓咱們幾個有空去看看沈表姐。”

眾人都是懨懨的,略坐了會兒,老夫人就叫她們散了。

臨近晌午,沈姑媽回了娘家,進門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可真是沒辦法,吃了無數的藥,換了好幾撥郎中,就是不見效!眼見人一天天沒了活兒氣,我這心……要是她有個好歹,我也死了算了。”

老夫人淌淚道:“彆這麼說,你是孩子的主心骨,你垮了,她可怎麼辦?我這裡還有根百年的老山參,你先拿去用。”

沈姑媽說:“這些是不缺的,隻求母親個事,汴京有名的郎中都瞧遍了,能不能……能不能請舅老爺出麵,請太醫署張院使給您外孫女瞧病?”

張院使專管官家的脈案,脾氣十分古怪,之前有個王爺要他給自己小妾瞧病,結果這老頭直接把王爺罵了個狗血淋頭,事後還毫發無損。

“攝政王剛回京,不見得和張院使有交情。”老夫人很猶豫,萬一謝景明卻不過國公府的麵子去請人了,結果碰一鼻子灰回來,那可就尷尬了,搞不好還會遷怒國公府。

一聽這話,沈姑媽哭得更厲害了,“可憐我的兒,才二十二啊,我的小孫孫,剛出生就要沒了娘……”

老夫人想了想,讓她去找田氏,“在攝政王那裡,她比我有麵子。”

沈姑媽一直瞧不上鄉野出身的田氏,總覺得她不配當國公夫人,在田氏剛進門的時候,端著大姑姐的架子,沒少給田氏下絆兒,兩人也是狠狠鬨過幾次的。

如今為了女兒,她隻能硬著頭皮去求田氏。

本來都做好被奚落的準備了,出乎意料,田氏不僅和顏悅色的,還陪著掉了幾滴眼淚,“我去和弟弟說,人命關天,就是綁,也得把那個什麼郎中綁過去。”

沈姑媽又驚又喜,拉著她的手直哭,“往日都是我錯了,你不怨恨我不落井下石,還一心幫我,可叫我怎麼謝你。”

田氏也顯得很激動,“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過日子哪有鐵勺子不碰鍋沿兒,這事交給我,一準給你辦成。”

果然撞對了金鐘,隔日張院使就到了。

但結果叫沈姑媽大失所望,張院使也沒有好辦法,一個勁兒搖頭,“懷孩子的時候補得太過,虛不受補,又不活動,乃至肝陽上亢,痰瘀痹阻,生產時才會血崩。前幾個郎中開的方子沒有問題,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他雖沒明說,沈姑媽也知道女兒凶多吉少,大概熬不過去了。